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五匹駿馬拉着一輛金漆的馬車走在山路上,除了馬蹄叩擊路面的噠噠聲,這五匹棗紅馬沒發出一聲嘶鳴,有趣的是它們連步态都一模一樣。
馬車周圍跟着二百多侍衛,前面的舉着白底鳳紋旗,後面的清一色帶着彎刀。
馬車一左一右跟着兩個半大小夥,兩個小夥長得都有些黑,脖子上挂着一樣的吊墜,是塊火焰形狀的玉牌。
身上同樣是草原勇士的打扮,大步流星跟着馬車走,臉上毫無表情。
偶爾有牧民見到這旗帆,立刻匍匐在地二跪六叩,連帶對這兩位小夥子都行禮問好。
到了稷山腳下的時候,馬車停下,一個小夥子跪在地上,車裏的男人并沒有踩着他的背,而是抱着一個小姑娘一躍而出,沖那個跪地的小夥俏皮的吹了個口哨道:“要見得是自家人,不必講這些虛禮。”甚至還有些嘲弄的笑意湧上嘴角。
她懷裏的小姑娘手裏拿了一塊棗泥糕,嘴巴吃得髒兮兮的。
男人給她擦拭幹淨,才把她放在地上,看樣子不過六七歲的模樣,有些賴皮的拉着男人撒嬌道:“爹爹回去嘛,雪姝不想學法術。”
男人嘴角的弧度勾得越發明顯,深吸一口氣大喊道:“雪秉臣攜女拜見燭月上師。”
清脆的聲音用術法傳出去多遠,這時候山路上飄下來一把陳舊的洞簫,從裏面傳出中氣十足的聲音:“大祭司和聖女一路辛苦,燭月外出尋找靈獸,改日再登門拜望。”
雪秉臣滿臉嘲弄的笑,手裏折扇敲了一下洞簫道:“避而不見,成心的嗎?”
那簫還會躲閃,又冒出一句:“秉臣,別鬧。”
雪秉臣手裏的扇子壓住那簫,手腕子一翻就要抓住它,可那簫一會兒上升,一會兒躲閃,像個調皮的孩子戲弄老者一般,累得雪秉臣冒了汗也拿它無能為力。
小女孩就覺得簫裏傳出的聲音特別熟悉,她指着簫大喊道:“爹爹抓住它,我要玩兒。”
這回不用雪秉臣費事,那簫直接落到了他的手裏,又傳出來一句:“馬上進入虛無,回來找你要。”
雪姝一把拿來那把古舊的簫,無論怎麽逗它,它也不肯發出聲音,氣得她拿起來敲打馬車的廂壁,發出陣陣當當聲,那簫裏傳出一聲虛弱嘶啞的“卧槽。”小女孩咯咯笑了出來,說了句:“太刺激了。”
雪秉臣拿過簫自己帶好,摸了一下自家閨女的頭,說道:“這裏面封印了山魈,主人控制山魈為我們傳話,你就饒了它吧。”
走在時空虛無裏的燭月正在搜尋白虎的氣息,那股霸道的罡風似乎就在附近。
黑漆漆的夜色裏,一個四條腿并用的小女嬰把一個穿恨天高的姑娘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那姑娘滿臉恐懼,大喊救命,回應她的僅僅是耳邊呼呼的風聲。
這會兒倒是不追着了,随着砰一聲巨響,她完全與大地親密接觸,聽着到全身骨骼破碎的吱咯聲,和車輛的報警聲,她還吐槽了一句:“好在就疼一瞬間。”
對于成為一個阿飄,她還算接受良好,屍體周圍拉起了警戒線,善良的白衣天使還嘗試做最後的搶救,那個古曼麗就蹲在她的屍體邊上啃手指,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露出詭異的笑。
可憐這具天天面膜,周周SPA精心養護的皮囊這會兒完全糊在了地上。或許老天照顧她的情緒,雖然後腦勺摔了稀碎,臉上還算完好,僅僅是鼻孔和嘴邊流淌出一點血。
殡儀館的車輛趕到,專業人員抄起鏟子把她鏟到了擔架上,還貼心地擺放成人形,又蓋好了白色單子。
漪瀾賣力的控制自己的身體往仇人的住處飄去打算替自己讨回個公道。
一路飄過大街小巷,從窗戶看見無數刷着手機的男男女女感慨着貴圈真亂,某公司旗下的女藝人劇裏好似從天上降落在人間的天使,私下裏就是天上人間走出來的。
公交和地鐵上的上班族這會兒不顧一天疲憊充當着鍵盤俠,互相交流着各自的內部消息。順便罵幾句世風日下,笑貧不笑娼。
她努力地辨認一下方向,那個賤人的家裏沒有人,那她們公司的女藝人下落只能是那個會所裏的總統套房。
公司為了招待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就像過去皇帝翻牌子那樣,把旗下的藝人任憑人家挑揀,同時要滿足各種重口的嗜好。
這不,剛飄進會所,就看見仇人被幾個助理按在那裏,經理正在給她灌藥。
見她神情開始恍惚,經理一擺手,幾名壯漢伺候她更衣後,直接擡進了666房。
這是整個會所最大,最豪華的一間,同樣也是器械最齊全的一間。
漪瀾坐在窗臺上看着她被鞭打,胳膊拄着下巴是她的習慣動作,可惜而今感受不到力道。
看着那個古曼麗順着牆壁外面爬了上來,匍匐在她身邊,委屈巴巴沖着正在被虐的女人叫着媽媽,漪瀾哼一句活該。
忽然一陣風吹過,這時候顯然連她都感受到了壓力,窗外爬上來一只大約兩米多長的白色的大貓,滑稽的是還帶了一對翅膀。
古曼麗吓得一邊哭,一邊拼命地往前爬,那只大白貓跑了幾步,似乎嫌慢又飛了起來,翅膀扇起一陣罡風,把古曼麗打了個四腳朝天。
這會兒她滿臉都是恐懼,哭叫着媽媽,大貓擡起左前爪按住她,吐出一團紅色的火焰淹沒了古曼麗的哭聲,又看了看怡然,伸出帶着倒刺的舌頭,舔了一圈兒嘴唇,露出饞嘴的神情,顯然那個古曼麗沒有填飽它的肚子。
嘟囔了一句:“卧槽”,漪瀾吓得玩命飄,剛死沒兩個小時,她還不想變成貓糧。
大貓猶猶豫豫想追她,又不敢追,這次倒是沒用飛的,可就四平八穩的小碎步,漪瀾都吓得前心貼後背,這虧了現在沒有心跳,不然非得嘗嘗心髒飛出去的滋味。
大貓突然扭頭躲到了漪瀾身後,這突變的畫風讓她覺得今天不對勁,反正不光見鬼了,又變成了鬼,漪瀾也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仔細辨認才發現公園的石頭桌子上擺了一把黑漆漆的古琴,突然一個藍袍男人出現在凳子上,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觸琴弦。
她已經感受到身後那只大白貓的絕望,它往後縮了幾步,又被琴音強行拉了回來,随着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越轉越快,大白貓不情願地往那個男人身邊挪去,漸漸收斂了它的那對翅膀,最後蜷縮在男人的腳下。
男人提起它反複看看,嘟囔一句:“太醜了,小川不會喜歡。”
他從那古琴裏抽出一把細長的古劍,在大貓身上蹭來蹭去,嘴裏不知嘟囔着什麽,漸漸那只窮兇極惡的大貓,從兩米多長的巨獸,最後變成了一只變異的柯基模樣,小短腿蹬着,扭着圓圓的小屁股,可惜長了一個類似貓的腦袋,長長的胡須一動一動的,眼裏都是委屈。
男人撫摸着它的頭似乎是安撫說道:“這個模樣有點像雪族的神獸雪貂了,丫頭應該分不出,你的任務就是保護她不出危險。”
原本萌萌的小寵發出啊嗚一聲巨吼,吓得漪瀾一機靈,心說這貨原來是一只白老虎,這算不算是虎落平陽了?
男人有些生氣照着貓頭給了它一下:“以後不許叫,吓着我徒兒。”
大貓徹底蔫頭耷腦,哀怨的小眼神看了漪瀾一眼,那個男人站起身來把古琴用布包成一個長條包袱模樣背在身後沖漪瀾道謝:“多謝姑娘,這獸以邪祟為食,姑娘未曾沾染因果,它竟然也妄動了貪念,才導致法力減弱被我擒住。”
漪瀾一臉好奇說道:“好說,好說,請問道長能不能替我報仇?”
男人頓了一下說道:“我不是道士。”
漪瀾哦了一聲說道:“大師既然除惡揚善,能不能為我做主,我幼年受盡了同學欺淩,為了給媽媽治病進了娛樂圈賺錢,卻活成了別人的笑話和玩物,又被同事害了性命,這輩子活得憋屈。”
男人停頓了一下說:“姑娘命帶爛桃花,這也是命中注定,還是早早投胎去吧。姑娘一生沒主動做過什麽惡事,很快就能輪回。至于你的仇人,就算陽間她償還不完她的因果,到了地獄還會加倍受罰,所以姑娘不必執着。”
夜風吹過他的長發,頭上的藍色綢帶飄擺了起來,颀長的影子落在地上,顯得有些落寞。
漪瀾看着不遠處兩條長長的舌頭和一黑一白兩頂帽子,顯然那哥倆是忌憚面前的男人才等候在一邊。
漪瀾想想說道:“求大師幫忙,我媽還住在醫院裏,她受了一輩子苦,我得想法子把錢留給她養老。”
男人微微點頭:“我叫燭月,你需要我怎麽幫你盡孝?”
漪瀾笑說“大師幫忙,我把銀行卡和密碼交給母親就好。”
燭月糾結道:“人鬼殊途,令堂看不見你,也聽不到你說話,算了我可以代勞。”
這個不茍言笑的燭月按照漪瀾的指示從一個下晚自習的中學生書包裏順出了幾張紙和一支筆,坐在石頭凳子上按照她比量的數字形狀,畫在了紙上。
看他用拿毛筆的姿勢握着中性筆,漪瀾不厚道的笑了。
燭月又跟着她去了她家,從保險櫃裏拿出銀行卡,送去了醫院,以漪瀾朋友的身份交代了她的遺囑,同時勸老太太節哀。
好在悲傷過度的媽媽并沒注意燭月衣裳的怪異,出了病房,漪瀾覺得燭月比初見時候親近,尤其是一直蜷縮在他左臂上的小寵那可憐兮兮的神情,又讓她生出了八卦的心。
“采訪您一下這寵物是給誰的?”
燭月看了看這小家夥說道:“給我前世的徒兒,這輩子沒教導她法術和武藝,恐怕人家欺負了她。”
漪瀾突然刻薄道:“又一個不好好當老師,撩自己女弟子的斯文敗類。”
燭月老臉一紅,快步朝前走……
“哎,你別走呀,我想等我媽走了再去投胎,你幫幫我。”漪瀾立刻飄着追他,為她剛才的話深感後悔。
燭月一頓,掏出一小塊黑色木頭遞給她說:“你帶上,鬼差不會抓你,過幾年我來收回鬼木,小徒以後遇到劫難還靠鬼木救命,莫要丢失。”
見他一口一個徒兒,漪瀾又莫名羨慕那個小名叫小川的女孩子,能付出真心,顯然不是她經歷過的那種人渣老師。
無法吃飯,無法化妝,甚至連漂亮衣服都無法試穿的漪瀾只能守在母親的身邊,看着她一天天虛弱,漸漸油盡燈枯。
燭月再度出現的時候是幾年後,依舊是那件藍色袍服,略微有些卷曲的胡子,細看他的眸子是淡淡的藍色,不過這麽一個不茍言笑的男人,應該不會帶美瞳。
見他直接索要鬼木,漪瀾生出頑皮的心,一把藏進懷裏說道:“我也想去古代轉轉,穿越當個皇後或是貴女多好。”
燭月坐在地上計算了半天猶猶豫豫地說:“姑娘命帶爛桃花,怕是跟我去了也得淪落風塵,姑娘還是別信編書人的話本子,你沒有貴女的命格。”
漪瀾興奮道:“憑我的姿色,做個花魁豈不是到古代過把皇帝瘾一般,許男人三宮六院,就不許我挑揀着泡帥哥,還得他們心甘情願?”
燭月顯然沒想到她是這個念頭,思索下來說道:“命格無法改變,姑娘好自為之。到了古代介紹給姑娘認識幾位俊才,姑娘多親多近才好。”
見她點頭應了,燭月做了個請的手勢,直接帶着她走入一片虛空之中,再睜眼都是古代的建築。
指着一處院落燭月道:“她家裏會把家裏一個剛長大有姿色的丫頭賣進青樓,那女孩性子烈馬上自盡,你便借用她的身體,薛承岚同這位姑娘有因果,會救你出來。”
燭月急匆匆走了,漪瀾做了多年阿飄,馬上就有一具年輕貌美的身體,激動的流口水,見那女孩看着藏着的匕首,心疼小聲逼逼道:“你輕點兒劃,別破了相,姐還要靠臉吃飯呢。”
作者有話要說:
接檔文《啞婢要翻天》禁欲闊少偶遇落難小啞巴,萬年鐵樹開了花。
文能陪少爺讀書做賬,武能伴少爺打拳練劍的小啞巴,偏偏不解風情。
對待少爺的暧昧示好,簡單粗暴地寫一張“男女有別”糊他腦門上。
逼得少爺學會了給啞奴端茶遞水錘肩捏腿還不算,順便點亮了捂手暖被窩等生活技能點……
這是一個落難公主扮成啞巴被官媒轉賣,邂逅愛情,開啓了逆襲人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