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戰于索橋

許廣一時無言,這一次看向無詭的眼神帶了些嚴肅和認真,這個小夥子似乎天生就帶着正義淩然,難道自己這些年的決定是錯的嗎?是逃避的嗎?或許,自己真的老了,現在,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好久才說道,“好吧,你說服了我,我放行。不過,這兩個重傷的人要留下,若你說服了張術還好,若不然,老夫也該有些說辭。”說完,讓出了一條路。

無詭長長施了一禮,“希望有一天可以和老将軍秉燭暢談天下事。”說完帶人過去了。

走了好遠,顏青才笑道,“公子果然是心懷天下之人,小女子沒看錯呢!”

“連你也嘲笑我了是不是?你還不知道我嗎?若是天下和你做選擇,我一定選擇你。”

顏青一愣,也只是一愣,便哈哈大笑,笑得那叫一個暢快淋漓,甚至笑出了眼淚,也笑得無詭莫名其妙,而他又哪裏知道,顏青的笑,只是在掩飾她心裏莫名的悲傷而已,那一點疼,和那一點因為疼而流出的眼淚,成為她這一世,最美好的記憶。

穿過峽谷,又走了半個時辰,只剩下三個人的隊伍顯得筋疲力竭起來。

崖壁前,吊橋邊。大雪已經停了,四周靜谧的出奇,像一幅靜止的山水畫。

再看橫在兩個斷崖間的吊橋,只有兩條手腕粗的鐵索相連,兩條鎖鏈之間相距一尺,中間零星有着一些木板,偶爾有風吹過,吊橋晃來晃去,搖搖欲墜。

遙看索橋對面,出現了一個黑衣黑帽之人,只見他突然淩空而起,如疾風一般掠過吊橋,來到他們的面前,“我守在這個位置七年了,頭一次有人能走到這裏。”那人看起來年紀不大,可是聲音卻是蒼老的,“許廣那老頭子敗下陣了?”

按地圖所繪,過了吊橋就該是術國的營地了,此處該是重兵把守才是,只留一人嗎?“許老前輩沒有勝,也沒有敗,只是讓路了!”

“讓路?”那人先是一愣,然後竟哈哈大笑起來,“那倔老頭竟然還會讓路?”好似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聞人遠并未說話打斷,直到那老頭漸漸收了笑容才說道,“老規矩,打贏了才能過嗎?”

“當然。”

聞人遠一笑,“好,晚輩聞人遠,您先請。”

“景時,開始吧!”說完飛身上了索橋,索橋晃了晃!下面是萬丈深淵,看不見底。

聞人遠也飛身上橋,穩穩地站在索橋之上,兩個人相對而站,卻都沒有動,畫面仿佛靜止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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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寒風掠過,索橋頓時晃了晃,突然,聞人遠腳尖一點,人淩空飛起,長劍已出,帶着寒光,以破竹之勢直向景時刺去,顏青見聞人遠用劍那麽多次,頭一次見他竟用了十成的功力。

景時微微側身,躲過了鋒利的劍刃,冷劍揮出。聞人遠臨空翻身,揮劍一擋,長劍直擊景時的前胸。

這一劍太快,但景時騰空向後退去,聞人遠乘勝追擊。突然,景時淩空而起,翻身已到聞人遠的背後空門。

聞人遠不躲反身又是一劍,逼得景時連連後退,景時左袖一甩,竟飛出兩個暗器,聞人遠躲不及時,其中一個擊中他的右臂。他腳下一松,人竟掉下去了,他左手拿劍,伸出右手,拉住鐵鎖。

景時亦是翻身下橋,拉住鐵鎖,兩個人似乎沒有上橋的打算,突然景時出手,劍光一閃,聞人遠反扣劍身,格擋住長劍。轉眼間,已經過招十幾回合,聞人遠受傷的右臂也漸漸滲出了血,那血,竟是黑色的。

景時突然收手,飛身上了吊橋,“算了,不打了,再打下去,你的右胳膊就廢了。你複姓聞人?那你和顏家有什麽關系?”

聞人遠飛身上橋,聞言一愣,想起他剛剛使出的是顏家的功夫,顏家樹敵無數,這位,是來算帳的嗎?“晚輩曾是顏家人,只不過被新任顏家家主顏文離逐出家門,晚輩在顏家時,名為顏并。”

“顏并就是你?”景時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你們過去吧!”說完竟讓開了路。

聞人遠警戒之心頓起,“這是……?”

“此事也算得上是機緣巧合,七年前,我和堂弟闖顏家,堂弟為救我,被困在顏家的深谷裏,是一個叫顏并的人,巧施妙計使我堂弟逃出顏家。七年前的時候聽堂弟說起此人的武功造詣,還以為是位德高望重的前輩,今日一看,竟是如此年輕,江湖人才輩出,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聞人遠回憶了一下,七年前确實有過舉手之勞救過一個人,但那人姓氏名誰,他早已不記得了。

“不過你的毒需要解藥,也需要幾個時辰用功療傷。不如就到寒舍療傷吧,至于你的兩位同伴,我不會阻攔。再往後走一個時辰,就差不多到了。”言語誠懇。

公子無詭皺眉,這一路也有太多巧合了吧?似乎是把他們分開,各個擊破的樣子,還是說他多疑了?

這時聞人遠從索橋走到二位的眼前,“殿下,我确實需要療傷不能跟你們繼續走下去,等療傷以後,我會想辦法找到你們,而如果你們等我傷好再走,時間越久,越延誤戰機。”

無詭點點頭,“那你自己多加小心。”說完,與顏青兩人各展輕功,過了吊橋。

又走了約一個時辰,才來到一處霧氣彌漫的深谷前。如果不是有地圖及老先生指引,他們就算走到這個地方,也很難發現這裏,因為這座城,它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地下。

無詭和顏青兩個人悄然進城,城內守衛松散。在知有襲擊的情況下,還會守衛松散嗎?還是因聽說先鋒軍全軍覆沒才如此松散?

查出每一處守衛和暗樁,并點住穴位,這對于曾是顏家人的顏青來說,是個再簡單不過的任務,兩人如入無人之境,很快,除了張術,再沒有能随意走動的守衛。

公子無詭和顏青閑庭信步一般,來到張術的居室。

無詭手拿劍鞘,欲上前,被顏青攔住了,“公子請坐。”顏青恭請公子坐在桌邊的木凳上。

公子一笑,潇灑落座。

顏青拿着劍鞘捅了捅熟睡中的張術,“醒醒,醒醒……做什麽美夢呢?死到臨頭還睡的這麽香,有沒有大魚大肉,我家公子餓了……”

張術聽到聲音猛然張開眼睛,看到一個全然陌生的人,手欲伸向枕頭下面,顏青也不阻止。見他什麽也沒摸到,才拿出一柄精致的匕首,“是找這個嗎?”

張術不動了,慢慢坐起身子,見站他床邊的是個身材略瘦小的年輕男子,而坐在桌邊的,倒是個氣宇不凡的人。

他住在這裏這麽些年,從來沒有陌生人能出入這裏如入無人之境,這兩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想到這裏,張術差點蹦了起來,可惜根本沒給他蹦的機會,顏青點了他的穴,定他在原地。

“你就是張術?”顏青問道。

“是,你們是何人?”張術雖然被控制,但語氣裏沒有任何軟弱。

顏青一笑,“這位是公子無詭,想必你應該有所耳聞。”

張術哼笑了一聲,“既是敗了,要殺要剮随便。”

顏青聞言利劍抽出一掌寬,寒光一閃,無詭示意,她才收劍。

無詭笑了,“張将軍果然是條漢子。”見他詫異地看着自己,他才笑道,“來者是客,将軍為何不招待招待我們?走了這麽遠的路,總要喝口熱茶。”

張術哈哈大笑,顏青為張術解了穴,他這才站起身子,“既然公子都不怕我下毒,我招待就是了。”說完,拎着壺做了壺水,坐在桌邊,明明處于敗勢,但從容鎮定的樣子,連無詭都佩服了。

無詭淡笑道,“您是當年楚國的大将軍吧?”那個兵敗被處決的張将軍,恐怕正因為此,才出現在這裏。

“正是!我聽說公子奉命前來讨伐我術國,只帶了三百鐵騎,這三百鐵騎在路上便全軍覆沒,而我聽說公子您也慘遭追殺,這分明是齊王那老兒想除掉你,但我不曾想公子竟真的會出現在這裏,以公子的才華,被齊王追殺實在是屈才了,不如投靠我們這裏,我定不會委屈了公子。”張術語速不緩不慢,倒像是來勸降的是他,而不是無詭。

無詭聞言微愣,哈哈大笑,“張将軍好口才,我險些要被你說服了。張将軍獨占術山,打着劫富濟貧的旗號,做的卻是燒殺掠奪的惡事,這樣的小國,就算是給我座金山,也留不住我。”

“公子被齊王索命,還要效忠齊王?是不是太迂腐了點,公子并不像如此迂腐之人。”張術反唇相譏。

“我不是效忠齊王,我承認,站在那個位置,我确實是另有私心,十七年前,齊王奪我父親的王位,追殺我們全家十五年之久,我奪回王位,是對父親的孝。而齊王在位十七年,荒誕無度,屠戮忠良,我奪回王位,亦是替天行道,替百姓做事。從前在民間十五年,深知民間疾苦,為王的不想着天下疾苦,為官的不想着一方平安,這樣的齊王,這樣的朝廷,恐怕要經過水洗一番才能清清白白。”無詭一頓,面色正然道,“躲在這深山處,能替百姓做事嗎?就算是真的在劫富濟貧,也不過是解百姓一時之苦,救天地一方之事,這樣不過是小義,我站在朝堂之上,周旋在百官之間,做的卻是為民請願的大事,這才是大義,不是嗎?張将軍?”這段話說的慷慨激昂,把張術震在當場,顏青險些要鼓掌了。

張術沉默了,當年他跟着楚王征戰沙場,立下汗馬功勞,到最後卻被奸人所害,斬草除根,這才讓他對權勢失去了信心,到這個饑荒之地度日,如今公子無詭這一席話,讓他言語盡失。

恰巧茶壺水已經沸騰,張術沏了幾杯茶。“如果我和弟兄們都不願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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