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出遠門
宋玉延的棉花除了賣給樓杲之外, 也給自家留了一部分, 她找人打了六床棉被, 除了她跟唐枝的之外, 筍兒、餅兒、唐葉以及唐浩根夫婦也都各留了一床。
剩下那一床她送給了烈嬸。烈嬸又豈是會白白收她的棉被的脾性?所以她以宋夭夭即将出嫁為由, 這床棉被便算是她這個當“弟弟”的一點心意。這個理由使得恰到好處,烈嬸也就沒再說給她錢的事情。
宋夭夭過了今年便要二十一了, 在這時代已經是左鄰右舍眼中的“大齡剩女”了, 故而即使宋冰與烈嬸再不樂意,卻還是給她說了親。
說親的對象是宋玉延的朋友王周。
而說起這事, 便不得不從當初王周與宋夭夭相識說起, 那是宋玉延搗鼓皮影那會兒找王周幫忙, 常往來于宋家的宋夭夭并因此與他相識, 然後他對宋夭夭就一見傾心了。
後來王周跟宋玉延搭戲讓宋夭夭發現了他迷人的一面, 宋夭夭的目光這才開始在王周的身上停留久一些。
宋夭夭無疑是喜歡才子的, 然而她擇偶的觀念跟爹娘那種“相親後覺得對方合适便成親”的想法不同,她考慮更多的還是自己身為獨身女, 若是嫁出去了, 爹娘該如何是好?
也就是因為這些顧慮,她只能将自己對王周的愛慕之心掩藏在心底。王周見她忽然對自己冷淡了起來,也着急了,便去請宋玉延幫忙打聽一下是什麽情況。
宋玉延對外的身份是兒郎,自然不好去找宋夭夭盤問,便讓唐枝幫忙。唐枝跟宋夭夭相處得不錯,她們湊到一塊兒之後, 聊了些女兒家的心事,很快,唐枝便知道了宋夭夭的心結所在。
宋玉延沒有直接跟二十一叔、烈嬸說這些事,她先跟王周提了一下二十一叔與烈嬸的情況,說明他們只有宋夭夭一個女兒,若是宋夭夭出嫁了,那他們就沒有依靠了。
王周沉默了許久,又回家想了好些日子,他才上門提親。
他提親之時,誠懇地道:“晚輩已經征得爹娘的同意,晚輩若是娶了宋小娘子,也會将宋叔父、嬸子當成至親來奉養。”
他是家中獨子,要入贅,他的爹娘也不會同意,故而最好的辦法就是他将來為宋冰、烈嬸養老送終,待他們如親生父母。
宋冰聽了王周的話,表示要考慮一段時日,烈嬸這急性子的人這會兒倒是一點都不急,而是贊同了宋冰的話。
于是夫妻倆考慮了近一個月,在多番打聽王周的家世、名聲之後,綜合得出他頗有才名,只是因為家裏窮,要供他讀書,所以他都二十三了也沒成婚的結論。
他跟宋夭夭倆人,一個是“大齡剩女”,一個是“大齡剩男”,家世也沒有什麽門不當戶不對的情況,最終才同意了這門婚事。
宋冰與烈嬸将縣城的的吃食鋪子連同那座小宅院作為宋夭夭的嫁妝記到了宋夭夭的名下,又給宋夭夭添了幾十貫錢。這些是他們夫婦倆奮鬥了二十多年攢出來的大半身家,雖然并非全部,可這份嫁妝還是讓旁人眼熱的很。
宋玉延問二十一叔,将吃食鋪子給了宋夭夭之後,他們要怎麽安排。二十一叔道:“我們這些年也賺了些錢,在鄉裏買了不少田,故而只能回去收一下佃租了,養養花草度日了。”
他跟妻子已經想好了,反正他們沒有兒子,而女兒、女婿也無需他們來養,故而賺再多的錢也沒用。家中有三十畝田,靠收佃租,他們也能安享晚年了。
宋玉延:“……”
也難怪有人眼熱,原來二十一叔跟烈嬸還是個隐形富豪,都當起了小地主來。
宋夭夭與王周年頭便定了親,不過因為王周來年要去考省試,故而趕在了年尾的時候辦了婚事。
宋玉延送的這床棉被便很是時候,至少能讓宋夭夭過一個溫暖的冬季——因為王周過了臘月便要啓程去汴京了,故而這“溫暖”只能宋夭夭一個人獨享了。
宋夭夭也擔心王周去汴京會冷着了,便找宋玉延買了些棉花,給他縫制了一件棉衣。
且不說新婚的小倆口在分別時是如何的難舍難分,王周最終還是要與明州的解舉人一塊兒赴京趕考的。宋玉延與王致等人也去為他送行了,還祝福他能高中,從此青雲直上。
王周帶着衆人的祝福北上了,宋玉延将宋夭夭送回到王家,又跟旁人打聽了一下她在王家的生活是否過得去。雖說在宋夭夭與王周成親之前她便打聽到王周的父母老實好相與,可她也擔心那是假象。
左鄰右舍都說王家父母待宋夭夭很和氣,有人酸溜溜地嘀咕他們可能是看在她的随嫁嫁妝的份上才這麽和氣的,可宋玉延知道宋夭夭也不是那種愛作死的人,故而目前雙方的相處堪稱婆媳相處的典範。
宋玉延回去之後便跟二十一叔、烈嬸提了下,好讓他們放心。
烈嬸眉頭一松,然後很霸氣地道:“我有什麽好不放心的?他王家的人敢欺負我女兒,那我準去收拾他們!”
宋玉延心想,有烈嬸在,王家想讓宋夭夭受委屈還真的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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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節。宋玉延與唐枝的這一年守歲是在金川鄉度過的,因為族裏的事情多,為免宋玉延兩頭跑,唐枝便拍板決定下來了。
二十一叔與烈嬸得知她們要在鄉裏過年,便隔三差五到宋家溜達,要麽幫忙喂雞,要麽幫忙打掃一下衛生。在宋家沒人的時候,看見有賊眉鼠眼的人在附近轉悠也挺身而出将人給兇走。
宋玉延與唐枝到親戚家拜年的時候,第一家去的就是二十一叔與烈嬸那兒。雖然倆人成了親,可是還未生孩子,故而二十一叔給了筍兒、餅兒各一份壓歲錢後,也給她們塞了一份壓歲錢,弄得她們哭笑不得。
她們又去向族長、宋竹等拜年,無一例外都拿到了壓歲錢。
宋玉延雖然嘴上說着不要,可是回了家後便興致勃勃躲在房間裏數壓歲錢,數完錢,她跟唐枝道:“娘子,我們買一輛馬車吧!”
要是她沒記錯的話,她如今也有兩百貫身家了呢!折換成人民幣,算上這兩年有些通貨膨脹,兩百貫錢也有五十萬了,買匹馬是不會拉低生活質量的。
唐枝道:“那最差的馬也得兩三萬錢一匹呢!買回來後不僅沒地方給它住,還擔心被賊人偷了,又得準備草料,若是買的馬不好,總是生病還得請相畜的郎中給它看病……”
系統也道:“就跟你買車一樣,車便宜,幾十萬就有了,可你要養車卻得花不少錢——”它頓了一下,“哦,忘了你是個沒駕照,也無需操心養車開銷的人。”
宋玉延被一人一系統同時吐槽,算是徹底看清了現實——她現在離“變成富婆”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呢!
唐枝也知道她為什麽想買馬車,估計是嫌棄牛車速度太慢。她以前便說過:“金川鄉離慈溪縣其實并不遠,若是按馬車的速度,半個時辰便到了。可是牛車卻要多花一個時辰,如若不然,我們也無需因為忙碌而時常分居兩地了。”
所以唐枝道:“買馬不值當,不如買驢吧,驢一萬多錢便有了,而且不僅可以下地幹活,趕車的速度也比牛車快。”
宋玉延一琢磨,若将馬車比喻成汽車,牛車為自行車,那驢車無疑就是摩托車了。雖然摩托車的速度也不比汽車,可是那也比自行車要好。
于是她點頭後,便跟唐枝去買了一頭年輕力壯的驢回來,加上板車等,前後花了十多貫錢。
買完了驢車之後,宋玉延便讓唐枝安排一下菜園子的工作,并且騰出一個月的時間來陪她去一個地方。
唐枝深感疑惑:“什麽地方要去一個月之久?”
宋玉延神秘一笑:“我明年便及冠了,便當是替我過生辰。”
唐枝知道宋玉延的生辰在二月初一,過完年後又恰巧是她二十歲生辰,雖然不知道她有何安排,但是她也是很樂意陪同宋玉延去任何地方的,便欣然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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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裏造紙的指導工作已經無需宋玉延操心了,棉花田又有黃土酥父子照料,蠟園那邊也有樓杲與白粲在主持事務,至于菜園子那邊,唐枝則交給了她嫂子幫忙看顧一段時間。
忙碌了這麽些年後,突然清閑下來的倆人還是有些許不适應的,不過她們很快便要出遠門,唐枝得做好準備,才又小忙了一陣子。
二十一叔跟烈嬸得知她們要出遠門,頗為不解:“很快便是元宵佳節了,你們什麽時候出遠門不行,偏偏要選在這時候?”
宋玉延粲然道:“正是因為要到元宵佳節了,所以才出遠門的呀!”
一旁的唐枝聽了,心中微微一動,她好像猜到宋玉延想帶她去哪兒了。雖然不知道宋玉延為何會産生這種想法,可她的內心卻期待了起來。
烈嬸可不吃宋玉延的這一套,于是在她的威逼利誘之下,宋玉延只好偷偷地告訴她:“我聽說阿枝一直想去紹興開元寺見識一下那邊的元宵佳節,之前我們還未成親,我不能帶她前去紹興,今年有了名分就不必擔憂了!”
三年前唐浩根與宋玉延說了這事,她便記了三年,也等了三年。
或許元宵節在哪裏都能過,可是既然是唐枝的心願,那她總得在最合适的時間內去實現的。
別說十幾二十年後一樣可以實現,既然現在有能力實現,為什麽要那麽遲才實現呢?
烈嬸瞅着她:“沒想到你這小子還挺有心思的!”
宋玉延笑了笑,“趁着還年輕,還走得動,那就四處走走,達成我們的心願。”
烈嬸沒說話,只暗自琢磨着她這話。
于是等宋玉延、唐枝帶着筍兒、餅兒準備出發去紹興的時候,宋冰與烈嬸也帶着行囊,坐上了她們的驢車。
宋玉延:“……”
“走吧,一道去!”宋冰拍了拍宋玉延的肩膀。
宋玉延:“不是,一道去哪裏?”
烈嬸道:“不是說去紹興嗎?還能去哪裏?”
宋玉延真想捂着烈嬸的嘴,她可是特意瞞着唐枝的呢,連筍兒跟餅兒之所以能一塊兒過去,都是跟她打好包票不會告訴唐枝後才獲得許可的。
她看着唐枝,而唐枝臉上沒什麽特別的神情,她也不知道唐枝到底猜沒猜出她準備的驚喜。
“我覺得山藥你說得對,既然有想去的地方,有想見識的風景,那就得趁着年輕,還能走動而多些走動。想當年我們倆也是走南闖北……”二十一叔開始跟跟宋玉延吹他以前跟烈嬸走商之時的事情。
宋玉延想起“烈嬸”的威名就是那會兒傳出來的,不過二十一叔吹起牛逼來讓餅兒這個不清楚前塵往事的小年輕還以為當年是他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吓跑了那群劫匪的。
宋玉延:“……”
算了,給身為長輩的二十一叔留點面子吧!
這邊的三姐弟在給自家的二十一叔捧場,那邊的唐枝的關注點尚沒有被帶跑,問烈嬸道:“嬸與二十一叔當真要與我們一塊兒去紹興?”
烈嬸道:“行囊都收拾好了,還有說笑的?而且我們兩個在家也沒事做,正好出去走走。況且紹興我們以前走商的時候就去過,識得路,給你們帶路,還能幫你們看着筍兒、餅兒,讓你們多些獨處的時間,并且放心地玩,不好嗎?”
烈嬸向來不拐彎抹角,唐枝在長輩面前臉皮還是有些薄的,聽了這話,臉蛋便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