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孟董……孟卿, 我們又見面了。”

孟卿又是被推上救護車的, 陳醫生搞不定孟卿, 只能把她送進醫院拘着，這個病人雖然錢多，但不聽話。

“你是？”陽光刺目, 剛睜眼的孟卿視線模糊不清，眼前穿着白大褂的人跟她打招呼知道她的名字, 她記得這張臉, 但實在記不清名字, 姓氏特別, “你是黎芫的朋友？”

“對, 我們在黎芫的沙龍上見過。鄙人姓鐘離名婵。算是她的朋友吧, 也是剛認識。”

總算是找回沙龍那天的記憶, 這是黎芫讓她招呼的色彩分析師, 怎麽又在醫院碰上了？

“嗯，挺好的。她都沒什麽朋友，能跟你交好, 說明你們很契合, 有共同話題。”

鐘離婵甩了甩水銀溫度計, 遞給孟卿讓她自己量體溫。随後搬了個板凳坐在床邊，“你不好奇嗎？在這裏見到我。”

“我眼神挺好的, 你坐下來這個距離就看到了，精神科，鐘離婵。”

孟卿的反應比鐘離婵想的淡定, 起身給孟卿搖了床，調整到舒适的高度，“黎芫發現了一些征兆，原本是想讓我幫你看看的，可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她也不想直截了當說你可能會有精神疾病。沒想你還是落我手裏。”

“你學過色彩分析嗎？”孟卿沒接着鐘離婵的話說，而是問了與醫院和黎芫毫無關系的問題。

“有選修過相關課程，略知一二吧。”

“那芫芫沒有騙過我，你會色彩分析。”

原來如此，孟卿是在給自己和黎芫臺階下，她不會否認說黎芫做錯了，也不會承認自己有病。

“她很關心你。”

“她很善良。”孟卿伸手把手機從床頭櫃拿過來，準備聯系廖牧，“鐘離醫生，我到醫院是醫治我的感冒發燒，跟精神科沒有關系，我要是退燒了，就可以出院，如果醫院不同意，我會簽免責書的。”

“感冒發燒？這跟病歷上寫的可不一樣，孟卿，我現在是你的主治醫師，你要是配合我的治療呢，我就不把你的情況告訴黎芫。如果你不配合，我會考慮聯系你身邊的人進行幫助。”

“我所謂的主治醫師現在是在威脅我嗎？”

“建檔了的，把‘所謂’兩個字去掉。”鐘離婵看了時間，挑眉伸手要溫度計，“恢複正常了，孟卿，你再這麽搞，身體會垮掉，說不定會燒成傻子。到時候你可能連黎芫是誰都不記得了，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手背上的針孔還隐隐作痛，孟卿掀開被子打算下床，卻被鐘離婵攔住，“去哪兒？”

“退燒了，病好了，當然是去辦理出院手續。”

鐘離婵不算是個好醫生，她懷疑過黎芫的判斷是錯誤的。可孟卿真的進醫院了，還是被師哥強行送進來的，也就是說她真的有精神疾病，就算不是黎芫想的那樣嚴重，但輕度抑郁肯定有的。孟卿的心理壁壘很堅硬，接觸過短短的幾個小時根本看不出半點異常，成年人真會僞裝，再不與時俱進，幹他們這一行的都快失業了。

“孟卿，你認為你沒問題，那好，你給我個能說服我的理由。你為什麽天天把自己泡在冷水浴缸裏？”

詢問過孟卿最近的狀況，不太樂觀。黎芫又因為孟卿患得患失，情願沒身份待在孟卿身邊。可笑的是，孟卿現在又因為黎芫自我折磨到醫院。曾經她跟衛傲兒一起去旅游也是因為衛傲兒分手想要放下一切散心重新開始。而她這張感情白紙，有點不懂了，到底有什麽解不開的呢，合則來不合則去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不過，要是諸事都能看開順遂，也沒她心理醫生什麽事情了。

“鐘離醫生，泡冷水澡怎麽了？還有冷水淋浴的呢，還有冬泳的呢，合着人家一個個都有病？”

“那人家是強身健體，你自己身體什麽情況你不清楚嗎？瞎折騰。”鐘離婵把她按到病床上坐下，“不就是失戀，你犯得着如此麽？女人還不怕找不着？”

失戀？她和黎芫的交流到現在為止都很忌諱說明跟談戀愛相關的詞彙，被鐘離婵說出來，她竟覺得心中的悲痛又增了幾分。捏了下自己的虎口，孟卿放開自己誠實說：“你也說是失戀了，失戀後遺症行不行？你失戀不會傷心撒潑又哭又鬧的嗎？就算你們精神科的醫生都很理性，但總會有被情感支配的時候吧！我就是控制不住，就是想她，怎麽了？犯法了嗎？而且你們醫院這麽不專業的嗎？分析檢查都不走流程就把我安排進來，符合規定嗎？我可以告你！”

“腦子倒是很清醒，還很精神，确定沒燒成傻子。”

“……”孟卿看鐘離婵笑就氣不打一處來。黎芫認為她有病？家庭醫生也認為她有病？他媽的，你們才全部都有病呢！在他們看來她孟卿就是個沒心沒肺、鐵面無情的人嗎？

護士推門進來，看到鐘離婵問候了一句，“鐘離醫生，你不當班嗎？怎麽跑我們科室來了。”

孟卿瞪大雙眼，等等，我們科室？這不是精神科！轉頭看向鐘離婵，發現這女人笑得更燦爛，指着她對護士說：“沒呢，剛下班，這不知道我朋友住院，順道過來看看。”

護士把藥遞給孟卿，看着她吃下去，問：“退燒了嗎？”

“剛剛量過，沒問題了。”鐘離婵接話說。

“……”臺詞被鐘離婵搶了先，孟卿也懶得附和。躺在床上一句話也不想說，鐘離婵真是好樣的，逗她玩呢，害她剛剛失态說了這麽多有的沒的，丢人，要是傳到黎芫耳邊還得了？這鐘離婵到底是抱着什麽心情下了班來跟她瞎扯淡的呢？

等護士走後，鐘離婵又坐了下來，“想什麽呢？不會想怎麽把我扔出去吧，我可是黎芫的朋友，我要是出事了，肯定把你給供出去，看你怎麽崩着。”

“你真覺得我有病嗎？”孟卿問。

“開始懷疑自己，對自己不認同了？”鐘離婵雙手放在大腿上坐得極其端正，認真回答，“你自己剛剛也說了，失戀後遺症。你要是真的什麽反應都沒有，黎芫對你的付出就白費了，好歹你這樣她還能撈點餘情。”

“她都跟你說了什麽？”孟卿很好奇，在黎芫的角度，是用什麽方式什麽話語去跟別人讨論她和她們的。

“黎芫是我的朋友，沒有她的允許我是不會告訴你我們的談話的，你不是別人，你可是孟卿呀。況且，不用我說你也了解她知道她會怎麽說吧？”

孟卿想了想自嘲地笑着說：“肯定說我喜歡別人，不喜歡她，難過死了呗。”

“你應該想想，你以前喜歡別人的時候都是什麽表現，去看看談戀愛的吧，或許你能學到幾招。什麽送花送水送毛巾，車接車送随叫随到，制造浪漫驚喜，紀念日表情。這些都是會打動到對方的可能。”

鐘離婵說的招數她幾乎都做過，雖然都不着要領亂七八糟，但年輕的時候追夏煜也破費了一番功夫，一腔熱血撲在一個人身上。可挪到黎芫這裏，她不敢輕舉妄動，黎芫也不是小朋友了，不會因為一束玫瑰一條項鏈而感動，能讓黎芫堅持留在她身邊的理由已經不成立，她再糾纏又有何用。

“我不是個好的戀愛對象。你是她的朋友，你該讓她離我遠點，別再被我傷着了。”

孟卿給廖牧發了信息，讓她來醫院提人。

“你能看到她跟別人在一起，牽手擁抱接吻上床甚至結婚嗎？”

被子下的手被攥得緊緊的，她當然不想，一個洛麗涵就能讓她醋極，別提更深的可能。但她沒資格，沒身份。“你是來氣我的吧。”

明知道她跟黎芫分開，這些可能都會在以後成真，還要在她面前說出來，是想看她挫敗來笑話她嗎？

“黎芫，不好追的。”鐘離婵說。

“鐘離醫生，我累了，你要是想閑聊的話回家跟朋友接着聊天吧。請便。”

孟卿下了逐客令，說這些有什麽用呢。她和黎芫不會因為鐘離婵的幾句話劇情陡轉，到了她們這個年紀，誰都能失去，誰都能離開，只是雲淡風輕或剝骨離魂的區別罷了。

“其實黎芫沒跟我提過你們現在的情況，只是師兄看你不對勁，讓我來看看。說以前黎芫呼叫他的頻率比你高得多，你身體一向不錯，最近生病頻繁，精神不對勁。不過他跟我說的時候特地囑咐過不要告訴黎芫，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告訴黎芫。和好或分開，都是你們的選擇。蠻可惜的，如果沒有那些症結，你們看上去還蠻般配的。”

般配？鐘離婵看來真的對她們的事情一知半解，被先入為主的表象所騙。

她也不想給自己泡冷水，可她也找不到別的消解方法。爛酒抽煙找姑娘，她以前就搞過一輪，還因為這些糟心事留下人生污點。

鐘離婵的到來提醒她，自己的任性該結束了。

也在提醒她，黎芫真的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