第40章 舍命救他
“傳令,速撤。”
放哨的士兵已經開始鳴鑼,訓練有術的騎兵們已經拿着要緊的東西牽着馬就要逃走,可是還是晚了一步,大片大片的火箭從外圍射了過來,打在帳篷上就是一片火海。逃出去的人是少數,三百精銳,只剩下不到一百人,這些人一路向南騎馬狂奔,然而沒想到,還不到三公裏,就遭遇了埋伏。幾百人的黑衣人見他們到來就殺了出來。
聞人遠靠着精湛的武功帶着顏青突出了重圍,随後便是無詭,再跟在後面的,就是四個顏家人斷後,剩下的精銳,竟全部折損。
這仍沒完,大批的追兵在後面追趕,如一條巨長的火龍,無詭喊道,“這樣不行,我們遲早都會被抓,大家都散開各憑本事逃吧!”
聞人遠回道,“好,我們散開他們的兵力也就分散了。約在哪裏見?”
“術山山腳下的百礦鎮上見。大家各自珍重。”
正好前面有個分岔口,聞人遠和顏青逃向右邊的路,剩下的人往另一邊逃去。
追擊的人太多,太密集,聞人遠斷後,顏青一路狂奔,也顧不得聞人遠,只希望不會拖累他,他自己一個人可以順利離開。
另一條路上,顏巴和顏顧對視一眼,如此下去,大家都逃不開,顏顧喊道,“顏世顏輪,我和顏巴為你們斷後,你們帶殿下速速離開,殿下的安全就托付給你們了。”
這是在拿命換他們的命,“你們小心。”無詭喊道。
顏巴和顏顧勒住了馬,調轉馬頭,手執長劍,愣是殺掉很多銳兵,顏巴受傷,二人見拖得有些久他們應該逃遠了,顏顧方才帶着顏巴跑了。
馬跑了一夜腳勁明顯不足,本落得很遠的追兵又漸漸逼近,顏世和顏輪兩個人護送着無詭,眼看着敵人就要追上,“殿下,這樣還是不行,我留下纏住敵人,顏輪你帶着殿下逃向密林。殿下保重!”顏世說完勒住馬,先頭追來的追兵倒是不多,但都是精銳,穿着普通人的衣服卻不是普通人,顏世尚且能應付,但随着後面大批的人馬追上,顏世漸漸寡不敵衆,“希望殿下已經躲進密林。”這樣想着,見勢不妙,奪了敵人的好馬一路狂奔。另謀出處。雖然一身傷,但尚且能保住性命。
顏輪護送無詭逃跑,見身邊的密林比較密集,兩個人棄馬,顏輪托着無詭的腰身直接鑽入密林中,上了參天大樹,屏息等待。不曾想,敵人竟漸漸靠攏,搜上來了。
在劫難逃嗎?仲孫無詭見這一幕,清冷的眸子裏沒有絲毫的怯意,只是他這邊一出事,他的父親最好的結局就是被軟禁起來,如果扣給他一個謀反的罪名,那麽他全家老老少少就都得死了,可憐五弟,不過是個孩子。他逃了,他的家人就都是死罪。更何況,這一路,這些人,為了讓他活命,生生地鋪出了一條血路。
顏輪見逃不掉了,說道,“殿下,我去引開他們,披風借我一用。”說着便摘了無詭的披風。“待敵兵走遠了殿下再逃跑,再沒人保護殿下,殿下珍重。”
無詭一把抓住他的手,“算了,太危險了,我們各自逃命去,既然是上天要我的性命,那我就不逃了,但求兄弟一件事,若能活着,可否回京都把我的父親和兄弟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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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說什麽混話,天子腳下,你讓他們往哪逃?只有我們完成任務回到京師才能救他們。”
“可是……”
顏輪見越來越靠近的大批火把,來不及再說什麽,“殿下珍重,我們百礦鎮見。”
“你也珍重。”無詭說道。這簡單的幾個字,出自公子無詭的口中,顯得那麽珍貴,又那麽真誠。
顏輪點點頭,“等下沒有人的時候殿下再離開。”
說完顏輪披上披風便縱躍下樹,落地無聲,向南奔了幾十丈,故意在距離追兵不遠處弄出聲響,追兵發現他以後他使出輕功一路向西奔去,帶着衆多的火把離開了無詭的所在位置。
無詭在還有積雪的枯樹上喘息,他想着,也許他這一次真的在劫難逃,這官場比江湖要險惡得多,當年他被無極門追殺,也沒這麽慘過,還有那個姑娘,跟他一路受苦,不知聞人遠有沒有帶她逃出升天。
寒風刺骨。
這七個人各憑本事逃命。顏顧帶着顏巴跑進密林中,積雪倒是不厚,但是騎着馬總有蹄子印,兩個人放棄騎馬,在密林中上樹,施展輕功在樹上穿梭,走到很偏僻的地方見後面沒有追兵方才停下休息。
“也不知殿下如何了。”顏巴捂着傷口,說道。
顏顧找出金瘡藥,為他處理傷口,“我看是兇多吉少了……但願殿下吉人天相,能逃出此劫。”天已快亮,兩個人耗盡體力拼殺逃命,此時筋疲力盡,稍作休息,再準備喬裝溜走。
而逃向另一邊的聞人遠與追兵糾纏,為顏青拖延時間,等再回去找顏青便已經找不到了,聞人遠一路狂奔,狠狠地捏緊缰繩,幾次沖殺在敵軍中,始終沒有她的消息,這樣他反而是放心的,說明她并沒有危險。
可是,路上馬蹄子印很亂,看不出顏青到底跑向了哪裏,任你再急也沒用。
顏青這個姑娘,越是艱難的境地,她的意志便越是堅定不移,本來無詭和聞人遠都擔心以她孱弱的身體恐怕都熬不到邊界,可是偏偏在這種只有她一個人的壯況下,她竟然用異常堅強的意志支撐着她的身體。
因聞人遠為她抵擋追兵,她已經順利逃開了後面的追捕,她走入樹叢後,從包袱裏拿出一件對襟襦裙,換下了一身的戎裝埋在樹後的雪裏,半绾了長發插上木質發簪,為了更好的掩藏身份,她又拿出了文離給她準備的那張面皮,緊緊又細致地貼在自己的臉上。貂皮披風圍在身上禦寒。
天漸亮,遠處路旁出現袅袅青煙,顏青解了馬的缰繩卸掉了馬鞍,渾身是血的馬她不能要了,走到驿站,買了一匹老馬,提着一把破劍,看起來就像個混不出樣子的落魄江湖人。
顏青卻沒有再往前走,她等着聞人遠,也很想知道公子無詭的下落。
喝了杯熱茶暖暖身子,顏青從驿站出來,反而掉頭往回走,沒有狂奔,只是一路慢悠悠地往回走着。
她現在頂着的是一張陌生的臉,相信沒人看得出來。
此次遇險,追兵的人數倒是不多,但重在都是精銳,把無詭他們打的潰不成軍後,這些精銳又分成幾人一隊的小分隊進行搜捕。顏青與幾個搜捕分隊打過罩面,見她是個過路的女人,也沒為難她。
顏青走到與無詭分開的岔路口也沒見到聞人遠,想必以聞人遠的功夫,他已經走出去了,她想了想,又順着無詭的那條路走去。
已經過去兩天了,她沒見到任何一個認識的人,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她的心仍然糾結不已。
無詭本身就沒有野外生存經驗,他功夫不高,輕功也不高,又累又餓的情況下,如何逃得出這一波又一波嚴密的搜索?越想越覺得心裏不安,連休息都不敢,一定要找到他才是。
第三天的清晨,顏青看到一個小分隊大概八個人的樣子,在看押着一個人,看着那個被看押的犯人,頭發淩亂垂在臉前,低着頭。她佯裝平時趕路的樣子,待走到近前,方才見被押之人一身是血,新舊不一,頭垂着,似迷魂狀态,是被下了毒嗎?走不動的時候竟被人狠狠抽鞭,那人禁不住打,倒在雪地上,頭發遮在臉上,但那身衣服顏青認得,竟是無詭!
怎麽會?那幾個顏家人呢?棄主了還是已經死了?
她沒有任何動作,錯過去以後,顏青把馬牽到路邊栓到樹上,悄悄地遠遠地跟在後面,她不會武功,輕功也消失殆盡,只會用毒的她身上又沒帶毒藥,怎麽辦?
看無詭的樣子,遍體鱗傷,撐到地方也是死,以她一個人的力量,她要如何救出他?
她心急如焚,卻不沖動,她不能有任何行動,在沒有個萬全之策之前,她萬萬不會搭上自己的性命去救他,那樣于事無補不是嗎?
她一直堅信不會武功可以用謀略彌補,也可以和別人換命以求自保,或者用千變萬化的毒與藥來尋求勝利,但她現在身邊沒有人,聞人遠不在,顏文離也不在,她要如何救?
她悄然地跟着,到夜晚的時候,她突然想到她身上還有幾粒毒藥不是嗎?那些救她的藥也是劇毒無比的藥,如果把那些人毒倒,她便能救出他了不是嗎?
可是……如果她的毒發作了要怎麽辦?想到這裏,她只是微微一笑,且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打定了主意,顏青便把幾粒藥丸都拿了出來,不知道夠不夠毒倒他們。
顏青慢慢地靠近他們,一點點,靠近再靠近,小心翼翼,甚至呼吸都不敢大聲,幸好這些追兵因為抓住了公子無詭立了大功,都微醺着酒,顏青把粉末放進了酒罐裏,便躲到樹後。
果然,這幾個人喝了酒就口吐鮮血倒地不起,唯一一個小解回來沒喝毒酒的人見此情景,驚愕地坐在地上,顏青迅速靠近,抽出匕首橫在他的頸間,“不想死就別動。”聲音透着冰冷的威嚴。
那人顫抖的身子被突如其來橫在頸間的變故吓到了。只能顫巍巍地說了一個“是。”
“那位被看押的公子被下了什麽毒?”顏青聲音冰冷。
見他不說話,刀刃又近了一分,那人甚至都能感覺到頸間刀刃的冰冷,“是……是……白鬼丸。”
“白鬼丸?解藥呢?”顏青問。
“解藥不在我們身上……”那人戰栗地答道。
顏青手裏的刀又靠進了他的脖頸一分,皮膚已經破了,一點點血滲了出來,“我沒有說謊,句句實話,我們只有毒藥,沒有解藥,不信你挨個人搜也搜不出來。”
“真的?”顏青的匕首又近了一分,再近一分,他就沒命了。
“真的真的,大爺饒命。”生死關頭,那人吓得要尿了。
顏青不再說話,亦沒有心慈手軟,手上一用力,那人便斷氣了。她不敢不下死手,如果她手下留情放了他,讓他知道她其實不會武功,她和無詭都會必死無疑,她更不敢留他回去通風報信,沒人報信尚且茍且偷生,若這人領來大隊人馬,後果不堪設想。這個人得死,必須得死。
她搜遍躺在地上所有的屍體,也沒搜到解藥。看來那個人沒說謊。
顏青來到無詭的旁邊,蹲下身子,“公子,公子,醒醒,能走嗎?公子?”見叫不醒便搖晃他的肩膀,搖晃了好一會,無詭微垂的頭方才慢慢擡起,聽到熟悉的聲音,是顏青嗎?才想起自己的處境,笑了,竟有些幻聽了嗎?是想念她嗎?
可是,聲音沒有消失,他睜開眼睛,朦胧中才把焦點定在她的臉上,那是熟悉的聲音,卻是一張陌生的臉。
不對,這張臉他見過一次,只有一次,失而複得,狂喜的那一次,張口緩緩問道,“顏青?”是你嗎?他以為他問出了聲音,但其實只是嘴形而已,而偏偏顏青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