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番外:蕭貓咪與江醫生
江祈晚一懷就是雙胞胎,她跟中了彩票一樣和家人報喜:“你們看着辦吧,堕胎是沒可能的,雙胞胎诶!堕胎的話,我可是有很大幾率一起跟着翹辮子的!一屍三命,啧啧啧,誰擔得起喲。”
蕭子鴻想把她掐死,自己怎麽愛上這麽個智障,還愛得無可自拔。
一開始就是朋友帶朋友吃火鍋,任策個無良敗類帶着太太跑路,扔下個發酒瘋的小姑娘讓他照顧。他開車送她回家,本以為緣分到此結束,沒想到看見她家附近蹲了一堆童黨。他雖然也不是個好人,但對朋友十分仗義,既然答應他們夫夫倆會送她安全回家,就一定不能讓她獨自走夜路。而且她那種狀況,也走不了路啊。
江祈晚不想回蜀地,她沒長輩口中那麽乖。回了老家就要被爹娘名曰保護實則擺布,她受不了。在京城讀完大學,很快就在附近的X市找到了喜歡的工作,正好親戚陳姨有條件不錯的空房便宜租給她,她就一個人定居下來。
蕭子鴻從她包包裏翻出鑰匙。沒有背她,更不會公主抱。他不浪漫,天生缺根筋,一把把她扛起,摔上車門往她家走。睡着的江醫生感覺胃被什麽東西頂着,一晃一晃的,她拼命忍着反胃感。別啊,好不容易吃一次火鍋,美食千萬別離開我身體啊!!——
結果喜聞樂見,剛踏進家門,她就吐了蕭子鴻一身。
清醒過來的江祈晚:“你別生氣!!我以死謝罪!!”
然後假裝撞上門框,倒在地上閉眼裝死。被蕭子鴻拎着領口提起扔到沙發上,他咬牙切齒地說:“借你洗手間用用。”
他想用洗手間當然可以随便用,還這麽有禮貌地問她,江祈晚對他好感飙升,“蕭哥,蕭哥這邊請,衣服扔到洗衣筐去,我等等就洗。您沒衣服穿,今晚屈尊陋舍,就睡我床吧,我睡沙發。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她剛吐完,身體還很不舒服。蕭子鴻到底是個紳士,雖然死也不肯明言,“你他媽閉嘴就是對我最大的恩賜了,滾去喝水。”
要說什麽時候對他有了意思,老江後來仔細地想了想,大概就是從“滾去喝水”四個字開始的。
兩人這就算認識了,雖然是江祈晚單方面想結識蕭子鴻。
她給他買了一件襯衫賠禮,跟個小弟一樣狗腿,死纏爛打要了微信,早安午安晚安,您今天吃得好嗎,有什麽要我幫忙的?
她朋友圈畫風清奇,長得有幾分姿色卻從不自拍,轉發的都是什麽醫學新聞、國際形勢評論、歷史人物專題……她轉發時附上的幾句見解,偶爾寫的長文,立論都精辟獨到。清奇的地方在于,在這些無比嚴肅的post之間,她會發瘋。
“美人賣起萌來無人可擋,快看,妙手回春春節快樂,真幾把可愛![圖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經過主人同意,給大家看看閹貓的憂郁。[圖片]”
“我真笑死了,有狗被耗子咬了一嘴給吓進醫院了,我手術刀都笑得握不住。”
“我老感覺金胖每次發表嚣張言論,都在暗暗期待川川怎麽怼回去。兩個惺惺相惜的嘴炮。”
在嚴肅與逗比之間切換自如,江祈晚是他遇到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翻看她的朋友圈竟漸漸成為每日必做的功課。
他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有趣的人自然讓人好奇,他也理所當然地接受她每日問候,偶爾高冷地回一句“哦。”
發現自己出問題,是有一天她發po抱怨發情期真煩人,她醫院的狗老抱着她褲腿蹭。
老蕭被惡心到了,揣上車鑰匙,想要立刻把她接到身邊。
然後他反應過來,愣了足足十分鐘。
真的體會到動心,是她捂住他嘴,中止他發動嘲諷技能的時候。
反正他不會承認的。當少女細膩還帶有香氣的肌膚,無意貼在他的唇上,他沉睡多年的荷爾蒙(江醫生糾正:用字不科學,荷爾蒙怎麽能沉睡呢?),滋地一聲全都被喚醒,完全無意識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甜的。
他耳朵瞬間紅透,偷偷看她,确定粗神經沒有發現,才松了口氣。
然後又提起一顆心,道: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這兩個人都對彼此有意思,就是老江沒察覺自己的心意。蕭子鴻一方面不想禍害好姑娘,一方面又真忍不住接近她。打游戲是個好途徑,他下了游戲後回家就開始沒日沒夜地練級。
邊罵自己堕落,邊帶她游戲裏飛,為她殺敵送她皮膚,嘴上一刻不饒人地罵她蠢。這兩人真是天生一對,老蕭這種渾身帶刺的脾氣,也就江醫生慈悲為懷,當他是貓咪撓人一樣受了。
反正有大神carry,經驗和裝備到手就行了。而且蕭貓咪聲音蘇,高貴冷豔的那種蘇,聽在耳裏挺舒服的,愛罵就罵吧。
江祈晚很多人喜歡的。
她勤奮好學,卻幽默風趣,活脫脫一個反差萌。家境好,教養好,心地善良,長得漂亮。真要數起優點,蕭子鴻深知自己配不上。
什麽身份啊,滿手都是血。
他不想禍害她,但任策說得對,遇見喜歡的人,實在太難放手。
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從車窗後直直地看向飯店門口。今晚她高中同學聚會,糾纏她多年的男同學癡心不改,越挫越勇,繼續向她表白。她已經喝醉了,開始發酒瘋,哈哈哈哈哈地大笑幾聲,說你喜歡我啊?我也喜歡我,我這麽可愛。
班長正在裏面應付其他事,男同學見四周無熟人,她又神志不清,忽然生了邪心。架起她的手臂,開始招呼的士。
蕭子鴻打開車門。
蕭子鴻邁開長腿。
蕭子鴻沉着臉走上前,一拳揮了過去。
“你誰啊你!!!”
“她男朋友。”
“什麽?!她不是說她單身嗎?!”
“那你以為我是剛好出現在這的?”
說了老江是個小狗腿,去哪都會和蕭哥報道一下。
真沒想蕭哥來接,沒想蹭個免費司機,真的。江醫生以一頭秀發起誓。
蕭子鴻開車送醉成爛泥的江祈晚回家。這女人真是專門克他,在副駕駛座上喊熱,伸手在小裙子上摸了幾下,竟要拉開拉鏈通風。
老蕭從沒這麽怕過,立刻吼道:“不準脫衣服!”急急地調低空調溫度,“江祈晚你千萬別亂來!亂來我開槍啊!”
江祈晚吹了空調冷風,身體不熱了,高興地咧嘴笑,調整了一下姿勢,繼續睡覺。
蕭子鴻送她到了她家樓下,沒辦法叫醒她。不是她睡得太死了,是他不舍得。江祈晚面對着他在睡,夢裏也在笑。長發微微遮住她的臉,今天化了妝,嘴唇紅得異常誘人。
他理智在線。
可在看了她半個小時後,他還是俯下身去,極其輕柔地将她的頭發別到耳後,低低地喊了一聲:“祈晚。”
他平常吼她連名帶姓,客氣的時候會叫一聲江醫生,從來不曾叫得這樣親密。
他覺得自己着了魔,一遍遍溫柔地喚:“祈晚、祈晚……”
只要一下。
只要輕輕一下,在她唇上印一個獨屬于他的痕跡,蜻蜓點水,不會有人知道。
應該……很甜吧……
他一手撐着窗玻璃一手撐在她座椅上,形成一個氣氛十分暧昧的狹小空間,将兩個人關了起來,呼吸糾纏,溫度上升。他意亂情迷,閉眼吻下去。
幾乎是同一刻,江祈晚驚慌地睜開了眼。蕭子鴻舔完她嘴唇,對上她兩顆黑漆漆的眼珠,吓得整個身體往後彈。
多浪漫的愛情片給她整成了驚悚片。兩個人四目相對,死要面子的老蕭幹巴巴地開口:“苦……苦的……”
“雅詩蘭黛!口紅!化學品!你甜給我看看。”
空氣又陷入死寂。江祈晚心想,啊,我為什麽要睜眼,死了算了。
等等,江醫生你不是該關注為什麽老蕭會偷親你的問題嗎?!
兩人再沒說話。
不能這麽說,畢竟江祈晚是不會用冷暴力的。是老蕭覺得生無可戀了,丢臉丢回老家。微信不回電話不接,到底誰偷親誰啊?
白慶憶一臉看好戲的模樣:記得每日播報,現場跟進,究竟蕭子鴻什麽時候破罐破摔,我們拭目以待。
他們倆自從複婚,白美人的情商呈直線下降趨勢,越活越皮。江祈晚發了個比中指的表情過去,扔掉手機,又等了一會兒,從腋下取出溫度計。
38.0°!
一蹦三尺高!
她撈過手機照了張證據,興奮地向老蕭宣布:我發燒了!
很快蕭子鴻打來電話:“開門。”
她昨晚喝了酒渾身發燙,又被空調冷氣當頭吹了半小時,不生病才見鬼了。蕭子鴻把她塞進車裏要送去醫院,心裏悔得要死,還好意思說喜歡人,這麽不體貼。
江祈晚倒不介意,摸出他手機打游戲,“去醫院做什麽,發燒又不是大不了的病,我自己開些藥你幫我去買就好了。”
老蕭生氣了,他看到消息吓得心都跳出來,本人卻這麽不愛惜身體!“你閉嘴!”
“哎喲,你怎麽對病人這麽兇。”江祈晚現在才開始裝柔弱,揉着太陽穴,天下第一委屈,“人家頭暈,胸悶氣短,冷熱交替,什麽酶都罷工了,神經元,我聽見神經元斷開的聲音了,啊,不行了,子鴻哥哥,你的祈晚妹妹要死了。”
死不了,三天後就活蹦亂跳。
當然這三天子鴻哥哥寸步不離,叮咛周至,悉心照顧,細致周到。祈晚妹妹感動無比,無以為報,芳心暗許,非他不可。
告白畫風也是十分獨特,他把水端來讓她吃藥,她撒潑打滾:“我不吃我不吃,除非你親親我。”而後她笑着撲上來,兩條腿夾住他的腰。蕭子鴻吓了一跳趕緊摟住她,怕她摔了,“你又發什麽瘋!”
江祈晚指了指嘴巴:“你再嘗嘗是不是苦的?我沒擦口紅。”
蕭哥別開臉,那晚的尴尬回憶又來了。
老江暗罵他慫,這種事竟然還要女孩子主動。她像小貓一樣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頭發,“我病好了,不會傳染給你,你親親我嘛。”
蕭哥徹底栽了。
……甜的。
不出意料,她家人極力反對這門婚事。
蕭子鴻第一次見識到她的辯才。家人說蕭子鴻沒上過大學,她說杜甫科舉屢屢落榜。他們說他工作不幹淨,她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世界人權公約說人人生而平等,身為知識分子更應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他們最後竟搬出門第,說自家數上去可是名臣之後,江祈晚真被逗笑了:“拜托了江教授,看看日歷,什麽年代了,您還搬魏晉時期士庶天隔那一套出來啊?戶口本都取消階級劃分了,你思想很反動哦。”
江教授生氣!江教授要太太抱抱!“你這丫頭牙尖嘴利!我和你沒法理性溝通,讓你媽和你講!”
“那就有請友方二辯發言。”
她鑽進蕭子鴻懷裏,大熱天的也不嫌黏膩。他無奈地理了理她的頭發,聽她下一輪旁征博引雄辯滔滔。
她是句句在理,但遇到不講理的就沒轍了。
她爺爺鐵腕治家,“你,江祈晚,明天立刻給我滾回四川。”
爺爺是很有些手段的。江醫生想起自己有個遠方親戚陳姨就在X市,她十分相信她即将會和江家互通底細,狼狽為奸,中斷租約,逼她回去相親。
她從蕭子鴻懷裏滑下地,挂掉電話,鄭重其事:“我得去躲一躲,風頭過後就回來,你在此地等我,不要走動。”
有一個逗比女朋友是一種什麽體驗?
他即将成為這條問題的高贊回答。
蕭子鴻第N次想檢查她的畢業文憑,她腦什麽構造,以孕逼婚這種損招都想得出來?!
而且什麽叫“把他弄上床”?誰才是top啊?
好吧,她是。
蕭子鴻被她騎在身下,瘋丫頭給他下了藥,他認命地長嘆一聲:“你确定?”
“你相信我,我最了解我家人了,你想娶我就只有這個方法。”
“這樣不好……你清清白白的一個姑娘……”
江祈晚危險地眯了眯眼,“你不是清白的?和幾個女人做過了?”
“一個都沒有!”他反應很大,“我有潔癖,不喜歡別人碰我。”
倒是很符合他性格。江祈晚又甜甜笑起來,“看,我們兩個都是清白的,互相糟蹋正好。”
“你還是下去吧,我……”老蕭覺得自己能再掙紮一下。江祈晚這回不在心裏罵了,什麽關頭了這男人還在磨磨唧唧,明明藥效起了那處都抵着她了!“蕭子鴻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告白是我,要結婚是我,上床還是我主動!你到底愛不愛我?!不愛我我就找別人了!”
後來?
後來江醫生哭着發誓不敢開玩笑了,再也不敢了。
她死也不會找別人的。
江祈晚覺得他們的愛情十分美滿,硬要說有什麽不足,大概是婚禮那天她大着個肚子。
照片得多難看!
可是她看着一對雙胞胎兒子親昵地攬着睡覺,又覺得沒關系了。等他們長大以後,看見結婚照片,她就可以自豪地說,“看媽媽多愛你們,帶着你們去婚禮。”
感動!
蕭子鴻倚在門邊,看見寶貝太太光着腳在嬰兒床邊傻笑,不免嘆氣,“又不穿拖鞋。”
“才秋天嘛。”
真拿她沒辦法,他俯身将她抱到主卧,“秋天也會傷身,說了多少次了。”給她整理了被角,認真地一縷一縷撥開她的頭發,“看會書,藥快煲好了。”
他欠她太多了。他一個孤家寡人哪用承受什麽非議,江家高貴卻傳出未婚先孕的事情,祈晚背後被人指指點點,她不說但他全都知道。生雙胞胎很辛苦,她大出血差點難産。任策在旁安慰,說白慶憶當年被打到斷氣都能活下來,丫頭積極向上,一定母子平安。
幸好母子平安,要不然他也一定跟着去了。但她身體此後一直虛弱,自己判斷說補個兩三年就能補回來了。說這話時唇色蒼白,有氣無力,還沒從痛苦的生産中緩回來,硬要咧嘴歡笑,讓大家放心。
他積了幾輩子的福,才換回來一個江祈晚啊,自然是放在心尖上疼惜。江家本來對他成見很深,後來江家老爺無意窺見,他蹲下身子用手幫祈晚暖腳,沉默良久,終于明白。
梁祝的故事誰都讀過,局外人看來無比悲憤,怨恨祝家棒打鴛鴦。原來一旦從當前的身份抽離,他們江家也是祝家,自恃清高,充滿偏見,不知不覺差點拆散一對愛侶。
難為老頭子肯改掉多年觀念,再次與蕭子鴻見面,沒再冷嘲熱諷,而是改為哼地一聲,看似不情願地與他敬了酒,“小娃娃一定得有一個姓江!”
江祈晚哈哈哈哈,“好呀好呀,一個姓江,一個姓蕭,連起來就叫‘講笑’。”
拜托了,江醫生,你的笑話越來越不好笑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