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甘
夏悅不排斥說過去的這些事情。
雖然她的确對一些事情耿耿于懷,不過顯然很多也不在其列——比如趙榮偉,比如過去的許多同學。
梁茶和夏悅出了麥當勞,十分自然地又往封平學校的方向走……畢業之後每次約在這裏時,他們總會順便回學校溜達一圈。
“其實我昨天才回來看過。”夏悅說。
梁茶“哦”了一聲,并不意外。他們這些人都有這習慣,動不動就得回學校看看,要不然不舒服。
“你還準備見誰啊?”梁茶問,“昨天才回的國,沒怎麽見人呢吧?”
夏悅想了想,說:“明天約了程非衡、是肯定要見的。別人……別人都沒想過,可能不見了吧。沒什麽人知道我回來了——哦,沒什麽人知道我這幾年什麽動向。畢竟你們嘴都嚴。”
梁茶沒能目睹四年多前出事的那一幕,對于夏悅走時什麽狀态不清楚,而這幾年她倆也沒很深入聊過這件事,只是聽夏悅的、沒和別人說過夏悅的事。所以,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她見到的夏悅都很“夏悅”——只是她有些事情再也放不下。
梁茶對這原因倒是也知道,不過她卻不敢提了。
“還是誰都不能說?”不說她回國了。
“嗯。”夏悅點頭,“我啊,沒想好這段時間幹什麽。我給了自己三個月來決定,但不知道需不需要那麽久……這次回來是走的時候答應了人點事情得完成,完成之後去H島看看我媽。然後我想想、好像也沒事可幹了?哦,頂多看看阿郁非衡他倆怎麽回事,但三個月是不是有點長?”
“可能用不完這假期我就得跑回去銷假了。”夏悅失笑,“其實我不是什麽工作狂魔啊,但如果是找個地方休假……這兒對于我來說真不算什麽好地方。”
梁茶十分理解,說:“那就回去呗?反正現在交通通訊都如此發達,想回來還不是一張票的事兒,而且我們也可以找你去玩兒啊。”
“嗯,那當然。”
夏悅和梁茶約了這一場,回家的時候又是很晚了,不過商郁還沒回來。商郁的工作夏悅有一些了解,大概就時間非常不定,于是她也不等,自己随便做了碗面條當晚飯——然後一邊啃面條,一邊和程非衡确定明天的事兒。
“明天幾點、去哪兒?”昨晚倆人沒定的特別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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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一個?”
夏悅簡直無語:“雖然你可能不知道吧……我是真的四年多沒回來了,你認為我還能很熟悉的找個地兒嗎?你随便說一個,離你近就成,反正我比較閑。”
這次的回複等了比較久——是哪句話戳到他了呢?
“要不咱們回學校吧,找個地方。”
“……”
“……”
夏悅回了他兩排省略號,然後才解釋:“那會是我連續跑回學校的第三天。”可能封平給他們下了什麽蠱吧。
“不過就這樣吧。”夏悅接着回,其實她并不反對這個提議,“但是不要烤肉,我今天剛吃完。”
“那就這樣?火鍋?幾點?”
“你幾點能到?”
“七點吧。”
“那行,就這樣。”
三言兩語間第二天晚上的事兒就決定好了,夏悅感嘆他倆真是飛速成長,當初他倆當班長的時候幹點什麽都拖延,董老師日常說他們明明很快能解決的事非得等到ddl、拖延症晚期。
多少是成熟了點吧。
夏悅和程非衡這“邪性”的人一直關系還挺好的,尤其是軍訓時同為排頭、開學後成了前後桌,讓這二人關系突飛猛進……原本還有個陸一喚一起吧,結果這位小姐姐氣場過于強大,日常我就睡覺你們別煩我。
——引得夏悅總懷念小時那個小可愛,歲月真是把殺豬刀。
同組前後桌,就導致動不動就得倆人一起幹點什麽,比如小組讨論,曾經他們倆加上潘森英語課上只有一本書,只能湊在一起讀,又加上那篇課文裏有個諧音梗,三個人簡直是過不去了、從頭笑到尾;再比如值日——
“夏悅,我有點事兒,幫我掃個地?”程非衡在夏悅彎腰找掃把的時候說,語氣十分自然。
夏悅終于從歪瓜裂棗的掃把中找出一個還算完整的,心說得叫陸一喚同學去領點新的了——程非衡就是沒事他也只能和夏悅輪着用。不過夏悅還是“沒好氣”地問:“憑什麽呀?”
其實她半點沒認真,純是和人互怼習慣了,已經準備任勞任怨地幹活——反正都是一個組的,怎麽會不幫。
“因為我們是……朋友?”
“哈哈哈你說是不是很中二。”夏悅已經能看見LQ廣場那棟高樓了,但還在低頭發微信和梁茶說初中的囧事——這位小姐姐自然是不記得的。
“我其實聽得明白,那‘朋友’二字很重,不是就随随便便同班同學玩兒的好那種……是真的把我當朋友。”
“我也一樣,越長大之後越不願意交朋友,甚至不愛提‘朋友’兩個字,一般就‘同學’就解決了。但我倆是朋友啊……非單方面的。”
“然後我突然就充滿了鬥志,立刻幫忙幹活——”夏悅一邊打字一邊憋笑,“哈哈哈哈哈就那種……豪情萬丈?當時還小嘛,一說起朋友恨不得就兩肋插刀了。”
“……你是不是有點緊張?”梁茶終于回複。
夏悅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掐斷了思路,删掉那已經打了一串的“哈哈哈”,鎮定下來想,哦,好像是真的。
“我心裏一點底都沒有。”她實話實說,“你知道的我這麽多年不見他了,來找他的一大目的還是……還是阿郁。”
“加油。”在面對程非衡的問題上,梁茶也給不出什麽幫助,“反正你總有辦法的。”
夏悅這個人,通常在說“一點底都沒有”的時候,手裏已經握着牌了——要不然她的做法一定是根本不和程非衡約出來、不找這麻煩——她總是習慣性給自己留退路,于是也算不得“說謊”。
真不留退路的時候也有過,不過輸得太慘,估計她不肯再來了。
LQ商場這些年變化不大,上次和梁茶吃的烤肉和今天與程非衡約的這火鍋店,都是當初就有的——夏悅熟門熟路走到時,有分意外地一眼就看見了程非衡。
于是夏悅沖迎上來的服務員說:“謝謝,已經有人來了。”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以前這群鴿子一個個都得讓她等,結果現在她明明沒遲到、人卻都比她到的還早。
“非衡,好久不見。”她走過去、微笑。
程非衡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才說:“好久不見,夏悅。”
“吃點什麽?”程非衡掃了碼問。他倆……其實熟到不需要寒暄,但現在又有點微妙的尴尬——更不知道如何寒暄,于是一問一答都有點詭異。
夏悅撿起掉下去的帽子,說:“吃肉,肉就行。”一臉正色——他們同學聚會永遠是這一個點餐标準。
程非衡終于笑開了。“唉……”他搖搖頭,“你是不是不吃羊肉來着?”
夏悅點點頭,卻又說:“涮肉和羊肉串除外。別的羊肉我是真的不吃。尤其是羊蠍子。”
“羊蠍子好吃的!”他說。
“不吃!堅決不吃!”……這樣沒營養的對話是不是不是頭一次出現?夏悅覺得他倆這個樣子絕對不是第一次。
“行吧。”程非衡妥協。夏悅雖然一向講道理,但是一旦不講道理起來……那就別指着能拗得過她。
飲食習慣比較相似,以前又一起約過不少飯,點點兒吃的并不難。而二人這麽一來二去、莫名其妙的陌生尴尬也緩解不少——夏悅又開始看着他笑個不停。
程非衡往後一靠,十分無奈:“你又怎麽了你?”
夏悅努力控制着笑的沖動,沖他擺手表示你得等等……然後終于能開口:“就覺得有點意想不到,咱倆還有單獨坐一塊兒吃飯的一天。”
這一句話說完,二人都沉默。夏悅擡眼感受下程非衡的反應、微微一笑,然後帶過這個話題:“聊聊吧,現在怎麽樣?”
“嗨,就還那樣呗。和你知道的那時候沒什麽變化。”程非衡心知肚明,夏悅走的時候沒把他劃到那個“斷”的範圍內去,于是早幾年他能從商郁那兒知道些夏悅的事,相信夏悅也一樣。
夏悅先開始撈魚吃,也說:“那我也沒什麽變化,上完學就工作呗,基本無休。有假期就是飛回來去看看我媽,B市一次沒回過。”
“放不下?”
“其實我現在都不去想是放下了還是沒放下。”夏悅又從程非衡筷下搶吃的,十分心安理得——她有預感,今天程非衡絕不會和自己較這份勁,“只是覺得沒必要而已。”
“重要的人我沒丢,其他的是我留不住、我認了。說冷酷一點,我可以不去在乎他們,因為……”她皺眉想了想如何形容,“你知道的,我是個對人對己要求都極高的人。我願意與人、與很多人融洽相處,但當我情緒出問題必須要舍棄的時候——那麽放手我也沒什麽不心安。”
程非衡沉默片刻後說:“夏悅,我理解的。當你的情緒崩到某一個點的時候,那就是……就會是這樣。你太能忍了。”
夏悅微笑。她知道她現在還肯聯系的這些人一定不會勸她說“你當時可以冷靜一點的”、“你不應該那樣決絕”。
不過夏悅沒打算讓自己當今天的主角。
“我們別聊我了,我的各種事情講過好多遍,最後那個結局你也沒在……”夏悅歪頭,覺得這事真是奇了怪了,“怎麽那天你們都不在?但凡有一個在可能就不是今天的結果。”
不過感嘆兩句之後夏悅還是把話拉回了她今天的主題——她直視着程非衡的眼睛,十分認真而用力。
“昨天你回我短信的時候,叫我‘情敵’。”
“我問你,你是在照應我、和我一樣用當年的梗……還是,真的現在仍把我當‘情敵’?”
夏悅微涼的手爬到旁邊座位的包上,摸着那書的輪廓、問。
作者有話要說:
腦子裏兩個新文的思路在不斷沖撞,到底先寫哪個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