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孟卿走後黎芫一個人在沙發上坐了很久, 想哭又哭不出來, 不像上輩子收拾行李離開那棟小洋房那夜放肆哭了一整晚, 也不像重生後點了三份外賣讓自己吃到撐。反而像是懸在心中的巨石，真真正壓在了她的心上，她再也不會去想這個大石頭什麽時候會落下來。但這的感覺更讓人窒息。
她沒喜歡過別人, 更不會談戀愛，大學情窦初開就被孟卿妖孽的臉給勾上, 糾纏這麽多年, 她們都變了, 時光推着她們迅速成長, 誰都找不到對方最初那驚鴻一瞥、嫣然一笑的模樣。
生活太多磨砺, 孟卿除了跟夏煜分手的前兩年把欲念當做工作之餘的消遣外, 此後的時間都是紮在工作裏, 全情投入一步步壯大, 并非像夏煜般有上好的身世資源一帆風順，她有現在的成就不是一步登天，業績口碑也是她自己熬出來的, 孟卿要是僅僅是個愛浪蕩的女人, 她怎會留在她身邊這麽久。而自己在孟卿的庇護下活了這麽多年, 也是時候出去碰壁了，上輩子懈怠到最後死得凄慘。
“黎總？”張琪琪敲門進來。
“什麽事？”
“團建活動方案, 需要您審批。”
黎芫接過方案，她沒大意見，新綠洲的項目全員繃緊神經, 的确需要休息。只是沒想這麽快就要離開‘沫知’，曾經以為會跟上輩子一樣是個持久戰。
粗略看了眼，核實沒有超出預算，黎芫便簽字。
“考核的事情也提上日程吧，讓大家準備準備，能在這個月弄完下個月就好加薪升職。”離開前還是得為了自己下屬謀完福利再走。
“黎總，你好大腿！”張琪琪很狗腿地豎起大拇指，現在能堅持每年考核升職加薪的企業簡直業界良心。
“張琪琪，聽說孟董給你加了工資？”
張琪琪的表情瞬間就尴尬了，天下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您知道了啊……”
“你吧，我用得挺順手的，我要是出去單幹挖你走，你願意嗎？”黎芫沒跟張琪琪繞彎子，開公司要準備的瑣碎事情太多，她需要人手，新人需要磨合，挖舊人最合适。
“黎總！您要離職了？”
張琪琪心裏很難受，說到底她是黎總的人，黎總招進公司一手帶出來的，雖然會偶爾跟孟董通氣，但那都是無傷大雅，撮合她們感情的小事。黎總要是跟孟董鬧崩了，作為秘書的她，還能在‘沫知’混下去嗎？新領導會不會嫌棄她是舊領導的人而不待見她？天吶，職場太難混了！
“沒關門呢！你小點聲！沒腦子是不是！”
張琪琪光顧着驚訝，一下沒控制好音量，捂住嘴接連說了幾聲對不起。這之前孟董的追求攻勢完全沒用呀？沒用就算了，怎麽還把黎總給氣走了呢！公司上上下下可都等着她們官宣呢，整這出？領導們的心思真不能猜，尤其是兩個女領導。
“行了，自己把嘴封死，該出消息的時候孟董自然會說的，你別出去瞎傳擾亂軍心。我說的你考慮下，願不願意看你自己，‘沫知’的福利待遇高于業界平均水平，跟了我就沒這麽好過，我沒孟董有錢。”黎芫的存款自己留着過小資生活還行，真做起實體投資，也算捉襟見肘。場地、設備、人力、前提投入……算下來一筆一筆都是大窟窿。
“好的黎總，我會慎重考慮給您個答複的。”
“出去吧，這事兒留着下班後想，別耽誤工作。”
挖人只是張琪琪提到團建後突然的決定，這一切才剛開始。
黎芫請了一周的假，孟卿秒批示，再也沒提說她坐的這個位置不合适突然請假的話，甚至整周的時間，她接到的客戶電話都寥寥無幾。她正好專心做自己的事情。
看房購置辦公家具，拿資料去工商局辦理營業執照。走完流程後，還在上班時間摸魚，一邊挂着招聘信息一邊工作。一心二用，身在曹營心在漢，也不過如此了。
孟卿不戳穿，公司裏的人即便是感到異樣也沒人敢聲張。
原來經營一家公司，有這麽多事情，比裝修難多了！隔行如隔山，商标，許可證，查資料看得腦袋疼，怪不得衛傲兒不願意做這個老大，承擔的事情越多擔子越重。萬事開頭難，她已經啓程，就不能退縮回頭。
“你盯着我看了好多次了，是有事情嗎？”
孟卿從夏煜來過的那天就沒再去過‘沫知’，她也一直在忍耐，去适應沒有黎芫的生活。要不是這次新綠洲第三階段會議，她都找不到借口跟黎芫見面。只是這開着會呢，黎芫老是盯着她幹嘛？她現在可不會自戀的認為黎芫對她還能想入非非。
“孟董，S市的創業補貼有黑幕嗎？申報流程困難嗎？創新創業大賽呢？”不開公司不覺得，黎芫現在十分感慨自己的知識少得可憐，圈子更小的可憐，律師是通過公司法務介紹的，招聘人員靠的更多是衛傲兒的行業資源，連之前搞定的辦公地點也是‘沫知’備用計劃搬遷辦公地點備選之一。離了企業家孟卿搭建的穩固城堡，她什麽都不是，件件事都抓瞎，她都開始自我懷疑，她是怎麽坐上‘沫知’老總位置的呢？別人說的金絲雀，不是沒有道理。
“沒有黑幕，各憑本事。只是你的公司還沒有項目，只有方案的話能得到的補貼不多，不建議你現在就去申請，等你的項目運營起來，在前期有一定成效累計，再把資料報上去的話會得到更好的補貼，得到賞識或許還會給別的渠道建議。不過具體現在補貼有多少我不知道，你可以去看下官網。”
孟卿是知道黎芫開公司的，張琪琪打電話跟她通過氣，秘書也在工商信息公示後第一時間把相關資料發給她看了，她以為黎芫會做老本行，做她熟悉的設計，畢竟亞太金獎就是個金招牌，趁着熱度推一把，怎麽都能把新公司盤活。可黎芫一下申請了兩個公司，做設計又做傳媒，主營業務完全不搭，這是什麽招數？
黎芫竟然來問她，她也欣然樂意給予解答，還能正常交流，不就是很好的狀态了嗎？可惜黎芫的問她對現在的她也超綱了，“你可以問問廖牧，她管這塊比較多，資質申報的一把好手。”
點點頭看向在跟新綠洲總工談話的廖牧，黎芫眼睛裏都在放光。
“別看了，她待會兒談完就回來。再說了，廖牧你可挖不走的。”孟卿打趣地說。
“啧。”她當然知道廖牧是沒得挖的，就沒打算挖！跟孟卿打江山的第一批夥伴，混到現在奔三奔四的年齡，誰也不差錢不差理想抱負了，怎麽會跟着她搗騰呢。
孟卿想停住腳步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可握緊又放開。她不能，已經說好要放手，就不能再做耐人尋味的舉動，她不能把黎芫推得更遠，無比珍惜還能跟黎芫見面的機會。如果黎芫真的離開了‘沫知’，她就沒任何理由去打擾她的生活。
一路沒再說話，走到車庫，黎芫打破僵局，雖然不是孟卿想聽的話，“獵頭那邊有消息了嗎？”
“物色了幾個人選，還在談。”果然她跟黎芫除了工作就沒別的話題聊，說着雙方都覺得別扭。
“确定人選之後給我也看看。”
孟卿笑了笑說：“怎麽着，黎總，還要審核接班人吶，要是看不上是不是準備先不走了？”
“‘沫知’對我的意義很不一樣，我希望它好，要是找了個不靠譜的人接手為了自己的業績來個新官上任三把火什麽的一頓騷操作，我怕底下的人不适應，設計師比領導重要，這你比我懂。”
“你放心吧，‘沫知’可是我行業鏈重要的一環，我不會給新人這麽大的權利。”獵頭的動作很快，幾個公司報給她的人選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來來回回看了幾遍資料，孟卿都不想動用。只要黎芫一天不主動離開，她就不會主動推人進‘沫知’。她寧可‘沫知’總經理這個位置空着，也不會随便讓人進黎芫待過的辦公室。
“咦，孟董，這話有點意氣用事不負責任呀，該給的還是要給。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黎老板，你現在很有覺悟嘛！等你以後發展起來，有業務合作的話，記得給我打折。”
“打！打折！打骨折！”
兩人相視而笑。不倔強不逞強，随遇而安大抵就是這樣。
“喲，難得你們能這麽和睦。”廖牧拐角過來就看到這和諧的一幕。
“牧姐，你可來了！孟董剛剛誇你呢，我得好好向你請教請教。”黎芫上前幾步拉住廖牧，在她肩頭撒嬌蹭蹭。
“你可別，小鳥依人不适合你。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肯定沒好事！”
黎芫吐吐舌頭，“壞事我可從沒找過你，我只是虛心求教。”
孟卿坐進車裏，留給黎芫和廖牧交流的空間。
在車上眯了一會兒廖牧才上來，睜眼轉頭看她說：“你說她現在是不是越活越年輕，跟大學時候一個樣，連精氣神都這麽相似。”
廖牧系好安全帶示意司機開車，“嗯，能看出來她現在很有拼勁，是打算幹一番大事業出來亮瞎你的眼。”
“這可沒什麽好比的，而且我也不會讓她追上我的。怎麽着我現在身價也在S市排上號了吧，她還嫩着呢。”
“嫩？”廖牧不贊同孟卿的說法，“她今年二十七了。”
孟卿看向窗外，分明是熱鬧的街頭，她心裏卻覺得這S市瘴雨蠻雲。“是啊。不小了。”
“今天吃藥了嗎？”
“沒有，我又沒病，吃藥會變笨的。”
孟卿在黎芫面前表現得雲淡風輕，可廖牧知道，她并不好過。孟卿前些天生了一場病，反反複複高燒不退，家庭醫生都沒辦法叫救護車送她住院觀察。她也是被孟卿叫到醫院交代工作才知道，本想告訴黎芫，卻被孟卿攔住。幹裂沒有血色的嘴唇張開說：“廖牧，芫芫不是我的了，別給她添麻煩。”
這是孟卿嗎？
是在沙龍上裝醉賣慘騙黎芫跟她離開的孟卿嗎？
感情，讓人瘋魔，又讓人理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