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任策和隔壁市的一個放高利貸的闊佬吃完晚飯,徑直駕車回樂和山莊。

沒等多久林玥和就來了,她今晚顯然比以往更精心打扮過,眨個眼都妖媚無比。只有她自己知道,收到任策消息時她有多興奮。任策回來後一直沒找過她,她還擔心自己失寵,卻不敢主動詢問。當初任策說得很明白,他最讨厭多嘴多事的女人。

她穿了件低胸小禮服,跪在任策雙腿之間,他一低頭什麽都看得見。任策面對其他人又不是什麽君子,大大方方地往下看,然後悲哀地發現內心毫無波瀾,下面毫無反應。

“你好久沒找我了。”林玥和伸手解他的皮帶。

任策摸了摸她的臉,心想怎麽都是粉,臉上卻不動聲色,“對,是很久了。”

還是白老師的手感好。

嬌羞的女人嗲着聲抱怨:“你去哪了?”

這話聽過一次,早上白慶憶軟糯地問他去哪了,聽得任策心都化開。可是林玥和明明臉蛋、身材和聲音都無可挑剔,同樣的話怎麽就不能讓他心動?

“別問那麽多。”

林玥和用嘴親了親,“好,我不問,把你伺候舒服就行。”張嘴含進去。

這生理刺激當然令任策漸漸有了反應,可他心中還是一團火怎麽都澆不滅。

這時白慶憶突然發了個微信過來,是他抱着狗狗和小楚的合影。照片上的白老師笑得如一貫溫柔,又發了一行字:好了,照片在這,今天謝謝你!

他還沒來得及納悶,白慶憶就發現自己發錯人了,撤回了消息。可他已經看過那張照片,忽然什麽性致都沒有了。

承認吧任策,你喜歡白慶憶。不僅喜歡,還喜歡得非他不可。

任策以一筆錢結束了和林玥和的床伴關系,開車回到家時已經是淩晨三點,洗漱完後躺上床,輕聲喊了兩次白老師,見他已睡沉過去,才敢伸手把他抱進懷裏。一顆心跳得好快,手都在抖。

不是毫無征兆。或許從他搬進來的時候起,就已經有了不可告人的念頭。白慶憶多好一個人,好看溫柔會做飯,任策一天裏最期待的時刻,就是回家打開門,看見白慶憶穿着圍裙在廚房忙碌。為他沾上煙火氣,為他落入凡塵裏。

還糾結什麽直不直彎不彎?

也不要什麽幹柴烈火一夜生死。

就是白慶憶,只是白慶憶,柴米油鹽細水長流。

白慶憶醒時發現自己睡在任策懷裏。準确地說,是他抱着任策。

他沒想太多,只想自己太怕冷,尋到溫暖的物什會無意識地纏上去。看看窗簾外的天色似乎已明,右手剛撐起了身,任策就睜開了眼睛。

白慶憶起床起到一半,維持着側身的姿勢,笑問:“不是不回來嗎?——欸!幹嘛!”

任策把他拉回被子裏,“再睡一會兒。昨晚事情忙完就回來了,外面睡得不舒服。”

“什麽時候回來的?”

“三點。”

“那你快繼續睡,”白慶憶推開任策,堅持要起床,“我去看看小楚。早餐吃照燒鲭魚,可以期待一下。”

任策情窦初開,一看見心上人就不得安寧,更何況他就在枕邊,還睡什麽覺。他把他按住,“先問你個問題。”

“什麽?”

“昨晚那微信是怎麽回事?”

白慶憶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解釋了,“昨天的獸醫原來是我幼兒園同事的親戚,我們互加了好友,回去後她讓我發張照片,說要給我同事看。”

任策警惕,“那獸醫男的女的?”

“女孩子,挺年輕的。”白慶憶無奈道,“小策不要鬧了好不好?讓我起床,小孩子生物鐘很準的,小楚一定已經醒了,我得去看看她。”

任策不情不願地松開了手。同事要的?誰信啊。每天都可以看見的人,要什麽照片?分明是那個女獸醫起了歪心。

理直氣壯,仿佛他就沒有對白慶憶有歪心。

小楚和狗是真投緣,兩人原來同時起了身,早在客廳玩了起來。小姑娘抱着白老師大腿,撒着嬌問今天去買狗屋嗎?白慶憶寵溺地捏捏她的臉,讓她先把生字練好,她就興致勃勃地去練字了。

白慶憶看着冰箱發愁。他搬進來的時候,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家裏會這麽熱鬧,這麽多嘴巴等他投喂,故而并沒有特地去換掉這臺又舊又小的冰箱,現在食材都塞不下了。

下午去家具城買狗屋,順道買個冰箱吧。

副駕駛座已經成了白慶憶的專屬座,小楚抱着狗在車後玩,問該給它取什麽名字。

“就叫小白吧。”任策哈哈大笑。

楚姑娘厲聲批評:“你不尊重老師!”更重要的原因是:“而且狗狗不是白色的!”

白慶憶一臉僥幸。

任策問:“那尊師重道的小楚同學,你說這狗該叫什麽?”

“叫小……小……小汪!”她親昵地摸着小狗,“好不好?汪汪汪。”

小狗也奶聲奶氣地汪汪汪。

任策堅持要對開的冰箱,白慶憶喜歡另一款三層式的。兩人争執不下,一個說廚房沒位子了,另一個說沒關系可以怎樣怎樣制造空間。小楚抱着新買的狗玩具,蹲在一旁和小汪玩。兩個家長誰都不能用理由說服對方,白慶憶見任策聽不進他的話,置氣道:“你才住了半年,怎麽知道廚房放得進這麽大的冰箱?”

任策胸有成竹,“有錢能使鬼推磨。大不了重新裝修。”

“重新裝修?我們住哪?”

“樂和、山水、錦華……我都有別墅,你想住哪一套?”

白慶憶哪套都不想住,“你今早還說外面睡得不舒服。”

那是因為睡在身旁的不是你,任策心道。

白慶憶接着置氣道:“你硬要買這個,那就買。要是放不進去,你也不用回來睡覺了。”

任策膽顫心驚地看着冰箱被推入空位。

搬運工操着一口土話,“這旮旯正正好!”

白慶憶失了顏面,一整晚沒怎麽理任策。買到了冰箱失去了美人,怎麽看都虧盡了血本。臨睡前任策附上他的耳,可憐兮兮地讨好:“白老師不要生氣,和我說句話,好不好?”

白慶憶躲開他,“沒生氣。”

“那為什麽不和我講話?”

“這不在和你講了嗎?”

“剛剛吃飯你都只給小楚夾菜。”

“那下次我幫你夾菜?再喂你吃飯?還要給你擦嘴嘴?任三歲?”

任策被逗笑了,“還說沒生氣,講話這麽刺。”

“這房子明明我住得比你久,”白慶憶不平,“你怎麽知道冰箱能被放進來!”

“我運氣好而已。”任策立刻示弱,“那冰箱綜合來說性能确實比另一臺好,你看價錢就知道了。”

“貴了兩倍,我三個月的工資!”白慶憶轉過身看任策,“儲存空間又不是兩倍!我不心疼錢,你有的是錢,可是也不能花得這麽冤枉吧?”

“白老師很勤儉持家啊?那我的卡以後都歸你管?”

“算了,我不生氣了,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白慶憶嘆了口氣,“還有我是你誰啊?幫你管卡?”

任策輕輕一笑:你是我未來的任太太啊。

任策名義上開的是娛樂城,是合法的生意,其實髒得不行,聚賭情色,窩裏鬥不消說也是十分可怖。孫辰一事過後,任策更不信人,最近一個管事的被揪出來曾經和程家聯系過,他接到消息時正在幫白老師做飯,忽然面色一沉,冷笑道:“很能裝。”

白慶憶仰頭問:“怎麽了?”

“有人吃裏扒外,我去處理一下。”任策洗幹淨手,“午飯就不吃了,晚飯要等我。”

“嗯,你小心點。”白慶憶繼續低下頭切蒜,“那個……”

“放心,我不會殺人。”

小楚特別乖,就是挑食,不愛吃菜,艱難地嚼着菜葉,快要哭出來了,“任叔叔……”

“他不在,沒有人幫你求情。”白老師終于有了老師的樣子,“小楚同學,必須吃完。”

小楚扒着飯,和着菜葉吞下,“吃完……我們可不可以玩過家家?”

“嗯,這個可以。”

“那我要做媽媽!你做爸爸!小汪做寶寶!好不好?”

眼見任策離開,林玥和終于找到機會。那夜她偷偷跟蹤到了這裏。她知道任策心裏有了人,就住在這個舊區的小單位裏,否則這麽破的地方,任策為何晚晚留宿。

她當然想做任太太,誰都想做。她自問論顏論身材,甚至是性格脾氣,都是任策喜歡的類型,她不甘心。到底是誰能把她比下去?

林玥和往後撥了撥頭發,提着名牌包包,踩着高跟鞋優雅地走上樓梯。

很快就會有答案。

她按響了門鈴。

“爸爸,我去買菜,你在家看着寶——”

叮咚。

白慶憶疑惑地看向門口。

叮咚叮咚。

他高聲問:“哪位?”

“我找任策。”

白慶憶聽見是女人,松了一口氣,把門打開,“不好意思,任策剛剛有事出去了,他晚飯會回來,你要不要留個口訊?……小姐?”

林玥和一臉震驚

她千想萬想,沒想到任策的心上人——

“你怎麽是男的?”

白慶憶不明就裏,“有什麽問題嗎?”

顏狗楚從白老師身後探出頭來,看見漂亮姐姐特別激動,扯着他的衣角嗲嗲地問:“爸爸,這是誰呀?”

林玥和五雷轟頂——連孩子都有了?!

白老師順着小楚的意思問:“對啊,小姐,請問貴姓?”

林小姐顫着聲音不死心地确認道:“這裏就只有你和任策?”

小楚不開心:“還有我!還有小汪!”

小汪聽見自己的名字,适時地汪了一聲。

林玥和徹底絕望了——他們竟然連寵物都養了!

“我找錯人了,今天的事,你不要和任策說。祝你們幸福。”

說完踩着高跟鞋沖下了樓梯。

白老師後知後覺,好像有哪裏不對。

任策的心情不太好,準确地說是非常非常差,回家時小楚都沒敢上前要抱。白慶憶聞到他身上的異味,立刻把他拉進睡房,解開大衣扣子,裏面的襯衫果然是血紅一片。他繼續解襯衫,确認任策身上沒有傷口後才放下心來,也沒問發生了什麽,只讓他先去洗個澡,換身幹淨衣服。

任策低頭看他的眉眼由緊鎖到舒展,忽然控制不住自己,把他抱進了懷裏。

白慶憶順其自然地回抱住他,還騰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頭。

任策理當餍足,卻又渴望更多,“怎麽不問我發生了什麽?”

渴望他關心,渴望他在乎。

可白慶憶未免太善解人意,“你想說就會自己說。”

那就像自作多情。任策悶悶地松開手,“吃飯吧,餓了。”

飯後水果時間,白慶憶接到了小楚媽媽的電話,說明天會來接小楚回老家。

“大後天就是除夕,也是該接她回去。”任策看着小楚在客廳逗狗,“可我真舍不得這小姑娘。”

“又不是不見面了,開學後我再帶她回家玩。”白慶憶削着蘋果皮,“你去和她把衣服收拾一下,還有你給她買的玩具、首飾、筆盒……你買了那麽多東西,別落下了。”

任策依依不舍地給她收拾好行李,父愛如山地叮囑她有什麽事就打給任叔叔,想回來随時都可以回來,又逼着小楚把他的電話號碼記得爛熟。

第二天小楚媽媽說要請他們倆吃飯,幾乎要跪下來懇求,兩人只好應下。期間她請任策帶小楚出去玩,女兒一走,她的眼淚就嘩嘩地留下來,“白老師,你、你真的是個好人!……”

白慶憶手足無措地給她遞紙巾。小楚媽媽接着說,“我們這次離開,就不回來了。”

白老師吓了一跳,“為什麽?”

“因為……因為……”她哭得更厲害了,“我和她爸爸離婚了……”

任策滿腔郁悶,一口氣買了十桶煙花。白慶憶那時去買春聯了,回來看見任策正把最後一桶煙花往後備箱塞,立刻止住他,“買這麽多你炸房子嗎?!”

任策不說話,狠狠關上後備箱門。白慶憶嘆了口氣,柔聲道:“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可這不是我們管得來的事情。”

“怎麽管不來?我現在就可以叫人砍了那個人渣。”

“小策!”

任策哼了一聲,“外遇出軌,給十萬塊就想了事?我就算不砍他,也要把他揍一頓。”

白老師沉默,這件事的确是小楚爸爸過分,揍一頓也是應該的。

“我實話和你說吧,我有個妹妹,三歲那年中槍死了,小楚簡直就是她的魂回到世上來。”

白慶憶臉色驟變。

任策一邊坐進車,一邊自顧自地說,“小楚她媽這次回老家,我看似乎是要再嫁。小楚要是受了委屈,我立刻把她接回來。白老師,這是人家閨女,可我也寶貝她,你說什麽都沒用——外面這麽冷,你愣着做什麽?上車啊!”

白慶憶反應過來,彎身坐進副駕駛位,“抱歉。”

小女孩,中槍,三歲……

世上有這樣的巧合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