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不算幹政

待女官司令拿來《葬經》對比字跡後,此本古籍真為郭璞親筆所著。

待查閱完畢後,找到方法松一口氣的父皇見太蔔抱着這本古籍死死不放手,笑着說:“太蔔啊,這是朕的小女蘭陵公主的藏書,朕都只是借閱,你既然看了,就還給她吧。”

太蔔是一根筋,為了古籍完全沒有面對父皇的半點怯意,依舊把古籍抱得死死的,大膽谏言說:“皇上,這是郭璞失傳的真跡,不應流失于宮外,應命人好好的藏于宮中,這是國寶啊!”

父皇眨眨眼,一張老臉上盡是無辜和誠懇:“那我也辦法啊,剛才朕答應公主了,說借完就還。”

太蔔一聽急了,迅速地跑到我的面前,下跪行大禮,懇求萬分地說:“臣求公主了!臣求公主獻出古籍藏于宮中!”

我看着擡頭看向大殿房頂的父皇,終于知道什麽是帝王心了:父皇,您這是連你可愛的阿五都算計了啊!!

不過父皇這算計透着可愛,我一點也不惱。雖父皇說這些古籍是借我的,但這些大臣已見識到古籍的價值,就算父皇不開口說,也會有大臣要求我把古籍留在宮中。

父皇之前說是借,是為了讓這些大臣愛惜古籍,而後慫恿太蔔,是為了讓我有個機會獻出古籍,把這次的功績歸在我的身上,順便讓這些有求于我的大臣欠我一個人情。

父皇可愛的用意我豈會不懂。我說:“既然太蔔這般說,我便忍痛割愛,把古籍獻出藏于宮中。不過您如果要借閱的話,只能借閱新抄的手抄本哦,這本真跡太珍貴了,一借一還的,弄壞了怎麽辦?”

“是,是。公主說得極是。公主願意獻出古籍,真是無量功德。老臣在此拜謝。”太蔔對我行了三個叩拜大禮。

我說免禮後,他閃到一旁依舊把古籍死死地捂在懷裏,猶如命根子般。我真擔心那本郭璞的古籍會不會被他捂壞。

而後,年近耳順之年的韋鼎也上前欲對我下跪,我伸手扶住他,畢竟他比太蔔年長太多:“韋公應保重身體,不必對我行禮,阿五獻出古籍就是了。”

韋鼎對我行了個鞠躬尊禮,說:“如此,就多謝公主割愛了。”

之後又有大臣想上前求我,我便說:“各位大臣,若見到那本古籍頗有價值,定要收藏于宮中的,和女官司令說一聲便可。現在時間緊迫,阿五不敢耽誤遷都時辰。”

這些上前的大臣們紛紛對我行禮,皆說:“蘭陵公主深明大義,臣等在此謝過公主。”

父皇走到我面前,笑着說:“阿五,你如此深明大義,又幫了朕的忙,想要什麽獎賞嗎?”

我歪着腦袋想了想:“父皇,我沒想好。要不先入新都後,再容兒臣好好想想吧。這些古籍要區分有無價值也需要時間,不如一并搬到新都。”

“好。父皇聽阿五的。”

我與父皇相視而笑。

郭璞失傳本記載,遷都日有雨,若為春雨,則為春雨潤萬物,天子也應和百姓們一起接受洗禮、飲泉。故需脫去黃袍穿平常服飾如平常百姓般,飲用甘泉。

随後,父皇按照郭璞失傳本所載,把身上的龍袍脫去,身穿平常的服飾帶着我們進入新都大興城,随後命人在大興城附近尋找甘泉,沒想果真尋到,百官視為吉兆歡喜萬分。父皇取甘泉飲之,而後說要重賞我和楊素。

經過一番思量,我拒絕了父皇的封賞,說:“現我大隋新都剛遷,國庫并不是十分充盈。兒臣願意為國分憂,無需父皇的封賞。”

一番話說得父皇更是開懷,在百官面前特意表揚了我,甚至讓我的皇兄皇姐們都向我學習。

楊素聞後,滿臉通紅說:“公主如此胸襟,臣愧不敢當。在舊都查閱古籍時,臣一心只想找到辦法進而邀功,沒想多為大隋做些貢獻,實在是心中慚愧啊。所以,臣也懇請皇上收回對臣的獎賞。”

父皇恩準,更是誇贊楊素,往後更為重用他,甚至在開皇四年任命他為禦史大夫,當然這是後話。

我沒想到楊素如此的直言不諱,說出自己的私.欲,因此對他的好感大增。

而後,在這個月的丁巳日,父皇下诏令,向天下懸賞購買流傳的書籍,凡經過鑒定具有高價值的古籍,皆賞賜重金。

三省六部十一寺皆派有人來鑒定所屬古籍價值。我以為這期間沒我什麽事,沒想父皇擔心官商勾結詐騙宮中重金,居然想派我執行監督權。

朝堂中有大臣反對,但由于我之前獻出過許多有價值的古籍,許多大臣都表示支持,但反對者在朝堂上堅決反對,說:“皇上,自古就沒有女子幹政的。臣堅決反對!”

太蔔和韋鼎說:“公主只是暫時執行監督事務,待朝廷收購古籍一事完畢後,便不會參與其他事務,這不是幹政。一來公主有收集古籍的經驗,懂得如何與商賈打交道;二來公主在這期間并無具體官職,這事甚至不會被史官記錄下來。有何不可?!”

反對者還是不同意:“此事通融,若有下次,是不是事事都能通融。開了一次先列,難免沒有下一次。往後公主的手伸到朝堂之上該怎麽辦?她是皇家兒女,深得聖心,難道皇上會治罪于她?”

此話一出,不少原本支持我的大臣擔憂起來。

的确,就算是母後,對朝堂之事有意見,都是待父皇下朝後,私下與父皇商量,進而決策,從不再在朝堂上指手畫腳。也從未有女子在朝中與大臣們一同處理事務。就算是後宮女官也僅僅是管理宮中事務罷了。

父皇等朝堂衆臣争論得口幹舌燥後,才說:“懸賞古籍,初衷是不想先人的智慧繼續失傳。這事可以算是皇家私事,所以朕才想讓小女蘭陵公主幫朕監督,并沒有讓她幹預朝政的意思。朕也在此保證,僅此一次!”

父皇這一說,反對的大臣們再也不敢多言。

此事就此定下,雖然我無實際官職,但這是我第一次也有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參與這樣的“政務”。所以,我一定要努力做好!

我也因此得以脫離二皇兄的“魔掌”,但替大隋收集古籍,實在是太繁忙了,我根本沒有時間去尋阿述,從早忙到晚,別說給他寫信了,單單是不斷地執筆記錄古籍分類和估算價格,都夠我寫到手抽筋。

這可是書籍的盛宴!是向天下懸賞有價值的書籍,對象不僅僅只限于商賈。

一天到晚得有多少商賈及百姓捧着書來來往往!

綠丫對我說這期間阿述有來看我,不過見我如此忙碌,便輕身離開了。我想去見他,奈何抽不出時間。

這一日如同以往般,我坐在一旁,查看經過六部十一寺二十多名官員分類鑒定過後的古籍,進而進行價格的初步評估。

一旁分出二十張大桌,上放着古籍分類的小招牌,有占蔔、醫藥、教經、農學、廚學、女紅等分類,不一一舉出。大桌後站在相應負責的官員,大桌前則是排着如長龍的百姓隊伍。兩旁還有官兵在維持着秩序。

這些百姓手上或多或少都捧着書籍,有些則放在一個大箱裏,更有甚者用牛拖着一大車雜亂無章的書籍來。

看到這用牛拖的書和這一條長龍的隊伍,我終于知道亂世讓多少書籍流失民間。

這幾天我可是大開眼界,比如有人拿一張牛皮,上面是亂七八糟的字符,說這是家族流傳下來的古書,很有收藏價值。有官員看後批準了,被我駁了回去,我說:“既然是家中古物,就應該好好收藏,不應拿出來,讓家中氣運消減。”

還有人拿樹葉編成書籍的模樣,弄上字冒充古籍。有些更狠,從亂葬崗拔幾件破衣服,在上面弄上幾個血字,美其名曰:先人血書。即用家族先人血寫下來的書!

到最後什麽都有,比如在石頭上刻字,在木板上刻字,在動物的屍骨上刻字,皆美其名曰:上古奇書。

我實在受不了這些,過後和負責的官員商量,說:“不管是不是上古書籍,只看沒有借鑒的價值,對我大隋發展有沒有利,若沒有即使真是上古奇書,我們也一概不收。畢竟我大隋開國初期,國庫并不充盈。”

這樣一來,收集書籍便有了方向,不再這麽的盲從。這些官員對我也越發聽命。

突然,一名官員和一名看似莊稼漢的百姓争執起來。

莊稼漢是個中年男子,頭發稀疏,面色發黃,瘦小的身軀已見病态,但他卻能口齒清晰地說:“官爺,我因先輩做過官,從而懂幾個字。這本書雖是近來所成,但裏面所寫都是我這些年務農的收獲。有關如何引水利田,在春耕時如何下秧,如何防蟲害等等。這些都是我的心血,就不說什麽,單單這些紙張就花了我不少銀子,您怎能說這書一文不值呢?”

官員搖頭說:“我們奉皇上的命令,只收集古籍。你這是現本,我們不要。”

莊稼漢聞後,淚聲俱下:“先人的智慧應得到尊重,但當下百姓的智慧難道就應被鄙視棄之嗎?我大隋得明主在世,因尊重百姓的智慧,而不是分先人後輩。”

他說到後面泣不成聲:“不瞞官爺說,我因得了重病,将不久于人世,深恐自身的才能不能流傳于世,把治病的藥錢都省了下來,就為了這幾十頁紙。”

我看到他把手中的書,顫抖地遞給官員,帶着絕望說:“拿去,算我趙某送給大隋了!”

他身後的百姓看不下去,紛紛說:“他說得對。大隋不應該只買古籍。”

“這人為了這本書連看病的藥錢都用盡了。大隋怎可如此無情,不講道理。”

“就是。哎,太可憐了!”

……

不斷有百姓替莊稼漢說話。

“這……”被他這一番話打動的官員接過後,面露為難和惋惜之色,随後下決心說:“難得趙先生心系大隋。您的書我翻看了一下,的确有不少參考的價值,若您願意,我餘某願出資買下。”

莊稼漢似乎還沉寂在剛才的絕望中,未曾聽清餘官員的話,只是一個勁地說:“拿去,拿去。不要丢了、丢了……”他說着說着便要轉身離開。

看到這,我忍不出起身走出來,說:“先生,留步。”

作者有話要說: 《隋書》裏記載開皇三年三月丙辰日下雨,楊堅身穿平常服飾進入新都。

之前說過古人遷居講時辰,遷都更講時辰且看天色。而楊堅居然在這下雨的一天裏堅持遷都,而且僅是穿平常的衣服入新都,這一天定是發生了一些史書上沒記載的事。所以我認為這事不平常,借此擴寫,順便引出下文情節。

關于文中郭璞失傳本記載的遷都事宜,全為作者為故事情節所編,勿信!

楊堅的确于丁巳日下诏令懸賞書籍。

為了故事主線明朗,隋朝很多大臣都沒有寫,比如蘇威、虞世基、宇文述等。沒有辦法,如果通通都寫,這本書很難在50萬完結。我不想寫這麽長,我想過個不碼字的春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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