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陪伴
陶疏桐也不說話,只是用手輕輕撫摸着他的後背,直到看他把心中郁積之氣全部發洩出來,才拉住他的手,堅定地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扶到床上,輕輕地蓋上被子,看到他沉沉地閉上了眼睛。才轉身出去到了禦膳房,耐心地熬了一碗粥,端回到宋炔的床前。
沉沉入睡的宋炔在一陣久違的香氣中醒來,看陶疏桐手裏端着的粥,裏面是嫩嫩的細菜絲,薄薄的臘肉片,幾種不知名的豆子,滑滑的白米,陶疏桐拿起湯勺,一勺一勺地喂進了宋炔的口中。
看吃完粥的宋炔恢複了些許生氣,陶疏桐扶起他,柔聲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宋炔點了點頭,陶疏桐高聲吩咐黃怡備一輛舒服點的馬車,黃怡小跑了出去。
馬車裏,陶疏桐讓宋炔躺在自己的腿上,用手輕輕地幫他按壓着眉頭。力度适宜的按壓中,宋炔四天來一個人與悲痛和百官的對峙中緊繃的神經慢慢地放松下來。
馬車停在了清風觀門口,陶疏桐跳下車,轉過身扶下宋炔,走進了觀裏。
觀裏一切未變,只是不見了那個道長香附子。陶疏桐扶宋炔在青石上坐下,朗聲喊道“迷路人專程前來,還望道長相見一面”。
話音剛落,便見一黑袍道人自觀內走出,看到二人,微微一笑。
陶疏同和宋炔卻是吃了一驚,這道人不正是三次在元宵節燈會上遇見的那個擺花燈擂臺的老者嗎?“
“貧道無量子,見過兩位貴客。”道長面上波瀾不驚,風中衣袂飄飄竟似要飛升的神仙。
陶疏桐恭敬地向他行了禮,向他問道“我二人上次偶到貴觀,有幸遇到香附子道長,他臨別時贈了一言,大有玄機,今适逢巨變,心下迷惑不已,特來請道長指教。”
“噢,你說得是貧道的師弟,他向你們說了什麽。?”
“太子成為太子,此太子非汝之太子。仙童玩劣,務必當真。否則,禍及父母也”,陶疏桐輕輕回道
“這香附子,口又沒把住門,又洩露天機了。”無量子抱怨道
陶疏桐低眉垂目,“還請道長垂憐迷途人。”
無量子看了面色慘白的宋炔一眼,說道”公子不必再心有執念,你的四年父子舐犢情情,只不過是玩童心血來潮的四天玩鬧,父子情緣,四年已足。你也為人間帝王,切不可深陷其中,當放手時要放手啊。“
宋炔起身,朝無量子行了一禮“謝道長點醒夢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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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量子也不還禮,就那麽仙風道骨地站在那,目送二人離去。
回宮後,宋炔為小太子舉行了隆重的葬禮,下令舉國致哀三天。
但當帝後共同送走小太子,卻徹底地形同陌路了。
陶疏桐在上京陪了宋炔整整一個月,直到看到他面色恢複正常,這才繼續他的巡查之路。
西南鄰國是兩個小國,一個是與世無争的大理,一個是一天不挨打便上趕着找揍的吐番。
對待這兩個不同的國家,陶疏桐給戰英的戰令便是,保護大理邊境,痛打越境的吐番軍隊。
所以,當吐番三王子那一頭精心梳理的小辮被戰英一刀齊齊削斷的時候,西南邊境整整保持了一年的安靜。
東南倭國在陶疏桐清海的戰略下,不但沒搶到東西,每次派去的人有去無回,好不容易逃出幾個,卻被大楚當了釣大魚的餌,當大楚的戰船披着夜色馳進倭人的大本營時,幾千的倭人差點全軍覆沒。大楚的漁民終于可以不用天天在自己的家也過得戰戰兢兢了。
當陶疏桐回到上京,已是重陽節。
看到宋炔在上京天天把自己埋進奏折裏,陶疏桐第一次作主邀請了崔衡和梅楠,同他們一起陪宋炔登臨梅山。
梅楠喪妻已有三年,他沉默了許多,也清減了許多,每天除了上下朝,他不再和朋友們詩酒聚會,只是呆在書房裏看書。兒子梅烈已三歲,撫養在老夫人膝下。
崔衡已位列副相,最近又忙着布局‘鴿哨’,也是忙地兩頭不見太陽。
所以,當四人信步向山上走去時,竟有一種“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感覺。
到半山腰的時候,看四人面有疲态,黃怡機靈地指揮小內侍們把準備好的烤架及肉片擡了上來。
陶疏桐認真地看了看那好幾種薄薄的肉片,挑出一些肉色鮮嫩的,便在烤架上專心地烤了起來,忽然旁邊湊過一個人,悄聲問道“梅遠就這麽喜歡吃鹿肉?”轉頭,看到了宋炔那雙促狹的眼。又想起了剛回上京時宋炔面對鹿肉時開得黃段子,低了低頭,沒接上話。
宋炔看着眼前的人微紅的臉,想到這一年來不離不棄地陪着自己,不辭勞苦地四處巡關。心裏有點動容,回頭看梅楠和崔衡正忙着溫酒,便飛快地在陶疏桐的嘴角上啄了一下,陶疏桐顯然受到了極大的驚吓,擡起頭,微張着口,用那雙要把人吸進深處的黑眼珠盯了自己半刻,倒把自己盯得全身熱氣騰騰。
梨花白的香味飄了過來,宋炔聽到了梅楠地招呼聲,便一把撈起陶疏桐烤的鹿肉,拉起他的胳膊,走到了石桌前。
梅楠看到宋炔把陶疏桐烤的所有鹿肉都放到自己的盤子裏,便委屈地說道:“陛下,您是讓我們就着山風喝酒嗎?”
“不想就着山風的話,就自己烤去。”
老狐貍黃怡适時地拿着烤好的肉片走了過來,放在了桌子中間。
喝了一會,梅楠便提議來一圈猜酒令,宋炔和崔衡聽了也是興致勃勃,一圈下來,雖有宋炔暗地裏幫着,但從沒玩過的陶疏桐還是被梅楠灌進了好幾杯酒,酒量甚淺的他很快便趴倒在桌子上了,倒下的陶疏桐讓宋炔變得見人殺人,見佛殺佛,不一會,便把梅楠放倒在桌子上,一旁站着的黃怡暗地裏嘆道“陛下可真是‘沖冠一怒為紅顏’哪”,明白過來自己想了什麽,又習慣性地打了自己一小巴掌。
四個人醉倒了兩個,這山是沒法登上去了,于是,崔衡扶着梅楠,宋炔扶着陶疏桐,歪歪斜斜地下了山。
宋炔的馬車直接馳向了小院,臉色緋紅的陶疏桐倒在自己懷裏,吃了全部鹿肉的宋炔身體欲炸。
低聲吩咐了黃怡一聲“你們都下去吧”,宋炔扶着陶疏桐走進了屋內。他一手摟着陶疏桐的腰,一手關上了門。
把陶疏桐放到床上後,宋炔壓抑着自己快要爆裂的身體,只是深吻着陶疏桐的嘴唇。他不要在他醉得昏迷不醒的時候要了他,他要他看着他,一起飛向雲端。
被嚴密的吻堵得喘不過氣的陶疏桐醒了過來,看到上方那張因努力克制而滿是汗水的臉,陶疏桐伸出手,按住他的頭,壓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當第二天宋炔從屋裏出來的時候,黃怡竟從他臉上看到了一種新朗官獨有的喜色。
“去幫陶大人告個假,昨日醉酒太厲害了,休沐兩天。”宋炔臨上馬時,心情愉悅地吩咐黃怡。
但公務繁忙的陶大人沒這個好命,第二天一大早,便又騎着那匹老白馬趕到了中書省。
中午的時候,黃怡便來下旨讓陶疏桐乾元殿陪皇帝用膳。當陶疏桐走向獨坐在一大桌禦膳前的宋炔時,看到那雙促狹的眼睛上下在自己身上掃,還專門在某個地方停留了片刻。
陶疏桐臉上火辣辣的,盡量保持了沒同手同腳地走過去,剛要跪下行禮,卻被一躍而起的宋炔拽到了懷裏。
“不是讓你今天休沐嗎?”怎麽這麽拼命?嗯?“
“臣深受皇恩,不敢。。。。。。。。。。。。唔”
結束了一個纏綿的吻,宋炔拉着陶疏桐坐下,端起一個白色茶盅,遞給他,柔聲說道“先把這個喝了”。
陶疏桐接過,掀開蓋子,一股人參的清香沁入鼻端,身旁傳來某人略帶醋意的話“朕要再炖六根老參,把你補回來。”陶疏桐揚頭喝下,朝宋炔笑了笑,“陛下還記得那個耶律基的事呀?”
“要忘記也不是不行,但有一個條件。”宋炔眯起了眼。
“什麽條件?”陶疏桐很認真地問
“那要看卿的表現。”蠱惑的嗓音響在耳邊。
陶疏桐偏了偏頭,嘴唇輕輕地碰了一下湊到面前的臉。
宋炔大概沒想到陶疏桐會這麽主動,一時沒反應過來,呆了。
陶疏桐捧起他的臉,又給了他一個綿長細密的吻,擡起頭,目光沉沉“還要怎麽表現,我的陛下?”
宋炔呆了,這是什麽,想調戲而反被調戲了?
陶疏桐用完午膳便又回到了中書省,處理起那如山的奏報了。
宋炔不甘心地高聲吩咐黃怡,晚膳還要陶大人來陪。
但忙起來的陶大人卻又忘了時辰,當他擡頭看到黃怡走進來的時候,便猛地一拍頭,又忘了,站起身來便要出門,卻聽到院子裏傳來一聲“你們都退下吧”。擡眼一看,便看到宋炔從小內侍手裏接過一個食盒,向自己走來,一進屋,便拉着他走到了裏間的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