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風吹簾帳,燭火搖曳,白玉镂雕螭紋爐中淡香袅袅。
桂枝帶着兩個小丫鬟,跪坐在床榻旁,安靜地服侍田諾梳洗。擦手c淨面c浣足c散發c換衣一套流程做下來,如行雲流水,除了水聲與衣料摩擦的窸窣聲,不發出半點聲息。
榻前新豎起一道紫檀座月下美人蘇繡屏風,屏風外,添了一席一幾一榻,人影綽綽,輕手輕腳地鋪上錦褥,擺上梅瓶,放上筆墨,不一會兒便陳設完畢。
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徐徐接近,一聲聲仿佛踏在心尖,田諾心如擂鼓,循聲看去。白雁歸從耳房走了出來。他已經梳洗完畢,脫去了厚重的大氅,換上一件純白色絲質寬炮,烏黑如緞的長發散下,随意披在肩頭,顯出幾分不羁,柔和了冷厲的眉眼,卻憑添了幾分危險魅惑的氣息。
饒是心生戒備的田諾也不由看呆了一瞬:白雁歸這副模樣實在太過犯規,平日若不是有外在的冷漠做盾,就憑他這副模樣,不知要讓多少無知少女心碎。
可惜,偏偏是她的族兄,可遠觀而不可亵玩也。
田諾清醒過來,再看他打扮,心頭大駭:這這這分明是要就寝的打扮!
他一揮手,桂枝伏地行禮,領着兩個小丫鬟向外退去。
田諾大急,叫道:“桂枝。”
桂枝腳步頓了頓,垂頭恭敬地道:“小娘子。”
田諾道:“你不守夜嗎?”她素來好眠,再加上習慣使然,其實沒有叫侍女守夜的習慣。可今天不同,白雁歸的一番布置讓她起了極不安的猜測,下意識地想抓一根救命稻草。
桂枝遲疑地看了白雁歸一眼。
白雁歸慢條斯理地走近田諾,聲音清清冷冷:“今天由我來守夜。”
他到底還是挑明了。田諾神情僵住:“阿,阿兄,這怎麽行?”他是族兄,族兄啊!他要在她房中住一晚上,孤男寡女的,她的名聲還要不要啦!
白雁歸沒有說話,揮了揮手,桂枝不敢違抗,低下頭,帶着人迅速退了出去。
桂枝這裏沒指望了,田諾深吸一口氣,試圖和他講道理:“阿兄,男女有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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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雁歸問:“嗓子不疼了?”
田諾瞬間啞火,一臉哀怨悲憤地瞪着他。
他輕輕一嘆,俯下身摸了摸她柔軟的發,破天荒地哄了她一句:“別擔心,不會有外人知道的。”
不會有外人知道,可他們身邊的人全知道了!所以,這位大爺明明知道這樣不妥,為什麽非要和她擠一個房間?
白雁歸顯然沒有向她解釋的習慣,又摸了摸她的秀發道:“別多想了,睡吧。”聲音是難得的和煦,“乖。”手不輕不重地壓着她的肩膀讓她躺下。
田諾還待掙紮。他淡淡問道:“睡不着嗎?要阿兄陪你睡?”
田諾:“”憤憤地躺下。
他彎腰為她掖了掖被子,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看得她膽戰心驚,這才幫她放下簾帳,繞到了屏風外。
田諾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哪裏能安心入睡,睜着眼睛看着帳頂。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隐約聽到有人推門而入,壓低聲音禀告道:“大人,一切已準備妥當。魚兒上鈎了。”
白雁歸冷哼:“他果然賊心不死。”
來人道:“大人千金之體,是不是避一避?”
沒聽到白雁歸的回答,那人卻忽然求饒道:“大人息怒,是屬下僭越了。”
田諾還要再聽幾句,只覺白玉爐中的香味越來越甜膩,腦中漸漸昏沉,支持不住沉沉睡去。
白雁歸揮退暗衛,在屏風後新搬來的案幾和坐席上處理了一會兒公務,便聽到帳中傳來細微的鼾聲。他猶豫片刻,放下手中的筆,起身去了屏風後,掀開簾帳。
田諾好夢正酣,猶帶嬰兒肥的雪白小臉上染上兩團嫣紅,長長的睫毛随着呼吸有規律地顫動,小巧的朱唇卻嘬了幾下,仿佛在夢中還在吃着什麽美味。
他一動不動地看着她,冷厲剛硬的眉眼不知不覺柔和下來,化為缱绻深情。這是他從不敢在她面前露出的最柔軟的部分。
上一世,無數個難眠之夜,他就是這樣偷偷潛入,整晚整晚地看着她,試圖尋求只有在她入睡後才有的,兩人之間的片刻寧靜。可即使是那樣的時刻,她也是悲傷痛苦的,秀麗的眉總是微微蹙起,朱唇緊緊抿起,顯得倔強而防備。
他知道她在他身邊不快樂,可他沒有辦法,他做不到放她離開,只能在每一次的争鋒相對c心力交瘁後,一次又一次強迫她,占有她,試圖用男女之間最原始的運動,最親密的交流填補心頭巨大的空洞,拉近彼此越來越遠的距離。
可那又有什麽用?即使他們的身體是如此契合,能輕易逼得她在榻上一次次失控c沉淪,可她清醒後,回報他的永遠是更多的疏離與仇恨。
她恨他,也恨在他身下屈服的自己。他不舍,卻更恨她的心有所屬,猶如四面楚歌的困獸,找不到跳出這個悖圈的路。
如今,他終于能見到她天真無憂的睡顏。
屋檐上傳來輕微的瓦片碎裂的聲音,他神情一凜,眸中閃過厲色:他們守株所待的那只“兔”終于來了!韓遂果然派了人來擄她。
因早有準備,這場戰鬥結束得格外迅速。不過一盞茶工夫,屏風外有人恭敬地請示道:“大人,人已全部擒住,雲統領問,您要不要親自審問?”
他道了聲“好”,正要舉步往外,原本安穩睡着的田諾在榻上翻了個身,忽然哭叫道:“元将軍!”
他腳步頓住,霍地回頭看向田諾。
半明半暗的燭光照在少女慘白的臉上,她原先的安逸無憂已全然不見,眉頭深鎖,滿頭冷汗,晶瑩的淚珠一顆接一顆從她緊閉的眼角滾落,口中喃喃,絕望而悲怆地道:“周寒水,你已經殺死過我一次,有本事再殺我第二次,不要連累了旁人。”
周寒水?那是誰?寒水,韓遂,是他嗎?白雁歸露出深思之色:田諾和韓遂之間果然有秘密!
床榻上,少女的神情越發惶恐不安,嘶聲道:“不要,不要傷了元将軍!”
白雁歸的面上瞬間陰雲密布:她做噩夢了?可在這個噩夢中,她還在和元銳生死與共!上輩子,她一生都在懷念元銳,為他報仇,這輩子,她竟還是喜歡上了他嗎?
“大人!”外面等得久了,戰戰兢兢地催促。
他冷笑,語氣森森:“雲鳶連這點事都搞不定?還要我教他嗎?”
暗衛膽戰心驚,不敢再言,一聲不敢吭地退了出去。
白雁歸在榻邊坐下,聽着她兀自喃喃喊着“元将軍,不要管我了”,心中如有火焰焚燒。他驀地彎下腰,伸出未受傷的一邊手臂,将她從被中一把撈出,狠狠圈進懷中。
懷中的少女開始劇烈掙紮起來,淚如雨下,雙目兀自緊閉,顯然還未清醒。壓抑的哽咽聲一聲聲傳出,卻強忍着不大放悲聲,只是憤怒地,恐懼地叫道:“周寒水,你放了我!你知不知道,刀戳在身上好疼,真的好疼!”說到後來,掙紮化為了顫抖,不能自已。
她是那樣害怕!他抱得越緊,她抖得越是厲害。
白雁歸的心仿佛被什麽一把抓住,反複揉捏,縮成一團,疼得無以複加。
她和韓遂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
一顆心如在滾油煎熬,又疼又酸又是痛悔妒恨,強烈的情緒無處可去,而懷中的她顫抖越發劇烈,他驀地低下頭,強硬而不容拒絕地堵上了她的唇。
她的唇軟得不可思議,卻也帶着被淚水浸濕的苦澀,這是她為別人流的淚。
怒氣與妒恨不知不覺填塞心間,他洩憤般用力咬了她的唇瓣一下,在她吃痛低呼時毫不客氣地探入了她的檀口中,橫沖直撞。
很好,終于不用在這張小嘴中聽到他不想聽的名字了!甜蜜而酸澀的熟悉感覺湧上,她的唇甚至比記憶中更香甜可口,令他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微微戰栗起來。
她合該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田諾在睡夢中只覺唇舌生疼,氣都透不過來,終于從無盡的噩夢中蘇醒過來。眼前是一張放大的俊臉,喘息着抵住她唇,口中有什麽柔軟之物在反複掃蕩,放肆之極。
這是什麽狀況?她懵了一瞬,反應過來,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她一手推他,拼命後仰,欲要掙脫他的輕薄。他只有一只手能動,控制不住,索性任她往後倒下。
田諾掙脫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繃緊的弦還未來得及放松,他驀地身子欺上,直接将她壓在了身下。
身下的她香軟無比,驚恐抗拒的表情反而更激發了他的征服欲。他循着本能,追逐到她甜蜜的唇,輾轉吮吸。
狂亂的怒意一點點在唇齒交纏的心悸中消散,他粗魯莽撞的動作漸漸溫柔下來,眼中的憤怒不知不覺被欲/望取代。
想親她,想要她,想要徹底地将她變成他的,再不能念着別人;想将她揉入骨血,和他化為一體,再不用害怕其他。
他蒼白的面上染上一抹詭異的紅,從來清冷的雙目中,閃動的渴望讓人心驚。
田諾慌亂到了極點,只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身上是他的重量,鼻端是他的呼吸,唇齒間全是他的氣息。更可怕的是,在他唇舌刁鑽而熟練的挑逗下,在禁忌和羞恥感的巨大沖擊下,她的身體竟漸漸有了反應。渾身發軟,情潮湧動,陌生的酥麻感覺沿着脊椎一陣陣蹿上,令她如過電般輕顫着。
阿兄這樣清冷的人,是從哪裏學會的這樣高超的吻技?她竟在他的挑逗下有了欲念!田諾急得差點要哭,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她?她又怎麽可以如此輕易受到蠱惑?
不對,阿兄不會這樣欺負她,是現在在他體內的那個混蛋!如有一瓢涼水澆下,她腦中驀地清明,艱難地屈起膝蓋,猛地用力向他頂去。
他全無提防,情思蕩蕩之下,那裏早就堅硬如鐵,猝不及防便受了狠狠一記,頓時悶哼一聲,疼得蜷縮起來,一張原本賞心悅目的俊臉都扭曲了起來。
她趁機用力一推,他全無反抗之力,被她直接推下了榻。
前後兩輩子,他還是第一次遭到這樣的重創,一時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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