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劉文傑
“諸位都錯了,沒有皇帝陛下的大膽起用,就沒有陶相的華麗綻放,若沒有陶相的雄才大略,就沒有皇帝發起的改革能成功實行。所以,二人如同姜子牙與周文王;諸葛亮于劉備;衛秧與秦孝公,君臣心心相印,才能共成千古佳話。至于誰的功勞最大,這本題就錯了,諸位在這辨上一個月,也不會有任何結果。”角落裏一人站起來,邊走向中央邊朗聲說道。
看着那雙桃花眼,宋炔笑道:“這鬼才劉文傑,怎麽也跑到這裏來了?”
劉文傑的發聲贏得了衆仕子一片掌聲,幾個貴族子弟看到這風清朗月般的人物,忙上前邀請他一起喝酒,這個人也不嬌情,沖着原先坐着的角落喊:“幕白,過來,有人請咱們喝大酒呢。”
從角落的陰影裏走出一個人,正是這幾年蟄伏在大理寺的蘇幕白。他不情不願地走過來,臉上冷冷淡淡的,坐下後便一聲沒吭。
宋炔看着這個頹廢的年輕人,想到殿試時無所畏懼的意氣風發,朝陶疏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陶疏桐看着蘇幕白,沉思了一會,才輕聲對着宋炔道:“其實還有一條路,讓他離開上京這個是非之地,到地方上任,即能發揮他的才華,也能換一種心情。”
“嗯,這法子不錯,黃怡,明天你瞅個時機向蘇幕白傳道旨,讓他就任江陵府白元縣縣令。
黃怡拱身領旨,悄悄退下。
蘇幕白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跟上司來江陵跟個案子,竟然還能接到皇帝陛下的封賞聖旨,還是大總管黃怡親自來宣。
看着蘇幕白手捧聖旨一頭霧水的樣子,劉文傑拿折扇敲了敲他的頭,調侃道:“你還真是不适合我們這一行啊,直來直去的,都跟了我四五年了,半點也沒沾到我一點機靈氣。昨天在大堂,那兩個大貴人一直在看着你呢。”
“你怎麽知道?也沒見你四處看啊?”蘇幕白茫然道。
“我腦袋後面長了一雙眼睛,你瞧瞧!”劉文傑說着把後腦勺伸了過來。
看着那光溜溜的後腦勺,蘇幕白這才反應過來,又被這位不正經的上司嘲笑了。
“認出了皇帝陛下而不上去拜見,小心治你個大不敬之罪”蘇幕白氣哼哼地道 。
“說你不機靈你還真傻上了,陛下希望我去拜見嗎?裝作不知情的樣子,為那兩個大貴人在衆仕子面前樹個君明臣賢的形象,才是陛下希望的吧。”劉文傑桃花眼裏精光四射。
“你可真是個狡猾的政客。”蘇幕白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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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是個智慧的政治家。”劉文傑拍了拍蘇幕白的肩膀,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說道:“年輕人,對自己的上司客氣點,‘狡猾’這個詞用在我這種風雅人物身上,你覺得良心能安嗎?”
“從今天起,你已經不是我上司了,天涯路長,不必再見,狡猾的政客!”蘇幕白揚了揚手中的聖旨,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稍顯清戚的背影,劉文傑輕輕地嘆了口氣。
作為白元縣的縣令,在上任之前,按制要到江陵知府衙門報道的。蘇幕白懷揣着聖旨,心裏五味雜陣地來到了江陵府正堂。
江陵府已沒有了範青,沒有了長公主,現任知府張大人是一位三十多歲的新派人物,寒門出身,為官清兼,為人清冷。
客客氣氣地作了一番為官□□後,張大人便借口公務繁忙,出去了。讓蘇幕白自行休息,待各項手續辦完後便可去白元縣赴任了。
蘇幕白無聊地坐在那裏,喝光了快兩壺茶的時候,一個布衣書生走了過來,一雙半舊的鞋子上滿是黃泥。
蘇幕白擡頭看了去,不禁大吃一驚,脫口而出:“你,你不是那個在酒家給我報信的人嗎?”
書生雲淡風輕地笑了笑,說道:“蘇兄可真是健忘,我不但在酒家給你報信,那些賬簿還是我送給那位姑娘的呢。”
提起那位姑娘,蘇幕白臉色明顯暗了暗,書生大概也聽到點了風聲,便茬開話題道:“聽說接替老袁的新縣令到了,不會就是蘇兄吧?”
“正是在下”蘇幕白拱了拱手。
“祝賀蘇兄高升啊!”書生很真誠地笑着說。
蘇幕白突然想到一事,便問道:“上次那件大事,你也算立了大功,怎麽看你的衣服,沒有升遷嗎?”
“升不升遷無所謂,當時我在農業司裏,對這種操作很是反感,所做之事只是出于道義,沒有絲毫的功利驅使。”書生淡淡地說。
看着書生一幅視官位如草芥的超脫,蘇幕白又想到了上司那幅政客嘴臉,心時不禁诽謗道:“真是人品比人品,有些人能氣死人呀。”
書生看了眼發呆的蘇幕白,接連喊了兩聲‘蘇兄’才把出神的人拉回來。
“蘇兄所要上任的白元縣,人多地廣,是一個天然的糧食大縣,唯一不足的是,縣內極度缺水,我們剛好琢磨出了一個水車,明天跟蘇兄一起去看看,适不适合那裏的狀況。”書生微皺着眉頭說。
“在下替白元縣父老謝兄臺恩典,還請問兄臺如何稱呼?”蘇幕白大喜,想誠心和書生結交。
“小生苗源,農業司司正。”書生拱手道。看着蘇幕白一幅無所事事的樣子,苗源又道:“若蘇兄得空,可以随我去附近的村落看看比較好的水利工事,以做參考?”
“好極了”,蘇幕白從座位上彈跳起來,跟着苗源快步走了出來。兩人從馬廄裏牽了兩匹馬,一路談笑風生在來到了城外。
苗源是個熱情的年輕人,他的熱情不止體現在好俠義,更體現在他熱愛的農事上。
一架架水車,按一定的距離排列着,把上游河灣裏的水運送到最下游的農田裏,在這片一個月都沒見一個雨滴的田地裏,綠油油的禾苗肥肥美美的,讓人看着便心滿意足。
“苗兄大才呀,我大楚農人之福。”蘇幕白由衷地贊道。
“哎,這算什麽,這幾年我一直想修一些水渠,把這縱橫交錯的農田依渠而劃,若建成,整個江陵府,将不見旱年。”
“那為什麽還不建呀”?蘇幕白急道。
“蘇兄,虧你也在官場上混過幾年,這麽大個工程,且不說對這些一心往上爬的知府們毫無吸引力,即便是皇帝陛下,在掏銀子時手也得抖上一抖。”苗源看起來應是碰了幾次壁了,語氣裏滿是灰心。
蘇幕白突然想到了他那個不正經的上司,那個狡猾的政客。
“走,我帶你去找個人,他也許能帶你見到天。”蘇幕白拉起苗源,打馬來到了和劉文傑所住的旅舍。
“喲,天涯路遠,不必再見了嘛不是,幕白,你這天涯路也太短了點吧?”見到兩人的劉文傑兩只桃花眼裏都裝滿了戲谑。
“這是農事司的苗源,他有重要的東西要面奏陛下,我知道大人有辦法找到陛下,還請大人幫忙”蘇幕白忽視掉上司的目光,一本正經地拱手行禮。
“陛下嘛,現在肯定還在江陵,不過給你個機會,你猜,陛下現在會在哪,猜對了,我就帶你們去。“劉文傑抱着兩個膀子,像逗小後生一樣看着他。
蘇幕白呼出一口氣,為了不再讓上司瞧不起,他很用力地想了一大會,才堅定地說:“陛下現在應該在知府衙門,面見江陵官員”
對他給出的答案,劉文傑表示意料中地點了點頭,輕聲說:“提醒一下下啊,陛下是微服私訪,私訪,明白嗎?”
旁邊的苗源突然出聲道:“我明白了,陛下現在應該在茶館,這可是獲取消息的好地方。”
劉文傑轉頭看了他一眼,笑着道:“這小書生還不錯,夠機靈,走,我帶你們去。”
三人在江陵最熱鬧的茶館停下,劉文傑站在一棵歪脖子大槐樹下,斜眼瞅着蘇幕白,問:“瞧瞧,能看出什麽沒有。”
茶館門口很是熱鬧,一群商人仆從打扮的人正在興高采烈劃着拳,二樓的窗口上兩個身材高大的人正在悠閑地觀街景。蘇幕白看了好一會,沒覺得有什麽異常,便迷惑地看向不懷好意笑着的上司。
“我們所站的大槐上,有個人正看着你”聽着上司突然變得你鬼一樣陰冷的聲音,蘇幕白下意識地便要往樹上看,一雙手伸過來,捂住了他的眼睛,輕聲說道:“不要命了,那可是暗衛,殺人可以不償命的。”
兩個年輕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睛都吓得找不到地方放了。
好一會,蘇幕白才緩過來,自己什麽風浪沒見過,金殿也站過,皇帝都怼過,都是上司故弄玄虛才搞得自己迷迷瞪瞪的,想到這裏,他狠狠地瞪了劉文傑一眼,挖苦地問:“大人,您這麽歷害,怎麽沒有膽量直接去面見陛下,站在這裏,就這麽等着?”
“對,就這麽等着,聰明!”劉文傑笑眯眯得說。
蘇幕白覺得上司大概又是在說反話,便閉了嘴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