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十七章
顧重從筆筒裏抽出鋼筆,再三斟酌後簽了協議,交給助理小張。
小張接過合同,忍不住多看了薛言生一眼,薛言生翹着二郎腿,露出潔白的腳腕子,游戲聲音開得很響。小張關了門後忍不住嘀咕,老板居然這麽縱容。然而當薛言生手機冒出“double kill”的女聲後,從文件裏擡起了頭:“你能不能出去玩游戲?”
“不能。”薛言生道:“那你什麽時候才能吃飯?”
“處理完工作。”
“我等你兩個半小時了。”薛言生冷笑:“要是是沈望,你舍得讓他等這麽久嗎?”
顧重放下筆:“你怎麽老是說起他?”
“因為你把我當團空氣,我要是不提起他,你連話都不想跟我講。”
顧重嘆口氣:“我們去吃飯。”薛言生挑了挑鋒利的眉梢,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兩人不動聲色地選了家日料店吃,顧重給他布菜、倒茶,十分客氣,但薛言生卻不滿意,總是要挑他的刺,想讓他生氣,可顧重似乎變了個人,沒了嚣張的氣焰,內斂了許多。但薛言生發現,他只要說起錄綜藝的事時,顧重就會認真聽,講到沈望時,顧重就會用筷子去挑那條秋刀魚。但他若是停下不講了,顧重又立刻會擡起頭看他。
薛言生賣關子似的道:“你應該好好感謝我,我替你出了口惡氣。”
“你幹什麽了?”顧重果然頓了下。
“我幫你罵了他一通。”薛言生繪聲繪色地把印尼酒吧的那件事情說了出來,再添油加醋地把沈望當時的表情描繪成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顧重當然聽出裏面的真真假假,并不誇贊他,反而極為平淡地評價道:“你不要罵他。”
“我是為你出氣,你為什麽總是包庇他?”
顧重說:“他又沒有對不起我,不愛我難道是什麽罪?當初也是我想跟他談的,說到底,還是怪我自己。”薛言生對他的這番理論很不滿意,他是天生驕縱的人,而且幫親不幫理,對于他而言,事情沒有對錯,只有親疏,只有他喜歡和他不喜歡,因為沈望占了“疏遠”和“他不喜歡”這兩條,所以薛言生很蠻橫地認為他做什麽都是對的。但他不想跟顧重争,所以他問:“你認識闫懷嗎?”
“不認識,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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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知名的小公司跑出來的野模,從前是拍內衣gg的。現在跟我錄一檔節目,總是纏着沈望,你不覺得蹊跷?而且,他跟你長得有點像。”
顧重問他:“為什麽要和我說這個?”
薛言生自顧自地:“我就是想告訴你,沈望品味也太差了,如果你不想變得低俗,絕對不能和他複合,而且那家夥偶爾神神叨叨的,我總覺得他有精神問題。”他打量起顧重的表情,顧重卻很平靜地給他倒了杯茶,深綠色的茶裏倒映出的卻是他濃郁的眉眼。
顧重把他送回了家,想了許久,想打電話給小張叫他查查闫懷,但又像是沾染了邪性的東西似的,扔了手機。沈望和什麽樣的人在一起,都是他的自由,他不想管,也不能管。他按下心裏的情緒,最後什麽都沒做。
而沈望自新加坡回來,就經常接到闫懷的電話,他十通裏接一通。他對闫懷說了好幾遍:“我已經拒絕過你了。”
但闫懷很理直氣壯地說:“我知道,所以我在追你啊。”
這話堵得沈望很惱怒,他挂了電話。
那邊又發短信說:我追你就像你追顧重一樣,你也應該體諒一點我的情緒啊。
沈望很想問他,怎麽一樣,他跟顧重在一起四年。但他不理他,因為闫懷有說不完的歪理。休息的兩周裏,他給顧重發過幾次消息,但都石沉大海,就像在印尼的那次通話是他的夢,他感到失落。但只要想起那日的通話,他又抹不開面再沉浸在煙酒裏,他已經拒絕了好幾次Viki的邀約。
去敦煌前,他特地聯絡了藍鶴,說希望他多照顧他,藍鶴一開始沒聽懂他的意思,但沈望翻來倒去地這麽說,直到到了敦煌,沈望提起要跟他一個房間時,他若有深意地打量了眼闫懷,但沒有多問。
他們旅行了兩個國家,敦煌給他一種特殊的異世感,像來到了另一個世界。節目組給他們訂的酒店在鎮上,一打開窗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還有陌生的話語。
在敦煌的錄制比先前順利許多,大家似乎把握到了彼此的界限,他習慣了楊茜的兩面三刀,也習慣了穆芸對他別有深意的眼神。但沈望始終對楊茜退避三舍,他始終記得新加坡樓下死的貓,即使是在娛樂圈裏浸泡的他,對牛魔鬼神見慣不慣,也對這樣的做法感到反感。
藍鶴是個很不錯的室友,他們偶爾也會聊起娛樂圈的事,但沈望大部分時候都只是聽,不說自己的事,有次藍鶴喝了瓶啤酒,情緒有些激動,他突然問:“在印尼的時候,你為什麽不願意唱歌呢?”
“狀态不好吧。”沈望随意敷衍道。
藍鶴深深地看了他眼,突然說:“其實我不喜歡這裏。”
沈望斟酌了下:“這裏的異域色彩的确很重。”
“不,不是的,我是第一部 電視劇是在這裏拍的,那時候我演一個大俠,但兩集就死了,我在劇裏武功很高,但莫名其妙地就死了,殺了我的是個什麽都不會的小菜鳥。我看了很多很多的書,把金庸的書都給翻爛了,那些道義、江湖,我也摸清了。但我兩集就死了。”
沈望遲疑說:“現在的劇本是很胡鬧……”
藍鶴打斷他:“不是的。”
“是女主角叫導演把我寫死的。”
“我後來才知道她跟導演睡了。”
藍鶴很認真地盯着他,像是在觀摩他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沈望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像是不知道要擺出什麽樣的表情,藍鶴突然就咧開嘴笑了,他像是被扒下了皮,被看了個透。沈望很無措地說了句:“這個圈子很惡心。”
藍鶴說,是。
但不再說話。
他們沒有再細聊下去,但沈望莫名地覺得冷,像是被剝光了衣服和皮囊扔在街上,藍鶴看他的眼神就像是《調音師》裏的女主人看待裝盲的調音師,似乎就是要看他怎麽演。他失了眠,自然也聽見了半夜藍鶴出了趟門,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回來。
沈望突然開始後悔,或許他不該跟藍鶴一起住的。
但是綜藝錄得依然很順利,藍鶴和楊茜依然圍着薛言生轉,闫懷意識到他的決絕後,只能跟穆芸親,只有他落在後面。獵獵西風,黃沙飛天,兩顆西柳像是揚起的長鞭,他會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虔誠和自然的力量。
這個圈子就像是一瓶汽水,似乎平靜,但實則永遠在蒸騰。當他的心情越來越趨于平靜時,楊茜卻被爆了醜聞,一時之間,所有的媒體都聚焦于他們節目組。沈望沒有立刻去關注,還是闫懷告訴他的:“有人爆料楊茜兩面三刀,幕前幕後差很多,證據不少,連新加坡毒貓那件事情也說到了,還有她在節目組罵助理的視頻,她算是攤上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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