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身後那個司機打開車窗,對着胖叔的車罵了句很難聽的髒話,然後開走了。

“胖叔,你不會吧,人家罵你,你還笑嘻嘻的。”我坐進後座,把書包一扔。

胖叔回過頭笑着說,“那不是看到你高興嗎?哈哈。再說,我搶了人家生意,對方心裏有火,罵就罵吧。都做這一行的,都不容易,能諒解”。

“知道不容易,我爸讓你去給他開車,你還不肯。”

胖叔發動了車,嘿嘿笑了。

“你爸都有自己的司機了,我去幹嘛。”

胖叔是我爸當年初中,高中的同學,關系很不錯。高中畢業後,我爸去了帝都上大學,胖叔卻上了本地一所不入流的大學,就分開了。人生際遇就這樣奇特,曾經的校友,之後,一個出人頭地,一個卻過着草根人生。

老爸和胖叔再相聚時,我已經是初中。老爸那次第一次去參加他的高中同學會。此時的老爸因為他的地位,去參加這樣的活動,你可以想見,那些老同學的态度。有的恨不能立刻攀上關系,也有的敬而遠之。當然也有曾經我爸喜歡過的某女生,估計腸子都悔青了...

只有胖叔,我老爸當時的評價是,“他還是原來上學時的李胖子,無論世界如何變化,都永遠開心單純的李胖子”。

胖叔姓李,因為胖,他同學都叫他李胖子。當年的李胖子,如今就是胖叔了。

老爸就去了那麽一次同學會。可胖叔他卻一直保持着聯系。曾經邀請胖叔來公司工作,可胖叔說自己當初大學裏學的都還給老師了,做了這麽多年出租車司機,雖然辛苦,可他喜歡,每天可以和不同的人聊天,聽聽他們的故事,很有趣。成天坐在公司裏當白領他可受不了。

老爸看他喜歡開車,就又邀請他來當司機。薪資當然可觀。

胖叔又拒絕了:“你這麽待我,我真的很開心。可如果我給你開車了,我們就不是朋友了。如果哪一天我真走投無路,那再來給你開車打工吧。現在我挺滿意這樣的生活,每天都挺新鮮...。”

既然人家都這麽說了,老爸當然不強求。可他經常會請胖叔一家來玩。

老爸說了:“我不缺朋友,可你胖叔這樣的朋友,我缺!”

“直接回家嗎?” 胖叔問我。

“對啊。”通常因為我家市區的高檔公寓離我學校很近,我們都住這裏,只有周末,假期會去郊區住。那裏風景感覺都比市區強多了。

可那天,天注定吧。如果沒來大姨媽,不舒服,我不會提前回家。如果沒遇見胖叔,我不會突然改主意去郊區(那可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坐別人的車,我才不會去那麽遠,肯定回公寓了。

來大姨媽的我經常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去郊外我家。”

☆、家庭晚餐

我家的別墅是按照哥特式建築基礎建造的,只是沒有那麽誇張的尖頂,多了份現代化的圓融,內部裝潢也帶着歐洲範。大多數家具都是老爸從歐洲和美國進口買來的。其實老爸大多數時候蠻低調的,可就這按他意願建造的城堡別墅,還是在網上招來了不少人的抨擊,叫他燒錢裝逼的暴發戶。

世界就是這樣奇怪,無論你如何低調,只要你有些名氣,買塊磚也一樣有人會說你。

人無完人,老爸和所有其他老爸一樣,都會有缺點。比如,老爸并不是個好脾氣的人,發起火來會讓人感到世界末日不遠了。比如他有時候很固執,決定和認準的事絕不容許別人更改...

他當然也會燒錢買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可他絕不是裝逼的人。

其實我一直認為的是:沒錢顯擺才是裝逼,有錢顯擺頂多也就是敗家。只是每個人立場不同,看問題也不同而已。

老爸常說:“咱們有能力燒的自己的錢,讓別人罵去吧。”

胖叔一送我到我家別墅,就看到阿洪叔在門口走來走去。他顯然沒想到我會出現,整個人的面部表情雖然沒什麽太大變化,可眼神裏卻還是透出了一絲驚慌。-我早說了,我很會看人。家裏一定有事。因為此刻老爸應該在帝都辦事,應該是明天回來的飛機。昨晚和他通話,他還沒說今天會提前回來。

其實我到今天也不知道那天那麽不舒服的我為什麽舍近求遠去郊外的家。

難道真的有天意?可這天意并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從車裏跳出來,書包也沒拿,一路小跑上了門口的臺階。阿洪叔擋在了門口。

阿洪叔是老爸的特別助理,跟老爸很多年,如果說胖叔是老爸的朋友,那阿洪叔就是老爸的左右臂。所以老爸是絕不會讓阿洪叔站在門口,除非門內有什麽特別的事,阿洪叔自己不願進去。

而我自然要進去,因為我已經預感有不好的事,而我的性格,遇到不好的事,尤其和自己有關的,決不會掉頭就走。

“小月,你怎麽到這來了?”阿洪叔沒打算讓路。胖叔拿着我的書包跟上來。阿洪叔對胖叔使眼色,:“李胖,帶小月回市區吧” 。

阿洪叔和胖叔差不多大,所以也和我跟着老爸那麽叫胖叔。

“為什麽啊?我要進去。洪叔,你讓開”。別墅的門并沒有完全關上,估計阿洪叔打算随時進去看情況的。所以我一閃,跳過阿洪叔,推開了門,停了一下,我回過頭:

“洪叔,給胖叔車前。”然後走進客廳。

洪叔并沒有特別阻攔我,一個是,他知道我的性格和我爸一樣固執,既然要進去,就一定攔不住。還有,他幾乎看我從小長大的,小時候,我調皮地還叫過他:“紅薯,紅薯...”老爸罵我沒規矩時,他只會大聲笑。他對我的疼愛不會比我爸少。因為無論是洪叔的原因還是紅嬸的原因,反正他們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而我自然而然就被他們也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

諾大的客廳裏空空的沒有人。

我正打算上二樓,就聽到老媽哽咽而又憤怒的聲音從大廳後面的書房傳來:

“那我們月月怎麽辦?她要是知道了,怎麽辦,你說啊...”

知道什麽?我困惑地走向書房。

書房門也沒有完全關緊,還有一條縫,老媽的聲音從這個縫裏傳來很刺耳。

“我早就打算送她去國外讀書,正好...”。

“去國外?虧你想得出,”老媽打斷說。“你打算讓我們娘倆走越遠越好,你可以和那個□□在這裏風流快活了。想也別想。”

□□?我木然地站在那裏。

“你住嘴,你看看你說的話,張口閉口就□□,你越來越俗氣了。“老爸也咆哮了。

“我俗氣,好,丁健。我當然沒你那個美國留洋回來的洋□□有仙氣,可惜啊,我是絕不會離婚的,你只能和我的俗氣在一起...”

離婚?

“小月,你,你...?” 我身後傳來洪叔的叫聲,我轉過頭,看到洪叔不知何時也跟進來,他面上的表情沒有往日的鎮定,眼神裏透露着驚恐。

我怎麽了?

書房的門也打開了,老爸老媽都因為洪叔的叫聲沖了過來。

我又轉過身,看到了老媽老爸同樣驚恐的眼神。

驚恐的眼神望着我的腳下。

我的腳下居然有一大片血,而且血順着我穿着校裙的大腿還在不停往下流,我居然沒感覺到。

人們常說,無論你臉上如何僞裝感情,即便你的眼神也可以欺騙到人,可你的身體的本能卻一定會說實話。

做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又急忙跑上來,還沒時間換衛生巾,就聽到這些話。我覺得我還沒反應過來,可我的身體已經受到了打擊。

我來大姨媽本來就會不舒服,血也多。常常不敢穿淺色的衣裙,就怕衛生巾沒及時換好,血會印出來。

“你們這輩子都沒見過大姨媽嗎?”。我冷冷看看我的父母,又回頭看看阿洪叔。

三個大人都好像舒了口氣,真沒腦,不會是以為?大人們滿腦子也夠龌龊的。

“月月,你怎麽在這?”老爸的聲音顯然沒平時響亮,甚至有些怯怯的感覺。

我沒理他們,徑自穿過大廳,向二樓走去,也不管一路上血滴在大廳名貴的地毯上。

我一邊走着,一邊說:

“爸,看來你要換新地毯了”

“媽,給我拿條浴巾,我要洗澡”。

那夜,阿洪叔被父親留住一起吃晚餐,估計他是無法獨自面對家裏的一個充滿怒氣的大女人和一個難搞的小女魔。

我已經洗完澡,這個澡在我記憶裏,應該是洗的最久的一次。寬敞的淋浴間裏,我把水開得大大的,只是為了掩蓋我的哭聲。雖然我從沒覺得我的父母是世上最恩愛的一對,可也從沒動過一絲念頭,他們有一天會提出“離婚”這個詞。

雖然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了離婚,可像我這樣的家庭,我覺得無論從感情或物質兩重原因上說,我父母都不會有一天走到那一步。

如果大人們沒騙我,當初老爸把我媽從別的公司“挖"來給他做秘書時,就是因為他喜歡我老媽。就想天天看到她,他還說過,我媽是他生意越做越好的動力,他能從一家小公司發展到今天,都是因為初衷是他要讓我媽過上別人都羨慕的日子。

既然當初那麽愛,為什麽今天就這樣輕易放棄了,我真的不明白。即使我媽真的俗氣了,老爸你就不能給她點時間,和她談談。

雖然老爸是個大方的人,可我也知道他是個精明的生意人,離婚這樣大出血的“買賣”我從沒覺得他會做。可剛才他們的對話,老爸分明是對老媽提出了離婚。

老爸是那種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絕不會胡放重話的人。所以他是來真的了。居然還要把我送出國。為了一個小三,打算連自己的骨肉也要扔了的雖然不止他一個。可我從沒懷疑過我老爸對我的感情,我哭,與其說是為媽難過,不如說是我覺得老爸欺騙了我對他這麽多年的信任和感情。

老爸雖然不是完人,可在我心裏一直是值得崇拜的長者,他聰明,幽默,有魄力,在我眼裏,只有他想不到的,沒有他做不到的事。他很有自信,做事有韌性,他就是我眼裏永遠打不倒的小強。即使發起脾氣來,身上都散發着男人魅力的老爸在剛才那一刻颠覆了我所有的對他的信念。

他終于免不了俗,也爬上了甘當'渣男'的那列車。

吃厭了酒店山珍海味的老爸請盧阿姨來我家,就是因為她能做一手油而不膩,清淡可口的家常好菜。不得不說,盧阿姨做的菜能玩轉我們全家人的腸胃。可這夜,她十指的魔力終究壓不過這一屋的“晦氣”。

我是老媽砸門從淋浴間喊出來的。出來前,我用冷水好好洗了下眼。不想讓他們看到我哭過。其是沒什麽效果。哭這麽久,那點冷水掩不住紅腫的眼睛。

算了,難道我哭了會比他們提出離婚更丢人嗎?

桌上的菜盧阿姨端上來已經過了幾分鐘,老爸拿着他面前的一個高腳酒杯在指尖轉來轉去,眼睛盯着杯口,好像那裏會看出什麽解決的方案。老媽氣呼呼地坐在那裏,一聲不吭。阿洪叔一臉的尴尬和無奈。被卷進這類事,沒人會開心。

“肚子餓死了。”我第一個拿起筷子,香菇火腿蒸滑雞,鮮肉豆腐,先對這兩個菜開始下手。作為吃貨的我,絕沒理由因為一個小三的出現而絕食的。

看到我開了口,老爸立刻也接上話:“來,吃,有什麽事吃完再說”。

“吃完也沒什麽好說的”。老媽憤憤然說,可看了我一眼,沒再繼續,也拿起筷子。就這樣我們默默吃着,平時吃飯時的歡聲笑語再也沒有了。

“你那個小三多大了?你們認識多久了?她到底喜歡你什麽...”我突然冒出這一大串問題,老爸喝到嘴裏的一口紅酒差點要噴出來。他咳嗽了一下。

老媽臉上的表情帶着怨念和“看你如何和你女兒說的”幸災樂禍。

阿洪叔自然更加尴尬更加無奈。

“月月,你還小,有些事你還不懂。”

“我問的問題,和你的回答有關嗎?不說算了”。又是一陣沉默。

“你真要和我媽離婚?”

老爸有了準備,這個問題沒再吓到他。

“月月,這件事我和你媽會談,我...”

“雖然我還未成年,可我也不是小屁孩。你和我媽離婚這種大事既然我已經知道了,放心吧,我不會上吊跳樓,阻擋你第二春的到來。但我有權知道,你就說是真的嗎?” 我打斷他說。

老爸和我互相注視着,他太了解我了,就如同我了解他(好吧,他有小三我居然沒察覺,是我失誤了,因為太信任他。現在想來,這些年老爸帶我和我媽從東南亞開始游遍好幾個洲,歐洲去的次數最多。卻從沒帶我們去美國,說厭惡美帝,居然就這麽被騙到,原來美帝還肩負了這樣偉大的使命,給你養小三呢。)。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說了。“

“別,”老媽估計怕我受刺激,打算打斷老爸。可老爸知道,他這個閨女在別的小孩還玩布娃娃的時候就會問,:“老爸,人是不是以後都會死?那既然要死,為什麽你們生我啊?”

是的,就算受刺激,也不會輕易倒下的丁小月,才是我老爸的閨女。

“她有我的孩子了。“老爸還是說出來了。

我還真沒想到這一步。

“老媽,你和這個渣男離了吧。我挺你重新找個男人。老爸,你不是經常羨慕歐美富豪的生活方式嗎?那就學英國人,早早立遺囑吧,免得以後我和弟弟或妹妹為争你的家産出人命。”

扔下這些話,我也不打算看他們臉上的表情,轉身直接上了二樓。

☆、“晴天霹靂”

我不知道別人家裏真的出現這種狀況的時候到底會怎麽做,以前當然也聽說過有離家出走的,有和父母鬧的,有和當媽的組團隊一起去打小三的。而我,我選擇了自己的方式。

其實,如果是我爸搞大了別人的肚子,再把那人甩了,對我和我媽的傷害一樣存在,一絲不減。他如今選擇承擔責任,雖然對我媽和我很不公平。可這世界有絕對的公平嗎?他反正必須抛棄一方,無論抛棄誰,對另一方都是不公平的。只不過他選擇了年輕貌美的新歡而已。我去和他們鬧,或者找幾個人去揍小三,也換不回曾經對父親的崇拜和信任。

我其實第二天就對父母要離婚這件事想開了,不是我“大度”,而是我最讨厭有小三的渣男。況且此刻褪去光環的老爸,我沒覺得還有什麽魅力,所以老媽只要同意,我覺得離了更好。

可就算想開了,只是任誰都有這口惡氣在,老媽有時我也覺得很煩,又唠叨,還喜歡做。可她依然是我的老媽,她對我的愛是別人給不了,也無法替代的。所以這口惡氣推動我花了接下來一兩周的時間,将父母這些年所有的照片,從他們談朋友到結婚,從我媽懷孕,到我出生,一家人一起度假,一起參加活動...所有的點點滴滴收集起來,請阿洪叔找人做了一部“活動相冊”,每個圖片再配上煽情的話語,“那些年我們一起走過的日子”,“終于有了我們愛的結晶”,“你眼裏我的世界”,“沉醉在你溫暖的懷抱”....

然後在一個周末的晚上,我拉了他們在我家別墅的小影院一起看投影片,看着這每一張圖片,伴随着悠揚動聽的樂曲"My Heart will go on",老媽沒多久就開始啜泣了,老爸的眼角我偷偷望去,好像也開始有些濕潤。

結尾是我們全家有一年在歐洲游輪上度假的短片。配的字幕是:

我們曾經浪漫的愛琴海之旅

我們曾經山盟海誓的情懷

終究遭遇了泰坦尼克號同樣的暗礁

下沉

沒有了你,我還是原來的我嗎?

無論是放父親最喜歡的加拿大歌手Céline Dion的“My Heart will go on”,或者那些翻起記憶的照片,視頻。我的初衷都不是為了挽回這個家庭,對我來說未來是否可以原諒老爸,都改變不了今天,今天這個家已四分五裂的事實。

我這麽做就是想讓老爸看看,你正在将曾經美好的回憶一點點毀滅,直到永不存在。他是否內疚,內疚多少,讓他自己的良心去衡量。當然,也許他已經根本不在意了,畢竟有了小三的男人的大腦,我們正常人不會理解。

我本來并不指望一個變心的男人會重新選擇自己的家庭,可不得不說,我還是沒完全看錯老爸。他雖然覓了新歡,可他也還是個父親。這麽多年他終究還是愛我的,我相信那些喚起的記憶,讓他對老媽也做不到完全無情。

所以自信固執的他,幾乎說一不二的他,終于開始動搖。在接下來的幾周再也沒有提“離婚”兩個字。可我并不感激,只能說他還有些良心。

說實話,小三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會在乎的,雖然人們都會說孩子是無辜的,可我堅信那句話:這世界沒有絕對的公平!既使對孩子也一樣,你的未來也許靠自己可以改變,可你的出生,你別無選擇。

未來的弟弟或妹妹,出生的标簽是:“小三的孩子”,還是“私生子”,那就完全看老爸的決定了。小三的命運不就全靠他依附男人的一念之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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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南部某城

到南部這個大城市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我在當地最有名的公共花園外停好車。雖然啤酒節已過,可公園裏卻依然有很多游客,當然也有不少周末來休閑的當地人。

深秋的午後,陽光有些懶懶地吊在天空。地上早已鋪滿的落葉,黃燦燦的一片。雖然天氣已轉冷,可無風的這個秋日的下午,空氣異常的清新。我一路走來,公園裏到處可見一起散步的情侶,和家人一起嬉鬧的孩子們,還有些人惬意地吃着自己帶來的野餐...這一片祥和的氣氛很快讓我忘記了今天發生的不快事件。

我很快在公園的露天餐廳找了個位置坐下。肚子裏的雞翅還沒消化,可既然來到這個城市,當然也不免俗,給自己點了杯"Paulaner"。

如落葉般金黃的啤酒很快就上來了,我一邊看着周圍快樂聊天的人們,一邊品嘗着美酒享受着周末午後惬意的時光。

When I need motivation

My one solution is my queen....

手機歡快的鈴聲再次想起,我從包裏取出手機,來電顯示:未知。

我按了一下接聽,應聲道:"hallo" 。

“又在喝酒?”對方停頓了一下,随即一個有些熟悉也很好聽的男低音和我說起了中文。

說完hallo,我的确又輕輕喝了口酒,難道這也能聽出來?可對方為什麽說又呢?難道這人見過我喝酒?

“你是?”

對方應該是冷笑了,即便隔着手機也可以聽到他輕哼了一聲。“真沒想到,你不是一般的健忘,今天我們見過也有三次了吧,就這樣,你也記不住?”

啊,居然是那個奇葩,的确是他的聲音,話一多,雖然事情可以表達清楚,可還是立刻暴露出他帶着絲外國口音,中文口語發音絕對不達标的缺陷。

我當然沒想到他會給我打電話,可沒想到他打電話的原因自然是因為...

“你怎麽會有我的電話號碼?”我嚴肅起來。這不可能,他居然有我的號碼。對方沉默了,估計是在給我思考的時間。是了,當時借他手機時,他曾經翻了一下我的通訊錄,手機第一個顯示的就應該是:我的號碼....真沒想到他只看一眼就記住了。雖然有些變态,可這記憶力我不得不佩服。

“你到底想怎麽樣?”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

“不怎麽樣,就是我之前說的,還你錢的事。對了,先問問你,你想起我是誰了嗎?”對方的聲音聽上去冷冰冰的。

“拜托你不要那麽自戀好嗎?你覺得我就該一直拿着手機看你的自拍,想你是誰?對不起啊,本小姐事情很多。腦子裏裝不下那麽多七七八八的東西。你要麽自己告訴我,你是誰!要麽到此結束, 227歐你就忘了吧,我不需要你還。”

不知道是因為氣得,還是自己也覺得無趣。對方又沉默了。

“你對認識的人總是這樣嗎?”那個冷的快要凍結的聲音終于在我打算挂電話前又飄了過來。

“既然你堅持我們認識,那你就說吧。我是誰,叫什麽?我們在哪認識的?”

對方再次陷入沉默。我忽然反應了過來,他不知道我叫什麽,要不當時在休息站就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再問我問題。

“哈,居然不知道我叫什麽,還敢說和我認識,”雖然他身邊有個女伴,但不代表有些渣男吃着碗裏的,還看着鍋裏的,可這麽可笑搭讪的伎倆應該沒人會用了吧。當然我也覺得有些牽強,可實在別無原因啊。

“我是不記得你的名字,因為你就從沒告訴過我。而你倒好,居然連人都不記得。”對方打斷我。

到這時候,還堅持說我認識他,我也真是醉了。

“請你不要再糾纏不休,如果你再打電話騷擾我,別怪我報警。”我口氣裏帶着濃濃的威脅。

對方這次沒有沉默,嘿嘿冷笑了一聲:“我沒打算糾纏你,我只是為了還錢。因為你的臉和你的錢,在我還給你錢以前,我是永遠不會忘記的。”

“又是還錢,我都說了,即使我們認識,這錢我不要了,總可以了吧?”我心中怒火開始騰騰往上竄,這人到底是有多變态?有多龜毛?簡直是沒完沒了了。

“不行,你給的這錢這麽特殊,我必須還你。”

“什麽錢,你拿去幹什麽急用啊,一定要還?”我沒好氣地問道。

“好吧,那我就再提醒你一下,”對方慢慢的吐出了下面一句話,我差點被雷倒。

“這筆錢是你用來買我的初夜的,怎麽能不還?希望你很快會記起來。”

冷冰冰的聲音就此停止,手機那頭挂了。

人這一生中會遇見極為讨厭的人的機會很大,可遇見真正瘋子的可能性卻極少。我居然在這陽光燦爛的秋日的午後遇見了一個!

我,丁小月,堂堂正正的丁小月,眼高于頂的丁小月,還會花錢買男人的初夜?逆天啊,還才只花了227歐,就買了一個帥哥的初夜?

真想大喊一句: 媽蛋,這樣的“好事”,你還敢說你沒認錯人!

☆、宿敵現身

-----------分割線中國幾年前--------------

一走進教室,立刻迎來滿堂“注目禮”,有交頭接耳低聲議論,有三五成群竊竊私語的,也有像方大偉那樣直接“吼”出來的。

“Oh, my God,丁小月,你這是,”他大口喘了一下,估計他本來想說我瘋了,最後到嘴邊只是一句,“你也太另類了吧!”

“關你屁事!”我白了他一眼,坐進我的位子。方大偉還是不停對我擠眉弄眼,然後一臉痛苦樣。

方大偉成績爛透了,能進入我們這所名校,大家都知道,不是靠的成績。當初他父母沒少花心思給學校捐款。他也是個真富二代,家裏錢其實只有比我家多,不會少。可惜,這位闊少,有着高富帥的命,卻長了一張連屌絲都看不上的猥瑣臉,本人還一點覺悟都沒有,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總覺得全世界的姑娘都很欣賞他。我從心裏一直厭惡他,可他還特別喜歡來糾纏我,覺得我們是高富帥+白富美,天造地設的一對。雖然沒覺得自己是天鵝,可方大偉在我眼裏還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癞蛤蟆。

我是從這說中學的初中保送進了高中,當然我的成績在全校年級裏不是數一數二,但在自己班級裏一直是名列前茅,再加上我家的背景,所以在學校有些名氣。不過我們這所學校也算卧虎藏龍。有錢家庭的孩子,學習拔尖家庭的孩子都聚在這了。能在這所學校撐的出名頭,我有時候挺為自己感到自豪。

今天的“轟動”,是因為我前晚在老媽經常帶我去的一家發型店,将我一頭烏黑長長的秀發剪了,當時那麽做,到底是因為家庭出現重大大問題後,莫名其妙,心血來潮的決定;又或許只是傻傻地覺得剪去萬千煩惱絲,就可以忘卻萬千揪心事一樣,再或許也只是叛逆期想改變自己形象的“瘋狂”舉動.....我自己其實也說不清。

老板Jack親自來給我剪的頭發,他一邊剪,一邊發着啧啧的嘆息:

“這麽好的頭發要剪那麽短,太可惜了,你媽會罵死我的。“

Jack是個Gay,一頭挑染的銀絲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左耳打了仨個耳釘,右耳一個骷髅耳環在他說話時,總是晃來晃去。

“不過你放心,就算短發,我也讓你迷倒衆生。”

“迷倒衆生這個詞應該用在你身上吧?”

“那倒也是。”看着鏡子裏,站在我背後化着黑眼線的Jack,他朝我妩媚一笑。我心裏嘆口氣,這麽帥的帥哥就這麽被豬滾了。他那個攻,我也見過,雖然也帥,卻也是個渣男。不務正業,好吃懶做,估計只有在床上比較賣力。聽jack說起,那渣攻還特別能花錢,讓他換個攻,jack每次就那句: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這種話從Jack嘴裏每說一次,我就能笑噴一次。

“你能不裝逼,不裝文藝嗎?”

jack每次自己也會笑場,:“就會這麽一句,不用以後也忘了,顯得沒底蘊。”

Jack果然好手藝,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我有個小巧但也算比較挺的鼻子,大大的眼睛,笑起來有半個酒窩,以前留長發時看上去一點都不霸氣。如今剪了前面有劉海,後面有些層次,可也短到了耳朵根的短發,看上去卻變成了一個小帥哥。

難怪我在班上引起轟動。可那天我并不是唯一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人,轉校生張雲溪的到來幾乎蓋過了我的風頭。而我們即使當時只是高中生的那點恩怨情仇,直到今天,我也無法釋懷。

沒有她,我的男神不一定是我的,

有了她,我的男神一定不是我的。

也許這就是張雲溪出現的意義吧。

那天早自習,班主任陳老師帶着張雲溪進來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不只是因為她是新來的,而是因為她美得讓人窒息。是的,讓人窒息,即使作為同性,我也不得不很客觀地說,:張雲溪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胎子!

張雲溪很高,雖然和我們一樣才十六七歲的年齡,即使只穿着球鞋也覺得該是過了一米七。她留着一頭我當初一樣的瀑布似的長發,有一張鵝蛋似的臉,一雙估計男人們會為之瘋狂的,妩媚上翹的狐貍眼,總是水汪汪地看着你,我真懷疑能有幾個人hold住。那高挺的鼻梁,配上不塗口紅也透得粉粉的嘴唇,再加上校服也裹不住她已經凹凸有致的身材,假以時日,她将征服大多數男人的世界。

幾個調皮的男生已經開始吹口哨,“癞蛤蟆”吹得最響,那副表情,就差口水流一地了。我厭嫌地冷冷掃了他一眼,不過也好,看來他終于可以轉移目标,以後少來我面前發癡了。

張雲溪做了個短暫的自我介紹。聲音也那麽好聽,美人+美聲,這是要逆天了的節奏啊。不是嗎?很多美人就是因為聲音的緣故,比如周迅,一臉的秀氣,配上沙啞的聲音,立刻給美貌打了個折扣,所以古人才發明了那個詞“美中不足”吧。

可張雲溪卻不同。老天太愛戀她了,有了這樣的美貌,應該送她個繡花枕頭腦,可事實後來證明,她的學業也是拔尖的,就這一天,本校的校花已非她莫屬,直到今天,聽說以後歷屆的校花也沒有誰可以超越過她的。這位“女神”不禁吸引了全校的大多數男生,也有很多外校的男生慕名而來,守在校外就為了見她一面。

她立刻成了大多數男生們的寵兒,自然也是大多數女生的敵人。

而對我來說,我根本不在乎。除了欣賞她的美貌,如同欣賞影視劇裏的女主一樣,我不嫉妒也不羨慕。後來我也很欣賞她的學業,可以憑一張漂亮臉蛋和身材的美人,卻硬是拿了本校一等一的好成績。

陳老師調整了一下座位,可能也覺得她太漂亮,不想讓她和男生坐在一起。她調走了我身邊的男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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