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水潭（蟲～）
師徒二人走了兩三天，總算是路過一座村莊，在兩位老人家裏暫且住下了。
據那兩位老人講，此處名喚蛇盤山，雖地處偏僻，但風景秀美，物類也繁多，住着也不愁何吃喝。
夜幕已至，淺淺彎月沒有照出明亮的光。朦胧月色下，外頭已是寂靜一片，農家人老早就從山裏地裏紛紛扛着農具回到家中。
兩位老人笑着招呼着兩位借宿的出家人，讓他們出來吃晚飯。
在微弱燈光下看着經文的唐三藏連忙朝着兩位老施主輕輕點頭，他提着袈裟，便站了起來，整好自己的儀容後，便朝着蹲在小窗下的孫悟空叫了一聲，一臉慈愛。
“悟空，快些過來吃飯。”
聽到聲音，孫悟空回過神來，他收回目光，将視線落在門外。他遲疑了幾個呼吸時間，便下來決定，掄起旁邊的金箍棒，準備随着這剛剛認的師傅同他一道出去。
“哎？悟空，使不得，使不得。”見狀，唐三藏連忙制止了孫悟空的行為，他合起手來，耐心着同孫悟空解釋。
“外頭這兩位施主都是老人家，你這無端扛着這麽一個……武器，怕是會吓到老人家，用飯的時候，徒兒可暫且将這……武器給收起來。”
孫悟空皺了皺眉，他偏頭看着扛在肩上的金箍棒，他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心裏默念了個咒語，原先在肩上的金箍棒便憑空消失。
未見過這仗勢的出家人唐三藏眼睛又亮了起來，他指着孫悟空的肩膀，好奇道：“這……武器去了哪裏？”
孫悟空扣扣耳朵，他掃了唐三藏一眼，走近他幾步。
“金箍棒。”
“嗯？藏進了金箍棒裏頭？”唐三藏一臉茫然，什麽是金箍棒。
孫悟空不惱，他靜心地和唐三藏對視，“它叫金箍棒。”
說着他抱着手臂，面無表情地看着唐三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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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金箍棒，好名字啊。”唐三藏忍不住無聲地拍手稱快。
“師傅。”孫悟空瞧了路過的老人一眼，他輕聲提醒着還沉浸在好奇中的唐三藏一下。
“哦！該用齋飯了。”說着，唐三藏迅速換上了一副端莊正經模樣，又成了一位以慈悲為懷的出家人。
“兩位師傅快些坐下。”老婦人笑着一張臉，連忙招呼着。
“阿彌陀佛，多謝兩位施主。”
“山野中人，飯食不豐，恐是怠慢了兩位師傅。”
話音剛落下，唐三藏連忙擺擺手，他一臉真誠。
“有個歇腳的地兒，便是佛主保佑，哪敢嫌棄善心的施主們。”
老婦人一臉慈愛地點點頭，她坐下後，仍是笑意盈盈，她夾着菜，一個放入唐三藏碗中，另一個放入孫悟空碗中。
孫悟空：“……”
感覺到孫悟空的眼神，老婦人一臉慈愛，“小師傅也吃，師傅們一路上艱苦勞累，瞧這小師傅都瘦成猴子似的。”
美猴王孫悟空：“……”
吾，便是猴子。
唐三藏滿意地點頭，他撚着饅頭，細嚼慢咽，末了，他才繼續說道：“敢問老人家，為何這兒天色還尚早，大家便已經回去了呢？”
話音剛落下，兩位老人拿着筷子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孫悟空也嗯了一聲，他本就不太習慣吃這些凡人的東西，更加上幾百年前在天庭那會吃的都是仙家的珍肴，喝的都是瓊漿玉露。現下，看着唐三藏主動說了話，他便不動聲色地停下了手上撕開饅頭的動作。
老婦人見狀連忙伸手拍拍孫悟空的毛手，“小師傅莫怕，你吃。”
唐三藏仍是一臉慈悲望着兩位老人家。
“唉。”老太爺嘆了一口氣，他看向老婦人，老婦人懂太爺的眼神，拍拍圍裙，走到窗下，朝外邊探了探，便動作熟絡地關好關門窗。
這行為引起了唐三藏和孫悟空的注意力。
“老人家這是？”
老太爺講手指抵在嘴前，他噓了一聲，還警惕地朝着掩好的門窗望去。
“兩位師傅剛來不知道，我們這兒蛇盤山有個鷹愁澗，鷹愁澗前邊有一池黑水潭。”
“哦？”唐三藏覺得稍有興趣，他神色緩和了一些，但仍是面容瑾肅。
孫悟空已經放下了食物，他翹着腿，頗有興趣地眨着金黃色的雙眸，正看着凡人能說出什麽更感興趣的話。
“那黑水潭裏邊，不論是飛禽走獸，凡是靠近的，都會迷迷糊糊被送出來。”
“哦？還有這等事？”
老太爺搖搖手，“老朽也是聽老一輩的講，據說黑水潭後面有一片黑森林，森林裏頭住着全是妖怪啊，而黑水潭就是為了攔了吾等凡人靠近，才出現的。”
“這麽說，黑水潭還是上天派來的神物。”
“是可以這麽說，但這也只是聽說不過黑水潭确實靠近不得。”
唐三藏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裏忽然起了些心思，他不動聲色地用餘光掃了一眼大徒兒，但是大徒兒面無表情，心如止水一般。唐三藏心裏暗嘆，怎麽地不見反應，當初還會大鬧天宮呢，現在可是看不上這黑森林？
孫悟空沒有留意自家師傅的心中想法，但老者的話，他是記在心頭了。
看着是為了大家着想的黑水譚，而又看不着的黑森林。這不就是凡人愛說的秘聞？曾經自己還在五行山下時，偶爾來同自己說說話的牧童有和自己說過那些類似事兒。
孫悟空重新拿回饅頭，随意掰掰，看到老婦人和藹模樣，便鬼使神差地塞進嘴裏。
他眸中閃過一些稀奇。孫悟空偏頭看着一處，但并未說話，他沉吟不語，最後抿着嘴唇，伸手摸了摸耳後，便笑着搖搖頭，繼續對着自己師傅吃東西。
方才有那麽恍惚，他似乎聽到了一道幾不可聞的笑聲，這聲音談不上熟悉，卻在為數不多的幾次，被他記在了心裏。
數百千年來，他記得少至連手指都數過來的次數聽到過那聲音。
孫悟空眨着眼睛，金黃色的雙眸又平靜下來，他仔細留意着那聲音是偶然發出，或是有什麽契機才會出現。
幾十個呼吸過後，那道輕飄飄般的笑聲卻再也沒有出現過。孫悟空心中湧起一些遺憾，便不再想這事。
有些東西，順其自然便罷了。
翌日，師徒二人在兩位好心的老人的關懷下，繼續踏上了西行之路。
老者說過，此地地廣人稀，要走得快些才能找到下一個落腳地。而最快的那條道上，卻有着傳說中的黑水潭。
倆人聽從老者的話，走了另一條路繞開了黑水潭。
腳下的路并不寬敞，但路邊兩處開着不知名的小野花。周圍風景秀麗，清風徐來，渾身舒爽。
兩個一妖在前引路，一人騎着白馬，甚是悠閑。
良久，扛着金箍棒的孫悟空看天空，天色如常。
“和尚，你為何偏走這條路？”他們剛剛走出了老者們的視線，便直接繞道，走進了那條最快的道路，也是前往黑水潭的路。
“哎，悟空，為師說了多少次，要叫師傅。”唐三藏連忙擺擺手，他不厭其煩地繼續給大徒兒解釋，“為師雖是出家人，但現你已經是為師的徒兒，那便就要叫師傅。”
孫悟空挑起嘴角，眼底帶着一些愉悅。
“師傅平日在廟裏，也是同那些和尚一般，話如此之多？”
孫悟空見過許多佛門中人，例如如來，觀音菩薩及幾位佛祖，他們多是不茍言笑。哪像這位，在旁人面前也便罷，但內地裏卻經常說個不停，哪怕自己不搭理他。
剛剛同他見面那會，這師傅還是一副慈悲為懷的出家人模樣，但一塊待多了些時辰，孫悟空覺得自己看錯了人。
“出家人不打诳語。”唐三藏晃晃腦袋，“而且為師說要到這來，徒兒也沒有反對不是？為師去西天取得真經本就是為了蒼生，既然現在有了什麽妖怪，我們去，可不也是為了蒼生？”
孫悟空繼續淡笑。
“悟空乃是傳說中的齊天大聖，徒兒的本領，為師是信得過的。”
孫悟空伸手扣扣耳朵，決計暫且忽視唐三藏的話。
師徒倆人走了半天，絲毫不見有什麽黑水潭，黑森林的地。反倒是漸漸涼了起來。
孫悟空看着搭在金箍棒手中的那些被風吹起的毛毛，他若有所思地眨着眼睛，而後他擡眼看了一眼前方，眸中閃着金光，似乎在看些什麽。
還在搓着手臂的唐三藏一回頭，便看到了自己的大徒兒目射金光後，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果真是大鬧過天宮的猴物，一個轉眼的功夫便目射金光了。但唐三藏也是一個見過世面的出家人，他很快緩好情緒，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大徒兒收回金光。
“徒兒可是看到些什麽？”
孫悟空眨着眼睛，而後才回頭。
“怎麽樣？”唐三藏一臉喜慶。
“到了。”
還想再唠嗑的唐三藏就愣住了，那麽快的嗎？
孫悟空拍了拍身後的白馬，便快步走了幾步，準備去看那傳說中的黑水潭。
不到一刻鐘，孫悟空望着那清澈見底，魚鳥可見的小潭，他面無表情地立在馬前，沉默不語。
唐三藏也趕緊下了馬，他小心翼翼看着前方的美景，不可置信道：“這這這，便是黑水潭？”
怎的水不是黑色的，反而像個人間仙境？怪哉怪哉。
“和……師傅不可上前。”孫悟空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正欲上前的唐三藏。
孫悟空眼睛直直盯着那平靜如許的潭水，但瞧了半天不見妖氣也不見仙氣。
“悟空，我們進去可否像那兩位老施主說的一般，一恍惚又到了外面？”唐三藏縮在孫悟空身後，也瞧了瞧那湖水。
孫悟空收回視線，他又朝着周圍看了幾眼，便繼續道：“我們過去。”
唐三藏吓了一跳，“為何？”
孫悟空沒有回頭，直接扛着金箍棒，直接往前走。
“既然是為了保護路人，它們總不會直接将我們給虜去，既然到了這裏，還不如進去走走。”
唐三藏連連點頭，大徒兒說得在理。
黑水潭不大，走了不到一刻鐘，他們便已經越過了潭。
孫悟空回頭看着那汪小潭，心中沒什麽感覺，只是覺得這個與普通的潭水并無不同。
“悟空，我們今晚可是暫且在此歇息片刻？”唐三藏站在白馬旁邊，語調平靜，絲毫沒有剛剛說是怕這裏有妖怪的模樣。
孫悟空平視着唐三藏，仍是抿着嘴唇不說話。
“徒兒？”
末了，孫悟空深深吸了一口氣，趕緊就應下。
哪裏沒有妖怪，就算是有什麽妖怪，那他也膽敢來這裏鬧事？
小建議不用商讨就已經定下來了，唐三藏滿心愉悅地當即盤腿坐下，雙手合起，準備念起經文。
孫悟空掃了一眼，便走到小涯邊，看着這周圍有什麽不同。
靠近黑水潭，确實比別的地方要冷得多，但這并不算什麽稀奇事，頂多就是下邊活着什麽至寒之物。
孫悟空看夠了，便欲到唐三藏這邊，盤算着是否去摘些果子來。
他掄起金箍棒正欲在唐三藏周身畫出個結界，但剛剛畫出，忽然地面湧起了一陣狂風，吹得毛發衣物亂飛。
誠心念佛的唐三藏也被驚醒過來，他連忙站起，在大徒兒身後，趕緊問道：“可是有了妖怪？”
孫悟空搖搖頭，他擡頭望着那天空，忽然一個黑影漸漸靠近了這邊。
幾個呼吸後，孫悟空總算是看清了那來物是什麽東西。
白須金瞳，白毛白爪，全身白玉瑩瑩，那是一條看着極為漂亮的白龍。
那白龍在空中扭動着龐大的身體，最後将大眼睛對準了猴妖身後看起來像出家人模樣的唐三藏，它似乎笑了起來。
孫悟空皺着眉頭，就要出力暫且将這到來的白龍制服先。
白龍這才想起了他們或是聽不懂自己的語言，于是它又笑了起來，口吐人言。
“師傅！”
孫悟空和唐三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