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
她解釋,他深不可測的目光裏看不出情緒:“我沒記錯的話,在此之前,我與徐主編沒有交集和矛盾。何以你對我充滿敵意?”
何以?徐驕陽不愧是主編,言語犀利:“既然我與蕭總沒有交情,怎麽你對我如此容忍?”
蕭熠坦然地答:“你是赫饒的好朋友,我因此敬你三分。”
徐驕陽諷刺一笑:“沒錯,就因為我是赫饒的好朋友,才見不慣你對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蕭熠,你辜負了了赫饒太多。”
我從來無意辜負她,只是——蕭熠微皺着眉:“你對赫饒的維護之意我很感動,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評價,我不認同。”
“蕭熠,這裏沒有外人,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如果你對赫饒無意,就請不要驚擾了她的平靜。沒有你的時間裏,她不像現在這樣為難。”
我的接近令她為難了。
會所大廳的水晶燈俯瞰這男人,輕輕淡淡地投射下來,鋪滿一地落寞,蕭熠一動不動地站着,側面投下的影子颀長而挺拔,他久未言語。
徐驕陽不知是哪句話觸動了他,但确認他聽進去了:“我本沒有立場替她代言,但這些年我所看到的,都是她樂觀堅強的一面。蕭熠你永遠不會懂,當一個女人把喜歡和愛這樣的字眼深埋于心,連自己都不去碰觸,該對那個男人有多絕望。”
這樣的說辭——蕭熠倏地擡頭:“連表達都沒有,更談不上被拒絕,也會絕望?”
“會。”徐驕陽眼裏的傷感緩緩散開:“因為太清楚結局。”
她所認定的結局是:我會和賀熹在一起?還是我執着于賀熹一輩子?
曾經我也那樣以為過。可是,命運的轉折總是猝不及防。
“我無意帶給她困擾,只是想給她,”一種隐約的失落感從蕭熠的目光裏流露出來:“當初我沒有懂得的那些。”
當初沒有懂得的——愛情嗎?
徐驕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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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蕭熠驅車到了赫饒家樓下,海藍色的窗簾背後,除了赫饒,還有一個男人的身影。即便只是一個側影,蕭熠還是認出來,是邢唐。
他連和赫饒像普通朋友似的交往都難,邢唐卻能在深夜出入她的公寓。
同樣是對她別有用心,這樣的待遇——蕭熠說了一句:“只是暫時。”
要有多堅定,才能如此勢在必得?
是徐驕陽給邢唐打電話,讓他去漢宮會所接赫饒。
與赫饒有關的,冷漠如邢唐,從來都是有求必應。他甚至沒問一句:“她怎麽在那?”就從別墅出來了。
幸好還有這樣一個人對她不離不棄,徐驕陽為赫饒有這份獨享的專寵感到欣慰。電話裏,她說:“謝謝你。”
邢唐怎知她瞬間的千回百轉,聞言眉頭微皺:“你少作阿政,我就當是感謝了。”
他嘴這麽毒,徐驕陽的謝意頓時就煙消雲散了:“聽小邢總這語氣,像是羨慕你弟弟有女朋友作啊,不謝,我只是說出了你的心聲。”說完直接挂斷,全然不顧邢總面子。
邢唐也不和她計較,只向赫饒表示不解:“阿政怎麽會喜歡上徐驕陽?”
他難得過問弟弟的個人問題,現在忽發感慨,赫饒立刻猜到他是和徐驕陽有不愉快了,“她不過是心直口快,阿政寡言,他們在一起正好互補。”
邢唐卻不認同她所謂的“性格互補”的觀點:“太吵。”
赫饒剛要接口,他的手機就響了,屏幕上顯示來電人是:楠楠。
赫饒擡腕看了下時間,差一刻鐘十一點:“這麽晚了,她怎麽還沒睡?”
邢唐搖頭表示不知,同時接通電話,他才叫了聲“楠楠”,聽筒裏已經傳來禮貌的道歉聲:“對不起幹爹,楠楠打擾你睡覺啦。”
稚嫩的童音入耳,心軟如綿,邢唐不自覺放柔了語調:“幹爹還沒睡。楠楠是有什麽事嗎?幹爹沒記錯的話,你應該在九點鐘準時睡覺。”
楠楠意識到自己犯錯誤了,輕輕地“哦”了一聲,“我和幹爹說完就去睡,下次一定不會了。”
“好吧,那這次幹爹就為楠楠保密。”
楠楠就笑了,笑聲如銀鈴清脆:“謝謝幹爹。”然後:“幹爹,我可以告訴幼兒園的小朋友你是我幹爹嗎?”
邢唐看向赫饒:“楠楠為什麽這麽問?”
“月月說在她媽媽買的雜志上看見幹爹了,嗯,她說你抱着一個小朋友拍照。”
拍照?居然這麽巧,周末期刊的雜志發行到了臨城,還被楠楠同幼兒園小朋友的家長買到了。邢唐第一次因為自己被人熟知感到困擾。
原來是吃醋了。這份依戀讓邢唐無聲笑起來,為了緩解幹女兒的“醋意”,他如實解釋:“幹爹抱着的小朋友是楠楠啊。你忘了,上次幹爹接你來G市,我們還一起去過江邊。照片是那個時候拍的。”
“那我怎麽不知道呀?”
“因為幹爹想給你個驚喜啊。”
“哇,原來是這樣,那下次幹爹還帶楠楠拍照吧。”
“當然可以。不過楠楠要答應幹爹,繼續保守我們的秘密好不好?”
“好呀,楠楠沒有忘記幹爹的話:媽媽是警察,我們要保護媽媽。”
“楠楠是最乖的孩子。”說着準備把手機遞給赫饒,“要不要和媽媽說話?”
“幹爹和媽媽在一起呀,你們在約會嗎?”小姑娘很開心的樣子,咯咯笑起來:“可是我要去睡覺啦,幹爹還是繼續和媽媽說悄悄話吧。替我和媽媽說晚安哦,幹爹再見。”
赫饒手都伸過來了,聽到忙音,又收了回來,“她經常晚上給你打電話嗎?”
“偶爾。”邢唐收起手機:“都是你有任務無法和她通話的時候。”
赫饒聽得心裏一酸。孩子太小,她卻不能在身邊照拂,總覺愧疚。
她的心思和身不由己,邢唐比誰都懂:“還是準備把她接過來嗎?”
赫饒因為楠楠那句“我們要保護媽媽”感動的眼睛微紅,她轉身拉開窗簾,融入夜色之中:“緩一緩,等我完成現有的任務。”
邢唐從不過問她的工作,順理成章理解為她手上有案子要辦,完全沒想到她所謂的任務,與蕭氏蕭熠有關。
時間不早,邢唐告辭:“早點休息,我回去了。”
赫饒看見樓下的賓利啓動開走,才說:“好。”
☆、可惜時光絕情04
星辰如細碎的流沙鋪成銀河蜿蜒在天際,夜風輕拂,街道寂靜。
如潮的回憶充斥赫饒力竭平靜的世界,她在萬籁無聲中打開電腦:
警校于我,是人生第一個夢想成真。
那年盛夏,華燈璀璨的A市,那場猝不及防的相遇,距今已是九年。
感動是多餘的,因為,我沒有刻意等待九年,只是九年裏,沒有離開——
他不會是我的如願以償,我知道。
隔日,赫饒約徐驕陽逛街,目的在于挑選出席皇庭酒店開幕酒會的禮服。
起初徐驕陽以為是和邢唐有關,欣然前往,路上等紅燈時碰巧遇上邢唐的車,看着熟悉的車牌,她打電話過去擠兌那位:“堂堂邢總的女伴,還要我陪着挑選禮服,是您太日理萬機,還是對赫饒不重視呢?”
那邊的男人明顯頓了一下,然後語調平穩地答:“你搞錯了徐驕陽,赫饒不是作為我的女伴。”
徐驕陽反應過來又被自己嘴快的毛病害了:“抱歉,我張冠李戴了。”
“何必見外。”邢唐透過倒車鏡中看見她招搖的越野,輕笑:“我還得感謝你提供了這麽重要的信息。赫饒她,居然願意抛頭露面了。”
抛頭露面?徐驕陽不信他沒有發現赫饒的異樣,好心提醒:“憑你至今單身的事實看來,對于赫饒,你太自信了。”
邢唐語氣淡淡:“她也還挂着‘單身’的标簽。”
這份不以為意在徐驕陽看來簡直欠揍:“她脫單的效率可以和你一樣,分分鐘的事情。”
邢唐收斂了唇邊的笑意:“徐驕陽你有什麽話,直說。”
徐驕陽最讨厭他這副大哥的口氣:“你那麽聰明,自己悟吧。”說完徑自切斷電話,綠燈亮起,她變道超車。
西林皺眉:“徐小姐還是那麽火爆。”
邢唐把視線投向窗外:“否則阿政也不會處處受制于她。”
西林從副駕位置轉過身來:“即便您要取消我的休假,邢總我也得糾正您,阿政和徐小姐之間不是誰受制于誰,而是愛情。”話至此,她又嘆氣似的說:“祈禱不是火星撞地球的慘劇結局。”
邢唐聞言微皺着眉:“這種可能性,很大。”
您實在不必這麽的言語刻薄吧?
西林默默地轉過身去,和司機師傅一起注意路況。
冷暴力這種手段,西林膽大包天地對小邢總使了一回。
邢唐沒有致電給赫饒詢問酒會一事本是預料之中,見面時,徐驕陽主動提及:“我剛給邢唐打了電話,他說你選禮服與他無關。”
“是皇庭酒店的開幕酒會。”赫饒無意隐瞞,“我受邀出席。”
盡管邢唐否認那一刻就猜到與蕭熠有關了,可見她雲淡風輕的态度,徐驕陽的臉色還是不好看:“你腦子是不是壞了?還是你已經決定要和那姓蕭的交往?”
赫饒搖頭,否認了:“他曾為了別人以命相搏,驕陽,我沒忘。”更何況,人家何曾說過要與我交往?一廂情願和自作多情,我占一樣還不夠?
你是沒忘,還是心存念想忘不了,我不是不知道。可即便親如姐妹,徐驕陽也清楚,自己不該幹涉她的私生活。只是,不能看着她把這個跟頭跌得太重:“我知道愛情這種事,不是誰好而愛誰,而是愛誰誰就好。但赫饒你該清楚,誰待你是真心。”
徐驕陽不是偏袒邢唐,也不是對蕭熠有偏見,只是,雖嘴不饒人的罵她固執,終究還是心疼她,赫饒心知肚明。所以她說,“我的心意是真的,得到的心酸也是真的。多少年了,也夠了。放心,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如果僅僅是這樣,蕭熠何必一而再地刻意接近?以他的條件和身家,他不缺愛情。那麽,他是真的看見赫饒的好了嗎?徐驕陽不能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勸阻太多:“你好自為之吧。”
工作需要,徐驕陽時常出席名媛派對或是時尚酒會,所以挑選禮服她是駕輕就熟的。在她常光顧的一家禮服店裏,她抄起一件改良版魚尾小拖尾晚禮讓赫饒去試,“輸人不輸陣,既然你已經答應了出席,就要打扮得惹人眼球,讓他印象深刻。”
何必!
看着她手上那件綴滿蕾絲花朵的火紅色晚禮,赫饒眉心微聚:“大方得體就好,不要太誇張。”尤其不能誇張到像是新娘禮服。
“紅色很誇張嗎?”徐驕陽瞄瞄她的胸:“就怕你的原料不足以撐起它。”
赫饒不氣也不笑:“激将法對我無效。”
徐驕陽瞪她一眼:“仔褲襯衫的搭配也很大方得體,要不你省了這份置裝費吧。”
“不要你贊助,給誰省呢。”赫饒從豔麗的色彩中抽身,挑選了一件白色雙肩蕾絲禮服:“我試試這件吧。”
店員面帶微笑:“好啊,這件很符合赫小姐的氣質呢。您随我來。”
顏色令人失望,但念在是魚尾修身款,徐驕陽沒有反對。等待的時間裏,邢唐的坐駕停在外面,店員恭敬而熱情的“歡迎光臨”聲中,身穿正裝的小邢總施施然而來。
徐驕陽坐在休息區翻看雜志,明知他意在赫饒,還調侃:“怎麽,質疑我的眼光嗎,還要親臨監督?”
邢唐背對玻璃幕牆,在她面前落坐:“我以為你超車是引路的意思。”
徐驕陽恨不得把雜志甩他臉上:“幾天不見,小邢總強詞奪理的功夫見漲。”
邢唐挑眉:“在雜志主編的幫助下,我的語言能力有所提高。”
徐驕陽放下雜志,翹起二踉腿:“邢總,您有待提高的能力何止語言一項?有必要的話,我願意效勞。”
她沒機會效勞,赫饒已經換了禮服出來,見到邢唐,有些意外:“你怎麽來了?”言語間看向徐驕陽。
徐驕陽明白她的眼神是詢問的意思:“小邢總有閑情逸致,跟蹤我來的。”然後她站起來走過去,毫不吝啬地贊美:“這樣一副天生的模特身材,穿上警服是演繹真實版的制服誘惑,穿上禮服就是T臺走秀啊。求你以後別成天牛仔T恤了,簡直暴殄天物。”
身高一六八,體重不過百的赫饒确實不像是受過嚴格軍事訓練的人。白皙又健康的皮膚,尖尖的下颌,挺直的鼻梁,以及那雙沒有眼線和睫毛膏修飾也顯得瞳孔黑亮的眼睛,無一不透出逼人的英氣。這樣出衆的外貌,即便不裝扮,美麗也是掩飾不了的。
難怪警隊裏的年輕小夥子都對她虎視眈眈。連邢唐都無法把面前這個身材纖細,氣質淡然的女子和訓練場上手持狙擊步的赫組長聯系起來。他眼裏有驚喜的贊許之意:“很适合你。”
赫饒在鏡前照了照,微微地笑:“就這件吧。”
徐驕陽略顯失望:“我還是覺得紅色那件更好。”
赫饒安慰似的拍拍她肩膀。
徐驕陽幫她挽了下頭發:“随你心意吧。”
無奈的語氣讓人分不清她是說這件禮服,還是暗指在邢唐和蕭熠的選擇上。
邢唐應該是沒聽出什麽言外之意,他神色如常地走到赫饒面前,把她鬓邊垂落的碎發別到耳後,話卻是對徐驕陽說的:“紅色只适合你。”
徐驕陽瞥他一眼:“想說我個性張揚,小邢總你可以直言不諱。”
邢唐給赫饒遞了個“你看”的眼神,熟撚的神情與他們的忘年之交很相符。
對于他們相視而笑的無聲交流,徐驕陽惟有嘆氣的份兒。
本以為你們的相遇,能為彼此帶來最美的愛情,結果你們依舊多年如一日地在原地徘徊。這辜負的,究竟是誰的美意?
離開禮服店的時候,赫饒眼角餘光注意到路邊停着一輛不算陌生的車,至于車上坐着的人,隔着墨色的玻璃,她看不清。可即便看不清,也知道裏面的是誰。而為了免于車內的人看出端倪,赫饒只假裝什麽都沒看見。至于邢唐和徐驕陽,只顧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晚飯地點,是真的什麽都沒看見。
直到邢唐和徐驕陽的車相繼離去,路邊停着的賓利才降下車窗,後座的蕭熠神色漠然。
副駕的姚南不動聲色的升起車窗,靜待他指示。
許久,蕭熠收回投向禮服店櫥窗的目光,“回公司。”
司機看向姚南。
姚南出聲提醒:“邵助理在熠耀大廈等您。”
蕭熠擡手揉了揉眉心:“走吧。”
姚南點頭,司機啓動車子。
按照日程安排,蕭熠來到熠耀大廈。
帝王酒店開幕酒會的一應事宜由邵東寧親自負責,蕭熠巡視期間,他挑重點工作開始彙報。蕭熠似乎在聽,又始終沉默,連點頭都懶得。
他平時話也不多,但像現在這樣少言寡語,也不尋常。
回總部的路上,和姚南同車的邵東寧忍不住問:“老板怎麽了,一副龍顏不悅的樣子?”
姚南認同搭檔對老板情緒的判斷,如實說:“遇見赫警官和大唐那位小邢總同進同出後,蕭總就一直沒說話。”
邵東寧立即就明白了,但赫饒這個敏感話題,膽大如他也不敢主動觸及。
還是蕭熠自己解了凍,走進辦公室前,他表揚了邵東寧:“酒會的安排,很好。另外,給時尚周刊徐主編單獨送張邀請函。還有,大唐邢總。”
大唐邢總?一向最懂蕭熠心思的邵東寧,開始認真思考:這邀請函上的名字該是老邢總邢業,還是最近春風得意的小邢總邢唐呢?
☆、可惜時光絕情05
對于這張遲來的邀請函,徐驕陽深感意外。尤其蕭熠點名邀請她,讓人禁不住猜測他的用意。畢竟,在蕭氏正式對媒體派發邀請函時,似乎是把時尚周刊遺忘了。
陳安原本該高興的,但後知後覺認出鋼琴酒吧裏與徐驕陽有所沖突的人是蕭氏掌舵人後,他多少有些擔心:“驕陽,你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安排別人。”說雖如此,心裏卻因自己最器重的屬下不珍惜和蕭總的交情,浪費如此珍貴的人際資源有所不滿。
赫饒都作為蕭熠女伴出席酒會了,徐驕陽沒有不到場的道理,現下有了邀請函,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現,她豈會錯過機會:“有什麽不方便?身為雜志社的主力軍,我義不容辭。”
她這麽以大局為重,陳安是欣慰的:“要帶誰去,你定。”
徐驕陽搖頭表示不必了:“我一個人可以。”随後她打電話給禮服店:“那件紅色的魚尾禮服給我留好。”
全然不像是以媒體的身份去參中酒會。而且莫名地有了鬥志和激情,連人資部下午的人員複試她都親自負責。
三名複試者中,徐驕陽對其中一位名為林芳的尤其感興趣,因為她曾是剛剛才停牌封印的周末期刊的記者。更巧合的是,正是她報道了邢唐的緋聞。
徐驕陽如獲至寶,“大唐邢總的那張照片,是你拍的?”
林芳有一瞬的遲疑,才點頭稱是。
這絲縷的猶豫讓徐驕陽壓住了追問下去的沖動,盯着林芳的眼睛,她問:“在你被錄用的情況下,能否把原版照片給我看?”
林芳正式成為時尚周刊一員時,徐驕陽收到一封電郵,附件為兩張照片。第一張,毫無懸念的是周末期刊曝光過的關于邢唐私生女的緋聞照片。
經過技術比對,徐驕陽确認照片并非合成,之所以不甚清楚,應為遠焦拍攝。
至于第二張,男主角依然是邢唐。
傍晚的餘晖透過櫥窗投射到一對男女身上,暖意融融中,男人傾身向女子的動作,由于角度關系,猶如擁吻。
不知是拍攝者的技術好,還是碰巧,照片上方那一道夕陽西下的光芒令整個畫面充滿溫暖的味道。如果不是昨天在禮服店內親眼所見邢唐為赫饒整理鬓發,徐驕陽根本認不出身穿禮服,僅有側臉出鏡的女子是赫饒。
連她都以為正在上演的故事名為“愛情”,何況他人?
徐驕陽意識到,拍照之人是刻意剔除了自己,營造出邢唐與赫饒有所暧昧的假象。
也不完全是假象,至少邢唐,早已入戲。身處戲外的,始終是赫饒。
如果滿城風雨過後是假戲真做,徐驕陽都隐隐希望照片曝出去了。
憑徐驕陽和邢唐舊相識的關系,時尚周刊當然不需要以邢唐為噱頭推動雜志銷量。尤其這種偷拍的上不了臺面的照片,更入不了徐驕陽的眼,但還是因為照片來源不明通知了赫饒。
收到徐驕陽的電郵,赫饒把電話打了過來:“哪兒來的?”
徐驕陽如實回答,“林芳,雜志社新聘的記者,有人通過電郵發給她的。”又補充了一句:“上次‘私生女’事件的照片也是同一人發給她的。”
事關楠楠,赫饒的眼神瞬間變得清銳:“兩次都是沒有索取任何報酬,只是要借她工作之便進行報道?”
沒錯,全中。徐驕陽不解:“你怎麽知道?”
“猜測。”唯有一點赫饒可以肯定:“對方應該意不在我。畢竟,我并非商圈人士,尤其還是看不清容貌的側臉,實在沒有噱頭可嚼。無非就是給G市大衆一個茶餘飯後的話題:誰又觊觎大唐女主人的位置了。”
可是,邢唐不過才升任副總一職,距離邢業把大唐交給他,需要的不僅僅是時間。畢竟,邢家還有一個兒子,談女主人之位,言之過早。
如果不是特警的職業特殊,完全損傷不到赫饒。卻終究對邢唐不利,除非他對外公布戀情。
戀人不是赫饒,他怎麽可能心甘情願承認?
即便是戀人關系,出于對赫饒的保護,他也未必會出面澄清。
徐驕陽以職業角度分析,得出的結論是:“緋聞纏身,董事會遲早會有意見,對邢唐而言不是好事。”
沒錯,照片事件表面看來有些大費周章,抽絲剝繭過後不難發現,對方的目标還是明确地指向了邢唐。對此,邢唐的态度是:“我沒時間浪費在這種小事上,你看着辦。”
我看着辦?徐驕陽氣得直拍桌子。
痛定思痛,她又開始琢磨“私生女”事件的小女主是何許人。憑赫饒先前表現出來的守口如瓶的态度判斷,以她為突破口顯然不明智,可以邢唐為切入點的話,依那位的作風,要是一個嘴快問了不該問的,沒準他拿時尚周刊開刀,徐驕陽深知他不開玩笑的脾氣,不敢造次。
正苦無出路,就有人送上門來:“驕陽,我們改明晚吃飯好嗎?我臨時有個手術,走不開。”
換作以往被放鴿子,徐驕陽必定當場翻臉,可今天她心情好,大度地赦免了那位:“明天可以啊,不過你要帶個消息給我。”
那邊略有遲疑:“什麽,消息?”
“打聽打聽,你家大哥有沒有私生女。”
“私,生女?”那位顯然是吓到了,否則不會連語氣都不穩:“驕陽你別胡說,讓大哥知道你诋毀他,我可護不了你。”
“你能護得了誰啊?”徐驕陽沒好氣:“別廢話了,我是認真的。打聽不出結果,以後都不用約我了。”
那邊的人急得汗都出來了:“我去打聽的話,估計也沒命約你了。”
徐驕陽一副很仗義的樣子:“他要是敢殺你滅口,我讓赫饒替你報仇。”
未來大嫂的實力我當然不質疑,問題在于,我都已經被大哥修理過了,報仇還有什麽意義?空蕩蕩的辦公室裏,邢政好為難啊。
相比徐驕陽的輕重不分,在意識到事有蹊跷後,赫饒不能任其發展,她要來了林芳和對方的郵箱號。技偵科同事給出的結果和預想的一樣,林芳的郵箱是工作用,沒有異樣,至于對方的,卻是近期新注冊的,除了發過兩次照片給林芳,沒再使用過。至于IP,是南苑大道附近一家網咖的。
可以調取網咖的監控,但網咖來往客人無數,要逐一對其進行排查,工作量龐大。
以照片曝光造成的影響衡量,不值得投入警力。尤其是特別突擊隊的警力。赫饒不能越權。
徐驕陽難免氣憤:“故弄玄虛,搞得像陰謀似的。”
對于“私生女”的報道導致周末期刊停牌封印的結果,林芳心有餘悸:“主編,我就當沒收到這張照片吧。”之前就沒勸住前主編,現下她多少有些擔心重蹈覆轍。
赫饒笑着安慰:“放心,憑你們徐主編和大唐邢總的交情,時尚周刊走不上周末期刊的老路。”
林芳松了口氣,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赫饒姐,之前那張照片的女主角是你嗎?”
問出了她的心聲,徐驕陽頓時眼睛倍兒亮地看過來。
赫饒撐着桌角站起來,唇角輕輕一牽:“客觀性和真實性是媒體報道的基本特性。事後再來求證,晚了點。”
對于這種避重就輕的回答,徐驕陽回以她鄙視的眼神。
從雜志社離開後,赫饒去了蕭氏。
可當站在蕭氏大樓前,她意識到自己的判斷錯了。确切地說不是判斷,而是思路亂了。所有細節都清晰明了,卻怎麽都聯系不起來。
禮服店所在的位置,正處于蕭氏總部去熠耀大廈的必經之路上。熠耀大廈是蕭氏的産業,蕭熠去巡視工作,理所當然。所以那天與他的相遇,只可能是偶然。
怎麽會以為照片與蕭熠有關?
他是不愛自己,卻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之所以如此篤定,是赫饒對蕭熠人格的肯定。至于對邢唐,以蕭熠的身份和地位,他可以選擇在商場上與之一較高下,絕不會以這種低級手段出招。
況且,憑蕭氏的實力實在沒必要和邢唐針鋒相對。為了她?蕭熠不會。
赫饒揚起唇角,仿佛自己在自說自話一個笑話。
慌不擇路了。
只是,潛意識裏總覺得蕭熠會被牽涉其中。這種直覺,讓赫饒極度不安。即便是他做卧底的時候,都沒有這樣過。
這是,怎麽了?
對面街邊停着的賓利裏,從熠耀大廈回來的蕭熠看着她在自己公司樓下,徘徊不定。許久,他看見赫饒拿出手機,緊接着,自己的手機就響了。
屏幕上顯示的“饒”字,讓蕭熠眉眼間有明顯的喜悅之意流露出來,斜照進來的陽光下,顯得優雅而紳士。
終于,她肯主動聯系他了。自從重逢,還是第一次。
和琳曾說:“要比執着,誰比得過蕭少爺你。”
現下蕭熠遇上對手了。
思考間就錯過了接聽的時機。
對方挂斷了。
心懷期待,可惜最終還是失望了。在無人接通的情況下,赫饒沒有再打。
直接下車,會驚擾到她吧?明明都是偶遇,卻深怕被誤解。可視而不見,又做不到。
蕭熠回撥過去。
被挂斷了。
蕭熠注視着前方不遠處低頭操作手機的身影,随後,他收到一條信息。
赫饒的解釋是:“打錯了。”
實在不是好借口,又不能直接反駁,蕭熠試探地問:“在哪兒?”
大樓前的身影停住,片刻,赫饒回複:“警隊。”
和預期的答案所差無幾,可終究沒忍住拆穿她的沖動,蕭熠說:“你回頭。”
☆、兩相忘,各自安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