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沈幼真是被陸周沉的邏輯折服。

這哪裏不沖突了……

陸周沉見沈幼沉默不語, 側頭看看她:“生氣?”

沈幼搖頭。

她只是在想剛才他和他父親争執,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事。

沈幼記得, 高中那會兒,陸周沉是把他的父親作為偶像的。

那時候寫作文, 總有幾個題目,跟父親母親相關。而那時候,在陸周沉的字裏行間, 都是對他父親的贊揚。

是什麽,讓他們還争執得殺紅了眼呢?

沈幼不敢問。

在她心裏,陸康是一個不能說的名字。

過了半天, 沈幼忽然沒頭沒腦地叫了一聲:“陸周沉。”

“說。”陸周沉開着車, 随口說。

沈幼的頭低得很低,好像恨不得躲起來。

陸周沉用餘光瞥了一眼,見她不說話,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閑閑地問:“還想來一次?”

沈幼:“……”

沈幼又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內心在糾結什麽事。

半天後,她問:“你不怪我嗎?”

陸周沉愣了一下。

怪她?怪她什麽?

他用手摸了摸下嘴唇,随口試探:“你說什麽事兒?”

他這麽問的時候,其實心裏已經有個隐隐約約的答案了。

沈幼這回倒是回得很快:“分手的事兒。”

陸周沉轉了個彎, 也答得很幹脆:“不怪了。”

怪過,不過現在已經不怪了。

沈幼聽明白了,點點頭。

兩人忽然沉默了一會兒。

“想吃什麽?”陸周沉看她情緒低落,轉移話題。

沈幼沒什麽想法, 陸周沉就自己挑了一家中式餐廳。

包廂外,服務員來來回回地走動着。

包間內,陸周沉正給沈幼舀雞湯馄饨吃。

沈幼沒說想吃什麽菜,陸周沉就随便點了,特意點了個蝦。

他一直想着要帶她吃蝦來着,一直沒吃成,今天倒算難得。

陸周沉是真餓了,今天一天都沒吃過東西,先讓人上了份雞湯馄饨,也給沈幼舀了幾個。

沈幼本來沒什麽胃口,但是看到那幾個小馄饨,忽然有了些胃口,也跟着吃起來。

陸周沉對她的表現挺滿意的。

兩人正吃着,服務員上了道菜,是這家餐館的招牌菜。

蜜蟹擁劍。

“嘗嘗。”陸周沉剛給沈幼夾了一塊,忽聽到外面有吵吵鬧鬧的聲音。

“什麽玩意兒!我這菜都點了多久了,你跟我說沒了?……幾號?18號包廂是吧?”

陸周沉聽出是牛泰平的聲音,微皺眉頭。

沈幼也聽出來了,夾馄饨的手抖了一下。

她是真沒想到,最近跟牛泰平緣分這麽深,吃個飯也能遇上?

陸周沉隐隐約約聽到了,本來不想多管閑事,但這事兒,好像跟他們這邊有關系,把服務員叫過來:“外頭怎麽回事?”

服務員戰戰兢兢地說:“我們上錯菜了。您這道蜜蟹,本來該是給隔壁牛總上的。”

原來如此。

陸周沉了然,讓服務員下去。

本來是小事,誰也不會為了道菜動怒,但牛泰平怕不是因為一道菜動怒吧?

陸周沉正尋思着,牛泰平忽然出現在他們包間門口,後面還跟着餐廳經理。

這事兒已經驚動餐廳經理。

經理左右為難。

兩邊都是不好得罪的人,怪就怪今天廚師沒算好分量,加上新來的員工上錯菜,這才一步錯,步步錯。

這以後,還怎麽做生意?

經理想攔牛泰平,又不敢,唯唯諾諾跟着牛泰平一塊兒到了陸周沉的包間門口,一臉沮喪看向陸周沉。

陸周沉倒是朝經理擺擺手,讓他不用管。

餐廳經理不敢多插手,在外頭站着。

牛泰平大大咧咧地進了陸周沉的包間,自己拉拉凳子坐下:“陸總,這蟹還不錯吧?”

陸周沉看出這人是來挑事的來了,鎮定自若,一手靠着椅背,一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邀請牛泰平:“不介意的話,一起吃。”

牛泰平倒是真不客氣,讓服務員添碗筷:“陸總,我們最近緣分很深啊。”

陸周沉也點頭,表示同意。

牛泰平一邊倒酒,一邊用餘光瞥了眼沈幼,陰陽怪氣地說:“沈小姐也在啊。正好,今天當着陸總的面兒,我給沈小姐陪個不是?”

陸周沉知道牛泰平這人,他要是今天給沈幼道歉,一會兒沈幼也得為她那天打了牛泰平的事兒道歉。

牛泰平這人,肚子裏一肚子壞水,指不定怎麽折騰人呢。

但牛泰平不給沈幼道歉,陸周沉還真是咽不下這口氣,索性,答應下來,語氣很淡:“行。”

牛泰平愣了一下,本來他就是說說的,沒想到陸周沉還真答應。

他這酒都倒了,話也說了,怎麽着也不能收回了,于是,皮笑肉不笑地舉了個杯:“沈小姐,那天對不住。今天,我喝了這杯酒,就算給你道歉了。”

說完,也沒等沈幼說什麽,自己就一口悶了。

牛泰平喝完,将杯子倒置,一滴酒沒剩,喝完,撓了撓頭,又自顧自點了根煙,翹着腿說:“陸總,現在,是不是也應該讓沈小姐也給我倒個歉?”

語氣不善。

陸周沉一時沒說話,眉宇之間皆是寒意。

包間裏安靜了幾秒。

其他包間幾個認識的,過來看了看,看出不對勁來。于是,有人端着酒進來勸和:“老牛,你跟一個小姑娘較什麽勁兒。是不是?今天一起吃過這頓飯就算過了。”

牛泰平也扯了扯嘴角,捏了顆花生米,扔進嘴裏,又摸了摸後腦勺。

這次還真是較勁上了。

牛泰平就這麽氣焰嚣張地看看沈幼,看看陸周沉。

陸周沉倒不是怕牛泰平。

但牛泰平這人有個綽號,叫“瘋狗”,意思就是瘋起來,還真是跟狗似得,不認人。

他怕牛泰平懷恨在心,這事兒一天沒過去,指不定什麽時候,趁他不在,對沈幼動手。

陸周沉不可能時刻保護沈幼,這個險,他不能冒。

陸周沉也看看牛泰平,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酒,點點頭:“我的人,我替她道歉。”

說完,也給自己滿上,一口悶。

牛泰平點了根煙,啧啧地抽了兩口,用餘光看陸周沉喝完的空酒杯,彈了彈煙灰,舔了舔嘴唇,朝自己頭上指了指:“陸總,瞧瞧,我這一大窟窿呢!沈小姐下手可不輕吶。”

陸周沉懂牛泰平的意思,索性又倒了滿滿兩杯,都是一口悶。

這喝法,看得沈幼膽戰心驚。沈幼看看陸周沉,在桌子底下尋他的手,想勸他悠着點兒。

陸周沉摸摸沈幼的頭,讓她不要擔心。

牛泰平算是滿意了點點頭,翹起大拇指:“行。陸總您出面,咱這事兒,到今天就算真過去了。飛成的款,我也會按照原來說好的給他們結。”

牛泰平說是不計較,可款一直拖着,無非就是等陸周沉回來,看他怎麽說。

今天陸周沉親自道歉,牛泰平心裏也爽快了,當下就答應,明天就把飛成的款結了。

“那陸總,不打擾您和沈小姐吃飯了。”牛泰平從座椅上跨起來。

陸周沉吃了顆花生米,閑閑地說:“不送。”

被牛泰平這麽一鬧,陸周沉和沈幼也沒什麽吃飯的心思了,兩人出了餐館。

陸周沉把于行叫來開車,先送沈幼回家。

路上,沈幼一直有些悶悶不樂。

陸周沉看出來了,叫于行停車:“于行,你去買瓶水。”

于行一走,車廂裏,只剩陸周沉和沈幼了。

窗外月色淡得很,風也緊的狠。

陸周沉今天也有些煩躁,想抽煙,于是,摸了摸口袋,低頭問沈幼:“讓我抽一根,好不好?”

映着窗外的月光,沈幼看看他,知道他心裏不爽。

這種低頭的事兒,陸周沉就沒幹過幾件。

沈幼抿了抿唇,擡起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朝他攤開掌心。

陸周沉立馬認慫了:“不抽不抽。”

沈幼還堅持着要。

陸周沉輕咳一聲,轉頭,朝窗外看,不情不願地把煙和打火機拿了出來,輕輕放進她掌心裏。

沈幼接過來,有些笨拙地打開煙盒,抽出一根,遞給他。

陸周沉對她的行為有些摸不透,看看她,可還是接了,夾在手指上把玩着。

沈幼又試了試打火機,打出一束微弱的藍光。

陸周沉這回明白了,側頭,勾着一抹笑意,一派風流地問:“你給我點啊?”

這人是真的生了一副好皮相,就這副随性不羁的樣子,也能讓人淪陷了。

沈幼安靜點頭。

陸周沉知道她這是讨好的意思了,哪還敢抽,立馬扯下煙,拍拍她的頭:“別鬧。”

沈幼沒作聲。

陸周沉也沒說話,看沈幼把玩着手裏的打火機,打開又關上,關上又打開,又聽她低聲說:“對不起,讓你為難了。”

陸周沉愣了下,心緊了一下,用力揉了揉沈幼的頭:“別瞎想。以後也不用讨好我,聽到沒?”

他不要她讨好,他只要她愛他。

沈幼聽着,用力點點頭。

周一,沈幼請了半天假,下午才到的公司,在公司門口碰到莊揚,見莊揚匆匆忙忙的,拉住他問了一句:“莊揚,幹嘛去呢?”

莊揚剛才急着走,沒看到沈幼,這會兒認出沈幼,着急忙慌地說:“小沈老師,你來了就好。老陳和左思卉在樓梯間吵起來了。”

“什麽?”沈幼包都來不及放,跟着莊揚一起到樓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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