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七章

沈望不知該怎麽回,露出呆滞的表情。

倒是Viki替他出面解釋:“季簫走了,他難過才去酒吧裏喝的酒。”

顧重靜靜地抽起煙,并不接話茬。

包廂裏靜得沉默,大家欲蓋彌彰地玩鬧着,但都遮掩不去這屋裏的尴尬。

Viki使勁朝他使眼色,叫他去跟顧重說說話,但他手腳僵硬,估計表情也不好看。

Viki恨鐵不成鋼地跑去另一邊坐,把位置空給沈望。

沈望磨着褲縫,硬着頭皮坐在顧重身邊,顧重這才掀起眼皮不冷不熱地瞟了他眼。

沈望只敢問:“你前兩年在開發游戲?”

“嗯。”

“是個什麽樣的游戲?”

顧重看他一眼,說:“已經胎死腹中了,不太重要。”

“是角色扮演的嗎還是……”

沈望小心地說了個自己僅有的了解的。

顧重抿了口酒:“你除了酒,對什麽都不感興趣吧?問這個做什麽。”

沈望手指摩挲着玻璃酒杯,輕聲嘆道:“……看來你真的不想跟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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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望又問:“你這兩年過得好嗎?”

“不錯。”

“你在紐約還繼續學習嗎?”

“不了。”

沈望失落地說:“我以為你會重新去考耶魯的。”

顧重說:“那種東西,無所謂吧。”

沈望擡頭看他。

不知道他說的是為他放棄耶魯這件事情變得無所謂起來,還是說耶魯對于他無所謂起來。不管是哪種,顧重都讓他感到陌生。那個收到通知信,想笑又抿着嘴的男孩不見了。

沈望接不上話,還想說說別的。

長久的沉默裏,顧重卻突然笑了下:“你這是在找我搭讪嗎?”

沈望一怔,輕輕地應了聲。

卻聽到顧重說:“你想要那個工程師的微信的話,我可以給你,你不用那麽拐彎抹角。”

沈望迷茫地望着他,像是還沒反應過來。

等他注意到顧重嘴角的笑,他才反應出這其中的惡意來。他捏着衣角,傻傻地問:“你恨我嗎?”

顧重反問:“我不該恨你嗎?”

沈望還沒習慣這樣步步緊逼的顧重,只能舔了舔嘴唇,才熬出句話:“如果你恨我的話,我可以做些什麽去彌補。”

顧重摁滅了煙:“然而我根本不是恨你,不離開你的人是我,我沒有資格憎恨你,我只是替兩年前的我打抱不平。”

“畢竟這是活到現在我最後悔的事情。”

“什麽?”

“不可救藥地愛過你。”

沈望盯着他,像是沒有聽懂。

“但現在不是了,沈望。”

顧重又繼續說:“我知道你跟Viki的算盤,不管是想再耍我一遍,還是如何,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徹底結束了,往後也不要再相見了。”

沈望幹巴巴地問:“我沒有想耍你,我是真的……”

沈望說不出話來。

想了很久,才問:“說說話也不行?”

顧重回:“不行,我有戀人了,他會擔心,我不想讓他沒有安全感。”

沈望望着波光粼粼的酒液,似乎做了個夢,并不真切。

顧重适宜地接了個電話,然後便出門說話去了。沈望覺得胸口的疹子真癢,癢得他直犯惡心,胃都在抽痛,他痛得幾乎蜷縮在沙發裏。

但顧重神色淡淡,像是在說極為尋常的話。

從前顧重愛他,連發脾氣都只是逗樂。

如今他才知曉了顧重的壞脾氣,若是顧重願意騙騙他倒也好,卻偏偏如此直白又尖銳。

而他卻像是卸下了盔甲,變成了手無寸鐵的士卒,變得不堪一擊。

但他還是不要命地追了出去。

他安慰自己,這不過是顧重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沈望是在停車場裏找到顧重的,顧重剛坐上駕駛座,還在打電話。

沈望拉開他的車門,快速地鑽了進去。

他渾身發抖,卻咬緊牙齒,才能說出話。

顧重一愣,皺起眉,才對電話那端說:“……我這裏有點事情,等等再說。”

顧重咔地鎖上手機,惱怒地問他:“你做什麽?”

“我只想跟你再聊聊。”

“聊什麽?我剛剛已經跟你說清楚了,不是嗎?”

沈望不敢看他,只能低着頭看腳下的地毯,問:“我想知道你的戀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在哪裏認識的?我見過嗎?”

顧重皺起眉:“你發什麽瘋?”

“我、我……”

他想問,我們能複合嗎?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他想告訴顧重。

然而那種惡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有股難以抑制的反胃,他想收緊了自己的手臂,抵住自己的胃,卻下意識地抓住了顧重的襯衫,他把顧重的襯衫扯成一團亂。他下意識地埋在顧重的懷裏,哭着說,老公,我好疼。

“喂。”

“你怎麽了?”

他卻漸漸地聽不到顧重的聲音了。

他的意識就像是工作許久的黑白電視,突然成了雪花屏,只有難聽的“滋滋滋”聲音。

他像是掉進了個荒蕪的世界裏。

只有急促的腳步聲、沉重的呼吸聲,還有被無限延長的呼喊,然而他的世界裏,卻是一片遙遠的雪白。

他甚至是讷讷地想到,他會不會死?

他是生病了嗎?

他什麽都不知道。

他對自己,對他人都一無所知。他總是習慣性地無知,不去深思,卻沒能做個幸運的愚人。

沈望醒的時候,嘴巴很幹,眼睛也很澀。

他像是在棺材裏躺了一千年,全身的筋骨都在叫嚣。沈望撐起手臂,想坐起身,卻聽到顧重的聲音:“躺回去。”

他眨了眨眼睛,才看清顧重。

顧重面色不好地捏着個蘋果,桌上還有把水果刀。

沈望在顧重不善的眼神裏,後知後覺地躺回了床上,顧重拿起刀,給蘋果利落地削了皮。

顧重說:“你的手機沒電了,我聯絡不上你的經紀人。”

沈望應了聲,心裏卻暗自慶幸起來。

他盯着顧重的臉,小心翼翼地說:“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顧重應了聲,表示知道,又立刻皺起眉:“你暈在我的車上,我不可能不送你來醫院,你不要多想。”

沈望捏着被子,乖乖地垂下眼睛:“嗯。”顧重替他倒了杯水,沈望便捏着這杯熱水,熱氣熏得他忍不住眼角濕潤,但他欲蓋彌彰地小口喝着水。

“還有,醫生說你這是戒斷反應,”顧重擡眼看他,“最近在戒什麽東西嗎?”

“煙、酒。”

顧重“嗯”了聲,神色不明地問了句:“怎麽突然想起來戒了?”

沈望本想敷衍地回,因為過敏。

但他想起美和的那句話,想要複合,先改掉口是心非的毛病。既然顧重天生的口是心非,那他是不是應該學着積極一點?

他打量起顧重的臉色,小心地說:“我想在和你見面前,變得好一些。”

顧重靜靜地看着他,沈望看不出他的喜樂。

但是顧重随即又皺起眉:“我有穩定交往的戀人了,你這些話已經不适合再跟我提起了。”

沈望捏着杯子問:“真的有戀人了?”

“為什麽我要騙你?”

沈望抓着被子,問:“那你為什麽微信頭像還要用雛菊?他不在意嗎?”

還是說,他也喜歡雛菊?

顧重把蘋果放回桌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音。

沈望的心眼卻像是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兒,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垂下眼睛:“對不起。”

“剛剛不是挺能說會道的嗎?現在又為什麽道歉?”

沈望小聲地說:“我怕你生氣。”

顧重說:“我的确有了戀人,他很好,我們感情也很穩定,至于微信的頭像……我只是懶得換,你說得挺對,他說不準會在意,我是應該換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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