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那個未婚夫,似乎多日沒來看你了呢!”
關雲希原本專注在寫字,聞言頓了下,擡起頭,盯着楚應嘯。
她面無表情,就這麽盯着他瞧。
楚應嘯迎着她的眼,不躲不閃,反倒笑得俊朗。“怎麽了?”
“我怎麽覺得,你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他大呼冤枉,一本正經地說:“我這是關心你,怕你有心事,悶在心裏不說。”
關雲希想了想,摸着心口,點頭承認道:“我這裏是挺悶的。”
“若願意,可以跟我說說,我願為你分擔一二。”
關雲希擱下手筆,看着他,認真問:“你上回說,我對男人太不了解了,是不?”
楚應嘯聽了,心中在偷笑,但面上不顯。“怎麽突然提起這事?是不是……哪個男人讓你傷心了?”
關雲希點頭,把這幾日偷偷去褚府,見到褚恒之與那個琉璃表妹走得近的事告訴了楚應嘯。
她不是個喜歡藏心事的人,有什麽不痛快解決就是了,但是感情的事牽涉到另一人,她還真不知如何解決。
楚應嘯是情場老手,他或許可以為她解惑一下,否則把這事壓在心口,實在憋得難受。
她開口問,正中楚應嘯下懷,他故作沉吟,一臉嚴肅地推測。“難不成……他這是移情別戀了?”
“移情別戀”四個字一出,就像是把劍對着她心砍去,令她極度排斥,立即大聲反駁。“不可能,他不是花心之人!”
“他花不花心,我是不知道,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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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應嘯非常明白,情人間容不下一粒沙子,越是在意,就越會疑神疑鬼,只要稍微煽風點火,就能在心裏種下禍根。
“聽說褚家本欲打算退婚,因為褚老夫人中意的是褚恒之表妹做她的媳婦。”
關雲希呆了,褚恒之他老娘想要他表妹當兒媳婦?她不相信,但随即想到,打探這種小道消息正是銀狐最擅長的事。
她心疼了。
“他不會娶她的。”她拒絕相信,打從心底排斥這個可能性。
“有了姑娘上回投湖一事,估計褚家也怕做得太絕,惹人閑話,所以不會退婚,不過……也沒說不納妾啊!”
關雲希又是一怔,
楚應嘯見她不說話,怕也是心裏沒把握了,便又再接再厲。
“畢竟男人三妻四妾是人之常情,娶了你,對得起關家,納表妹為妾,雖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收房後再好好彌補表妹,豈不兩全其美?”
關雲希眉頭漸漸皺緊,臉色也不好看了,一顆心只感到沉重如鉛。
納妾?是呀,他可以娶她再納妾,她卻從沒想過這個可能。
其實不是她沒想過,只是她一心為了大業,從不去仔細思考這個可能,可當她開始在乎一個人時,納妾這事便成了她心頭的陰影。
楚應嘯的聲音如同魔鬼的誘惑,欺近她的耳邊,如同咒語一般傳來。
“嫁人有什麽好?不如不嫁。我看你也不是個安于後院之人,何必守着一個男人,在後院日日盼他回來,最後成了深閨怨婦——哎哎哎——”咒語成了驚恐的哀號,因為他的耳朵被關雲希用力地捏住。
“你這家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老像個婦人愛說三道四,竟敢挑拔我和恒之,嫌命長是吧?”
“疼疼疼——你誤會了,我是為你好,所謂忠言逆耳——”
“還說!”
“嘶——好好好——你不愛聽,我不說就是了,姑奶奶饒命,我疼啊——”他疼得哀號,感覺自己的耳朵快被擰掉了。
關雲希重重哼了一聲,這才放開他的耳朵。
楚應嘯趕忙躲開三大步,揉着自己的耳,咬牙道:“你這女人……怎麽跟葉楓一個樣,都愛擰我耳朵……”接收到她一記眼刀,他立即止住。“擰就擰吧,我不說了。”
他還是适可而止就好,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确實是故意說這些話來诋毀褚恒之的,誰叫那男人當初把他揍得那麽慘,他這是乘機報複一下。
潛入關府,進入關雲希的閨房裏,也是存心讓人瞧見的。
那一夜,他在她屋裏,感覺到有人在盯着,所以他故意把臉移近,狀似親密,如今看來,這事讓某人怒了。
褚恒之便不來找她了,無形中印證了楚應嘯說的話,讓她懷疑他喜歡上那個表妹了。
關雲希頭一回在情感上鑽牛角尖,依她以往的性子,心裏有疑問,肯定會去找對方問清楚、說明白,但是這一回,她卻沒像以往那般沖去質問褚恒之。
大半夜的,她想來想去睡不着,便抱了一壺酒,決定去找他喝酒。
名義上是喝酒,實際上是去探察敵情。
她熟門熟路地摸進褚府,以往她來,皆是不管不顧地直接去吵他,也不怕他冷眼相對,但今夜或許是因為有些患得患失,她坐在屋檐上,遠遠瞧見他卧房一片黑暗,表示人已睡,她卻猶豫了,
她拔開酒塞,讓酒香漫出,期待某人的屋燈點亮,發現她的存在。
不過她等了一會兒,屋裏始終沒動靜,倒是絲竹聲傳來,引得她回頭去看。
琴音來自書房,那兒的燈火未滅,她甚至隐隐聽到女子的輕笑聲,于是她立即抱着酒壺朝書房奔去。
仿佛要印證她的猜想,在書房彈琴的美人正是上回她見到的女子,而在一旁聽她彈琴的男子便是褚恒之。
他含笑望着女子,似乎陶醉于她的琴音,而美人一邊彈琴,一邊時而與他目光相觸,琴音傳心意,眼神傳情,說兩人之間沒有什麽,她打死也不信。
關雲希目光冷沉,沒有出聲,甚至沒有隐藏氣息,拔開的酒壺也還開着,他六識清明,一定會發現的,但他沒有,依舊聽得專注,目光始終盯着佳人,沒發現她的來到。
她心裏很難受,這種失落的感覺教人無措,好似到手的寶物飛了,卻無力搶回。
她突然很想用酒來麻痹自己,不過她才灌了幾口便又停住,想到自己萬一醉倒在他屋頂上被他發現,那實在太沒出息了。
越是在意,就越想表現得不在意。關雲希盯着手中的酒壺,又瞧了那對男女一眼,霍地站起身,抱着酒壺轉身,頭也不回地施展輕功離去。
哼,她去別的地方喝!
她不知道,在她離開後,褚恒之便轉過頭,朝她離去的方向看去。
他當然知道她來了。
蘇琉璃依然在用心彈琴,藉着琴音把心中的情意遞給表哥聽,心中十分欣喜,難得表哥連續三晚都有興致聽她彈琴,只是她不明白,他為何一定要挑這種冷死人的大半夜,不睡覺也不說話,只是微笑着聽她彈琴?她為了讨好表哥,忍着手指被凍得僵硬,努力擺出最美的姿态。
當撥下最後一道弦音後,她松了口氣,讓自己凍僵的臉上做出最美的表情,誰知朝表哥那兒瞟去,卻是一怔。
案上的茶水還在烹煮着,飄着熱燙的水氣,但是案前已無人影,竟是不告而別。
褚善上前,躬身道:“表小姐,公子臨時有事,所以匆匆走人,還請表小姐見諒。”
蘇琉璃忍了忍,終究是沒忍住。
“這大晚上的,表哥連聲招呼都沒打就走了,上回也是如此,到底是什麽急事?”
“表小姐莫怪,公子其實是……”
“是什麽?”
“咳……內急。”
蘇琉璃怔住,繼而臉紅。“表哥……常這樣急?”
“公子不好意思跟表小姐說,所以才會連招呼都不打就趕忙走了,還望表小姐莫怪。”公子,對不住了,小的只能想到這個理由。
果不其然,蘇琉璃聽了,便不再追究,只能自讨沒趣地走了,事後更不好意思去問。
将人打發走後,褚善搖搖頭,往回走時,嘴裏還呢喃着。“明明放不下,卻又這般累着自己,何苦呢?依我看,不如明說就好了,偏要如此折騰。”
褚善和褚然兩兄弟跟着大公子這麽久,現在才知道,原來大公子醋意一來,脾氣會這麽別扭,偏偏遇上的女子是一個心寬又不解風情的。
大公子故意落關姑娘,故意放任表小姐接近,不就是想做給關姑娘看嗎?
偏偏那關姑娘看到了,居然也只是在一旁看熱鬧,他還指望關姑娘快點配合一下,來安撫一下大公子,偏偏等了半天,她居然走了。
她一走,大公子也坐不住了。
明明兩人都好上了,只差沒成親而已……褚善搖搖頭,他是個下人,還是別多嘴得好。
關雲希離開褚府後,也不想回關府,一個人帶着酒壺,跑到湖邊喝酒澆愁。
把整壺酒喝光後,她人也醉了。
飄飄然的感覺真好,滿心的郁悶都逍失了,只覺得一身輕松舒暢。嗯,她可以回去睡大頭覺了。
她搖搖晃晃站起身,沿着來時路走回去。
月黑風高,天氣又冷,除了花街柳巷,路上幾乎沒人,除了一些同樣喝酒買醉的漢子。
這些人見到她,皆是目光一亮。沒想到大晚上的,居然還有一位姑娘單獨走在路上,顯然也喝醉了。
漢子們彼此使了個眼色,很有默契地擋住她的路,露出淫笑,輕薄意圖明顯。
暗中跟着她的褚恒之目光危險,他暗自運功準備出手教訓那些。不過他多慮了,只見那女人一個旋身掃腿,先往前面兩人的下盤掃去,讓他們跌了個狗吃屎,接着一個飄身,拳風掃過,把堵在後面的兩人打得往後仰躺。
不過眨眼間,就扳倒了四個大漢,褚恒之愣怔,看着她把人打倒後,便又搖搖晃晃地繼續走。
原來她喝醉後依然這麽潑悍,他上前察看那四人,這一看不得了,前面兩個腿斷了,後面兩個一個鼻梁斷了,另一個臉上也盡是血。
他蹲下身,去探這四人的鼻息。
幸好還活着,不然就出人命了。
他揉了揉額角,真是瞎操心了,這女人喝醉時比清醒時還可怕,危險的不是這些男人,而是她。
在這嘆息的時刻,突然聽見砰的一聲,驚得他心驚肉跳,火速回頭,不由得臉色劇變,沒想到一個沒看着,她居然滾下石階,趴在地上。
他火速沖上前,急忙要把人抱起來,檢查她傷到哪兒?沒想到,手才摸到她,忽然一拳掃來,是她毫無預警的攻擊。
幸虧他躲得快,否則明日他又得戴面具遮醜了。
他發現這女人雖然喝醉,出手卻是招招狠戾,甚至比清醒時更加猛烈,殺氣冷然,逼得他不得不出手接招。
他架住她的手腕,冷喝道:“住手,是我!”
關雲希沒停住,速度不減,有種不把對方打倒不罷休的氣勢。
他不能傷她,只得想盡辦法将這喝醉的危險女人的手腕架住,卻想不到制住了她的雙手,她還有腿。
一個提腿竟是去勢的攻擊,褚恒之驚險躲過,若是沒躲過,命根子可就沒了。
褚恒之把她連人狠狠地抱在懷裏,扣住她的雙手,壓着她的腿,卻忽略了她還有一張嘴。他忍痛“唔”了一聲,因為她的牙正狠狠咬住他的胸部,疼得他咬牙切齒。
“關、雲、希!”
關雲希呆住,怔怔地盯着他,似乎有些茫然,接着好似終于認出了他,松開了牙,露出笑容。
“原來是你啊,呵呵呵——”她傻笑着,一張臉紅通通的,笑得天真無邪,完全沒有适才的窮兇惡極。
望着她這張又傻又可愛的笑容,褚恒之氣不打一處來,無奈極了。
她仿佛全身力氣抽去,雙腿一軟,身子往下掉之前,被褚恒之快手接住,而這時的她還打了個酒嗝。
褚恒之見她美眸迷濛,酒氣濃郁,真的是醉了。
“你喝醉了。”他冷着臉。
“我好困哦,背我。”她傻笑,還用臉蹭他的胸口,似一只收了爪的小貓,讨好地要疼惜。
這女人……可惡的時候讓人想扁她,可愛的時候又讓人心頭發軟。
褚恒之嘆了口氣,一轉身,将她背在身後。
關雲希乖乖地趴在他背上,依然呵呵笑着,而身前的男人也不覺地勾起嘴角。這女人醉了有個好處,便是問什麽、答什麽。
“你為何喝醉?”
“因為我心情不好。”
“哦?為何不好?”
“哼,你移情別戀了。”
褚恒之嘴角的笑意更濃,聲音卻依然保持冷漠。“我有沒有移情別戀,關你何事?”
“當然關我的事了,我看上的人,豈容別人染指?”
他抽了抽嘴角,他真正想聽到的是“喜歡你”這句話,雖然“看上的人”這說法跟他要的答案有些差距,但起碼知跷她的真心了。
“既然不容別人染指,為何不想辦法搶回來?”就像她先前那樣撲倒他、占有他,而不是躲在旁邊看,卻沒有任何行動。
“男人若是變心,我搶到人又有什麽用?”
“誰說我變心了?”
他只是反問,料不到她還真老實回答。
“楚應嘯說的。”
她不提“楚應嘯”這名字還好,她一提,褚恒之心頭火又起,差點有把她丢下去的沖動。
她允許那男人進她的閨房他還沒跟她算賬,她居然還聽信他人的讒言?若不是他清楚知道她對楚應嘯無心,否則姓楚的根本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他氣的是她與楚應嘯太親近,不在乎男女大防,讓他心頭極不舒服!
這便是他故意不理她、讓她看到他與表妹親近的原因,因為他要讓她也嘗嘗這種滋味。
他臉色陰沉,聲音更冷。“你既然相信他,又何必在乎我變不變心?”
“我不喜歡你親近別的女人。”關雲希抗議。
他冷哼。“你既然可以跟別的男人親近,又何必阻止我跟別的女人親——”
他倏地僵住,因為他的耳垂被軟軟的嘴唇含住,又吸又吮,熱呼呼的小舌直把他敏感的耳垂給舔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任他沉穩如山,此時也不住繃緊了身子。
“你在幹麽……”他忍耐着,卻禁不住被她的舌頭挑拔得小腹發熱,深深吸了口氣。
“你是我的。”
仿佛要證明自己的所有權,關雲希不管不顧地吮他、親他,甚至還把舌頭伸進他的耳裏。
褚恒之只覺得身子一抖,血脈都贲張了。
他轉過臉,厲聲警告。“關、雲、希,你——”
薄唇被小舌舔過,跟他的耳朵一樣,失陷于兩片柔軟溫熱的唇瓣,喝醉的她纏起人來,既黏人又風騷。
“我喜歡你,我要把你給強了,叫你下不了床,看你還不敢紅杏出牆……”說時一只手還伸進他的衣襟裏,去捏他胸前的小粉紅。
褚恒之被她這麽動手動腳又動口的,就算天冷,也被她撩撥得渾身發熱。
他瞪着她,眼神轉暗,呼吸加重,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在別的女人面前,他是坐懷不亂的君子,一遇上她,他這個君子就不想做了。
他背着她,施展輕功,急急奔回褚府。
“清場!”
丢下兩個字給褚善兩兄弟後,他進了屋,把門一關,便不出來了。
褚善和褚然兩兄弟一陣愕然,還是褚善回神得快,拉着褚然的衣領。
“別發呆,辦事了。”
這清場的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大公子舒服了,他們的日子也好過。
屋內,褚恒之把人放入帳內,已經略顯淩亂的衣襟早被扯開,露出的脖子上面多了幾個吻痕。
喝醉的人兒一旦熱情起來,讓他想溫柔一些都把持不住,加上憋了許久,這火一點着就難以熄滅。
在喘息間,隐隐傳出男人壓抑的聲音。
“我答應你不變心,你也不準跟別的男人親近,更不準讓任何男人進你的閨房。”頓了下,又補了一句。“除了我之外。”
回答他的,是吧唧、吧唧的親吻聲。
“既然你說我是你的,就好好抓住我……嗯!誰讓你抓那兒——輕點,以後咱們還得靠它生兒子……”
西風想壓倒東風,卻反被東風壓倒。帳內雲雨,如癡如雨,只餘男人輕輕的喘息,以及女人的醉人呻吟……
隔日關雲希酒醒後,早忘了自己昨日幹了什麽好事,只覺得全身無一處不酸疼,好似被車輪輾過。
她低咒着,這副身子太沒出息,不禁醉,酒不能再喝了,喝到她下床都腿軟了。
錦香來服侍她冼臉、梳頭時,抱怨她又偷喝酒了。
關雲希答應她暫時不喝了,這回宿醉得厲害,不但頭疼還腰疼。
不過怪了,腰為什麽會疼呢?
錦香偷偷幫她弄了一碗解酒湯來,緩解酒後的不适,同時把外面聽來的八卦消息報給她知曉。
聽說昨晚有四個醉漢躺在地上,不知被誰揍了,真是慘不忍睹。最後捕快找了那漢子們的家人來,把他們給擡回去,沒凍死算他們命大。
關雲希聽了不當一回事,倒是慶幸自己喝了酒,還能自己走回來,看樣子她前世喝醉酒還能找路回來的能力還在呢!至于自己與褚恒之發生的一切,她是一點也不記得。
前世她不但酒量好,就算真的喝醉,也沒人敢惹她,因為她即使在醉中,身子也會對周遭的危險做出反應,并且爆發力更強。
睡了一覺後,她跑去沖了個冷水澡,這可把錦香吓死了,以為她家小姐又想不開了。
“小姐,您別想不開啊!”錦香抱着關雲希又哭又勸。
關雲希看着抱住自己的錦香,皺眉道:“我哪兒想不開了?我只是想讓自己清醒、清醒罷了,放開。”
“小姐,您這幾日心情不好,飯比平日少吃兩碗,酒比平日偷喝得多,常常一個人嘆息,這大冬天的洗冷水,不就是想死嗎?嗚嗚嗚——”
關雲希驚訝,她以為這丫頭笨得很,沒想到她連自己少吃幾碗飯都注意到了,更曉得她偷喝酒,只是不說罷了。
這丫頭不會是大智若愚的那種人吧?但瞧她哭鼻子地哇哇叫,又覺得不太可能。不過經過錦香這麽一番提醒,她才醒悟到,原來自己在他人眼中是這個樣子的。她想到以往去茶樓聽說書,故事中的女子總是為情所苦,又想到以往住在山寨時,那些為了男人專不專情、有沒有偷吃而大吵大鬧的婆娘們。
那時她只覺得這種事沒什麽好計較的,男人嘛,若是你情我願,就湊在一起過;若是不行,天下男人那麽多,再另外找一個不就行了?
她向來少根筋,也從不把感情當回事,但是這一回,她卻嘗到了相思苦。原來以往她可以活得潇灑,是因為她沒把心放進去,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終于嘗到情滋味。
先前有多甜,失去時就有多苦,這種難受于她而言太陌生了。
她安慰錦香。“放心吧,我不是想死,你家小姐才不會那麽沒出息呢!讓人擡熱水進來,我要泡個澡。”
經關雲希再三保證,錦香這才松開手,匆匆去命人燒熱水,又去廚房讓廚娘煮姜湯,讓關雲希祛祛寒。
關雲希梳洗後,又喝了碗姜湯,整個人松快不少。
尋死覓活畢竟不是她的作風,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只有努力讓自己更忙碌。
想到弟兄們的日子,加上這世上還有許多百姓被貪官壓榨得連下一頓飯在哪兒都不知道,她個人的情愛又算什麽。
想到此,她立即振作起來。
她不能萎靡下去,老天給她重生一次的機會,可不是讓她來兒女情長的。
想通後,她便将注意力放在大業上。
根據楚應嘯查到的逍息,她懷疑有人黑吃黑,把這個髒水潑到巫江寨身上,讓巫江寨背了這個黑鍋。
為了找出更多證據,她利用刺史女兒的身份,去刺史府給關邦送膳食、表孝心,臨走前,又順撈了些舊公文來瞧瞧。
這些文書記載着各縣申請調撥的物資、錢款,以及各縣上繳的稅收數字,乍看之下找不到什麽異樣,但若對照楚應嘯偷來的縣令賬本,那就大有問題了。
如果她記得沒錯,褚恒之給她看的官府案件文書記載裏,尤縣令被山匪搶糧,損失慘重,而上繳給刺史的稅收,連續三年都只了五成而已,若是對照那偷來的賬本便會發現數字對不上。
一個損失慘重的地方縣令,連稅收都不夠繳了,又哪來的銀子去修橋鋪路?還弄出這麽多的名目記在帳上。
她來回仔細翻看所有文書,卻是越看越心驚,震驚自己心中的猜測——巫江寨果真被人設計了。
當她在籌謀為寨中弟兄找出一條歸順之路時,那些人卻已在挖陷阱等着算計他們,可怕的是,這陷害之人不止一個,而是貪官相護,貪得越多,需要背黑鍋的人就越多。
這個陰謀,恐怕還持續着。
如今關邦已經沒再軟禁她了,用過早膳後,她尋了個由頭,帶着丫鬟和奶娘坐馬車去佛寺上香。
到了佛寺後,她給了住持一錠銀子,要了一間齋房休憩,進了屋,她點了奶娘和丫鬟的睡穴,将她們安置在齋房的床上,自己則換上男裝,溜了。
這套男裝是她讓楚應嘯準備的,目的是方便行事。
楚應嘯早已等候多時,見到她身着男裝走來時,俊逸的黑眸一亮。
不得不說,關雲希這打扮十足俊俏。
楚應嘯含笑道:“閣下該如何稱呼?”
關雲希打開折扇,動作利落潇灑,抿唇一笑。“就稱我雲公子吧!”
“雲公子,請。”
楚應嘯做了個“請”的手勢,關雲希點頭,正要負手邁步,眼角卻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不由得頓住,眯細了一雙眼。
那女人……不就是褚家那個琉璃表妹嗎?
關雲希想了想,突然轉身朝那女子走去。
“咦?你去哪兒?”楚應嘯見她連個招呼也不打就突然往回走,忙喊住她。
關雲希回頭,對他勾起了冷笑。
“本公子要去調戲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