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遇見師父

“當然,我一個人辦不成此事,我身後必定還有一些人助我成事,而且這事還需要兩個條件,是需要殿下幫忙的。”

“越說越是荒唐,那你倒是說說,我怎麽幫忙。”

“現在還不能說,但相信對殿下,不過是小事,舉手之勞。”

芈安之笑了,“你想想,覺得你說的可信嗎?”

“殿下可細細思量一下,若我沒這個本事,就不會貿然前來,也不會勸說殿下,我來了必然是有些把握的,只需要殿下輕輕地推上一小把,對楚國,是筆只賺不賠的買賣,就算我做不成又何妨呢?對楚國又沒什麽大損失。我也可以理解殿下的心情。三千良駒換楚國五年的平安,這筆買賣對殿下是只賺不賠,對我,卻是拿命換的交易。殿下再想想。”

芈安之看着這個男子裝扮的姑娘看了很久,這一刻,他才細細的打量這個姑娘,他知道他動搖了,她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他,細細想來,也是有可能的,沉默片刻,芈安之拿起酒杯,“那我就信姑娘一回,也算交個朋友。”

顏青淡淡一笑,也拿起杯子,“好,成交。”

要知道,這天底下的事本早已有定數,卻不知這一晚天象異變,原本齊國獨大的星象,卻悄悄變小了。

這時旁邊走過來一個人,這人看背影并不高,只見他走到殿下身前,小以一禮,道,“殿下,該見思力首領了。”

芈公子開懷道,“不急不急,先生來得剛剛好,這就是我昨天提過的言青言姑娘。言姑娘,這是家師。”

很多年以後顏青想起那時那刻那一瞬間的心情都是欣喜的,她一直一直都很堅強,可是見到他的那一刻,仿佛一下子勾到了她所有的堅強,她內心的柔軟在一點一點蔓延至全身,讓她石化了一般。

顏青仿佛不知道手裏拿着一個杯子,這杯子啪的一聲掉地上摔了粉碎她也無知無覺。

而那位太子的家師,看見顏青的瞬間,皺着眉頭,反複看了好幾眼,越看越呆住。

“師……父?”顏青終于緩過神來,輕輕地、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你是……顏……青?”顏爍一瞧,頓時百感交集。

他一直以為已經離開人世令他常常自責的孩子原來還活着,而她一直以為再也見不到已經離開人世的師傅竟然也還活着,他們凝望着彼此,卻都說不出來話了。

芈安之看着眼前的二位,雖不明所以卻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既然這位公子與先生相識,我便不打擾了,那交易只需先生随去與思力說一聲便可。”說完這句話,他便走了。

二人先去辦了正事,顏青付了款,訂下了三千上好的良駒,這筆買賣就算是成了。

兩個人慢慢走着,也沒幾年光景,卻覺得好長好長時間,幾乎以為是一輩子了。

顏青看着這個昔日的師傅,當年的冷漠無情蕩然無存,如今這個男人還是那樣的年輕,鬓角卻有一絲白發,眼睛裏又有一抹柔情,能見到這樣的師傅,她真的是歡喜。

“師父,如今您想不認我這個徒兒都不行了。”顏青淡淡的笑着,說道。

“為師聽說了。”顏青聽他如此說,連眼睛裏都是笑意,好似他在顏家所受的一切都變成了一種幸福,她很快樂。顏爍見她的笑意,也忍不住嘴角微翹,“青兒,你不負所托,為師只讓你做兩件事,一件讓顏家脫離江湖,至少保持江湖中立,遠離是是非非,這也是顏家初建立之時的初衷,另外一件事就是脫離朝廷控制,自力更生,當我看見楚國境內也出現顏記的時候,我就知道,青兒,你做到了,為師很欣慰。你還殺了顏回。以你的能力,能殺掉顏回,确實難為你了。”

“顏回嗎?”顏青原本的笑臉消失了,想起那個眼神邪魅的男人,她沉默了,繁星點點,微風拂過,似乎有些清涼,她從腰間摘下她随身攜帶的香囊,從裏面拿出紮的結實的小塊布料,展開,竟是顏回寫給大師兄的信。“這個東西我一直随身攜帶,顏回希望我可以親自交到你的手上。師父,您誤會他了。”

顏爍愕然,不明所以,接過布料,借着牆邊昏暗的燭光,他看了一遍。

大師兄,原來能寫下這三個字,是這麽困難的一件事情。你看到這裏,會把信撕掉嗎?

當我殺了家主殺了護法站在家主那個位置上,當那天的腥風血雨過後,我看見你眼裏對我的失望,我的心痛得只能握緊雙拳,卻不敢讓任何人看出來。

你是我們這一輩的大師兄,你自小就聰明伶俐,被師傅寵着,你從來都備受矚目,同門弟子都喜歡跟你接觸,你當然心裏堂堂正正,你天生就是個好人,而我,天生就是個惡人。

我也想跟別人一樣學武,我想跟別的師兄師姐們一樣,在你身邊,有你關懷着,我也想有師傅的教導,如果不是每次都被你們欺淩,如果不是你們對我那麽冷淡,我會那麽冷血嗎?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你再了解了解我,讓我的心裏沒有那麽大的恨,我會不會就不會變得那麽邪惡?我會不會就不能血洗顏家?也就不會讓你這麽仇恨地看着我……,你那個眼神,我現在想來都心有餘悸。

大師兄,你可曾有一點點的懊悔?

歷史從不會重演,這些假設,永遠也沒有答案。

那我就随意說說,我不曾提起的過往好了。

我自小就在顏家,從一出生,我的世界裏,便是顏家。那個時候的我和娘親,一起住在歆園。

很多年以後我見你偶爾返回顏家,包括後來在歆園教導顏青的時候,我就在想,你可曾想過,你可曾知道,那是我曾經生活的地方呢?

說起我的娘親,你可能已經忘記了吧?還記得那個火房的五嬸子嗎?記得嗎?做菜很香的那個,那就是我的娘親,我最初的恨,就從娘親被同門弟子欺負開始。那時起我便發誓,有一天一定要血洗顏家。

我至今不知道我的爹到底是誰,在哪裏,如果爹在,娘親就不會那麽被欺負了吧,不知道到了陰曹地府見了娘親,她會告訴我嗎?

坐上家主以後,我想娘親的時候,偶爾會在深夜到火房,嘗嘗七嬸子的湯泡飯,那是最接近娘親的味道,是我最懷念的味道,如果在那個時間有人想殺我,我一定毫無防備,不管是誰,都能殺死我。

正因為常常去火房,所以知道顏靈兒的所有,包括她的天賦異禀,她就像年幼時的我,所以就算我知道她很危險,也從沒有想過要除掉她,直到她有一天竟想殺害你喜歡的顏青,那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如果被你知道,你是不是會更仇恨我?那樣的眼神,我再不想看到。于是,我就像你當年摒棄我一樣,我摒棄了她。

所以不要怨我,我們雖然同在顏家,但是我們的生長環境實在不一樣,我無法像你一樣,那麽堂堂正正,坦坦然然。

我自封家主那天,站在高高的石階之上,俯視着曾經欺負過我的瑟瑟發抖的顏家人,我的心裏終于暢快了,除了你,除了你。你沒有跟我對決,是自知沒有殺掉我的信心還是不忍殺我?我寧願相信是後者。

我知你的心願,所以當我站在顏家的頂端俯瞰整個江湖,才知道,原來最初的想法是多麽的幼稚。

我不想你再仇恨地看着我,為了保護顏家,我靠向了齊王,哪知已經不受我的控制。

幸虧了顏青,幸虧了顏青,這個狀态就是你所期望的吧,原來,你一直看人都很準,你所期望的人做得很好,而我再努力,也不過如此……

想想那一年,我在崖邊,萬念俱灰之時遇到你,是你告訴我,做人只有做到更強才行。

那一年是春天,柳絮飄飄揚揚,你和我站在樹下,你溫暖的眼神,是我這一世最美好的記憶,再無其他。

你說是顏家造就了冷血的我,還是我造就了冷血的顏家?

唯願,再無此悲劇。

原來……是這樣的……顏爍也沉默了,想起那個曾經俊朗的小少年,想起後來站在石階之上冷漠邪魅的少年,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嗎?

顏青又講起顏回的生身父親顏末和五嬸子的故事,“顏回殺了家主登位,卻是為父報仇,無可厚非。”

顏爍點點頭,那個少年問他,他懊悔嗎?他懊悔嗎?如果他知道那個少年的小心思,那麽那會是一個快樂的少年吧,如果他在意他多一點,那麽顏家也許就沒有那次腥風血雨,可惜,他說的對,歷史從來就沒有如果。

顏青輕輕問道,“那個柳絮翻飛的樹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柳絮翻飛的樹下嗎?他想着,皺着眉頭,“也許是那次,我救了他,然後給他講了一個瑤姬娘娘的神話故事。”

顏青眉頭一挑,聲音都略大了些,“妖姬?”

顏爍搖頭,“不,是瑤姬。”

顏青想了想,點點頭,“我懂了,我知道他為什麽送我‘妖姬’這個江湖綽號,原來寓意在這裏。”

“他的心思,倒是挺難猜的。”他轉過頭看着她,“對了,江湖傳聞上一位顏家家主顏青人已經死了,葬于顏家後山的地洞裏,你怎麽死而複生了?”

顏青淡淡笑道,“我得罪了掌權者,要我的命,為了活命,所以我逃了,還請師父保密。”

顏爍了然地點點頭,回頭看了看營地,說道,“我該回去了,你師娘這麽久不見我,會着急的。”

“師娘?師父成親了?”顏青詫異地問道。

“師娘什麽來歷,名諱為何?師父,這是您當初離開的原因?”

“您和師娘怎麽認識的?師娘是個什麽樣的女子呢?”顏青一溜氣兒連問了好些個問題。

顏爍滿眼溫柔,“你看看你,你師傅去赴約殺仇人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麽多問題過,你師娘是齊人,姓封,名憶娘。”

……封憶娘,顏青猛一擡頭,“您是說的是那個封憶娘?”

他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的想法,笑道,“正是,沒想到你還是知道。”

顏青腦子轉的飛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師父師父,這次我一定要見見師娘……”哀求的聲音連續不斷地沖擊着顏爍的耳朵,他皺眉,“你對這個怎麽感興趣了?”

“您就別管了。”顏青鮮少有撒嬌的模樣出現,就算是在很小的時候,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如今走出顏家,性子竟然開朗了這麽多。

“只要她願意,我不反對。”顏爍很高興,真的很高興,甚至有一種放心了的感覺,只要她喜歡,他為什麽要反對呢?!

于是見了封娘,沒想到兩個人相見如故,倒是比跟他這個師父還要親近了。之後幾日來,封娘和顏青兩個人一直在一個屋內不知在研究什麽,顏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一年的秋天極冷,北風早早就呼嘯而來,甚至有些地方莊稼還沒來得及收割,就被突降的小雪蓋住了收成。

這一年是注定的冷冬。

在如此寒冷的初冬裏,公子無詭的故事被廣為流傳,甚至成了民間說書人最愛的段子,其中不乏有誇張的地方,甚至有些神鬼之說,但百姓甚為喜歡。

這半年多的時間裏,許廣老将軍帶兵三千于草原深處整日操練,而其中三百鐵騎已經悄悄分批送到無詭的身邊,各個英勇善戰,各個無比忠誠。

仿佛一夜之間,在齊楚的邊界處,突然冒出來一個軍隊,來無影去無蹤,大概兩千左右人馬,如一把砍人的利器,短短兩個月時間,竟把邊境齊楚反複征讨也無果的響馬清掃的幹幹淨淨,周邊再無亂賊,而那些僥幸逃脫的響馬聞風喪膽,再不願談及此事,仿佛是一場噩夢。

而這個軍隊的奇怪之處就在于,不貪圖所得之物,大部分分給附近常被剝削的百姓,據聞幾乎每一家都會得到一個小小的包裹,上面有個”言”字,在民間聲望甚高。

而這只軍隊,就好像有一張吃不完的嘴,竟連連攻擊楚的兩座城,這兩座城皆是易守難攻之城,有一面靠近懸崖,城池不大,卻足以震撼楚國朝野。

就在楚國以為這是齊國軍隊的時候,而這個隊伍竟棄城走了,又攻了齊的一座城池,齊王大怒。

曾經被顏家訓練的刺探如今在皇宮內有個漂亮的名字,“錦衣衛”,而此刻做簡報的正是錦衣衛的中頭領,“這個軍隊名為言家軍,以隐者自居,而領頭人據說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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