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 31憐憫
再顧不得其他,文修一把抓住喬夏在他身上胡亂摸的雙手,喊了一聲:“喬夏。”
按住手腕的力氣有些重,喬夏慢慢睜開眼來,烏黑的眸子在沉沉夜色裏折射着水晶般的光,像是濃郁而粲然的墨色黑曜石。
當這雙漂亮眸子投向文修的一霎,文修覺得心跳加快了幾分,比方才他靠在她胸前還要快,他一時之間忘了該說什麽——原本他打算說,好好睡覺,不要亂動。
喬夏迷蒙了一會,開口了,“老好人,你怎麽不睡?”
她聲音嬌而軟,含着惺忪的鼻音,混着屋外若有若無的浪濤聲,傳入耳膜竟有些撩人之意。吐詞的瞬間,粉嫩的薄唇半啓,像是岑寂深夜裏無聲開放的海棠花,文修盯着那顫動的嫣紅,覺得自己喉嚨發幹,渾身似有一把火苗在四處竄動,克制不住的想要以燎原之勢燃燒整個荒野。
見他不答話,喬夏皺眉,有些疑惑,“怎麽,你不舒服嗎?”
話落,她拿手去摸他的額頭,一怔,焦急道:“你的臉怎麽發燙?感冒發燒了?”
文修拼盡一切理智去壓抑那把在四肢百骸随處游走的火,極度的克制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正常,“沒……沒事……”
他反應怪異,喬夏哪裏肯信,伸手去擰床頭燈,想要開燈查看一下文修的情況,文修卻扯住了她的手,不讓她開。
他身體的反應讓他覺得羞恥,他不願被她看到他的窘态。雖然昨晚他沖動到喪失理智,但他希望在她的眼裏,他仍然是個規矩端重的正人君子。
但喬夏哪裏肯依,文修越不讓她開燈,她越覺得文修有問題。雙方一陣拉扯,喬夏的手不小心一滑,文修身子陡然一僵。
——喬夏的右手,不小心摸在了他的關鍵位置。
老實人文修的臉蹭地紅了個透,直想找個地縫鑽下去——欠瞞萬躲,還是暴露了!他慌忙拿開喬夏的手,局促地轉過身去。
喬夏呆在那,還沉浸在那驚世駭俗的摸蛋龍抓手之中。而那邊文修背對着她,用尴尬而充滿歉意的聲音說:“對不起……”好像自己亵渎了她一樣。
喬夏若有所思,過了半晌,她問:“老好人,你晚上睡不着,就因為這個嗎?”
文修:“……”他要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他窘迫的想死!倘若他手中有麻醉劑,他一定給自己來個全麻,他寧願昏睡也不願這麽清醒的面對自己那顆控制不住的下作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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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喬夏想了好久,聲音似乎有些憐憫,“你怕把我吵醒,所以一直忍着自己麽?”
文修:“!!!”神啊,她為什麽還糾纏這個問題!來個麻藥把她全麻了行不行!
黑暗中的喬夏看着文修的背影,輕聲問:“忍着自己的想法和*,不痛苦嗎?”
或許靜谧的夜半是最容易讓人放下心防的時刻,喬夏的眸光漸漸放空,帶了一點恍惚的意味,像是想起很久遠的事,“從前我心裏忍了事,很痛苦很痛苦……”她搖頭,“那種感覺太難熬了,發瘋了的想,卻難以啓齒,看着對方在眼前,什麽也不能做……太痛苦了……”
“雖然咱們倆忍的事不一樣,但你夜裏睡不着,想來難受的程度比我當時好不了多少……”她慢慢看向文修,目光裏的憐憫與同情更甚,卻又更像是另一種形式的救贖,“你別忍了,我不願意看你跟我一樣痛苦……”
床沿那邊的文修身子一僵,就見喬夏從身後摟住了他,她飽滿的胸脯隔着薄薄的衣料貼在他的後背脊骨上,先前的那團火又開始灼灼燒起來。文修轉過身去,将喬夏的手撥開,用殘存的理智抵抗,“喬夏,我不能……”
喬夏唇角的笑帶着關切,“我不介意,老好人,你對我這麽好,你是除開媽媽跟外公以外對我最好的人……我,我不要你難受……”
她的嗓音褪去了往常的清脆婉轉,含着一絲低啞的暗沉,透着一股蠱惑之意,文修快要招架不住,守着最後一絲理智垂死掙紮,轉過了臉去不看她,口中卻無意識的喊她的名字,“喬夏……”
喬夏嗯了一聲,握住文修的手,緩緩放到自己胸口。
文修的掌心握住那松軟之時,腦中嗡的一響,最後一抹負隅頑抗的克制,霎那化作雲霄轟然散去,整個腦海裏只剩下喬夏嫣然風情的臉。
他翻身将喬夏壓住,去吻她的唇,前一晚他太過沖動緊張,一切都是迷糊瘋狂而囫囵吞棗,他不敢看她的身體,甚至緊張到忘了吻她,整個過程直接而激烈。而這一次,沖動與躁動雖然壓倒性的強烈,可理智同樣并存。他捧着她的臉吻她,她唇齒間特有的芳香與柔軟難以言喻,宛若槐花蜜的糯甜,又似陳年酒釀的香醇,他從青澀的淺吻到逐漸摸索的深吻,除了感官的缱绻外,他更喜歡這種探尋和獲得的感覺,精神上的歡愉遠超過*的肉身。
他吻完了唇,又去吻其它地方,喬夏很配合,任由他笨拙而急切地脫她的內衣外衣,他一面脫一面吻,呼吸火熱,動作卻是輕柔的,甚至含着幾分珍重。喬夏半阖着眼,黑暗中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能感受到她微喘不定的氣息。
文修将她吻了個遍,即将深入主題之前,他又有些猶豫和忐忑,他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看向她的眼睛,沙啞着喉嚨問:“真的可以嗎?”
星光從窗戶漏進來,微然的光亮中,喬夏點點頭,烏亮的眸子像是墜入了漫天星輝。
文修強忍*,輕吻喬夏的鼻尖,似承諾一般,“夏夏,我會對你好。”
喬夏微微一笑,許是這夜太黑,她漆黑的眸子落于這茫茫夜色中,看不清情緒,那抹笑奇異地有些渺茫,好像她不曾被這萬丈紅塵的*所淪陷,她的軀殼與他炙熱的纏繞成一體,靈魂卻又冷靜的作壁上觀,她默然地看着擁着她的男人,沒有太多的沖動與愛欲,反而顯出幾分憐憫與釋然。
是的,憐憫,像是在憐憫曾經的自己。
曾經那些年月裏,那個強壓愛戀與苦痛的自己。
……
風歇雨停,窗外夜幕深深,有海風從窗臺吹過,将藍色的窗簾吹得搖曳翻飛。
喬夏有些倦意,将頭埋在被子裏,像貓一樣蜷成團。文修怕她被被子蒙住,将她的臉擡起來些,枕在枕頭上。
喬夏似乎覺得枕着不舒服,腦袋一頂,将枕頭頂開了。
枕頭是一種睡眠工具,可以保護頸椎的正常生理彎曲,資深醫生文修自然深谙此道,可喬夏死活都不肯枕,末了他沒有辦法,只能将喬夏的後腦托起來,小心翼翼放到了自己的胳膊上。喬夏這次沒有頂開,在文修手臂上蹭了蹭,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繼續安睡。
手臂上的重量有些沉,文修的心理感受卻很奇妙。大概是對喬夏的認知不一樣了,于是這種沉重不再是負擔,而是一種微妙而奇特的責任感。嗯,似乎還帶着一絲甜味。
他唇角彎起,将臉貼到喬夏額頭上,輕聲道:“夏夏。”
喬夏在迷糊中嗯了一聲,将手搭在了他胳膊上,算是回應。
文修握住了她的手,想起方才兩人的親密,心中泛起淡淡的欣喜。這是他們的第二次,她沒有拒絕他,這是不是意味着——她接受了他白天的想法,決定跟他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麽很多事他就得向喬夏交代清楚——他若決定跟一個人在一起,就會将自己的一切坦誠布公。
先講什麽呢?好像很多女人都在意男人過去的感情生涯吧。好吧,那就把它坦白坦白,反正也沒什麽需要遮掩的。
他輕咳一聲,開始講了,“夏夏,在認識你之前,我談過一次戀愛。哦,不,我至今都不知道這算不算戀愛。那是在我讀研究生時,家裏給介紹的對象,我們見了幾面後,彼此印象都還可以,就是那種說不出來哪好,也挑不出什麽刺的那種,我們就這樣細水長流的處了半年,雙方家長覺得我們年紀都不小了,婚事就這麽定了下來。那時我以為我的婚姻會像從小到大安排好的課程表一樣,情理之中而又無波無瀾的到來,誰知,婚禮四天前她失蹤了,留下一張字條,說要去追求夢想——從此再無音訊。”
半夢半醒的喬夏在文修的愛情史裏緩過神來,低聲問:“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沒有了。她再也沒回來過,我也一直沒找到合适的對象,直到我遇見了你。”文修笑笑,将話題一轉,“你呢?”
喬夏懵然,“我?我什麽?”
文修輕輕捏她的指尖,有些惱她的明知故問,雖然都說過了就過了,但他還是好奇喬夏的過去,“我想知道……你過去的感情經歷。”
喬夏道:“我的過去啊,比你更簡單,你還談過一個,我談都沒談。”
文修:“……”緩了會,他問:“那孩子怎麽來的?”
喬夏苦惱的搖頭,“哎,往事不堪回首,那就是個變數啊。”
見喬夏不願回答,文修換了個角度問:“那你除了跟我之外,跟其他的男人有沒有……”
他臉皮薄,後面的話問不出口。喬夏見他期期艾艾,噗嗤一笑,“除了跟你之外,只跟一個人有過。”她想了想,目光很坦誠,“跟那個人也就一次。”
文修像是松了一口氣,将喬夏的手又握緊了些,過了會,他鼓起勇氣問:“是……孩子的父親?”
喬夏道:“廢話!不然我無性繁殖啊!”
文修哦了一聲,又問:“你能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喬夏的眼光驟然一緊,像是有什麽銳刺紮人了胸腔,好久後她翻過身去,淡淡道:“我不想說。”
氣氛一時陷入低沉,喬夏轉過去不知在想些什麽,文修則擡頭看着天花板。
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見,文修在心裏默念,她不想說,他以後再不會問。
是的,過了就過了,重要的是未來。
想到這,他伸出手去,将薄被給喬夏細細蓋好,岑寂的夜色裏,喬夏平穩的呼吸随着屋外的浪潮傳入耳中,他聽着聽着,內心漸漸一片寧靜,慢慢也就睡去。
……
翌日文修醒的極早,第一縷晨曦投進屋裏之時,他便睜開了眼。
懷裏一片溫軟,不知半夜怎麽回事,原本是各睡各的,可今早醒來,她卻滾進了了他的懷中。
喬夏還在睡,一只腿壓在他腿上,一手摟着他的腰,像只八爪魚,很難看的睡相,文修卻不由自主彎了彎唇角。
她睡在他懷裏,他睜開眼簾就是她,呼吸平穩,睡顏恬靜,肌膚白皙,濃密的長睫低垂下來,像蝴蝶的翼翅。文修心頭倏然一動。
他沒有戀愛過,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戀愛的感覺。但就這樣靜靜看着她,他心中安寧而歡喜,像是春日裏追逐陽光的蝶,終于邂逅一朵讓它沉靜降落的花。
他驀然對人生的意外充滿了驚喜。雖然他的人生課程表裏,從來沒想過要娶一個流氓做老婆。
喬夏還在睡,不知在做什麽夢,手指緊緊攥着文修的衣袖,像一個睡着還不忘抓住玩具的孩子。文修覺得她此刻的表情尤為可愛,低下頭去,在她唇上落下淺淺一吻。
她的唇很甜,像兒時糖果的滋味,文修怕擾醒她,淺吻辄止。
喬夏似是有所感應,睫毛輕顫,勾的文修又一個忍不住,貼過臉想再來一下。
就在這個吻即将落到之時,睡夢中的喬夏張開唇,緩緩地,輕輕地,呢喃出兩個字。
——“沉光。”
文修的表情一僵,所有的笑容,霎時冷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