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從地道過來查探的兩人,瞧見關雲希,立即拿着大刀指向她。
褚恒之躲在暗處緊盯着對方,暗中運力,只要他們一動手,他便立即出手。
本該是一場緊繃對峙的場面,也不知那女人跟那兩人說了什麽,就見那兩人突然把指向她的刀收回,笑容滿面地抱拳施禮,看得褚恒之一臉詫異。
關雲希轉過頭來,突然朝他招招手,褚恒之只好走出去。
他來到衆人面前時,對方也在打量他,不等他自己開口,關雲希已經為兩方引介。
“這兩位是瘦猴和胖虎,他們兩兄弟可厲害了,不管是上山下海或爬樹跳河,速度之快,無人能及。在陸上,他們是飛毛腿,到了水裏,便如水中蛟龍,稱霸五湖四海。”
兩兄弟被一位嬌美的姑娘如此大贊,面上謙虛,心下卻樂開花,連忙再度抱拳。
“哪裏,過獎、過獎。”
關雲希接着指向褚恒之。“這位呢!也在道上赫赫有名,五湖四海人人皆知的大俠,人稱‘鐵扇公子’,你們肯定聽過。”
兩兄弟聽了,立即一臉傾慕地拱手。
“鐵扇公子,久仰、久仰。”
“……”褚恒之皮笑肉不笑地抱拳回禮,目光瞟向她,就見她含笑道:“別這麽見外,就叫鐵扇兄好了,親切點。”
兄弟兩人聽了,立即改口。“鐵扇兄。”
“……”他繼續皮笑肉不笑地抱拳回禮。
瘦猴道:“事不宜遲,咱倆兄弟帶路,飛鷹大姊、鐵扇兄,這邊請。”
“有勞兩位。”關雲希拱手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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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猴和胖虎兩兄弟轉身領路,他們兩人便跟在身後,待隔了些距離,褚恒之低下臉,氣息來到她耳邊。
“飛鷹大姊?”
關雲希朝他擠擠眼,低聲道:“就是我。”
“為何你是飛鷹,而我是鐵扇?”
“我喜歡天上的鷹嘛,就叫飛鷹,而你極喜扇子,就幫你取個鐵扇,高興吧?”
他看起來像高興的樣子嗎?還有,說得好似他對扇子有戀癖似的。
“說到扇子,我倒要問你,上回你搶走的那把扇子呢?”沒見她帶在身上。
“為了保管好,我派人去訂做一個寶盒,收在裏面呢!”她嘿嘿一笑,那把扇子是他的把柄,她才不還呢!
他瞄着她讨好的笑,丢了句。“給我保管好,不準丢了。”
“放心,我當平安符,寶貝着呢!”
見他沒打算要回,她立即拍胸脯保證,殊不知她這沒心沒肺的笑靥,特別明媚動人,沒有女兒家的矯揉造作,反倒多了讓人不避忌的爽利,令人不禁莞爾。
有瘦猴和胖虎兩兄弟帶路,這一路上再無遇到任何陷阱。
“你到底要給我看什麽?”褚恒之不禁狐疑。
“巫江寨。”
她說得輕松,他卻聽得驚訝。
巫江寨正是這次被官兵圍剿的山匪,而巫江只不過是一個名稱,實際上到現在官兵仍搜查不到山寨的地點,因此雖然剿匪打了勝仗,卻并未完全剿滅。
褚恒之訝異地盯着她,他只知道她與巫江塞山匪有來往,卻沒想到她連山寨的地點都知道。
見他一臉驚訝,關雲希笑得戲谑。
“怎麽,不敢去?”
外傳巫江寨山匪窮兇惡極,吃人骨血,扒人內腑,奸淫、燒殺、擄掠樣樣來,是一群沒人性的魔鬼,活人進了巫江寨,屍骨無存出不來,所以在見到他的臉色時,她才會挑釁地問他這話。
“耳聞為虛,眼見為實。”他淡淡地說出這八個字。
她立即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刑部尚書府的大公子,知道世間傳聞多有誤,不會随人說風便是風、說雨便是雨,有智慧。”
褚恒之瞄了她一眼後,看向前面,面無表情
他們來到一座山谷,環繞山谷的石壁上長滿了青苔,附近有瀑布流下,因此水氣彙聚,看不出有任何可出入的山洞或是石門,直到瘦猴和胖虎吹了口哨後,原本瞧不出任何異樣的石壁竟然動了。
就見石壁山坡長滿的各種山草樹木冒出一個又一個頭顱,他們各個手拿長矛與弓箭,塗着草綠色的臉上張着一雙雙目光如炬的眼睛,正在盯着他們。
原來,他們早已進入山寨的地盤了。
褚恒之心中驚訝,原來所謂巫江寨并沒有寨門,搜查的官兵自然找不到門。
瘦猴伸出雙手朝上面的門衛漢子比手畫腳一番,用的似乎是他們的暗號。
褚恒之低聲問她。“他們比畫什麽?”
他本是試探性一問,料不到她還真能回答。
“等會兒接待咱們的那個人叫熊海。”
“他是誰?”
“當家們之下便是他了,什麽都管。”她輕笑道。
沒多久,便有一人攀藤而下,此人生得一臉大胡子,身材高壯,面相兇惡,十分懾人。他一落地,就不由分說地送瘦猴和胖虎各一腳。
“叫你們去看,居然随随便便就把外人帶進來了,混賬!”
瘦猴和胖虎兩人被踢得哇哇叫,見到他就跟老鼠見到貓似地矮了半個頭,挨打不敢還手。
大胡子男踹了兩人後,猛然怒瞪過來,大聲喝令。“來人,将他們抓起來!”
褚恒之沉下臉,渾身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
“熊叔,你到現在還是這副熊脾氣,一點都沒變啊!”關雲希笑得悠哉,絲毫不被他的氣勢所懾。
熊海愣住,瞪着眼前這個女人。
“別以為喊我一聲熊叔,就能拉近關系,這兩個小子被你幾句甜言蜜語所騙,本爺可沒那麽幼稚,以為能叫得出咱們幾個名字,就能混吃騙喝?”
關雲希搖搖頭。“熊叔,別發那麽大牌氣,小心舊疾又複發。文大夫說過,你忌吃辣、忌喝酒,還忌發脾氣呢!”
熊海呆住,兇狠的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重新打量眼前這個丫頭。他往前走近,居高臨下地瞪着她。
“你說你是大當家的結拜姊妹,有何證明?”
關雲希雙臂抱胸,直視他的迫人氣勢,笑道:“我能找到這裏,能知你們的事,都是大當家告訴我的,這就是證明。”
熊海瞪着她,忽地陰沉沉地笑了。
“這些事,若是仔細打聽并不難。臭丫頭,你以為唬幾句,就能騙得了我熊海?你今日要是拿不出證明,你們兩人就別想活着出去。”
褚恒之皺眉,轉頭看向關雲希,見她依然不慌不忙,反倒笑得更加明媚,語帶頑皮。
“這可是你叫我證明的,我還知道,你每隔幾日就會去後山那處湖水,表面上是去泡澡,其實是因為那湖水裏有個小洞,你在那洞裏藏了——”
“停!”熊海忽地大喝一聲,他本就嗓門大,這一吼,震得四周人都吓一跳,唯獨關雲希老神在在地笑着,仿佛早料到他的反應。
這時候的熊海臉色早已大變,一臉緊張又見鬼地瞪着她,左右瞧瞧,四周上耳目太多,遂對她示意到一旁說話。
關雲希跟着他到了一邊,确定與其他人隔着距離後,熊海才低聲咬牙問:“丫頭,你是怎麽知道的?”居然曉得他在後山湖裏藏了酒,這件事除了大當家無人知曉。
“我還知道,若是讓柳姨曉得你破了誓,背着她偷喝酒,她就帶着孩子跟你和離。”
熊海見鬼地瞪她,這丫頭竟然連這種事都知道?
見她此刻笑得一臉古靈精怪,那笑容還真像過世的大當家,莫名給人好感,這下子他不得不相信,這丫頭或許真是大當家的結拜姊妹,否則如何能知道這件事?
熊海眼神複雜地看着她,再瞧瞧其他人,大夥兒正好奇地盯着他們,逼不得已,他只好咳了咳,厲聲道:“明白了,既是大當家的結拜姊妹,便咱們山寨的貴客,随我來。”
熊海轉身,領他們兩人入寨,其他人見熊海允了,便也收回長矛,退到兩邊,放他們進寨,同時好奇地打量兩人。
褚恒之與她并行,低聲問:“他真的在後山湖裏藏了酒?”
關雲希心裏翻了個白眼,武功高的人就是讨厭,耳力太好,八卦都給他聽去了。她只好也壓低聲量道:“這事你可要保密,別說出去。”
“你拿什麽收買我?”
他本是随意一說,沒想到她看了前面的熊海一眼,回頭認真地對他道:“只要你保證不說出去,我就請你喝湖中仙。”
“湖中仙?”
“就是他偷藏在湖裏的酒。”
你偷山匪的酒來賄賂我?
見他沉默地盯着她,以為他不信,關雲希再認真地補一句。“你放心,我知道他藏酒的準确位置。”
“你到底是來辦正事,還是來打劫土匪的?”
“我這是行善,那只熊喝多了酒會傷身,多喝他一壇酒,他就多活幾年,咱們不能見死不救。”
“……”他一陣無語。
褚恒之對于她能夠深入巫江寨,已感到十分意外,見她一入山寨,不管遇到誰,都能當場化幹戈為玉帛,更感到不可思議。
她會武功,性子爽利,還與巫江寨的大當家是結拜姊妹,她知道巫江寨很多人的底細,她還知道他要什麽,而他,對她卻是一無所知。
她身上,到底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熊海領他們入寨後,将他們帶到一處宅子裏便走了。
四周有人守着,大約等了一刻鐘的時間,一名手下過來,領他們去見山寨的二當家。
關雲希如同回自己家一樣,熟門熟路地走着,同時見到許多熟悉的人。她心中歡喜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但一雙美眸卻閃着靈動的光輝。
“你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深入賊窟?”
她轉頭,對上某人犀利探究的目光。
她唇角一勾,美眸一眯,回眸一笑百媚生。
“有你在,我當然不怕了。”
故意送個秋波,害某人怔住後,她便不負責任地轉頭又去東張西望了。
某人面具後的俊容,不小心生出了不自在的紅暈,并暗自慶幸自己戴着面具。
到了山寨大廳後,座上的兩位當家已經等着他們。
三當家柴狼一瞧見她,立即站起身,大步朝她走來,将她上下打量,劈頭便問:“昨晚是你?大當家的拜把姊妹?”
關雲希也同樣上下打量他,不答反問:“可把大當家安然帶回寨中了?”
聽見她的聲音,柴狼立即确定是她。
“二哥,昨夜幫我的就是她沒錯。”
昨夜,二當家石陌塵和三當家柴狼兩人去義莊偷回大當家的屍身,石陌塵負責阻攔追兵,柴狼則扛着大當家先走。事成後,石陌塵已從老三得知此女相助之事。
石陌塵打量這個女人,盡管他從未聽過葉楓有結拜姊妹,亦對兩人的身份高度懷疑,不過他一向不急于表态。
“幸會。”
不同于老三的粗勇急躁,他性格沉穩內斂,別人被這女人的話給說服,但他的目光卻放在那位戴着面具、始終一語不發的男人身上。
“據說閣下是江湖聞名的鐵扇公子?”
褚恒之與他對望,淡道:“不敢。”
石陌塵起身,緩緩走上前,繞着他細細打量。
“恕在下見識淺薄,并未聽說江湖上有這號人物。”話落,出其不意地朝他臉上偷襲,欲摘下他的面具。
幾乎是同時,褚恒之迅速閃避掃來的拳風,兩人交手不超過十招,又再度分開。
“這就是二當家的待客之道?”褚恒之冷道。
石陌塵收起笑意,冷冷地盯着對方。
“若我記得沒錯,昨夜與我交手的人,是你。”他對手下大聲喝令。“将他們拿下!”
二當家命令一出,衆人紛紛拔刀,氣氛一時緊張起來。
關雲希想喝止,驀地眼前一暗,高大的身影擋在她前面,她愣住,被褚恒之不由分說地護在身後,他一人擋在前面,渾身殺氣凜凜。
她倒是沒想到,當危險來時,他會率先擋在前面護着她,不過她只怔了一下,便立即回神。
此番前來,可不是來打架的。
“慢着!”關雲希從褚恒之身後探出頭來,說道:“這是場誤會。”
石陌塵沉聲道:“不必多說,你們身份可疑,他又戴着面具不肯示人,老三或許好騙,但想唬弄我,沒那麽容易。”
“難道你就不想看看大當家的遺書?”
關雲希此話一出,衆人皆驚,就連一旁的褚恒之也意外地看向她。
石陌塵亦是一怔。“遺書?”
“是的,當初大當家決定歸順朝廷時,為了預防萬一,事先留了信讓我保管,并交代我,若是她不幸身亡,便将她的遺言帶給衆位弟兄。”她從衣中拿出信件高舉着。
石陌塵皺眉凝睇。“我怎知信的真假?”
“是真是假,你自己看不就得了。”說着将信丢出。
石陌塵迅速接住,一臉狐疑,不過還是立即将信拆開。
關雲希又拿出第二封。“這封是給熊叔的。”
熊海聞言一怔。“我也有?”
“當然,熊叔為人公正,大當家為了慎重起見,也留了一封給你,便是希望熊叔能一起做個見證。”
熊海聽了恍然大悟,接過信件。
這時柴狼好奇地問:“我的呢?”他是三當家,既然熊叔有,他當然也該有。
關雲希道:“沒了。”
他瞪大眼。“沒了?怎麽可能?”
“大當家說了,你不識字,給你也是白給。”
此話一出,立即有人嗤笑出聲,柴狼頓覺糗大,瞪了那人一眼,卻也面露失望,大當家竟然沒留信給他。
石陌塵看完信,面色沉吟。
熊海看完信,臉色亦同,對二當家點頭道:“這确實是大當家的字跡沒錯,信上蓋的印鑒也沒錯。”除此之外,還有信中的語調,完全就是大當家的風格。
信中甚至點出了幾件事,這些事只有真的大當家才會知曉,這讓他們不得不信,這确實是大當家的遺書。
柴狼不識字,又急着想知道。“二哥,信上寫什麽?”
石陌塵擡眼瞧着三弟,又看了那女人一眼,緩緩說道:“信上寫,送信的飛鷹是她的拜把姊妹,信中還強調,要寨中所有人相信她,萬不可刁難她,必須視同自己人,因為她會助咱們繼續與朝廷周旋,完成大當家生前未竟的計劃。”
柴狼聽了,大為高興,其實對于關雲希,他是有好感的。
“太好了,咱們又多了一個夥伴。”
石陌塵瞧向老三。“你相信她?”
“相信。”
柴狼毫不猶豫地回答,見二哥仍有疑慮,他靠上前,對二哥咬耳朵。
“她知道我賭輸脫褲子跳湖這件事,這件事從來只有你和大當家知道,她卻能一一說來,表示大當家什麽事都告訴她;而且,咱們這裏這麽隐密,她都能找來,由此可見,大當家對她十分信任,還有……”
“還有什麽?”
柴狼笑了。“你別看她生得嬌滴滴的,她的性子跟大當家還挺像的,連說話的語氣都像。”
一旁的熊海聽了,也深感同意。
“二當家,我也有這種感覺,這女人說話的語氣跟大當家還真像,不管是那個調調或是眼神,跟大當家是一個樣,說大當家與她是拜把姊妹,還真有可能。”
石陌塵臉色突然冷下來。
“模仿得再像,她也不是楓兒。”
熊海聞言,立即噤口。
而一旁的柴狼見二哥不高興了,忙打圓場道:“那當然,這世上只有一個大當家,任何女人都比不上她。”
他知道,二哥喜歡大當家,他也是,他們兄弟倆,心裏都念着一個女人,只不過,二哥比他更執着,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唯有他和熊海。
石陌塵冰冷的臉色只出現一瞬,又恢複了儒雅,轉頭對熊海歉然道:“熊叔莫怪,是我一時失言。”
“哪兒的話,二當家說得對,我完全贊同。”熊海忙道,心下卻在嘆息,二當家對大當家有多執着,他心裏很清楚,只可惜,大當家不在了。
石陌塵沉吟了一會兒,擡頭望向這個自稱飛鷹的女人,對她言明。“我可以信你,但是他,我無法信任。”
這個他,自然就是指褚恒之了。
“你信我就行了,至于他,我願意為他擔保,昨夜是一場誤會,他不知你們的身份,才會特意阻攔。”
石陌塵靜默不語。
這時候,熊海站了出來。
“要我們信他,行,讓他把面具拿下來,遮着臉故意不示人,是何居心?”
關雲希面露猶豫,讓褚恒之遮着臉,是暫時不想讓人認出他尚書府大公子的身份。
褚恒之冰冷道:“你都能留一把胡子遮住下半張臉,我為何不能戴面具遮住上半張臉?”
熊海怔住,衆人更是一呆,接着爆笑出聲,尤以老三為最。
“哈哈哈!有道理,熊叔,你這胡子是真的太多了。”
柴狼用力拍着熊海的肩膀。提到熊海的胡子,早已讓人诟病,那把胡子多得像掃把,好幾年不刮,連他老婆柳姨都在抗議。
熊海面露尴尬。“這哪能一樣?”
關雲希也笑了,原本緊張的氣氛變得輕松起來,讓她暗中松了口氣。
“各位,實不相瞞,我這位朋友不能真面目示人,實為必要,但我以性命擔保,他對各位無害,不但無害,今後他也會出力相助山寨,還請大家莫拒人千裏之外。”
所有人都看向二當家,不知他最後的決定是什麽?
石陌塵沉吟了一會兒,點頭道:“好,我就相信你。既如此,來者是客,兩位,請。”
總算搞定了。關雲希松了口氣,在無人時,褚恒之在她耳邊低聲道:“我何時答應,要出力相助山寨了?”
她擡眼瞧他,低聲道:“你一定會幫的。”
“哦?何以見得?”
“俗話說得好,人在屋檐下,一定要低頭,咱們現在,可是在人家的屋檐下呢!”
“這應該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吧?”
她立即附和。“公子高見,小妹聽你的。”
“……”他一陣無語。
她嘻笑道:“更何況,為朝廷收服山匪,解除匪患,增添武力,對刑部尚書大人來說,有利而無弊,還是大功一件。既然要收服人家,總得了解也們的需求,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若能不費一兵一卒就降服敵人,尚書大人在皇上面前有面子,他的政敵也拿他沒辦法,這麽賺的差事,何樂而不為,你說是吧?”
她一邊說,還一邊很狗腿地幫他倒酒,眼神靈動,頗像只狡滑的小狐貍在搖着尾巴,同時又讓人覺得分可愛。
“我怎麽從來都不知道,你這麽會說話?”
“你現在知道了也不遲嘛,況且我說的是事實,陳述利弊得失罷了。”
褚恒之盯着她,将她的笑看進眼底,喝着她倒的酒。
他之所以跟她來,的确是想一探究竟,因為他猜測,她與山寨這些人有關,可他倒是沒想到,她竟能将他帶入山寨中,還見到了山寨當家。
她說對了一件事,巢匪這事的确是父親懷疑有內情,并授意他暗中查探,若能查出其中可疑環節,并将這批山匪收編入朝廷,不但除了匪患,還為朝廷增添兵力,的确是大功一件。
況且,當初父親曾聽聞官逼民反,只是沒有證據,便派他暗地來搜羅證據。
這時,三當家柴狼拎着酒杯來敬酒。
“不瞞飛鷹姑娘,我一見你,便有一見如故之感。”
關雲希微笑,心想那是當然的,我就是大當家,只是外表換了殼,裏子還是一樣的。
“我也對你一見如故,看你為了搶大當家的身子,如此護着她,讓我着實敬佩。”
“既然你是大當家的結拜姊妹,那就是我柴狼的妹子了,以後有我罩你。”他拍胸膛道。
“妹子?怎麽不是大姊?”
“你瞧你,看起來明明比我小,當然你是妹子,我是三哥,他是二哥。”
關雲希愣了下,接着想到,對了,她現在是關雲希,年齡确實比她生前小了三歲。真吃虧,生前被人叫大姊、大當家,現在她卻得叫人家“哥”。
“妹子,來,三哥敬你!”
柴狼一手舉杯,另一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山寨裏,大家都是性情中人,不拘小節,關雲希生前便常與老三勾肩搭背,舊習仍在,所以不以為意,但是看在褚恒之眼裏,那便是大大的不妥了。
他黯黯的目光瞄到那只手,不動聲色地拿起酒杯,對柴狼道:“聽說三當家酒量極好,在下仰慕已久。”
柴狼聽說人家仰慕他,又說他酒量好,自然得意,沒有男人會說自己的酒量不好。
“好,咱們幹個痛快!”
兩人幹掉一杯後,褚恒之很自然地把酒杯伸向關雲希。
“倒酒。”
關雲希聽了,也不覺得有什麽,只當褚恒之被她說服了,要和山寨的人套些交情,立刻熱情地上前倒酒,便也離開柴狼那只勾肩搭背的手。
“你找對了,咱們這位三當家,酒量好,找他喝酒最爽快了。”
柴狼本就是個豪放不羁之人,聽到飛鷹妹子贊美他,嘴上的笑容合不攏,看她的眼神更是閃着狼光。
褚恒之看在眼底,不動聲色地勾起笑。“哦,如此一來,今夜我一定要與三當家不醉不歸了。”
“好說!”柴狼哈哈大笑,把酒杯伸向關雲希。“來,倒酒!”
“好咧!”
關雲希笑應,正要走回去,不料手上一空,那酒壺被褚恒之拿走。
“我來吧!”他說着,并拍拍一旁的席位,狀似漫不經心地丢下話。“坐。”
關雲希哦了一聲,沒有多想,很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身旁,沒注意到這位置讓褚恒之得以隔開她和柴狼,不讓那男人的手臂有機會搭在她身上。
關雲希不知道褚恒之的酒量到底如何,見他與柴狼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還劃起了酒拳,不禁感到新奇。
看不出這位尚書府的公子,喝起酒來,竟然也有豪情爽快的一面。
見他們喝酒,她肚中的酒中也饞了,遂拿起酒壺,就要喝一口,卻被另外一只手迅速搶過去。
“你喝這個。”褚恒之将另一壺遞給她。
她瞧着那酒瓶,這是給女人家喝的淡酒,對她來說跟喝水一樣,哪有烈酒夠味?
她把淡酒放下,改而伸手去撈另一壺,拔開木塞,濃烈的酒香味立即撲鼻而來。
這才叫做酒。她滿意地笑着,正要為自己倒一杯,卻又被一手給握住了杯子,身旁傳來淡淡的命令。
“不準喝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