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意外來客

靠!

沈瑜手一抖,還好筷子現在沒在他手裏,要不這飯就別吃了。但他整個人都被何渡這句話炸暈了。

試試直接的……他是真沒想到何渡會突然說出這麽直白一句話來。

但更讓沈瑜覺得恐怖的是,他的思緒竟然真就跟着這句話進行了下去。

何渡身上的檀香氣,他聲音裏的淡淡笑意,他雖然沒在視線裏但腦海中印象已經很深刻的臉,薄薄的形狀很好看的唇……

沈瑜活生生用了吃奶的勁兒,才遏制住自己真的轉過頭吻上去的沖動。

這和彈首鋼琴曲不一樣,如果真的吻過去了,那就沒法回頭了。

沈瑜不知道何渡要的是什麽,如果只是短暫的迷戀和沖動那還好,如果不是的話,沈瑜現在沒有勇氣負起這個責任,他甚至直到現在都只能接受自己對何渡的感情是“鬼迷心竅式的迷戀”。

所以他沒辦法去深究何渡的想法,因為去深究其實就像吻過去一樣,一旦開口就再也回不去。

雖然沈瑜心裏也知道,走到現在這步,“回去”說不定只是他的癡心妄想。

但只要何渡一天不戳破,他就一天可以懷着這種鴕鳥心理繼續過下去。

這些想法的發生和消失都不過在一瞬間,沈瑜若無其事笑看了何渡一眼:“你過分了。”

“開個玩笑。”何渡也笑笑,“我還是再去拿雙筷子吧,順便給你拿瓶飲料。”

沈瑜應了一聲,沒敢看何渡的眼睛,低頭專心地吃砂鍋。

整個夏天彌漫在兩個人之間的粉紅色泡泡,好像就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情節被打碎了,何渡拿了筷子回來的時候,雖然還是聊着天,但總是感覺有些一言難盡的尴尬。

吃過飯,兩個人一如既往地先一塊兒走到何渡回東山的公交站。等車的時候何渡又跟沈瑜确認了一次:“後天的火車回去,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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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沈瑜說完這句話,想想狠了狠心說,“我這兩天就在家裏呆着收拾一下東西,你……”

“我在寺裏也有點事,這兩天就不找你了。”何渡挑了下嘴角,沒看他。

“……嗯。”何渡的表情還有他的話都讓沈瑜心裏一陣難受,他不是看不出何渡的委曲求全,可現在他只能裝傻。

沉默了一會兒沈瑜小聲說:“謝謝。”

“這是什麽話。”何渡又笑笑,“太生分了。”

坐公交到東山腳下,也就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何渡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眼睛望着窗外,心裏空空的沒着落。

他想自己真的是飄了,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居然會說出那種話。

雖然是真的很想吻沈瑜。不只是吻他。想做更多,想陪伴他,想保護他,想帶他走。

可這些都是不應該說出來的東西,那天在客車上何渡已經感覺到了沈瑜的慌張,他明明應該再等等的。

何渡長長出了一口氣,像是這樣胸口那些郁結就能随之消退,但他失敗了。

喜歡一個人,怎麽可能藏得住。而且沈瑜明明也……何渡不覺得這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真就這麽不能接受麽,只因為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何渡想。

公交車停在東山站的時候何渡甚至差點坐過了站,要不是司機已經跟他認識,提醒了他一聲,何渡可能就要被帶到更遠的東山屠宰場去了。

何渡下車的時候感覺自己頭重腳輕,有點落魄。

長這麽大還從沒有過這種感覺。

他甚至忽然覺得師兄們修不淨觀是有道理的,雖然他也就是喪一下,自己肯定不會心灰意冷之下悍然皈依。

都喜歡七年了,難道被委婉地拒一次就放棄了?不可能。

何渡甚至能預想到自己以後還要被沈瑜拒很多次,嚯這FLAG立的,插了自個兒一身。

沿着山道拾級而上,很快看到了白水寺朱紅色的院牆,往常白水寺都會讓何渡感到寧靜,但這次他一眼就看到了在山門外站着的人,寺裏的兩位師傅,還有幾個明顯不是來自寺裏的男的,似乎在劇烈地争執着什麽。

何渡眯起眼,為首那個男人他認識,可能不只是認識,還挺讨厭的。

這人叫吳凡,算是當地有點小錢的混混,一心想着把白水寺的地搶過來搞所謂的“旅游開發”,師父們脾氣太好,忍着不跟他撕逼,于是吳凡三天兩頭的挑釁,就像蒼蠅蚊子一樣煩人。

師父們把人往好處想,何渡可不是。

他攥了下拳,走了上去。

正和吳凡說話的人是他的大師父,何渡走到大師父邊上時,吳凡正在尖酸刻薄地“建議”大師父把白水寺換個地方,反正這麽多年廟裏也沒什麽香火,不如學學佛祖舍身證法算了。

這話非常冒犯,即使是靜心修行的大師父,也被激的臉上露出怒色,但他還沒來得及反駁,何渡已經從一旁走了上來,笑了下說:“這位朋友,你長這麽大只聽過佛祖舍身證法,沒聽說過佛祖除魔衛道麽?”

他的突然插話讓吳凡愣了愣,接着兩個人目光對上,吳凡的臉色就變得沒那麽好看——去年吳凡來挑事的時候,何渡随手把地上一截胳膊粗的樹枝掰成了兩段,瞬間把吳凡想好的一大套找麻煩的詞都噎了回去。

何渡直接像沒看見吳凡一樣,轉頭對大師父說:“您先回去吧,他的事我來處理。”

大師父當然不肯,何渡笑了下說:“惡人自有惡人磨,師父,你們修行之人犯不着跟他說話,損道行。”

何渡的意思很決絕,再堅持下去不知道他要造什麽口業,大師父無計可施,只得口宣佛號,帶着身邊的僧人退進了白水寺內。

只剩下何渡一個人和吳凡,還有他的兩個狐朋狗友對峙着。

天地間忽然吹來一陣風。

“好久不見了,你叫何渡,是吧。”吳凡看着何渡的眼睛,掰得自己的手指骨節咔咔作響,但顯然他不是要威脅什麽,更像是要給自己壯壯膽。

“你還是不要打白水寺的主意。”何渡沒理會他的寒暄,“不管是想私底下解決還是對簿公堂,你都占不到任何便宜。”

吳凡聽到這話,咧嘴笑了:“這就是你太天真了。我承認我挺怕你的,但是有用嗎?白水寺就在這兒,你還能一天到晚都呆在這兒守着麽?”

何渡臉色變了變,吳凡的話準确地切中了他的要害,如果不是因為後顧之憂的話……何渡早就動手了,可是他不能,他甚至想不到一個合适的處理吳凡的方式。

報警當然是有用的,可是吳凡沒有做任何違法的事,出警也最多是警告、批評教育,卻會為白水寺招致更多的報複。這個人就像是繞着血腥味盤旋不去的蒼蠅,不會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可不斷的滋擾足以讓人頭痛。

“對了,還有一件事,看到你我才想起來。”吳凡看着何渡,嘴角笑意更深了,可是他的眼睛裏卻閃爍着不帶任何掩飾的,惡意的光芒。

何渡微微眯起眼睛,沒有說話。

“沈瑜,你認識嗎?”吳凡問,“你們倆關系挺不錯的吧?”

何渡心裏猛地一震,從吳凡口中聽到沈瑜的名字,太突然了,而且帶着強烈的不祥預感。

他是怎麽知道的?在暑期學校看見了嗎?他又想說什麽?

何渡右拳陡然握緊,他用最快速度穩住自己的情緒,面無表情地問:“跟你有什麽關系?”

“你和沈瑜怎麽樣,跟我是沒什麽關系。”吳凡看着他,輕聲細語地說,“但是我對沈瑜的了解,可能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何渡沒說話,他死死盯着吳凡的眼睛,忽然意識到吳凡跟沈瑜一樣大……同屆?不,甚至可能不只是這麽簡單的關系。

吳凡的語氣,那種帶着點調笑,帶着點輕視的漫不經心,那種像在說一個玩具一樣評價沈瑜的态度,都從某種程度上讓何渡失控。

“你知道沈瑜跟他家裏關系不好麽?”吳凡說,聲音輕得像是從噩夢裏傳來,“可是他曾經求着他爸給他錢,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為了給我。”

何渡說不出話來,他忽然想起那天在紅點,沈瑜近乎歇斯底裏的失控,他感覺到自己的手在發抖。

“你知道沈瑜他媽是個畫家嗎?知道她的名字嗎?”吳凡還在說,何渡的失态溢于言表,這種捏住比他強大的人的命門的感覺讓他格外得意,“你看過她畫的畫麽?我看過。”

“沈瑜在你面前哭過麽?對你傾訴過麽?”吳凡繼續,他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何渡臉上被刺痛的表情,“他應該不會再這麽幹了吧?”

何渡感覺自己要瘋了,他的眼前不住閃過那天在紅點的場景,沈瑜說的話,沈瑜絕望心痛的表情——他有一點嫉妒,但更多的是心疼,他不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麽,可看看吳凡的嘴臉他就知道,這個人一定傷害過沈瑜,比他想象得還要深。

他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麽能做到在捅了沈瑜一刀之後,還像炫耀戰果一樣說出往事。

“對了,還有一件事。”吳凡得意地笑笑,“你知道沈瑜跳過江吧。”

何渡猛地擡起頭,那個瞬間,他視野裏是一片血色。

吳凡挑了挑嘴角,炫耀般說了可能是今天他說過最錯誤的三個字。

“因為我。”

何渡一拳掄在吳凡臉上的時候,腦海裏只有一句話。

這個夏天大概是真的要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位兄弟不是前男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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