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關雲希睡了一個好覺,清晨醒來後,任由錦香為她梳理。
雖然她以往沒過過這種千金小姐的生活,不過要她裝成官家小姐的樣子,并不難。她只要靜靜坐在那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當然,不包括她晚上自已偷溜出去,況且自從發生投湖事件後,衆人對她的安靜沉默也不敢過問太多,倒是省了她不少應對的麻煩。
在這後院,頂多就是那個做母親的關夫人會常來看她,拉着她的手嘆氣,而她則是微笑以對。
大部分都是關夫人在說,她點頭應答便是。
“你爹實在讓人生氣,不但把這件事壓下來,還不去向人抗議,說人家好歹是尚書府,丢不起這個臉,真是笑死人,是他們悔婚在先,發達了就嫌咱們高攀,不要咱們了,咱們還得給他們留這個臉?”
關雲希笑道:“娘,其實女兒想通了,婚約取消就取消,反正女兒也沒什麽損失……”
“不行!哪能這樣就算了?想當年,還不是你爺爺曾經幫了對方一把,雪中送炭,否則他家哪有發達的機會?”
“祖父輩欠下的恩情祖父輩還就行了,哪能叫孫子還?老實說,我一直覺得父債子償不太合理。”
她向來恩怨分明,祖父輩的事弄到孫子這邊,實在沒完沒了。
關夫人瞪大眼。“你說這什麽鬼話?什麽父債子償,又不是欠錢,這是信用,是女兒家的婚姻大事。”
關雲希聽得實在有些煩,這女人一天到晚來跟她講這事已經不止一次,照她看,關老爺是識相,是為了關家全族着想,不能因為這事得罪尚書府,人家的勢力那麽大,官場還要走下去,哪能用這種事去要挾人家?
原本的關雲希為了這事去投湖,就是個笨蛋。
她查過了,原來的關雲希不過是遠遠見過褚恒之一面,戀上他的英俊風辨,一心想嫁給對方,根本沒與對方山盟海誓過,那個褚恒之一直待在西北,幾個月前才回到京城,與真正的關雲希根本沒相處過。
真正的關雲希愛上的,不過是她眼中的他,聽到對方退婚,向來養在閨閣,沒受過什麽挫折,突然有一天心中戀慕已久的男人不娶她了,便如天崩地裂,加上面子又薄,就挑在人家公子經過時投湖了。
況且,她從丫鬟的口中知道,關雲希其實不是真的想死,不過是借此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好讓他明白她的傷心。
可笑的是,弱不禁風的她沒等到人家及時救起就淹死了,便宜了她這個寄生的魂鬼。
Advertisement
關雲希盯着關夫人,心想女兒想不開,肯定跟當媽的有關,做媽的一天到晚在女兒面前說嫁給褚家多好,妄想女兒攀高技,而女兒每日耳濡目染,久而久之,就把嫁進褚家當作了人生大事,所以當褚家退婚時,天就塌下來。
關雲希忍不住打了個呵欠,心想要不要幹脆點了對方的睡穴,讓這個尚未死心、一直妄想女兒攀高枝的關夫人閉上嘴?
當她正在考慮時,外面的丫鬟來報。
“夫人、小姐,老爺請小姐到前院去。”
關雲希聽,不等關夫人開口,立即道:“娘,我去看看爹有什麽事。”
說完也不等送人開,迳自命令。“走吧!”她越過丫鬟,忽匆而去。
出了屋,關雲希立即快步而去,一下子就把丫鬟甩在身後,惹得丫鬟只能小碎步追在後面。
“小姐,等等我啊!”
關雲希停下來,回頭好整以暇地等着,待丫鬟氣喘籲籲地趕上後,她便道:“走吧!”
“啊?”
丫鬟瞪大眼,見小姐又要走遠,趕忙快步跟上。
丫鬟不禁感到奇怪,小姐怎麽走路變得那麽快?明明才一晃眼,也沒見小姐用跑的,怎麽一下子就離得遠遠的。
原本需要花一刻鐘才能走到的地方,關雲希只花了一半的時間就到了。
她來到主院,進了屋廳,一看就怔住了。
在座的除了關邦,另一個人竟是褚恒之。
關雲希盯着他,心想姓褚的上門來做什麽?而且這兩個男人還相談甚歡?這情況怎麽看,怎麽奇怪。
兩家不是因為退婚之事,暗地裏鬧翻了嗎?
她一臉狐疑地看着他們,也不打招呼,而是挑了一張最遠的椅子坐下,不打斷他們,迳自拿起一旁茶幾上的茶。
關邦轉過頭來,見到女兒坐在那兒,連招呼也不打,不禁皺眉,但礙于褚賢侄在,不好責備,便故作溫和道:“希兒,還不來見過褚公子。”
若是先前的關雲希,見到褚恒之,早就芳心大亂,而重生後的關雲希則沒有這些包袱,更是忽略關邦眼中的暗示。
她站起身,走上前,盯着褚恒之。
“褚公子,久仰。”
對她來說,這就算打過招呼了,但對關邦來說,這招呼打得不倫不類的,哪有女子對自己的未婚夫說久仰的?
可惜不論他如何瞪女兒,關雲希都無動于衷,因為她的注意力全在姓褚的身上。
褚恒之在見識過她的另一面後,早已見怪不怪,他含笑站起身溫柔地打聲招呼。
“雲希妹妹身子可好點了?”
關雲希聽着他肉麻的溫柔語調,在見識過他昨日的兇猛後,知道這男人絕不像表面上的斯文儒雅,他骨子裏可是個硬漢。
他作戲,她便奉陪。
她笑了。“多謝褚哥哥關心,雲希今早吃了三碗飯,啃了兩只雞腿,好得不得了呢!
“咳——咳咳——”
關邦不小心被茶水嗆到,猛咳着。
“爹,您小心些。”關雲希故作關心地道。
關邦狠狠瞪了她一眼,聽聽她說的是什麽話?在未婚夫面前,居然說得如此直白,是存心的嗎?
關雲希在老爹的瞪視下,只是無辜地眨着眼,一臉裝傻。
褚恒之臉上笑意更深。“看來雲希妹妹身子好了,如此便能去游湖了,甚好。”
關雲希見鬼地看着他。“游湖?這……光天化日的,你這樣行嗎?”
言下之意是說,這位公子,你真的要帶着這張烏青的臉去見人嗎?就不怕損了你貴公子的英名?
關邦咳了一聲,說道:“你褚哥哥來邀請你一塊兒去游湖,你也該出去走走。”
關雲希挑眉,看了關邦一眼,見他使着眼色要她答應;再瞧褚恒之,見他始終含笑,一臉真誠。
鴻門宴?
她也笑了,做了個福身的動作。
“既如此,哪能拒絕哥哥的好意?雲希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請容我回屋更衣。”
褚恒之含笑回禮。“妹妹請便,哥哥等着。”
她含情帶笑,他也笑容可掬,好似郎情妾意,兩人間從未有過退婚的心結,亦無紅臉之仇,兩家一如當初,從未撕破臉。
關雲希回屋換了件外出的衣裳,梳妝一番後,便走到前院,馬車已經等在院子裏,就等她上車。
當關雲希款款地出現時,雙手負在身後、站在廳堂門口屋廊下的褚恒之回過身來,見到梳妝一番後的麗人,含笑的目光深邃如海,星光點綴其間,映照着她的芳影。
“雲希妹妹真美。”他低聲贊美。
關雲希手執繡帕,含羞道:“哥哥謬贊了。”
關邦看着這對,滿意極了,摸着下巴上的胡須笑着點頭,但又想起什麽,繼而皺眉。
“錦香呢?”
關邦沉下臉,小姐要出門,丫鬟該跟着,誰知居然沒看到人影。
才說着,便見到一人匆匆忙忙地從後院那處跑過來,正是關雲希的貼身丫鬟錦香。她氣喘籲籲,竟是上氣不接下氣。
關邦臉色難看地瞪着錦香,錦香被大人一瞪,卻是有苦說不出。
大人分明是怪她沒跟着小姐,其實是小姐走太快,害她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喘得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爹,女兒走了。”
關雲希說完,便好整以暇地踩着凳子上了馬車。
錦香見狀,也只好在大人的瞪視下,勿匆上馬車。
褚恒之向關邦拱手拜別後,風度翩翩地上了馬車,坐好後,他瞧着滿頭大汗的丫鬟,再瞧瞧關雲希,勾着笑,眼底有着興味。
關雲希用繡帕擦了擦錦香的汗水,溫柔道:“瞧你,急什麽,慢慢走就行了,難道我會不等你嗎?”
錦香沒好氣地嘟嘴,用控訴的眼神望着小姐。
小姐豈止是走得快,她才眨個眼小姐就不見了,她都懷疑小姐是不是用飛的?
馬車出了關府,拐了幾個彎,轉入石板大道,卻是真往湖的方向去了。
“褚哥哥,今日怎麽好興致,邀妹妹去游湖呢?”
褚恒之笑道:“今日天氣晴,想到妹妹身子若好了,肯定想出來走走,便有今日一邀。”
“哥哥客氣了,其實哥哥若有事盡可去忙,莫為了妹妹,耽誤了正事。”
“哪裏,哥哥不忙,能陪妹妹出來散散心,是哥哥的榮幸。”
她微笑,他也淺笑,她溫柔有禮,他也彬彬有禮,一旁的錦香來回看着兩人,不禁感到奇怪。
小姐和褚公子之間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之前褚公子可是避着小姐,從未與她多談,哪像今日特地坐着馬車正式拜訪邀約。
關雲希突然轉頭對錦香道:“咦?你瞧窗外,那是什麽?”
錦香不疑有他,很自然地轉頭看向窗外,關雲希便順手點了她的睡穴。錦香身子一軟,頭往後一靠,人便睡去了。
将丫鬟搞定後,關雲希雙手往胸口相交,兩腿交疊,直直盯着褚恒之,毫不啰嗦,單刀直入地問。
“說吧!找我出來什麽事?”
有了昨晚的事,褚恒之對她已經沒像先前那麽訝異了,反倒覺得這才是她會做的事。
露出真性情的她,哪裏還有适才女兒家的溫柔賢淑?而是直率的、利落的,她在他面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性情,也不在他面前展現女子的嬌柔。
“妹妹看來是性情中人,不拘兒女私情,哥哥我不禁懷疑,當初你怎麽會為了我而投湖自盡呢?”
“其實那一日,我是不小心落水,碰巧而已,哪知世人以訛傳訛,連累了哥哥,真不好意思。”
把丫鬟弄暈後,關雲希便沒顧忌了,在褚恒之面前更加沒必要隐藏自己,反正他已知道自己是什麽性子。
她開始東摸西找,果然在櫃子裏找到個酒壺,将壺蓋拔開,放在鼻下一聞,一雙眼都亮了。
接着她将酒杯擺出來,迳自倒酒,完全将這裏當成自家馬車,一點都不客氣。
“當時太激動,不小心打了公子,實在對不住,不如我以美酒當禮,敬你一杯,跟你賠個不是。”她笑嘻嘻地舉杯,一點也不怕他。
褚恒之冷然地盯着她,緩緩道:“這是我的酒。”
她一杯下肚,大贊。“果然是好酒!”擺明了吃他的喝他的。
“這可是你自己喝的,中了毒,別怨我。”
關雲希臉色一僵,瞪大眼盯着他,“酒中有毒?”
褚恒之的回答,卻是送上勾唇的迷人笑容。
“沒辦法,為了湮滅昨夜的證據,最好的辦法便是讓對方沒有機會說話,你說是嗎?”
關雲希變了臉色,她盯着酒,又看向他,接着似是恍然大悟了什麽,哼了一聲。
“這酒根本沒毒。”
“你确定?”
“你要殺我,何必這麽麻煩?更何況,咱們無冤無仇,你沒理由殺我,看不出褚公子是個愛說笑的人。”
關雲希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肚。
褚恒之将她橫眉瞪眼的生動表情看進眼裏,嘴角不自覺地勾起,拿起酒壺,也為自己倒了一杯。
“沒錯,我若要殺你,是不需要這麽麻煩,更何況,咱們不但無冤無仇,且還有婚約在身呢。”
關雲希聽到這裏,本想告訴他,自己不會向他逼婚,他愛娶誰就娶誰,但随即想到什麽,又立即打住,眼中閃過一抹狡黠。
“褚公子找我出來,想必是為了查剿匪那件事吧!否則昨夜不會夜探義莊,今日也不會特地找我出來了,你想知道什麽?”
“你又知道什麽?”
“我知道的可多了。”
“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不用馬上相信我,但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耳朵聽。”
“用我的眼睛看什麽?又用我的耳朵聽什麽?”
“很簡單,我讓你看、讓你聽。”說完,便立即拉開自己的衣襟。
“你做什麽?”褚恒之沉聲問,手中的扇子壓在她放在衣襟的手背上,語氣中充滿了警告,那模樣像是怕她強了他。
關雲希先是奇怪地看他,接着恍然大悟,感到啼笑皆非。
“閣下想看,我還不給看呢!”她将他的扇子揮開,一把脫下自己的外衣,露出裏面的勁裝。
原來,她在衣裳底下多穿了件方便行走的束袖窄服,她不但把外層的衣裳脫了,連頭上的釵飾也拔下,包括耳環和手镯。
外面的衣裳一脫,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就成了利落的女英傑了。
她嘴角勾着弧度,眸中熠熠生輝,對他道:“我換好裝了,換你了。”
“我?”
“我要讓你看的、讓你聽的在另一個地方,你最好換個裝扮,或是改變個樣子,別讓人認出你是尚書府公子就行了。”順道遮住那塊烏青就更好。
“若是讓人認出會如何?”
“因為我要帶你去的地方很危險,萬一出了事,千萬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褚恒之挑眉。“明白,帶路吧!”
“你不換裝?”
“不必。”
她挑高眉。“到時你要是出事,可別怪我沒事先通知你。”
見他不以為意,她也不再勸,她指明方向,待馬車出了城後,一直往山丘駛去。直到駛至山下,馬車便不能再前行了。
兩人下了車後,關雲希指着山頭道:“從這兒開始,咱們只能走路上山。”說完她回頭,不由一呆。
站在她身後的褚恒之,此時已經戴上了銀白面具。
見她呆呆地盯着自己,褚恒之勾唇淺笑。“煩請關姑娘領路。”
關雲希抿了抿嘴,收回目光,往前邁步,心下不禁嘀咕。
她都忘了他還有一副面具呢!人家有備而來,她真是白操心了。
不得不說,戴上那副銀白面具,既神秘又有氣勢,與他相較,她這身行頭反倒顯得寒酸,裝扮了半天,人家一張面具就比她威風多了,早知道她也準備一張面具來虛張聲勢。
“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躲在我身後,明白嗎?”
“躲你身後?”
他只說了這一句,她便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論武功,她還比不上人家呢!
“這裏的地勢我很熟悉,由我領路,才不會迷路,更何況,我們等一下要去的地方,那兒的人對朝廷的人很是忌憚,恐怕會對咱們不利,而我知道如何擺平他們,交給我,才不會生出事端,明白嗎?”
他一臉了悟地點頭。“明白。”
見他同意了,她松了口氣。
同意就好,要不是為了前世未完成的大業,她需要借重這位尚書府貴公子之力,為山寨弟兄們找出一條生路,否則她何必多費唇舌跟他解釋,當她愛出風頭呢!哼!
山路崎岖,若是步行上去,走到天黑都走不到,得靠輕功,于是她施展輕功,從這棵大樹躍到那棵大樹,從這塊大石跳到另一個山丘上。
沒有其他人在場,她恢複了本性,一身輕裝,在山林石川間飛躍,後面的褚恒之跟着她,見她身輕如燕,在林中迅速跳動,心中不禁驚訝。
雖然已知曉她的另一面,但對他來說,越是接近她,越覺得她像迷一樣,每見一次,就多一次驚訝。
眼前的她與衆人繪聲繪影形容的關家姑娘完全大相迳庭,雖感到意外,但他心裏很清楚,自己其實很高興知道,真正的關雲希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小姐。
他勾起唇,緊盯着她的俏麗身影,跟上她的步伐。
兩道身影在林中快速起落飛躍,若從遠處瞧去,只能見到兩個快速的黑影,好似一雙飛雁前後起舞,成雙成對。
關雲希躍過一個山頭後,落到地面,從另一條密徑進入。
這裏的路,她閉着眼睛都能走。
狡兔有三窟,當初歸順朝廷時,她留了兩手,當初朝廷攻占的并非他們山寨的大本營,而是他們臨時找的地方,因此發現這是一個圈套時,弟兄們才有機會從事先想好的退路逃走。
現在她帶褚恒之來的也只是其中一處罷了,而其實她故意繞路,這處若沒人領路,是不可能識得路的。
進入曲徑小道後就快到達山寨的地盤了,便會引起守山人的注意。
待走了幾步,她突然想到什麽,正想回頭叮囑褚恒之,不料同時聽到後面的聲音。
她心下叫糟,趕緊返回,果然見到地上出現一個大洞,她往洞口望去。
“褚恒之!”她喊道。
洞裏黑暗,瞧不清是什麽情況,她要說的便是警告他小心陷阱,正打算跳下去救人時,身旁卻傳來悠哉的聲音。
“我在這兒呢!”
關雲希怔住,回頭看向一旁,褚恒之好好地站在那兒,根本毫發無損。
褚恒之道:“還發什麽呆,走吧!”說着轉身率先踏步而去,哪裏有驚慌失措的樣子,倒像是出外踏青。
關雲希抿了抿嘴。
呵,她多慮了,這點陷阱人家根本不當一回事,她倒是小看了他。
她站起身,跟上他的步伐,與他并肩而行。
接下來的路上,褚恒之也不問她還有哪些陷阱,似乎毫不擔心。
既然他不問,關雲希也不雞婆,倒要看看他有多少能耐。
當兩人快要接近下一個陷阱時,她故意放慢腳步,讓他先行,等着看好戲。
她一雙眼在後面盯着,心裏數着,一步、兩步、三步……眼看他的腳就要碰到隐藏在草從裏的那條線,他突然停步,回頭瞅向她。
關雲希一臉正經地望着他,甚至還用疑惑的眼神詢問他,故意裝傻,心下卻驚訝,難道他察覺了?
說時遲、那時快,他突然出手,一把握住她的腰,往旁閃去,及時躲開上方猛然罩下的鐵網。
真是千鈞一發,若非他及時發現,将她帶開,兩人已經困在鐵網中了。
由于事态緊急,因此他沒多想,抱着她便閃身,這時才發現兩人的身子竟貼在起,懷中的嬌軀意外柔軟,一點也不似練武人的硬實,而她的腰竟比看起來的更纖細。
褚恒之感到尴尬,低頭看她,本以為也會瞧見她一臉尴尬,卻只瞧見一張專注的小臉瞪着鐵網,仿佛若有所思。
關雲希十分意外,她記得這裏明明沒有設下鐵網,難道在她死後,老二和老三他們加設了陷阱?
她盯着鐵網,發現上面還加了倒勾小刺,不楚皺眉。
若是适才被罩住就會被這些刺給紮到,勾進肉裏,裏面的人越是掙紮,就越是皮開肉綻。
她眼神一黯,這是誰的主意?
褚恒之察覺到她盯着鐵網,面色有異,低聲問,“有何不妥?”
“這個陷阱是多出來的,以前沒有。”她道。
他怔了下,接着指向不遠處的那條絆腳線。“那個呢?也是多出來的?”
“不是,那個本來就有——”嗯?關雲希頓住,眼珠子瞄向一旁,對上他眯細的墨眸。
“原來你知道那裏有陷阱。”他的語氣意味深長。
她啧啧稱奇。“怎麽你戴了面具,看得還是那麽清楚?”
現在讨論的是面具的問題嗎?是她知而不言的問題吧!
褚恒之火大地瞪她。“你——”
“噓!”她捂住他的嘴,猛然将他推倒。
面具後的那雙墨眸,瞅着這個把自己推倒、趴在他胸膛上的女人,她的氣息近得如此暧昧,卻用嚴肅的表情警告他,示意他別出聲。
這下子,兩人根本就是貼在一起了,她的身子壓着他,而他的手還摟着她的腰,這暧昧的姿勢令他頗不自在。
褚恒之想起身,卻被她壓得更緊。
她甚至瞪他一眼,“這時候你也不看看情況,安分一點。”
“……”這位姑娘,他正是看這情況不妥,才要避嫌,到底是誰不安分?
不過看這情況,想太多的似乎是他,趴在他身上的女人根在沒注意到兩人親密的舉止,她一雙專注的目光正盯着前方。
這樣的她,就像一只美麗的野獸,匍匐在暗處,等待狩獵目标出現。
他盯着她,那專注、堅決的神情,讓原本精致的臉部線條增加了一種美豔,感受到捂在嘴上的手掌也同樣柔軟。
這明明是很親密的動作,但她做起來卻很自然,甚至一點尴尬的局促也沒有,只有一臉的嚴肅。
有人來了。
她用口形告訴他,他只好暫時不動,就這麽維持兩人之間咫尺的距離,把注意力放在周遭,同時心下奇怪,倘若有人來,為何他沒發現?
或許是她的神情太有把握,因此他暫且耐心等待,過了一會兒,他便瞧見了。
果然有人,這人卻是從土裏冒出來的。
褚恒之心中驚異,沒想到會有人從地裏鑽出來,更沒想到那處有地道。
那兩人來到鐵網處,看來是發現陷阱被觸動,因此受命過來察看。
關雲希能夠發現,正是因為她對這裏很熟悉,聽到了地裏傳來的細微聲音。這聲音外人認不出,只有熟知地道的山寨人才知曉。
猛然,身上一輕,他胸膛上已無人,因為那女人再度連個招呼也不打,就沖出去,讓他連阻止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