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她慌亂地想要推開他,他不滿地哼了哼,捉住她作亂的手。柔若無骨的感覺入手,他心中一悸,暫時放過她的唇,一根根親吻她細白的手指。
細密濡濕的吻如蝴蝶輕點,細雨飛花,仿佛有細微的電流随着他的動作從指尖流入,叫她從手臂到心尖都跟着發麻。
“阿兄,”她重重喘息着,又羞又氣,連聲音都打着顫,只盼這一聲“阿兄”能叫他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知道些顧忌,“我們不可以!”
聞言,白雁歸擡起頭看了她一眼,他的呼吸亦如她一樣急促淩亂,緋紅的俊臉上神情卻淡了下來:“為什麽?”
這還用問?田諾道:“我們是族兄妹。”
他不屑一顧:“那又如何?”
“同姓不通婚,同姓不通婚你懂不懂!”這是從哪裏穿來的同仁,連常識都沒有?田諾差點崩潰,在現代,她和白雁歸的血緣早就超出了三代以內旁系血親,也許不會有大問題;可現在是古代,他們兩個這樣,是可以定義為亂/倫的。
田諾自認沒有勇氣挑戰倫理宗法,也不想挑戰。更不願意向來疼她的阿兄因為一個外來者的胡作非為身敗名裂。
都是她的錯,他頂着阿兄的面容,性情脾氣又極其相似,以至于她常常不自覺地将他們混淆,有時甚至會錯覺他就是她的阿兄,放松了戒心。第一次的放肆她以為他認錯了人,第二次他對她的侵犯她聽信他的話,以為是自己的錯,竟沒有想到他其實騙了她。
他對她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她怎麽就瞎了眼,竟看不出?
她心中懊惱之極,她竟然一點防備都沒有!
白雁歸不以為意:“你就為這個擔心?”
田諾氣堵:“這不是擔心的問題,是根本不可以好不好!”
“我說可以就可以。”他神情淡淡,目光睥睨,“我輕薄了你,自然會對你負責。”
田諾覺得自己要瘋:“我不用你對我負責。”
“哦?”他臉上的緋紅完全褪去,眼睛眯起,神情徹底冷了下去,“你不願我對你負責,那要誰對你負責?元銳?”說到最後,竟隐隐有殺機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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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諾覺得他怎麽就如此不可理喻,氣道:“和元将軍無關,而是我們兩個在一起,根本就是錯的。”
“那又如何?”他冷笑,“我說過,你合該是我的妻子。”
這個人,根本就說不通嘛。田諾氣極:“我不會是你的妻子,這輩子都不可能!你”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從未見過白雁歸如此可怕的模樣:臉色鐵青,雙目赤紅,竟仿佛從地獄歸來,神情森森,令人膽戰心驚。
“不可能嗎?”他笑不達眼底地扯了扯唇角,手輕輕撫上她柔嫩的臉頰,溫柔地摩挲着。随即低下頭,冰冷的唇貼上她的耳垂,一字一句地道:“不做我的妻子,想做誰的?元銳?”
田諾被那涼意激得哆嗦了下,咬牙道:“不可以嗎?”
“你可以試試。”他語氣越發森然,“你信不信,若是你敢嫁給他,我就能讓元慈把他弄死。”
田諾心底湧起一股寒意,不可思議地道:“你說什麽?”
他面無表情,目中寒光隐隐,沒有再開口。
他是認真的。田諾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臉色發白,心中的怒意卻一下子騰了起來:他憑什麽?“好,”她冷笑,不顧一起地道,“你若敢害死他,我窮盡一生也會為他報仇。”
氣氛瞬間凝滞下來,沉沉地仿佛要将人的心壓入底處。他低垂着頭,一動不動,緊緊握起的拳上青筋一根根凸現。
歷史仿佛重演:前世,元如意為了強占她,害了元銳。她得知後,聯手野心勃勃的恽氏,将和她青梅竹馬的元如意趕下吳王的寶座,最後元如意在恽氏的手段下死于非命。後來,她無意間知道真相,元如意的所作所為其實都是受恽氏蠱惑,原本在吳地淪陷後堅決不肯順從他的她破天荒來求見了他,只提出兩個條件:一c允許她為元銳守孝三年;二c她要恽氏母子的性命。他答應了她,換來了她留在他身邊。
他從沒懷疑過她的能力和決心,她看似柔弱可欺,骨子裏卻自有一股韌勁,若認真要做一件事,心可以比任何人都狠,不惜代價也會做到。
而這一次,她威脅要報複的人是他。
他驀地覺出了悲哀:他似乎跳入了一個永遠無法走出的怪圈,兩世,他都拼命想要親近她,可卻總是弄巧成拙,将她推得更遠。諸般手段在她面前,竟不如元銳一句承諾叫她心動。
是不是她注定會喜歡上元銳,他怎麽做都無用?既然這樣,那便由着自己的心意來吧。
嫉妒啃噬,暴虐的情緒湧上心頭,他的眼中瞬間被無盡的瘋狂與黑暗充斥。他俯下身,冰冷的唇緊緊抵着她小巧的耳垂,幽微的聲音她在耳邊響起:“好,很好,你這樣待他,也不知他甘不甘心為你戴一頂綠帽?”
他這是什麽意思?
田諾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他扣住她身子的手忽然上移,抓住她中衣的衣襟,發力。
他這是想田諾整個人都呆住了,失聲叫道:“白雁歸!”
他不為所動,她重施故伎,屈膝向他要害撞去。他早有防備,整個人壓了下來,控制住她。抓住她衣襟的手抖得厲害。
一個聲音在他耳畔喊着:“占有她,現在就占有她,這樣她就再不會屬于別人了。”另一個聲音反駁道:“沒用的,上一世你強行要了她,可結果呢?”
沉沉的重量壓在身上,田諾心中恐懼到了極點,想要掙紮,卻根本掙不脫他的桎梏。她渾身的血液都仿佛逆流,一邊掙紮一邊胡亂喊道:“放開我,混蛋!”手無助地摸索着,忽然摸到一個冰涼的物體,猛地用力向他砸去。他卻仿佛呆住般,毫無所覺,一動不動。
沉悶的聲響後,随即響起清脆的碎瓷聲,是瓷枕!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不可思議地看向她。鮮血從他額角流下,配着他森冷的表情,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鬼。
她緊緊閉上眼,絕望地喃喃道:“我讨厭你!你越這樣,我越讨厭你!”
腦袋疼得厲害,卻比不上她話刺入心頭的疼痛,如一枚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開。讨厭?越這樣,就越讨厭?記憶中,似乎在什麽時候聽過相似的話語?
他雙耳嗡嗡,如有鐘鳴鼓響,在劇烈的疼痛中,塵封的某處掀開,腦海中無數個片段閃過。
大江之邊,東方初白,小小的她仰起小臉,認真地問他道:“阿兄,如果是你,想法絲毫不被人尊重,還要被人硬逼着做這個,做那個,你會開心嗎?”
他怔住:“我”
她頓了頓,自己回答道:“反正我不會開心,我只會讨厭那個人,他越逼迫我,我就越讨厭他。”
她曾經對他說過的,他也曾被深深刺傷c驚醒過,他怎麽能忘了呢?
受傷後發生的事一幕幕在他眼前閃過。他的諾諾,倔強的,可愛的,他捧在手心疼愛的諾諾,他對她究竟做了什麽?他渾身發冷,一時竟一動都無法動彈。
田諾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她已經害怕委屈到了極點,情緒繃緊到極處,驀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是被吓的,也是最後的掙紮與試探,硬扛已經無效,如果她的絕望與眼淚都無法讓他心軟,那她對他也不必抱任何期望了。
白雁歸動作僵住,許久,慢慢收回手,放開了她。她稍稍松了一口氣,哭聲卻毫無停歇的趨勢,反而越加一發而不可收拾。
他手足無措,煩惱地揉了揉眉心:“別哭,別哭。我,我只是吓吓你,不會真把你怎麽樣的。”也不知這個解釋她會不會接受?可不這麽說,連他也不知以後該怎麽面對她?他怎麽就一時不慎,讓藏在心中的惡魔冒了頭,蒙蔽理智對她做了那許多混蛋過分的事?那些連他想起都會恨自己的事腦中不期然浮現他将她壓在身下肆意輕薄的畫面,他的耳根瞬間通紅,竟一邊愧疚,一邊身體可恥地起了反應。
田諾更氣了:這麽嚴重的事,他居然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她哭得氣哽淚咽:“若有個比你力氣大,比你更兇的混蛋不顧你的意願,強行要上了你,你開心嗎?”
有這麽打比方的嗎?白雁歸縱在懊惱之中,也不由啼笑皆非,見她哭得委實傷心,只覺一顆心都快被她揉碎了,低聲下氣地哄她道:“算我錯了好不好?”
她兩只眼紅得如兔子般,怒目而視:“什麽叫算?你這叫性騷擾,強/奸未遂,是犯罪懂不懂!若是我們那裏,可以送你去吃牢飯!”
白雁歸聽不大懂,但不妨礙他感知她加倍的憤怒。他愈加歉疚懊惱,重新道歉道:“是我的錯,諾諾要我怎麽彌補都可以。”
她嗚嗚地哭,趁機提出:“我要回烏鵲巷。”再也不想和這人同處一個屋檐下。
“不行,”他一口否決,“韓遂的人還藏在暗處,你難道想落到他手中?”
田諾想到韓遂的手段,打了個寒噤,不服氣地道:“我今天出去了,不也沒事?”
他耐心解釋:“雲鳶發現你出門,立刻派了好幾輛一模一樣的馬車出去。韓遂的人剛被我清理一批,人手不夠,否則,你以為自己有運氣有那麽好?”
她啞然,換了要求:“我想桂枝回來。”瓊觞和夜光就是兩個死人,她被白雁歸欺負成這樣,她們都毫無反應,她要她們有何用?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是遷怒,白雁歸積威之下,桂枝也未必敢救她,可也比那兩個一聲不敢吭裝死的人好。
白雁歸遲疑。
她心裏咯噔一下,覺出了不對,眼淚汪汪地追問:“難道桂枝不是去養傷的?”
他避而不答,只道:“好,我讓她回來。還有什麽要求?”
田諾瞪他,哽咽着道:“我現在想不起來,先記着。你可以回去治傷了。”
達到目的就翻臉不認人了?白雁歸苦笑,到底覺得無顏面對她,依言站起往外走去。走到門口忽然回頭,欲言又止。
田諾淚痕未幹,警惕地抱緊被子:“你還想做什麽?”
“我”他能說什麽,說剛剛欺負她的不是他?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何況,他對她從來就不是兄妹之情,她總有一天要面對事實。
他頓了頓,轉口道:“你要怎樣都可以,除了嫁給他。”若失去她,連他都不知自己會做出怎樣的事。
田諾:“”混蛋混蛋混蛋!哭得更大聲了。
白雁歸揉了揉眉心,幾乎是狼狽地逃離了她的閨房。
他沒有發現,等到他的背影消失,田諾的哭聲止住,紅腫的眼擡起,裏面一片漠然。未受傷的手死死抓住皺成一團的錦緞被面,幾乎要将之抓破。
白雁歸的行為已經越來越放肆,今天僥幸因為自己的哭泣收了手,等到下一次,她就未必有這樣的好運了。最可惡的是他其實并不覺得自身有多大的錯,看自己的眼神依舊仿佛在看囊中之物。
不能再放任他這樣下去了!
他已經不再是她的阿兄。等到桂枝回來,她再把韓遂的威脅解除了,無論如何都不能繼續留在他身邊,除非原來的阿兄能回來。
不,即使是原來的阿兄回來了,兩人之間發生了這麽多事,她又有何面目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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