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一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夜半她爬起身來,從畫筒裏将那幅畫撈了出來,攤開在燭光下看了許久。
漫天桃花中,男的清冷,女的豔麗,天生一對,美得不可方物,卻教心頭抽得更緊。
天快亮時,她将它燒了。
可那清冷的身影卻始終刻在心底。
那天之後,她再也沒去過當鋪,只要遠遠看見他,她就特別繞道而行,若閃不開,她也能找到借口溜走。
她知他察覺了,總瞪着她,可倒沒真的有哪一次動手逮她。
這城裏,人都來就他,哪有他去找人的道理。
每一次她在他眼皮子底下開溜,他看她的眼,就越來越冷。
到了後來,也無視于她了。
刻意的,裝沒看見。
好像她就是路邊的蟲子一樣。
他惱了,她知道,她能感覺到他平靜面容下的怒火。
入春後,即便兩人錯身而過,他也不會特別停下腳步,不會多看她一眼。
那沒什麽,沒什麽。
她告訴自己,整日汲汲營營于她的買賣,卻漸漸的無法入眠,總是躺在床上,眼睜睜的醒到天亮。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攢了許多錢,買賣做得更大了,正當她考慮要買下一間工坊時,一直對她不聞不問的爹,派人召了她去大宅。
她不能不去,那是她親爹。
她換上久違的女裝,在翠姨的巧手妝點下,擦了胭脂,抹了香粉,再次成了溫家久居深閨的大小姐。
只是,她自己清楚,她的手早已不是小姐的手,她的心也早已不是小姐的心。
坐着轎子到了溫家大宅,她從頭到尾都将粗糙的兩手交疊在身前,擱在繡裙上,藏衣袖裏。
爹同她說話時,她始終垂眉斂目,乖巧安靜,一如以往。
當那坐在大堂上的男人,将話說出口時,她一開始還沒有意識到他說了什麽,然後那些字句入了耳,一字一句的,清楚明白。
她擡起了眼,看着眼前頭發不知何時,已經花白的男人。
這是她的親爹。
她卻感覺無比陌生。
說起來,怎能不陌生呢?
這一輩子,她見他的次數也不過二十來次,每逢過年,一年一次,或許娘親沒死之前,有多一些吧?可她早不記得了。
而他現在說了什麽?
是在說什麽呢?
交疊在衣袖裏的手變得好冷、好冷。
那嬌貴的女人,坐在爹爹身旁的位子上,一臉掩不住的得意。
「你爹可都是為了你好。」
女人說,甜甜的笑着。
「親家可是揚州城的首富,可別讓人說咱們都沒為你想過。」
她看着那女人,然後笑了,輕輕淺淺的張開朱唇。
「謝謝二娘。」
女人眼角一抽,緊握着杯,這回倒沒将它摔擲出來,只皮笑肉不笑的道。
「別這麽說,你回去收拾收拾,這幾日就先搬到大宅這兒,老爺閨女出嫁呢,得從這兒出閣,咱們還得為你置辦些嫁妝呢。」
她再笑,輕輕又是一句。
「謝謝二娘。」
女人眼角又抽,眼更冷,笑更甜,握在手裏的指甲,怕是陷進了肉裏。
人都當她是當家主母,但她一句二娘就能将她打回原形,以往她總将話含在嘴裏,但此時此刻,還含着做啥?
她起身朝爹爹與那女人行了個禮,乖巧安靜的退下了。
坐上了轎,她回到了城外的小別院,翠姨上前來追問老爺找她做什麽,連丘叔都好奇的走上前來。
「沒什麽,他只是讓二娘幫我說了個親。」她淡淡開口。
「那女人幫你說親?」翠姨驚疑不定的看着她,忙再問:「哪家哪戶?」
「揚州首富。」
她輕描淡寫的說着,留下震驚的翠姨,回房去換下了女裝,穿上了男裝,重新開門走了出來。
「小姐……」
翠姨站在門外,臉色蒼白的看着她,張嘴欲言,又止。
「沒事。」她看着那從小将她帶大,有如親娘的女人,微微一笑,再道:「沒事。」
翠姨唇如白紙一般,眼裏盈着淚。
「我出去辦點事,晚點兒就回來。」她鎮定自如的說。
翠姨不知該說什麽,只能點頭。
她從後門離開時,看見雲香坐在後院裏,捏着一堆陶泥,丘叔坐在那小姑娘身旁,陪着那姑娘,見着她,那老人家一臉抱歉,眼裏也有着可疑的水光。
她沒有走過去,她不确定她能再說一次沒事。
陸義一早代她去收貨,把驢車駕走了,說實話,她也不想搭車。
如果可以,她誰也不想見,只想跪在地上,放聲尖叫。
她上了街,又在街上走,走了好久好久。
就算她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她也知道揚州首富那兒是怎麽回事,整個江南,人人都知道揚州首富的兒子至今依然孤家寡人是為何。
可她爹依然允諾了那門親事,而她是個女人,只是個姑娘,嫁娶只能聽從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她沒想過要嫁,早就不想了。
但那女人,終于找到了解決她的辦法。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在大街小巷裏瞎走,想着為什麽?憑什麽?
為什麽她的命運得由人?憑什麽要她嫁給一個那樣的人?那人還是她親爹嗎?真是嗎?若真還有一點情分,怎能允諾那樣的親事?
她漠然的在街上不斷的走着,從白天走到黑夜,心思萬般紛亂,一顆心疼痛萬分,等她回神,她已站在那條亮着紅燈籠的長街。
長街樓閣一座接着一座,紅紅的燈籠高高挂在屋檐下,紅瓦白牆中,傳來陣陣絲竹管弦聲。
長街上,尋芳客來往絡繹不絕。
她站在長街中央,看着眼前那棟樓閣大門的招牌。
迎春閣她應該要轉身離開,可當她看着那三個字,她知道她早在下午走出後門時,就想要這麽做。
她想見他。
周慶。
在經過這些日子之後,他一定是不想見她的,可是她想。
很想。
再也沒有何時,比此時此刻更想。
他在這裏,入了夜,總會到這待着。
這城裏,每個人都知道這事,只有她故意忽略了這件事,可她一直知道。
她走進那紅色大門,對着第一個迎上門來招呼的人,低聲開口。
「元生當鋪的李朝奉,讓我來找墨離大爺。」
那人楞了一楞,将她領到了後院,進了一間房。
「爺請在此稍待。」
墨離來得很快,看見她,那男人一怔。
她二話不說,只開口吐出一句。
「我要見周慶。」
墨離看着她,一語不發。
然後,她不知是她的臉色太蒼白,還是她的模樣太狼狽,他沒多問她一句,只朝她點了下頭。
「這邊走。」
他轉身出門,她跟了上去。
迎春閣很大,回廊轉了又轉,彎了又彎,她能看見小橋流水,看見亭臺樓閣,看見假山造景,看見高聳戲臺,看見一位又一位嬌美的姑娘,看見一個又一個尋芳客。
墨離帶着她遠離熱鬧的區域,從一座暗梯,上了一座樓閣。
「在這兒等着。」
他說着,退了出去。
她走了進去,看見那兒的布置,同當鋪二樓那兒一般,也有張靠窗的羅漢床。
她走上前去,發現這兒很高,從窗口往外看去,能清楚看見城裏栉比鱗次、層層疊疊的屋瓦飛檐,但這座樓是最高的,待在這兒幾乎可以看見整座城。
緩緩的,她坐了下來。
這羅漢床,有他的味道,她可以嗅聞到,和他身上的衣一樣的味道。
她坐在那兒,度日如年的等着,一顆心,噗通噗通的在心裏跳着。
月兒悄悄爬上天,在空中緩緩挪移着。
雲來,雲又走。
雖然墨離沒說,可她知道,他有可能不會來,不會想見她。
他的冷待,是她的錯,是她活該。
但她來這兒,就是為了要見他。
在這兒坐得越久,她的心越定,越清楚确定自己的意念。
或許她瘋了,她之前躲他躲了一整個冬天,就是怕自己做出這種傻事,可什麽是傻?這又有什麽傻?以前她以為她懂,但她再也不懂了。
她想見他,她需要見他,她要看一眼,看一眼那銀鎖是不是還——
「你來這裏做什麽?」
一句冷漠的問話,在身後響起,她飛快回首,看見他站在暗門入口。那牆已如她來時那般合上,密不透風,看不出蹊跷,沒有丁點痕跡。
看着那走上前來的男人,她一眼就看見那垂挂在他腰帶上的那抹銀與紅。
老銀鎖與平安符。
他還帶着,依然挂着。
一顆心,在胸口大力跳動,跳得她好疼。
可釋然,上了眼。
這就夠了。
對她來說,夠了。
溫柔将視線往上挪移,看着他的臉,深吸口氣,鎮定的道。
「這裏是迎春閣。」
他對着她挑眉。
她再問:「是尋花問柳的地方?」
他眼也不眨,只走到圓桌前,提起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冷冷的吐出一句。
「是。」
「只要付錢,就能買得一夜春宵?」她又問。
「對。」
她的手心有些汗濕,雙腿有點發軟,但仍下了羅漢床,來到他面前,掏出沉重的荷包,擱到圓桌上。
「我要買一個人。」
他眉挑得更高,斜斜的從上而下的睨着她。
她擡首直視着他,心口狂跳,張嘴道:「一個男人,一個晚上。」
這一句,讓他整個人倏忽靜止了下來。
剎那間,好似連空氣也被凍結。
然後,他慢慢的,慢慢的放下了茶壺,轉了過來。
「你要買一個男人,一個晚上?」
她舔了舔幹澀的唇,啞聲點頭。
「對。」
「做什麽?」
她再吸口氣,眼也不眨的說:「做這兒的人,都在做的事。」
他眼角又抽,一雙黑瞳直瞪着她。
半晌,方吐出一個字。
「誰?」
「你。」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溫柔可以清楚聽到自己的心跳。
「為什麽?」
「我二十三了,」她吞咽着口水,張開有些發麻的唇,淡淡說:「我只是想知道,那是什麽感覺。」
「為什麽?」他眼微眯,再問一次。
她張嘴,唇微顫,聲卻出不了口。
「你為什麽這麽做?」
他低頭,傾身。
她匆匆開口:「出門在外,總有意外,我不知何時何地,會讓人發現,會遭人欺,若然如此,我寧願——」
他湊得更近,讓她語音一斷。
「為什麽?」他張嘴再問,一雙薄唇幾乎貼到了她唇上。
她看着他,唇微顫,只感覺到他的體溫,只嗅聞到他身上的味道,讓她心跳飛快,知道他要的,是實話。
溫柔輕喘一口氣,終于吐出一句氣若游絲的真話。
「因為……」她滿臉通紅,渾身輕顫的開口:「因為這是我想要的……」
她直視着他的眼,張嘴吐出一句。
「我想要你。」
這一句,十分小聲,卻無比清晰,萬般堅定,沒有丁點遲疑。
小小的四個字,回蕩一室。
他看着她,瞳眸變得又黑又深。
這一刻,她好怕他會拒絕她,會羞辱她,要她滾出去。
她當他是什麽人?可以讓她花錢買?她就算有金山銀山也買不起他一根頭發。
更別提,過去這些日子,她膽敢避着他、躲着他——
她傷了他,她知道。
即便他裝作不以為意,她依然能感覺得到。
無形的作為,比真刀真槍更傷人。
再沒有誰比她更明白這道理。
可事已至此,他想怎麽對她,都是她活該。
她屏息等着,等他做決定。
驀地,眼前的男人,擡起了手。
她唇微啓,身顫顫,差點怕得閉上了眼。
下一瞬,他的手落到了他自個兒的腰帶上,開始脫衣服。
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臉又紅,差點往後退開。
他一件一件的脫,腰帶、外衣、單衣,鞋襪、長褲,全一一褪去。
她看得有些傻眼,因為禮教,她沒真的瞧過男人的身子,即便出門在外奔波,就算偶爾有鄉野村夫、碼頭工人裸着上半身,她遠遠見了也遠遠把視線挪開,更別提全身一絲不挂的男人了。
當他把褲子也脫了,她抽了口氣,又羞又驚的撇開了視線,然後又覺得這樣好傻,她都來了,都不知羞恥的把話說白了,這時再這般如此,就太過矯情虛僞了。
于是,鼓起勇氣,深吸口氣,把視線挪了回來。
那男人仍赤條條的站在眼前,全身未着片縷,卻萬分自在,好似仍穿着衣那般。他在脫衣時也是那樣自在,好像她已在這兒看過他脫衣上百次似的。
褪去了書生斯文的外衣,眼前的男人看來有些吓人。
雖然蒼白了些,但他的身體精壯結實,分明的肌理,沒有一絲贅肉,像是被鍛鐵打造的精鋼,看起來比碼頭上的工人還要強壯有力。
而他腿間明顯勃發的昂揚,更讓她渾身發熱,臉紅心跳。
她不敢真的細看,太羞人了,她沒那個膽。
然後,他朝她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腰。
她倒抽口氣,有想閃躲,可他已将她舉了起來,讓她坐到圓桌上,然後握住她的腳,開始脫她腳上的大鞋。
溫柔羞得想抽腿,但他握住了她的小腿,他褪去了她的鞋襪,露出她的大腳,她還來不及多想,他已又伸手脫她的長褲,她萬分羞窘,反射性的伸手抓住褲頭,往後閃躲,赤足踩上了他的胸膛。
「你不是想要我?」
他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語氣透着嘲弄。
這陣混亂,讓她頭上的小帽掉了,長發散落了下來。
她垂着眼,又羞又窘,緊張的吞咽着口水,才深吸口氣,擡眼看他。
他挑着眉,一副他就知道她不敢的模樣。
剎那間,有些惱。
這是她的身子,她的。
即便他心不在她身上也可以,她不求多,只求一夜。
一夜春宵。
然後她就可以死心。
死心去過她的日子。
如果要給,若真的要給,她寧願給他。
溫柔直視着他,把踩着他的裸足,從他胸膛上挪開,面紅耳赤的松開了抓着褲頭的手,慢慢坐起身來。
他下颚緊繃,垂眼看着她,緩緩替她脫掉了她的長褲。
寒氣瞬間襲來,讓一雙光裸的腿,有些涼飕飕的,她微微抖顫了起來,但沒有移開看着他的眼。
他比她高上許多,即便坐到了桌上,他仍高她半個頭,當他靠得那麽近,那讓她得擡頭看着他。
驀地,他将那雙大手,放到了她赤裸的大腿上。
他的手很熱,很暖,讓她又顫。
他盯着她,眼角微抽,大手緩緩的,來來回回的,撫摸着她的腿。
那引發陣陣酥麻,讓她抖得更厲害,心跳得更急,可她依然沒有挪開與他對視的眼。
他将她拉回到桌邊,站在她雙腿間,張嘴開口。
「把你的衣服脫了。」
他說着,嗓音聽來異常低啞。
她臉更紅,但擡起手,脫了外衣,那不是太困難,可單衣側邊的小衣帶結太多,他又直盯着她瞧,大手還越摸越上來,讓她手抖得更厲害。
天知道,她的腿側就這樣貼着他結實的腿,幾乎像是夾着他,這男人靠得那麽近,即便單衣仍垂擋着,她依然能隐隐感覺得到他勃發的昂揚散發的熱氣。
她解不開結,以為他會幫她,可他沒有,就只是站在她身前,摸着她的腿,看着她抖着手解開那些小結。
好不容易,她終于解開了身側那些衣帶小結,露出了肌膚,和其下裹胸的布。
那一瞬間,她看見他黑瞳黯了一下,感覺到他稍稍收緊了在她腿上的大手,教她不禁也抽了口氣。
「把那也解了。」
他說,語音變得更加粗嗄。
她再吸口氣,紅着臉繼續解開那束胸的布條,那結更緊,更難開,她不得不垂眼去查看那結,他的手在這時更加往上,幾乎從大腿外側,滑到了臀。
然後,就在她幾乎要放棄,想厚顏問他有沒有剪子時,那可惡的布條,終于被她扯開落了下來。
那束縛一松,她忍不住大大口的喘了口氣,卻見他擡手捧握住了她的酥胸,她吓了一跳,差點又想閃,可當他的大手觸碰着她時,那感覺很……很……舒服……
比他撫摸她的腿還要撩人,帶來更強烈的酥麻,讓她渾身發軟。
他的手很熱,動作很溫柔。
她有些着迷的看着他的大手在她酥胸上移動,當他的拇指撫過她敏感的尖端時,她瑟縮顫抖着,聽到一聲陌生的呻吟逸出唇瓣。
發現那是自己發出的聲音,她羞怯的咬住了唇。
可那沒有用,他一再撫弄着她,輕輕的揉着、撫着、握着,讓她喘不過氣來,幾度張嘴喘息,低低的呻吟一次又一次的溜了出來。
她縮着身子,低垂着腦袋,只覺臉紅耳熱,等到回神,她已抓着他的腰側,用額頭貼抵着他的肩頭喘息。
讓人更羞的,是他竟在這時,将另一只手,探進了她腿間,那兒不知何時已變得無比濕潤,她想夾緊雙腿,但他整個人站在她雙腿間,她根本無法做到。
一顆心,瞬間跳得又急又快,快到像是要躍出喉頭。
「你在……你做什麽……?」
他低下頭來,吮吻輕咬着她的耳朵,啞聲低語。
「幫你适應我。」
适應什麽?
她還沒意識過來,就感覺到他的手指來回撫摸着她未曾讓人觸碰過的禁地,引發更深更驚人的感受。
「周……周慶?」
她從來不曾被人這樣赤裸裸的撫摸過,那感覺教人好羞,當他的手指探了進來,熱燙的濕潤浸潤了他的手指,她羞到不行,身子瑟瑟顫抖着,只覺身體熱到發燙,不覺緊抓着他,感覺無形的壓力開始在身體裏堆疊、累積。
「你要有耐心。」
「但是……」她話沒說完,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只是攀着他的肩頭,忍不住扭動着腰,迎合着他手指的動作。
他低頭垂眼看着她,看得她好羞,她想停下來,卻做不到,只能閉上眼。
可閉着眼,那感覺卻更加清晰,所有的知覺,都在他身上,在他的手上,在他正對她做的事情上面。
他一再往複來回,勾惹出陣陣情潮,教她無法思考,喘不過氣來,只能緊抓着他貼着他,抖顫呻吟着。
「別怕,你可以喜歡它,享受它。」
他告訴她,輕輕咬着她的耳朵,悄聲道。
「我就喜歡,很喜歡。」
身子變得更熱,然後在這一剎再次抽緊,繃得好緊好緊,将他的手指揪抓着,驀地她再承受不住,身子劇烈顫抖起來,她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只覺得身子開始痙攣,在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之後,才終于松了開來。
他的手指仍在她腿間,緩緩的,撫摸着。
她只覺渾身熱濕軟麻。
一顆心,仍跳得好急好快。
他的也是,她可以清楚感覺到,因為不知何時,她兩只小手早已往上攀抓着他的肩頭,上半身緊緊的貼着他的胸膛。
她喘着氣,羞窘的松開了手,往後退開,卻感覺臉上微微的濕。
他低頭舔吻去那滴淚,讓她輕喘,她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時哭了出來。
淚珠又掉,他又吃掉它,然後含吻住了她的唇瓣。
她又一顫,可沒退開。
他的唇是熱的,好熱,微微的軟,他的舌探進她嘴裏,比他 的唇還熱,她不知該如何做,可他知道,他無聲用唇舌誘哄着她,和她唇舌交纏,吻得她喘不過氣來。
驀地,他将她雙腿分得更開,将她整個人拉得更近,大手捧握着她的臀,把她整個人微微擡抱了起來。
下一瞬間,另一個比他手指更加熱燙的灼熱探進身體裏。
那是他,她知道。
她張嘴抽氣,有些緊張,卻仍看着他深黑的眼,他又吻她,舔吻着她的唇瓣,她感覺他擠了進來。
先是一點,然後更多,然後又一點,跟着再更多。
當他一個挺進,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傳來,她緊蹙着蛾眉,疼得嬌喊出聲,淚水再次滑落。
他沒有停下來,只是凝視着她。
她能看見,他緊抿着唇,他的眼變得更深更黑,感覺到他的身體無比緊繃。
她沒有退縮,依然看着他的眼,小手緊攀着他的肩頭。
那很疼,這很疼,可她能清楚感覺到他,感覺到那灼熱,那脈動,那難以言喻的親密感。
緩緩的,他再次來回,進得更深,她張嘴吸着氣,他張嘴含吻着她微啓的唇。
她能嘗到他嘴裏的氣息,能感覺到他的心跳貼着她跳,感覺到他就在她身體裏。
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他越加深入,她緊攀着他的肩頭,感覺他帶來越來越多,讓她不由得渴望更多。
「啊……嗯……啊……」
前所未有的感覺,排山倒海而來,比之前都還要驚人,更加全面的攫抓住了她。
她掙紮地喘息着,只覺像兒時失足落水時那般無措、恐慌,卻又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多,渴望更多。
更多的他。
再多一點、更多一些……
她弓起了身子,迎合着,貼合着,緊攀着他。
「周慶……」
他的名,從嘴裏逸了出來,她羞得閉上了眼,卻感覺到他進得更快,更深,摩擦着,揉弄着,讓她不禁緊攀着他的脖頸,一再難耐地張嘴嬌喊,和他緊緊糾纏,直到她完全失了神。
等她再回神,他已将她從圓桌上抱了下來,帶着她上了那羅漢床。
她看見他擡腳推開了那玄木小幾,看見那沉重的小幾砰然落地,發出巨大的聲響,讓她擔心的以為下一瞬間會有人沖了進來,可他根本沒讓她有機會再多想,他讓她躺在床上,低下頭來,張開那熱燙的嘴,含住了她的乳尖,讓她再次呻吟嬌喘出聲。
她沒注意到有沒有人前來查看,但沒人打斷他正在對她做的事。
這一夜,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各種她從來不曾知曉,也說不出口的方式,認識她自己的身體,教會她不同的歡愉。
夜到盡頭,燭火在夜半早被風吹熄了,只剩殘蠟。
天快亮時,她癱在那張羅漢床上,幾乎無法動彈,累得連根手指都擡不起來,可她能看見窗外遠處的天際,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床上的男人,已不再将手放在她身上。
她知道,她該走了。
于是下了床,撿起掉落一地的衣物重新穿上。
她的身子酸疼不已,連下地都覺得困難,可她勉強撐住了。
即便過了一夜,就因為過了如此親密吓人的一夜,她不敢回頭看他,也不知該說什麽,所以她一句話也沒說,把自己打理好之後,就朝那暗門走去。
她知他看着她,她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可他沒叫住她。
想來,也沒什麽好說的。
她試圖推開那在牆邊的暗門,但那門動也不動。
一時間,有些尴尬,正想着是不是該走大門離開,一股暖熱的氣息包圍住她。
她屏息,知道他就在身後,她能嗅聞到他身上的麝香味。
剎那間,心跳都要停了。
然後,男人伸出了手,握住她身旁那根燈架,往前推了一下。
暗門悄無聲息的在眼前滑開。
她喉頭緊縮着,不知為何,眼微熱。
她深吸口氣,還是沒有回頭看他,只是往前走入那黑暗的通道,扶着牆,慢慢的下了樓。
墨離在出口等着她。
她不知他等了多久,只覺得尴尬,但他為她備了車。
她心懷感激的坐了上去,讓車馬将她載出了那條在清晨時萬分安靜的長街。
當馬車拐彎時,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最高的樓閣在清晨薄霧中若隐若現,在那最頂層的高窗中,有個人影杵在那。
就這樣了。
溫柔想着,把頭轉了開來,将雙手交疊在身前,面對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