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盲妓4
燭月又掏出一個符咒,把雪姝變成方才那壯漢模樣,他隐了身帶着她在這小院裏巡視,正房案上一個一個油紙包碼在那裏,有個幹瘦的老頭正在裝藥。
這時候一個絡腮胡子的大漢過來喊了一聲:“海爺,來一包夠勁兒的。”
海爺從最裏面那堆拿出一包遞給那漢子,漢子猥瑣地笑說:“楊員外要那個,雙份兒。”
那老頭又拿出一包藍色繩子捆紮的遞給漢子,把幹枯的手一伸,接過明晃晃的一塊銀錠子扔到錢匣子裏發出一聲悶哼。
那錠子目測至少十兩,就這麽兩包藥讓雪姝看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咽了口吐沫。
跟上那絡腮胡子下了地窖,下面狹窄的空間裏蜷縮着不少瘦弱的女孩。
燭月連忙祭出隐身符,悄聲叮囑雪姝把腳步放輕。
只見那絡腮胡子一把扯過一個女孩交給地窖口一個油膩的婦人道:“給她梳妝了服藥。”
就當着絡腮胡子的面兒,婦人扒去女孩兒身上的舊衣丢在一邊,從背後的架子上拿下一件薄紗的寝衣,燭月羞得立刻閉上眼不算還扭過頭去,雪姝氣得火冒三丈。
那姑娘看樣貌不過十五六歲,空洞的雙眼有些駭人。
兩個油膩的婦人很快給她梳洗打扮好了之後,裝上了一對假眼,方才的乞兒搖身一變成了風姿綽約的妙齡少女,臉面稚嫩,神色純真。
跟沒穿一樣的紗裙外面裹了一件大紅氈子,壯漢直接把方才那藥熱水化了就灌到女孩兒口中。緊接着扛起就走,塞進了二人擡的小轎裏,一路擡去了街對面的客棧。
燭月白淨的臉比紅棗都紅,明知道再跟下去都是不宜觀看的內容,可雪姝已經快步追着那轎子,燭月只得跟上。
絡腮胡子這會兒臉上的猙獰之色全然不見,滿面賠笑把轎子裏的女孩抱進客棧一樓的房間裏,迎出來的竟然是個有了年歲的闊員外。
那老頭眼圈發黑,顴骨凸出,笑起來呲着大黃牙讓人看着就惡心。穿綢裹緞也難掩禽獸的本來面目。
他顫巍巍拿出一個銀元寶塞到絡腮胡子手裏,舉着燈籠照了照他懷裏女孩子的模樣,示意他把女孩子送進屋去。
絡腮胡子把女孩子抱到床榻上告退,臨走給那老不死的作揖道:“老爺盡管玩,天明小的來接人。”
雪姝被氣得雙腿顫抖,那老東西又咬又擰已經沒什麽反應的女孩子,眼看着女孩子白淨的身上多了一條條血痕。
掏出靴子裏的匕首,雪姝突然把那老變态按在了牆壁上,刀子一彎他血流如注。就像一只被放幹了血的老雞一般,略抽搐幾下他順着牆壁漸漸萎縮到地上,氣絕身亡。
燭月伸手抹去濺到雪姝臉上的血跡,實在不好意思看床榻上不着寸縷的女孩子,尴尬指了指那,示意雪姝救人要緊。
雪姝有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怎麽也學會中原人那套男女授受不親了?她先脫下自己的外衣裹上那女孩子,就勢背在身上拉着燭月往外跑。
天亮之前應該不會被人發現,暫且找了個避風的破院外面把那女孩子放下,雪姝就要去宰了地窖裏那些為虎作伥的混蛋,燭月又拿出一把隐身符說道:“姑奶奶就在這兒等我,我先去救其他人要緊。”
他把雪姝和那女孩子渾身貼滿了符咒,又脫下自己的外衫把雪姝裹好,又囑咐一遍:“不許說話不許動,就在這等我。”
出門前燭月讓漪瀾準備了馬車,這會兒已經到了小院外面。他也不稀罕隐身了,直接闖進地窖裏,把那兩個油膩的婦人提起來兩顆頭撞到一處,直接來個萬點桃花開。
慘叫聲引來十幾個打手,被燭月一把魔火燒成了焦炭,讓那些女孩子們手拉着手往外走,女孩子們吓得瑟瑟發抖不敢動彈。
知道她們是被打怕了的,燭月直接憋粗了聲音裝模作樣地說:“吾乃夜游神君,特來救汝等脫離苦海。”
有的女孩摸索着要磕頭,燭月急得連連催促,好不容易把她們帶出地窖,催促着上了馬車,他一把火把這破宅子點着,又挨個房間檢查一下有沒有漏網的大魚。雪姝把那個女孩抱上馬車之後小跑着過來搜撿金銀,燭月親昵地推了一下她的頭笑說:“還是個小貪財鬼。”
雪姝包了一大包金銀锞子拽了燭月上馬車,高高興興說:“大叔,我們一人一半。”
鞭子一揮,馬車往山寨跑去,燭月把雪姝搭在車轅的腳又往上擡了擡,用自己的袍子遮住笑說:“錢都是你的,女孩子別着涼了又嚷肚子疼。”
漪瀾和沁兒就守在寨子門口,一見馬車擁上來沁兒撕心裂肺地喊:“三妞,我是阿姐,你在不在?”
她不管不顧地跳上馬車,挨個女孩查看,越叫聲音越是嘶啞,最後抱緊那昏迷不醒的姑娘又哭了一鼻子。
哭了一會兒爬起來給雪姝和燭月磕頭:“謝大當家的和五當家的。”
漪瀾帶着姑娘們先進山寨休息更衣,她們只有接客的時候才會換上暴露的衣裙,平時破衣爛衫生活在一處。姑娘們聽說是其中一個姐妹的親人劫了她們出來,忐忑之餘又起了點希望。從前日子對于她們而言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今後還是一片茫然。
寨子裏的女匪滿眼都是心疼,幫着這群不方便的姑娘們換了幹淨衣衫,又讓各自的奴隸燒了熱水給她們洗澡。
從那老淫賊房裏救下的女孩漸漸醒轉,一聽是親姐姐的聲音,姐妹倆抱頭痛哭。
雪姝端了一碗粥喂那女孩吃些,沁兒抽抽搭搭給雪姝講起了自己的身世:
她們姐妹四個,除了長姐命好嫁給村裏的一個窮苦人家,她和三妞在娘過世以後就被爹賣給了人牙子。
那時候繼母剛剛生下一個小弟弟,爹眼裏這幾個女孩兒就如同擺設。
要是賣給正經人家做丫頭不過一兩銀子,繼母貪財賣給了青樓的老鸨子,就為了多了二兩。沁兒打小好學,琴棋書畫都很出色,成了色藝俱佳的名妓,妹妹略遲笨些,被老鸨專賣去了下等青樓。
後來聽說一些有錢的大爺嫌棄那些名妓也看人下菜碟,她們更偏愛吟詩作賦的青年才俊,那夥人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興起玩盲妓。
起初只是已經盲的了女人,需求一多,狠心的老鸨把光眼的姑娘弄成盲妓供人取樂,實在令人發指。
也是到了百卉樓之後,沁兒有了自由和閑暇和從前的姐妹們打聽起來妹妹的下落,她最小的四妹妹被折磨至死,還有個三妹依舊在地獄裏掙紮。
雪姝一手摟一個女孩兒嘆口氣說:“原以為我爹就夠沒譜的了,現在想想他還算是個好爹。”
讓沁兒暫且在寨子裏陪妹妹住着,雪姝命人給三妞請了郎中,把搶來的錢讓淩威看着安頓,給盲女們添置些衣服和生活用品,逼着他們給盲女今後的生活想一個出路。
她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望着山間的薄霧發呆,燭月從後面給她披上一件衣服嘆口氣說:“沒想到地獄裏的惡鬼都跑到了人間。”
雪姝突然仰頭問他:“假如是你,你會娶一個雙目失明從前做過窯姐的姑娘嗎?”
燭月一頓,堅定地說:“如果我可以娶妻,那我一定會娶你。”
雪姝覺得很無聊,雙手一攤道:“如果我也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呢?”
燭月認真地說:“不改初心。”
雪姝笑嘻嘻說:“漪瀾姐姐果然是情場高手,她說寧願相信世上有鬼,都別信男人那嘴,果然你裝出一副癡情的模樣拒絕了照管那些可憐的女人,不過這也沒什麽,沒有誰有義務接受她們,她們未來的生活還是要靠自己。”
她蹦蹦跳跳到了燭月近前,伸出小手去勾起燭月的下巴,踮起腳尖在他耳邊悄悄地說:“大叔,別做夢了,我是不會嫁人的。”
燭月抓住她的手腕帶到懷裏另一只手摟住低聲說:“我知道,所以我也沒打算娶妻。”
燭月的本意是他心裏清楚無法成親,只求能共度一生,顯然雪姝會錯了意,她一把扯開了燭月的衣領,伸手去摸他的肌肉笑說:“大叔是想和我玩玩?與我而言這怕不是吃虧而是占了便宜呢。”
她一臉無賴樣,似乎滿意燭月的身材和胸肌,燭月緊張地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裏咒罵雪秉臣把孩子養得和他一樣無賴,吓得渾身繃緊不敢動。
淩威過來尋姑娘回事,遠遠見了臉上生出了醋意,可也知趣地繞路走了。
燭月雙手背在身後,由着她戲弄一番不算,還輕薄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悄悄說句:“等我哪天心情好,自然喚你陪我。”
見她輕佻,燭月徹底惱了,臉色一沉吼句:“胡鬧,雖然教導你修練道法講求自然随心,可我從沒教過你這些下三濫的招數,再有下回我定然罰你面壁思過。”
雪姝咯咯嬌笑,以為他撒癔症,淩遠連跑帶喊上了山:“大王,又有人打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