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最好
“不過我知道這麽提醒你也沒用,”夏悅說完之後卻聳肩,沒攻擊墨夏什麽,“你現在特別适合和高二的我聊聊,咱倆絕對特別有共識。而我呢?我則應該和梁茶聊,說我懂了她的良苦用心。”
程非衡卻沒像夏悅想的那樣、完全不把她的話當回事:“我不至于傻到有人不喜歡他我都看不出來。其實我當時就知道好多一起玩兒的人、不願意和他多聊的。”
“所以?”說着要吃肉的夏悅,念及營養均衡還是給自己塞菜葉子吃。不管怎麽說,她想說的話算是說出來了,有點爽。
“所以我好奇的是你——為什麽你也會這樣。因為我知道,你肯定直到今天都理解他、都能為他找到‘借口’。”
“你看,非衡,你也知道是給他‘找借口’。”夏悅晃晃頭,“做朋友需要的是什麽?是有話可說,在大多數事情上觀點一致,還有最起碼對于我來說很重要的一點——相處起來輕松自在。”
“墨夏就絕對違反了我這最後一點。你說交朋友圖什麽?哦,尤其是還上學的時候交朋友圖什麽?還不是圖開心嗎,那既然他的做法讓我不舒服,為什麽我還要和他做朋友?”
“這件事情的邏輯是這樣的:我覺得他有趣、我和他做朋友、我發現他身上有我不喜歡的地方、我們不做朋友。而不是你這種,我覺得他有趣、我和他做朋友、他身上有我不喜歡的點、但他是我朋友——于是我忽略他不對的地方我們繼續做朋友。”
“等等、你先聽我說完。”夏悅攔住想要開口的程非衡,“我得說你這個思路太眼熟了,我和你一樣,但這有個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們看人太多角度了、太會理解了。這對于我們與人相處是件好事,要不然活着多累啊,動不動就得因為他人身上不好的地方生氣。但這不是‘朋友’,你好好想,‘朋友’、‘密友’和‘普通人’的區別——想完再說話。”
夏悅與墨夏不同,她并不喜歡說服對方接受自己的觀點、大多數時候只是傾聽和吸納……但這并不代表她不擅長。相反,在說理上夏悅從不覺得自己處在弱勢。她就是吃這碗飯的啊。
程非衡無奈地說:“所以你問我為什麽要第一個和墨夏說這件事,也是自己早就有結果的對吧。”
夏悅微笑:“很了解我嘛。我不打無準備之仗……”然後皺皺眉,“好吧,在大多數時候。”
“你和我說話不至于嚴謹到這一步,我又不會抓你的語言漏洞,”程非衡失笑,總算是加入了搶肉吃的戰争,“既然你這麽說了,我想你一定理解我的做法——當然,理解是一回事、情感上接受是另一回事。”
“是的。他有經驗、有閑心、有辦法、有時間,你當然可以把話說給他聽。”夏悅只要沒那麽憤怒,就能想出為什麽來。
“我不可能和許清沐說。你知道他和梁茶的工作都……忙、混亂,甚至危險。都是忙到一年到頭約不出來一次那種。我拿這種事情打擾他,某種意義上來講也挺紮心的?至于其他幾個,自己感情上的事都一團亂,我找他們簡直越來越亂。然後尚荦呢,他是半點經驗都沒有,除了聽我講講外不太能解決問題。”
“我呢?”夏悅問。
程非衡覺得這人現在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了:“先不說以你和商郁的關系你在這事上什麽立場,單說你那時候的狀态,你确定你處理的了這事?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肯定想說‘我提醒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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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這個‘反面教材’擺在那兒,你還要我信你?夏悅,前前後後那麽多年啊,你這個反面教材光在我眼前晃悠了。”
夏悅想了想,自己至今都擺脫不了“反面教材”的名號,當年的提醒的确沒有什麽說服力。“這麽篩過一遍,你選墨夏好像還沒什麽問題的樣子。但是、我當然還有個但是,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就是這人‘有’很多,但也有個‘沒’——他沒信心。”
“那是他的經歷經驗,他憑什麽移到你倆身上做判斷?實事求是、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都白學了嗎?普通的事都得這樣,何況是感情啊非衡。我生氣的就是這一點,剖開了去分析就是這一點——”
“你為什麽沒信心?”
倆人沒要酒,程非衡只能咽了口酸梅湯,然後十分沒勁地一笑:“誰知道呢。”誰知道為什麽都十年了,就突然沒信心了。
“壓力過大吧。”夏悅卻回答了,她雖然生氣但不傻,“終于走出了象牙塔來到社會,很多事情就變了。遇到了太多的人和事,境遇變化那麽簡單,起起落落都變得平常。哦不,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并不是理想都會實現,而我也不是思想理想化的人。”程非衡補充,“我可能很難去追我的夢。”
“再加上分隔太遠、太久。”夏悅說,“你看,就這一點上我們的心态就完全不同。我也有相同的問題啊,但我們不同在我從不期待,于是沒想過失去。”
程非衡雖然沒和夏悅聊過這段故事,卻一路看着,知道夏悅在說什麽。
夏悅突然狠狠戳了戳盤子裏的土豆,說:“不行,我這單身狗有點生氣,我現在要不客觀了!”
程非衡看這人難得火氣上來要稍作發洩。
“要我說,你就是得到的太多。你們離得太近了、在一起太久了,太能相互理解聊太多事情了。才貌雙全,周圍人全都知道祝福,兩邊家裏早早知道、還對你們都特好。”
“沒什麽波折。”夏悅終于杵碎了這塊土豆,輕松不少、開始自嘲,“要是學學我,這麽多年啥都沒有、光看着了,一通電話足夠我笑倆月,你倆絕對更珍惜知道嗎。得到的太多、太久,便要求也極高,一點也不忍失去,一點瑕疵都不想看見。但你們已經幸運過太多人、也優越過很多人了。”
程非衡想着想着就開始笑,笑得夏悅想砸他。
“對不起,”程非衡有點藏不住笑意,“我這麽一對比,的确是……你是真的慘,哈哈哈哈。”
夏悅“憤怒”地看他,片刻後也偏頭笑——的确是啊,她是真的慘,慘到現在把自己當反面教材都津津有味了。
二人能聊的話題太多,不知不覺清空了桌子上所有食物,時間也過去了很久。
夏悅拒絕了這人送自己的提議,說自己還有事要做,讓他自己回吧。
“你确定你沒問題?”程非衡語氣竟然頗為懷疑。
夏悅白他:“拜托,我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兒了好吧。”雖然她那時候就被趙榮偉指揮着獨自回家取東西。
“但你看上去的确不太好。”這棒槌竟然還“實話實說”了。
夏悅簡直想打他:“話不一定都要說出來行嗎?你知道就好了。說真的,我不光心态調整有問題,我現在休息都不足好嗎?”
“之後有什麽打算?”
“還不知道……”夏悅說,“三個月假,不知道我能堅持到哪一天就撐不住要回去幹活兒了。”她笑笑,“我現在竟然有點工作狂?”
程非衡欲言又止,開口時換了個話題:“那短期計劃呢?我是說,比如這兩天……”
夏悅好笑地打斷了他:“你直說還不成了?你是真的好奇我幹嘛嗎?”她終于從包裏掏出了那本書,交給程非衡。
程非衡一頭霧水地接過,正反都看了看,不明所以。
“這書是我和阿郁初中時看的,然後因為一個情節我們倆做了件相同的事兒。”夏悅說,“你快看書去,看你能不能找到我們倆幹了啥。然後那之後,你再想想你要幹什麽。”
“我就一句話——我希望阿郁好好的,我希望她開心,別的我都不管。你的‘情敵’今天就告訴你這句話了,好嗎?”
顧水斯這邊還在店裏——她一般都選擇在這兒待着,以防有客人找她不在。不過待了這麽久也沒接到幾份就是了。但她還是能觀察……觀察各種各樣的人,猜測他們的關系和故事。
然後這天有點不一樣,她坐在吧臺百無聊賴之時接到了某新好友的微信:“有空嗎?我去你店裏,聊聊?”
顧水斯立刻回複:“完全可以!我基本上所有時間都在這裏。”
激動之餘她還是追加問了下:“不需要換個地方嗎?”她還記得上次夏悅跋涉許久去了她的學校才開始故事。
“不用。”夏悅的回複很快,“其實這次并不是我的事……但我很想找個人分享,而你是個不錯的對象。因為你不至于對人物一頭霧水,又不認識他們,不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活。”
顧水斯發現夏悅這句解釋有點多餘……由此可見她現在心情也在波動,沒好好打磨發出來的句子。她回想起遙遠當初還敢怼華雍的自己。
“那你過來就好,如果想喝點酒極方便,如果需要安靜點的地方,我這裏也有。”夏悅話倒是沒錯,她這兒合适極了。
“所以,是誰的故事?”顧水斯帶着夏悅到了“穿越”深處她劃給自己休息的小空間,給她準備了點小零食。反正以她的經驗,聊事情的時候喜歡吃着點東西。
“商郁。”夏悅說。這次她不用解釋太多,在她上次和顧水斯講自己的時候就說了很多有關阿郁的事情。
顧水斯果真了然地點頭。這是她唯一謀面的夏悅故事中的人。
“我和阿郁小一的時候玩兒的很好,之後疏遠過一陣?大概是因為那時候我太正經了。”夏悅笑,“先是紀律委員、後是班長,我的确是有一段時間特別認真的,于是不喜歡……特別有個性的人。我也曾個性張揚過,但被扳正地太徹底,現在幾乎看不出來了。”
“後來我們加入了一個秘密組織,叫‘兩個人’——最初是涼風和我,後來是我們仨。就是那時候開始我們關系突飛猛進,從小一那時只是玩兒的好,變成了……某種更深層次的友誼?”
“初中因為不在一個班嘛,交流不是特別多。直到……那應該是初二下學期的期中考試。”
夏悅笑得特別開心:“啊呀,那真是太重要的時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好奇這本書嗎?從後面的情節應該能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