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

第一章 下

天光晝亮,沈望才醒。

昨夜他喝了太多酒,澡也沒洗,正頭痛欲裂的時候,美和進來叫他,聞見味道就捂鼻子說,有股腐爛的味道。沈望半睡半醒地被推進浴室裏洗澡,差點在浴缸裏睡着。

美和見他久久不出就知道,走進浴室裏打開淋浴頭,一股冷水澆醒了沈望。他剛睜開眼睛,酸澀得很,就聽美和冷冷地說:“昨天又去鬼混了?”

沈望沒聽清,愣頭愣腦的。

美和皺起眉:“喝了多少酒?”

沈望想了想,回:“應該不太多,我昨夜沒喝醉。”

“先去洗漱,我們就要動身走了。”

“走了?”沈望一怔。

“你還想在紐約待多久?你來紐約不是來沉溺酒色的,是來奔喪的,你還記得嗎?”

沈望抹了把臉,讷讷地說,我記得。

等他洗完臉,美和對着他的臉左看右看,又說他太蒼白了,就叫來了造型師和化妝師。沈望始終任他們擺布,只是要了三根煙。這是他和美和的約定,一日三根,但他很少遵守。

他不擅長遵守任何承諾。

等他抽完三支,便局促了起來,顧重的臉又跑回了他的腦海,他知道顧重恨他,卻心存幻想,然而他甚至做不了夢,他馬上就要離開紐約了。

沈望只好去找酒喝,讓他的大腦混沌些,他從床底挖出瓶啤酒,美和處理完公務回來看他又在喝酒,罵了他一通。

沈望一句也沒聽清,大抵是說他頹唐,他常聽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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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值機時,沈望卻站不住了,他又想起顧重的臉,他幾乎是喃喃自語般地抓住美和的手腕:“我們能過幾日回去嗎?”

“怎麽了?”

“我拉下東西了,我想找回來。”沈望随口說道。

然而美和卻不以為意:“回上海再買一個,你還差這點錢嗎?”

“這不是錢的緣故,我……”

美和疲累地打斷他:“你能讓我省省心嗎?你再不回國,乘天的公關部就要殺了我了。不要想一出是一出,你延遲幾日,要耽擱多少人的工作。你讓我覺得我現在在跟個幼兒園的小孩講話。”沈望捧住自己的臉,輕輕地說,抱歉。美和攬住他的肩膀,随意地拍了拍。

直到他坐上回北京的飛機,望着窗外的紐約城,他這時候才死了心。

他轉頭向美和輕聲說:“我昨天夜裏碰見顧重了。”

美和從擡起頭看他,神色寡淡,只是抓住沈望的臉東看西看,确認沒有傷口後,便冷冰冰地說:“我還以為你為什麽突然要回去,原來是因為這個,沒想到這麽巧,真讓你們碰上了。他沒揍你就好,若我是顧重,先毀了你這張臉,再狠狠地報複你一頓。”

沈望說:“他沒揍我,也沒兇我。”

“不愧是顧重,”美和不鹹不淡地說,又皺起眉看向沈望,“你不會想和顧重複合吧?如果有,我勸你盡快打消這個念頭,我看他是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兩回的人。”

“嗯。”沈望應了聲。

美和說:“別想了,你們往後也不會再碰見了,不管你是怎麽想的,見不到自然而然就淡了。”

“嗯。”

“你現在當務之急,是做好準備面對國內的輿論壓力。”

“我知道。”

沈望垂着頭說。

沈望阖上眼睛,做了個短暫的夢,夢見了二十歲的顧重,二十歲的顧重是天邊的雲月,一笑便有了光輝。

二十歲的顧重并不吝啬他的笑容、深情,浪漫得像個流浪的詩人,又固執得像個離家的少年人。

他在夢裏喝了瓶Scotch,醉得一塌糊塗,半倒在個顧重身上,那時候顧重剛追了他小半年,包廂裏都是人,煙霧彌漫,音樂開得很響,顧重嘴一張一張地對他說話,但他根本聽不清顧重在說什麽,他只記得眼前的嘴唇唇色很紅,不如平日裏的那般難以接近。沈望被他追求,但顧重出身顯貴,是天生的獵人,而他是被逃無可逃的獵物。

然而喝醉了酒,顧重變得可愛了起來。

他迷迷糊糊地盯着顧重的下巴尖兒許久,笑着親吻顧重的下颚,又在顧重愣住的目光裏,得寸進尺地鑽進了他的嘴巴裏,還拍了拍他的臉蛋說,想給他唱歌。

顧重目光深深地給他拿了麥克風,他便口齒不清趴在顧重的肩頭對他唱《Nothing’s gonna my love for you》。

顧重聽了,就忍不住笑,笑起來又帥又可愛,眼睛彎彎的,沒有平日裏半點的邪氣。

他們當晚接了吻、做了愛,成了情侶,黑暗的卧室裏,他躺在床上,緊張得幾乎心髒驟停,他頭一回以接受的姿态赤裸全身,當顧重分開他的腿,插進來的時候,他被填的滿滿的,渾身顫抖,卻仿佛找到了靈魂的另一半。

他至今記得顧重的眼神,柔和而深情,包裹着隐忍。

他想玩鬧一句顧重的深情,卻被顧重用吻堵住了。

等沈望醒來時,已是午夜時分,機內是輕微的呼聲,窗外是熟悉的黑夜。他抹了把眼角,才發現濕潤。

他一度以為愛是威士忌、尼古丁和激情的催化物,如今他才逐漸明白,愛或許是鳥投林,避無可避的目光所及,所到之處皆是他的領土。

只是為時已晚,如今餘下的黑夜,留他一人慢慢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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