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溫泉酒店
這場煙火放了半個多小時。
酒店的服務生們沒見過這麽大陣仗, 不顧領班勸阻, 紛紛站到檐下偷看,小聲讨論是哪位客人這麽大手筆,還這麽大膽。
段白焰原本還準備了仙女棒,然而在姜竹瀝得知他和爺爺的通話內容之後, 所有玩鬧的心情一瞬間消失殆盡了。
她撐着臉坐在床頭,心頭湧起萬分惆悵。
段白焰換完衣服, 披着浴袍走出浴室, 有些詫異:“你怎麽還在這兒坐着?”
姜竹瀝擡頭看他一眼, 又低回去。
好像一只霜打的茄子,整個人蔫唧唧。
下一秒, 下巴被一只手扣住,不容置喙地擡起來。段白焰微微垂眼, 沉聲:“怎麽了?”
他裝得色厲內荏,手上的力道其實不重。
姜竹瀝像只奶貓似的,軟乎乎的, 幹脆把腦袋靠在他手上。半晌, 小心翼翼地問:“你爺爺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壞女人?”
為了一位禍國妖姬, 連炸山的事都幹出來了。
段白焰失笑:“你不正好想做壞女人?”
姜竹瀝哼哼唧唧。
“沒事, 不會的。”他用指腹摩擦她柔軟的下巴,低聲勸, “別說剛剛沒有雪崩, 就算真的把山炸了, 也炸不到他。”
他們腳底下這座山,是一座雪山山系的從峰。雪山主峰四季積雪,觀景臺入冬之後就不再接納外來游客,連帶着從峰的客流量也大幅度降低。
因此從峰冬天的客人很少,然而從峰的觀景臺度假區恰恰是段爺爺在做。這個季節客流量最小,他樂得清靜,才年年跑到雪村來度假。
“所以,雖然我爺爺對外宣稱住在山上,但更确切一點的說法,他應該是‘住在接近山頂的一個觀景臺度假區裏’。”段白焰耐心地解釋,“那個地方離真正的雪山山頂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你不用擔心他。”
姜竹瀝默了默,擡眼看他:“但是,萬一真的雪崩了怎麽辦?”
“入冬之後,除了度假區,山上其他地方是不允許人進入的——無論外地游客還是當地居民。”他說,“所以就算山上雪崩,也不會傷到人。”
屋內溫度比外面高,姜竹瀝的半張臉埋在他幹燥溫暖的手掌裏,臉色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紅。
靜默半晌,她的睫毛掃在他的掌心,聲音軟軟的:“謝謝你。”
段白焰臉色微變,身體不受控制地僵了僵。
“我們去泡溫泉吧。”他喉結滾動,“早點休息,明天早點去見他。”
說着,他将她抱起來。
這家酒店的一大特色,是半露天的溫泉浴池。
浴池一半建在室內、一半建在室外的陽臺,玻璃穹頂遮住雨雪、擋在兩側,外面的人看不到裏面,然而下雪時,裏面的人卻能透過巨大的透明玻璃,看到外面漫山遍野的臘梅與雪花。
“你……”他抱她起來時,姜竹瀝就已經開始手足無措了,兩只手臂緊張地摟住他的脖子。
他們都已經住在這裏了,逃是逃不掉的,不可能逃掉的。
她只能祈禱他……“能,能快點嗎?”
姜竹瀝聲音很小,段白焰微頓,垂眼看她。她的鹿眼濕漉漉,眼神卻非常真誠。
然後他冷笑一聲,把她扔進了溫泉池子。
今晚的段先生像過去無數個夜晚一樣賣力。
水中熱氣騰騰,溫暖的氣息由下而上爬上窗戶,在巨大的玻璃上留下霜花狀的痕跡,将紛揚的大雪隔絕在外。
姜竹瀝泡在熱水中,有些緊張地伏在他的肩頭。
他的手自上而下,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留下花瓣狀的紅痕,口齒咬噬,她聲音柔軟,發出讨饒般的小聲喘息:“嗚……”
段白焰更加用力。
他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下半身,潮濕的頭發撸到後面,露出來的臉清俊得不像話。
她在他懷裏嗚嗚咽咽,他發出滿足的嘆息,擡頭時目光透過玻璃穹頂,竟然看到滿天繁星。
段白焰心裏一動,身體不由自主。
她眼中水汽蔓延,立刻軟聲低呼:“你輕點……”
不知怎麽,他腦海裏竟然浮現出了江連闕先前給他的,某個小劇本裏的劇情。眼神微沉,段白焰動作停了停,兩手強硬地扣住她的腰,跨過将溫泉水池分為內外兩半的串珠,從室內一步步地向外走。
姜竹瀝驚慌失措,又怕自己掉下去,下意識抱住他的肩膀:“你要幹什麽……”
池子裏飄着茉莉花瓣,他的動作引起水波蕩漾,走出去兩步,姜竹瀝突然反應過來。
她滿面通紅,聲音裏浮起哭腔,掙紮着想推開他:“你放開我……!不行,會被人看……唔……”
他咬住她的唇,然後輾轉着,加深了這個吻。
而她被他困在懷裏,急得幾乎要哭出來:“不行……”
“不會的。”段白焰微微放開她,沉聲肯定,“不會被人看到的。”
他以一種不容反抗的姿态,把她壓到水池邊。
玻璃上攀着水霧,外面的景象影影綽綽。
他的目光越過她白皙的肩頭,看到她身後漫山遍野盛放的紅梅,和花雨一樣盛大的雪。
姜竹瀝小聲嗚咽着,被欺負得眼淚汪汪:“你不是說你……”
“我一直這樣下流。”
他親親她的嘴角,她也好像一朵綻放想雪地裏的花。
……讓人情難自禁。
***
托段先生的福,姜竹瀝醒過來時,天光已經大亮。
房間裏沒人,外面銀裝素裹,茫茫一片,天色被襯得明亮異常。
她全身酸疼,發了好一會兒呆,才緩慢地動動手指。
下一刻,段白焰端着一個小餐盤,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見她睜着眼,他眼前一亮:“醒了?”
他盤子上放着兩個三明治,和兩杯冒着熱氣的牛奶。
“有什麽想吃的東西嗎?”酒店的室內溫度恒定在二十多度,段白焰穿得很居家,米色長褲和淺色高領毛衣,側臉清俊,閑适得好像在過春天。
見她不說話,他湊過去,扒扒被子:“嗯?”
姜竹瀝蜷成一團,黑色的長發潑墨般地在枕頭上鋪開,襯着白皙的膚色,更像一只白嫩的糯米團子。
她不說話,半張臉埋在被子裏,目光兇神惡煞,一雙眼烏溜溜。
“吃不吃?”段白焰指指盤子裏的三明治,又重複一遍,“熱的。”
姜竹瀝氣鼓鼓地垂下眼睫,不理他。
他放下餐盤,眉頭微皺:“說話。”
松鼠姑娘毛一抖,秒慫:“……不吃。”
“行。”段白焰頓了頓。
他前一晚已經餍足了,腦洞得到實現,對他來說非常令人愉悅的,“那我吃一個,扔一個。”
“……”
姜竹瀝負氣地把露在外面的半張臉也縮進去,鴕鳥一樣逃避現實。
段白焰被逗笑了。
怎麽能這麽可愛啊……
好想放在懷裏疼愛。
他在床邊坐下,動作輕緩地把被子掀開一角。
剛剛揭開一點點,姜竹瀝就抱着被子滾兩圈,像只糯米卷似的,悶聲把自己藏到床鋪深處。
——操。
段白焰笑出了聲:“生氣了?”
他伸長手臂,把可憐兮兮的糯米卷抱到懷裏,低聲哄:“不要難過了,我給你讀首詩。”
姜竹瀝肩膀向下塌,被子沒過鼻尖,鹿眼水霧蒙蒙,兩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不覺得她是可以擦掉的嗎/那種一修再修的草圖/但她的拇指浮現——”他的聲音低沉而清和,帶着莫名其妙的色氣,一邊說,一邊上下其手,“你不認為她/她就是很适合摩擦嗎?你不認為/她适合早上來到?”
姜竹瀝愣了愣,又羞又惱:“你又讀小黃詩。”
“早安。”他稍稍正色,将吻落在她的額頭上。
姜竹瀝眨眨眼,眨掉眼睛裏的水汽,小聲求證:“我剛剛好像聽到,我的手機在響。”
但她實在太累了,昏昏沉沉的,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嗯。”他把她的被子扒開,一邊幫她換衣服,一邊漫不經心地道,“夏蔚打的。”
姜竹瀝一愣:“她,她找我什麽事?”
他前一晚精力太旺盛,她的嗓子有些啞,現在聽起來,可憐兮兮的。
段白焰眼神微沉,冷笑:“她還能有什麽事?”
秋後的螞蚱蹦跶不起來,連最不可能的人都找上了。段白焰不覺得姜竹瀝會幫她,所以他親手掐斷了夏蔚最後一點點希望。
他希望這位腦子不靈光的夏小姐,能用未來幾年的時間,好好體會一下成年人的焦慮與不快樂。
姜竹瀝愣了好一會兒。
像是某段遙遠的記憶終于被喚醒,她皺皺眉:“我……我很久沒有上過微博,也沒有做過直播了吧?”
他啼笑皆非:“你才想起來?”
明含的論壇事件剛剛爆發時,他删了她的微博,她随後就崩潰了,再沒有理會過外界消息。
後來她的精神狀态一點點恢複,卻像失憶似的,連刷微博和做直播的念頭都消失了。段白焰曾經猶豫過要不要提醒她,但她從未跟JC簽訂任何協議,沒有直播任務需要完成;也不是公衆人物,不需要保持曝光。
考慮到這兩條,他索性将它們一并按下不表。
可是現在,她卻突然想起來了。想起明含,想起論壇,想起熱搜,想起夏蔚。
姜竹瀝有些茫然:“這件事結束了嗎?”
他幫她穿上外套,肯定道:“結束了。”
今天那個電話,就是最後的尾巴。
夏蔚和何筱筱再也不可能聯系到她了。
他不會再給她們任何傷害她的機會——這個姑娘現在是他的,是他一個人的。
突然想起什麽,他腳步微頓:“司機那天告訴我,你要跟何筱筱同歸于盡?”
姜竹瀝回過神,飛快地眨眨眼。
“出息了,嗯?”他翻出舊賬,意味不明地捏捏她的手,“敢跟人同歸于盡了?”
“……我以前從沒放過這種狠話,”松鼠姑娘默了默,縮縮脖子,莫名心虛,“就……很想試試看。”
段白焰抿着唇,牽她下樓。
走出去一段路,他身形微頓,聲音很低:“你是我的。”
姜竹瀝沒反應過來。
他兩只手捧住她的下下巴,動作不輕不重,像捧起一朵花。居高臨下,他迫使她擡頭看他,“我沒有允許你跟別人同歸于盡,你就不能說這種話。”
姜竹瀝被他裹得像團毛球,腦子有些混沌。
他身後白茫茫的一片,她突然間有些分不清,這句話裏隐藏的意思,究竟是威脅……
還是祈求。
秘書開車送他們上山。
随着海拔升高,姜竹瀝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緊張起來。
“萬一爺爺不喜歡我……”
“不會的。”他拍拍她的手,“他連我都喜歡,沒道理不喜歡你。”
姜竹瀝:“……”
上山的路曲折蜿蜒,段白焰搖搖晃晃,晃着晃着,就一頭栽進了她懷裏。
他像一只大狼狗,乖巧地坐在她身邊,尾巴也跟着一掃一掃。
姜竹瀝懷疑他暈車,小心翼翼地給他剝了顆桔子,擠出一點點汁液,将細白的手指伸過去,小聲問:“好聞嗎?”
段白焰沒有說話。
他眯着眼,觀察半晌,輕輕咬了一口,然後含住它,緩慢地伸出舌尖。
姜竹瀝的耳尖蹭地紅了,立刻将手收回來:“你是屬什麽的……?!”
段白焰正要開口,手機震起來。
離開酒店時,他順手将身份證和手機都放進了她包裏,現在他懶洋洋地枕在她腿上,一動不動,眼睛慵懶明亮:“豪門寵媳,幫我接個電話,嗯?”
姜竹瀝兩頰發燙,捂住他盯着自己的眼睛,伸長手,探進背包,撿出他不斷震動的手機。
“好像不是電話……”
下一秒,看清屏幕上的字,她呼吸一滞。
是一條鬧鐘提醒。
備注寫着:
每周六下午16:00-16:40,去做心理咨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