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盲妓3
還算有良心的雪姝第二天命人去帝都打聽一下那些盲妓的下落,順便查問一下二皇子是否回了府邸。
老皇帝薛德麟命人散出消息,二皇子過幾天要迎娶側妃,近來在府裏準備迎娶無需上朝。
對兒女之情少跟筋的雪姝原本就拿岚二爺當朋友,聽說他平安無事也就不再關心。她命人監視豔紅樓的一舉一動。
後知後覺想到他要成婚就命淩威準備禮物給岚二爺送去道賀。
淩威有些不滿,他的認知裏岚二爺既然願意侍奉姑娘竟然還要娶別的女人做妾實在是大逆不道。
他胡亂買些金銀器皿就給送去了皇子府邸,門上人又不許進,只說皇子即将迎娶側妃俗務繁忙不便見客。
門口同樣停了一輛馬車,一個婦人挑着車簾焦急張望,見淩威同樣碰壁立刻招呼他道:“壯士,你認得岚兒"
淩威沒心思和她胡纏,微笑點頭略彎身一禮就邁着大長腿消失的無影無蹤。
婦人急得冒火,扭身回了自己的府邸急得在院子裏團團轉,她妹妹扶着婆子手急赤白臉進門就埋怨:“姐姐,承岚就算過繼出去也是你親兒子,幼時同我家嬌容最好,怎麽娶側妃都不說娶我家嬌容?而今他是皇子,我們自然不敢攀着做正室,可你想兒媳婦和你一心,還得自己外甥女不是?”
婦人眉頭鎖着嘆道:“皇子納側妃,理應說是誰家女,而今連個名字都沒有,岚兒也不見蹤跡,八成出事了,你倒是讓妹夫幫着打聽一下。”
那妹妹露出得意神色道:“我家那個最近得了發財路子,郊區舊宅院賃了出去,又幫着雇主跑腿,忙得不可開交呢。”
婦人嘆息句:“不要以金錢為要,倒問問賃給什麽樣人做何使用,你家那老宅子殘破都不成樣了,別是作奸犯科的,連帶你都損了陰德。”
妹妹似乎有些不滿,嘟囔句:“別說我們攀龍附鳳,我家嬌容給承岚做個側妃可便宜了他呢,家裏有了錢使用,妝奁還怕少了你的不成?”
她扶着婆子上了馬車走了,婦人思來想去命人打聽了迎賓驿館,要去拜見草原來的大祭司。
門上人認得太妃的車駕,雖然禮數周到,可也說得清楚:大祭司不在。
婦人瞧了瞧天色,又糾結了下,打定主意吩咐車夫把馬車趕到燕回山,車夫吓得跪地勸道:“太妃娘娘,郊區匪患多,就算傳言那土匪同二殿下親厚,怕是也就為了這個得罪了陛下。”
婦人打定了主意道:“我身為婦人都不怕進土匪窩,你個男人家的怕什麽?去就是了。”
雪姝在聚義廳聽着衆位兄弟姐妹介紹城裏的情形,不但百卉樓沒人找麻煩,豔紅樓反而閉門歇業多日不見開張。
寨裏給男匪分了銀錢讓他們去各家青樓找盲妓過夜順便打聽一下,可都一無所獲回來,帝都的盲妓好像一夜之間消失了一般。
聽見有人拜山,她以為又是別的寨主來找茬打架,吩咐一聲衆兄弟各拿刀斧站好,命人把拜山的人綁進來說話。
文氏太妃面色照舊,可裙下的兩腿篩糠一般被衆女匪綁進聚義廳,大廳裏挂着二十八根蠟燭同時點亮的燭臺,一衆男女匪分別站立兩旁,手拿刀斧一個個橫眉立目。
臺階上擺放着五把椅子,正中虎皮椅上端坐着一個年紀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她穿着紅綢小襖外面裹着一件灰鼠皮的背心,懷裏抱着一只白色似貓又似鼠的小怪物。那小東西一雙黑眼睛滴溜溜亂轉,脖子搭在小丫頭胳膊上,胡須一動一動的,不時舔一口小丫頭的手,示意她給自己梳毛別停。
左右手各坐着一個壯漢,辮子搭在肩頭顯然是草原打扮。右下手的椅子空着,左下手坐了一個瘦高的男人,面皮白淨,頭發用藏藍色綢帶随意系着,後背背着一個包袱,肩頭那裏露出長方的棱角。
燭月一見是文氏太妃立刻站起,輕輕一拉雪姝小聲嘀咕道:“長幼有序,快起來。”
他示意女匪趕緊松綁連忙命人搬椅子來:“文夫人受驚了。”
雪姝納悶怎麽是個人他就認識,見來人年紀在那兒,立刻站起以“夫人”相稱。
文氏松了一口氣,笑說:“我是岚兒的生母,想來他和各位提過老身。岚兒從上了燕回山就失去了蹤跡,老身特來尋子。”
雪姝立刻解釋:“我們去劫牢的時候四寨主已經不在,接下來聽說他要成婚,早就不在山上了。”
燭月命人上茶,示意文氏別急,斟酌了一下指着臺階上的空位說道:“岚二爺是我們寨子裏的四寨主,若是在山上,夫人這會兒就瞧見了。知情人顯然是陛下一人,夫人尋錯了地方。”
文氏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燭月安慰道:“陛下未必是惡意,天色晚了,夫人且休息一晚,明日再下山面聖。”
雪姝不情不願被燭月拉着陪同文氏去客房,連帶來的車夫和伺候的丫頭婆子都妥當安置。
文氏拉着雪姝的手十分親昵,猜也猜到了這是兒子的心上人。除了身份是土匪,這女孩子生得妩媚言語豪爽,性情和行事都甩了妹妹家女兒幾條街。怪不得岚兒從前沒少替表妹跑腿,而今都不往姨母那裏去了。
陪着文氏說了幾句閑話,雪姝一把拉着燭月就到了沒人地兒,語氣嚴肅審問:“你說,你是不是能預知過去和未來?”
燭月立刻糾結了,要不要承認她就是自己上輩子最驕傲的徒兒,也是唯一的愛人。燭月的目光漸漸沉靜,定了定心神輕輕牽起雪姝的手,往懷裏一帶,示意她靠在自己心口處低沉的聲音說道:“是,我知道關于我們的過去和未來,這輩子就要搏一個人定勝天。”
雪姝立刻興奮起來,揚着下巴眨着眼睛問:“那你快算算那些可憐的盲妓在哪兒?”
燭月一頓,拉着雪姝進了自己的房裏,拿出沙盤開始占蔔。
僅僅得出個大概範圍,只得和雪姝商議明日一早他倆送文氏下山的時候順路尋找,送她回去休息的時候,燭月有些舍不得分離,倚在門框處拉着她的手又囑咐了一句:“文氏待你有恩,千萬善待。”
原本覺得他挺溫柔的雪姝,又開始煩他說教的語氣,扭身回房不再理他。
只餘下燭月落寞的背影站在房門這裏聽着裏面雪姝同淩遠說笑,看着裏間屋的燈火熄了,又聽着淩遠的腳步回到他自己的床榻休息。
往回走的路上燭月心裏湧上了一絲醋意,同中原的公子哥要丫頭婢女貼身服侍一樣,雪族的聖女打小就由父母或是族中長老指定兩名男侍貼身伺候。
這兩個比她年長的男侍同樣承擔了性啓蒙的作用,其中下一任聖女的父親會被祭神,餘下的那一個作為正室入主琉璃宮,在大祭司死後殉葬。
這哥倆是一對可憐人,可也是這世上無條件愛護雪姝的人。
他們更可憐的是,雪姝壓根就對他們只有親情,兩名有名無實的男侍時間長了同樣難逃長老的家法。
文氏夫人很快就判斷出燭月說得有道理,第二天一早坐上了馬車由燭月和雪姝護送她下了燕回山。
燭月拿着地圖詢問文氏幾個他圈了紅圈的地點,其中一個文氏指出是她妹妹家的舊宅,她願意帶路。
糾結的文氏半晌說句:“寨主爺千萬看着老身的面上給我妹妹一個改過的機會,她從嫁到徐家,把銀錢看得太重了些,又過度溺愛獨生子,不是什麽壞人。”
燭月半晌說句:“只要她不把惡事做絕,燭月絕不為難她。”
下了馬車,文氏微微一個福身一禮指着一處荒廢的院落介紹:“那裏就是,她家廢棄的後院還有個早年挖的菜窖,入口就在一進後院門那裏,老身這就入宮面聖。”
雪姝剛要往前沖,燭月一把拉住勸說:“別急,我們且在暗處觀察一番。”
他把雪姝拉到不遠處茶樓,要了正對着那院落的房間,示意雪姝只管大大方方盯着看。
雪姝沒瞧出異常,燭月忍不住說句:“這裏是郊區,比起尋常的郊區也太熱鬧了些,你看周圍買賣鋪戶都是賣吃喝的。”他把蠢材倆字咽回肚裏,忍不住又咒罵了雪秉臣一番,好好的孩子被你養得也太笨。
雪姝無聊地盯着那荒僻的宅院看,晌午的時候有人反複提了七八個食盒來來回回,傍晚來了二人擡的小轎子,從門那一閃而過。
這回不用燭月說,她也覺出不同尋常,伸手去拉燭月的衣袖說:“大叔你看轎子裏會不會坐了女孩子?”
燭月就有那一句話氣死雪姝的本事,實話實說:“太遠了,看不到。”
待天色暗下來的時候,燭月拉着雪姝悄悄靠近了那院落,靠近院門那兒有提着燈籠巡邏的壯漢。顯然燭月綁票的手藝也不差,幹淨利落的捂住一個壯漢的嘴示意雪姝提着燈籠扮作平安無事的模樣繼續巡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