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江祈晚并不知道白慶憶的事,是又拉蕭子鴻去火鍋,才得知他差點沒命,當下攔住的士飛向醫院,關上病房門立刻哭喊:“我的大美人啊!!為什麽你糟了這種罪!!”
任策正喂白慶憶喝湯,聽見她聲音頭都疼了,“你小聲點!吵到他了!”
江祈晚撲到床尾,掀開被子看他的左腳,疼惜道:“跌打師傅不是說了要留心保養嗎,這樣傷筋動骨,老了可難受了。”
任策覺出她話裏的意味,“你什麽意思?”
她搖搖頭,含淚道:“不、不能告訴小策。”
任策看向白慶憶,“她在說什麽?”
“呃……湯,我還沒喝完。”
任策察覺他有事隐瞞,又怕又氣,手上卻依然小心地給他喂湯,“你什麽時候看的跌打?!”
江祈晚立刻煽風點火,“你抛妻出走,他獨守空宅的時候呗!樓梯上摔下來的,我去接他看病的時候他都走不了路。”
她嘴快無比,噼裏啪啦把事情全抖露了,白慶憶都沒來得及制止,只能搶着空隙指責:“說話不算話!你剛剛還說不能告訴小策!”
她滿腹大道理,“過日子就得坦誠相對。”
任策默默收拾了碗勺,心裏念着他摔下樓梯的事,別提多難受,後悔得想對自己開槍。胸口的口袋裏是那條鉑金素鏈,他今天本想為白慶憶重新戴上,現在又不敢了。
江祈晚和白慶憶東拉西扯,逗得他前仰後合。任策只覺得自己多餘,說先走開一下。她那時正叽叽喳喳地說着小汪的近況,這只狗現在聽得懂簡單指令了。白老師連問有沒有視頻,“我想看!”
連只狗都能讓他這麽開心,瞧瞧自己都幹了什麽,丢他一個人在家,害他病時摔下樓梯,滿桌的心思全倒進垃圾桶,最後還差點被打死。
他離開時情緒明顯不對,江祈晚感嘆道:“策哥是真難受。”
“嗯,很愧疚。”
太熟悉的情緒,沒人比白慶憶更明白愧疚的痛苦。
“白美人,你恨不恨他?”
“不恨。”
她托着下巴,看進他的眼睛,“我沒想挑撥離間,但你遭這種罪……多半和他有關吧?”
棍傷刀傷,說是意外誰信。
白慶憶搖了搖頭,“我真的不恨他。小晚,其實我和他家人有些過往,我欠他很多,這次算是把債還清了,不恨他,還松了口氣。”
兩人各有所思,安靜過後是他先開口:“你說過不介意養小汪一輩子?”
“嗯,我說過。”她直覺有何不妙,“你在暗示什麽啊?”
這幾日天色都很好,白慶憶望向窗外的眼神帶着期盼,“我很喜歡我的生活,白天和小孩子畫畫做手工,教他們認字,晚上學做菜,看看電影看看書,我想一輩子就這樣毫無波瀾地過。”
他轉過臉,目光落在左腳腳踝,不動作的時候它也在隐隐作痛,“這次被打斷了氣,走運撿回一條命,我不敢再來第二次。可是任策是什麽人,和他在一起我就過不了平凡生活。之前我或許不介意和他試一試,可現在……我想還是生活更重要吧。”
江祈晚眼睛酸澀,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白老師伸手捏捏她的臉,“小朋友怎麽回事?我又不是要和你分手。”
“但你是不是要走了?”
“這裏是任策的地方,我當然不能留。”
江祈晚雖然能理解他的顧慮,但實在舍不得,想說些什麽挽留,最後只幹巴巴地說:“策哥不會放你走的……”
“小晚,他會放我走的。”
“為什麽?他這麽喜歡你。”
白慶憶明明帶着笑說話,語氣卻冷漠疏遠,“就是因為他喜歡我啊。”
春天幼兒園的園長來探望白老師,一番噓寒問暖,感嘆他遭此橫禍,上天不公。她把他的辭職申請連着教師合同一并放在床頭,交代說已經批準,你是該放長假好好休養。
她臨走時任策正從門外進來,她只知這男人是白老師朋友,也沒多想,點點頭算是問過好,又記起什麽,轉過身說:“瞧我這記性,你是下個星期出院吧?同事們訂好了餐廳,一場小型送別宴,得來啊。”
任策的笑容忽然僵硬,目光落在床頭櫃的辭職申請表上。
白慶憶應好,沒有去看他驟變的神情。
園長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任策依然呆站在門邊,像是不敢動,怕破壞什麽東西。白慶憶平靜地翻看合同,也不出聲。事情顯而易見,他沒必要再開口明說。他以為任策會想得通,結果他最後竟當做沒看到,提着果籃坐在一旁,問該先削哪個水果。
他發現任策真的是個小孩,不想面對現實就選擇逃避,仿佛這件事可以就此解決,想法真是幼稚得很。他無奈地說:“我不吃。”
白慶憶沒有發現,任策只有在面對他的時候才會手足無措,一下成了傻瓜,只想把他留在身邊,對他好,疼他愛他,其他的全不知該怎麽辦,比如說分手。
他挑出一個蘋果,是在問白慶憶,卻更像在自言自語:“你吃不吃蘋果?”
“不用了,謝謝。”
“我削給你。”
“我不想吃。”
“很甜的……”
“任策。”
“或者梨子也行?”
“任策!”
“……不要離開我。”
白慶憶愣了一下,心口一陣尖銳的刺痛。
任策低着頭,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情感,聲音都沙啞了,“你相信我,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了,我向你保證,你不會再出事了。我會保護你,你一根頭發都不會少。我、我不能沒有你……我什麽都不要了,只要你別走行不行?給我一個機會,留在我身邊……”
白慶憶側過頭去看另一邊的風景,不想将那些絕情的話說出口。
許久,他感覺到任策在他床邊坐下。他沒來得及回頭,已被他自後抱住。
一條鉑金素鏈複又環住他的頸項,熟悉的微涼。
“任策?”
他埋首在他脖頸之間,似乎全身發着顫,“不要解開,至少答應我這個。”
白慶憶閉上眼睛,肩上一片濕涼,這麽大個人了,哭得跟個小孩子一樣。他怎麽舍得拒絕這唯一的請求,“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