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十九章

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愣住了。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闫懷,他“哇哦”了聲。

然後是薛言生嗤笑地問了句:“皮破了沒?”

而穆芸則是很得體地問:“傷得怎麽樣?”

藍鶴答:“我也不知道,我現在也沒收到消息。”沈望皺起眉,覺得這件事情越鬧越離譜了。美和則把手機遞到他面前,熱搜第一赫然是“楊茜自殺”,旁邊還附帶着個爆,評論大同小異,有人說是苦肉計,也有人說是輿論的力量太重了,逼一個姑娘走到這般田地。他們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說不出什麽話來,便準備散了,然而走前穆芸突然問了句:“确定是她助理毒的貓嗎?”

沈望分明看到薛言生吊起眉梢,準備反唇相譏,但估計看到發問的人是穆芸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轉,極溫和地說:“也不一定。主要是她被爆了個視頻,視頻裏她因為貓叫的原因罵了自己的助理。所以大家都懷疑她。”

穆芸道:“也就是說,到底是不是,還不一定。”

藍鶴疑惑道:“不是她,還能有誰?難道穆老師的意思是……”

闫懷驚道:“有人嫁禍給她?不會吧?這要是真的,就跟演戲似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穆芸彎腰把麂皮絨帽拿起,輕輕地拂開上面的灰塵,繼續說:“但我知道一個道理,那就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不管是不是她做的,想要在娛樂圈繼續存活下去取決于她能不能演好這場戲,能不能向觀衆證明她不是兇手。”穆芸輕輕地瞥了眼沈望,說是有事走了,剩下的人都若有所思地望着穆芸的背影。回春瀾圓的路上,美和不停歇地給他分析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沈望聽得恍恍惚惚。

等到了春瀾圓,美和一邊給他開門,一邊不悅地問:“你在聽嗎?”

“在聽。”

“你怎麽想的?”

“我懷疑是藍鶴。”

沈望脫口而出。

美和奇怪地看向他:“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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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的口吻很篤定,似乎不像是懷疑。他很少這麽堅定。

沈望搖搖頭:“直覺。”

“行了,別直覺了,這幾天你好好休息,不準喝酒抽煙,這件事的确跟你關系不大,你和他們保持距離,不要引火上身,我總覺得這件事情并不簡單。”

沈望乖乖點頭答應。

美和剛想走,又想起了什麽,轉頭進了廚房,給他做了兩菜一湯,囑咐他吃飯。這是難得的親近,沈望覺得美和已經不再生氣了,所以他很示好地把所有的飯菜都吃了個幹淨,吃得他差點幹嘔,因為他平時飲食很不規律,最後還是美和阻止他,說別硬吃。

當美和俯下身收拾時,他看到美和的眼睛黑黝黝的,不摻雜任何雜質,是小孩才有的純潔,卻又黑得過分,像是看穿了他的顧慮。他忽然發覺,美和的身體越來越薄了,就像是一片紙,吹吹就要破。他想起這幾日美和的辛苦。

他握着美和的手,突然說:“對不起,但你別生我的氣了。”

“我怎麽生你的氣了?我只是覺得你不太需要我了,自從你和顧重見面後,你就變了許多。你變得又好又壞,讓我看不清你。現在你又有了秘密,我們什麽時候有過秘密?我知道你全部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全部的。但你卻為了一個認識幾天的騙我。”

沈望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唯獨這件事情,我想一切都安定下來再告訴你,行不行?”

美和深深地看着他,說好。

沈望又說:“你還要答應我,永遠別抛下我。”

“這要取決于你。”

沈望在心底說,我永遠需要你。

沈望送走美和後,先是給顧重打了個電話。他始終對《落鼎》的事情感到不安。然而他剛撥了電話,又開始擔心顧重不接,但顧重倒是很快地接了他的電話。沈望趕忙問:“你投了一個電影?”

那邊頓了下:“你怎麽知道?”

“董事會都同意嗎?”

“還好。”顧重問:“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沈望捏着手機,手心熱熱的:“……我怕你出事。”

顧重似乎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周圍的聲音輕了許多,所以沈望聽見了他的一聲輕笑,聲音很爽朗:“一個投資能出什麽事?”

沈望耳朵熱熱的,心也熱熱的。但還是繼續問:“你們做制片方,準備往裏面塞人嗎?”

對面很安靜,像是突然被扼斷了聲音。

沈望輕輕地喚了句:“喂?”

依舊沒有回答。

沈望看了眼手機,沒有被挂斷。他很仔細很仔細地聽,才聽到衣料摩擦的聲音。大概了過了一分鐘,他才聽到顧重的聲音:“你想給我推薦誰?那個模特?”

哪個模特?

沈望被問得一頭霧水。

還沒等沈望反駁,顧重便不冷不熱地說:“我要開會了,先挂了。”

沈望看了眼手機,已經跳回了屏幕,是他那天存的顧重回國的新聞照,皺着眉,神情很嚴肅,顯得十分冷峻,跟他記憶裏那個少年相差許多。他渾渾噩噩地和顧重在一起四年,忽略了他的成長,他的記憶始終停留在最開始那個從游泳池裏站起來的少年,後面他曲折的脫殼卻被他有意地忽略了。他總是記得他柔軟的地方,好像這樣就永遠不會被他抛下,卻忘了他的堅定和執着。

他在桌前坐了會兒,然後去了車庫。

小張剛入職半年,就經歷了兩代上司。

比起前總經理,新上任的顧重可溫柔、講理多了。而且顧重年紀輕、相貌英俊,是很多公司女員工眼裏的鑽石金龜婿,但小張卻逐漸地摸出了這位年輕上司反複的脾性,比如,前一秒鐘還語氣平平地叫他訂份外賣,後一秒鐘就硬邦邦地說不吃了,臉也繃得很緊。平時還有薛言生擋擋槍火,但今天卻是他直面槍口。雖說顧重并不會亂發脾氣,但她心底還是很怕這位年輕少爺的。

然而沒安分幾分鐘,她就接到了電話,說是有人要見顧重,但她翻了翻預約表,按理說今天預約見面的人在上午已經全部見完了。她剛回絕,就聽到對面壓低了聲音,對他說:“你跟顧總說一聲吧,是他老情人。”

“老情人?”

“沈望啊!”

小張想起了她午餐時聽同事們說的瓜,立馬說:“我去問問,你先別挂。”

她壓了壓八卦之魂,又縮了縮脖子,才擺出正常的姿态,進了顧重的辦公室,顧重聽到聲音擡頭看了她眼,她立馬接道:“沈望先生今天沒有預約,但有事要見您,已經在樓下了。”

顧重握着鋼筆的手頓了頓,又低頭看起了文件,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小張被晾得忐忑不安,站了一分鐘,顧重依舊沒有回答的跡象,她只好退出辦公室。她在微信上求助了總監,總監給她發了個偷笑的表情,讓她趕緊讓人上來。她穩了穩心神,決定聽信前輩的話。這也是她第一次見沈望。雖說沈望帶着棒球帽、口罩,武裝很齊全,但耐不住她心神動蕩,果然明星還是跟普通人不一樣,皮膚白得跟雪似的,小張忍不住感嘆。

更奇妙的是,中午吃的瓜的主角現在就在他面前。

沈望知道這樣做很草率,但他還是忍不住來找顧重。

當他推門進去時,他注意到了顧重涼涼的視線,但并不訝異的他的到來,只是眼神輕輕地晃過了他,又回到了文件上。顧重不讓他坐,他也不好意思坐,只站在門邊的角落裏,盡量稀釋自己的存在感。

顧重有意忽視他,一句話都沒跟他說,他也乖乖地站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腳尖,研究自己球鞋上的紋路。等大約過了一刻鐘,顧重突然說:“坐吧。”

沈望驚訝地看向他。

其實他都做好準備,站個幾個鐘頭了。

顧重起身走到他身側:“喝什麽?”

“不用麻煩了,真的。”

“龍井?”

沈望很惶恐地說:“……白開水就行了。”

顧重出去親自接了杯水給他,他雙手接過後,輕聲說謝謝,然後畢恭畢敬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叫到辦公室裏的學生。顧重半靠在辦公桌邊,背後是落地窗透出的璀璨夜景:“你找我有什麽事?”

沈望不敢看他:“我不懂誰适合誰不适合,我給你打電話,不是想給你推薦人的。”

而且,你怎麽知道那個模特?

他應該從來沒有跟顧重提起過闫懷,而且闫懷知名度也不高。

難道,顧重知道了嗎?他很惶恐地想到這裏。

手都有點抖。

但他偷偷地擡頭看顧重,顧重并不像是知道闫懷的樣子,而且顧重對他的解釋似乎也無可無不克,很是雲淡風輕。他到底是有些難過,他本以為顧重多少是因為在乎他才因為誤會挂了電話,現在看來,可能真的是因為忙,而他還自作多情地跑了一趟。

他眼睛有點泛酸,只能欲蓋彌彰地喝了口溫水。他潤了潤嗓子,又說:“我不是很懂演技什麽的,但是如果演員在電影上映前被爆出醜聞的話,會有很強的負面影響,我聽說裴導想用藍鶴,而我和藍鶴又有點交集,我覺得他……所以要是真的想用藍鶴的話,可以多觀望觀望再做決定。否則會得不償失。”

“我知道了。”顧重靜靜地看着他:“謝謝。”

“沒事的,那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沈望始終很安靜地低着頭,捏着個紙杯。顧重本來不想留他的,但他似乎比前段時間更瘦了,低頭時透過T恤衫看到的肩胛很瘦,兩根鎖骨直挺挺地嵌着,下巴也尖尖的,很是脆弱的模樣,風一吹就能倒了。而且他至始至終都不敢多看他幾眼,細長的脖頸始終垂着,又乖又可憐。顧重輕輕地嘆了口氣,問他:“飯吃了嗎?”

“沒有。”

沈望還是低着頭。但悄悄地說了個謊。

他看着那雙蹭亮的皮鞋越走越近。

他的心髒也縮得越來越緊。他聞得到他身上那冷冽的香氣,是他以前不會用的香水。很淡的味道。要湊得很近才能聞得到。而他心心念念的人現在距離他只有一個拳頭寬,像是在打量他似的駐足在他跟前。他聽到顧重輕輕地笑道:“地上有錢?”

“沒,沒。”

“突然怎麽了?之前不是還纏着給我發短信嗎?”

怕你生氣。

沈望悄悄地說。

“一起吃個飯吧。”

他很小聲地追問:“真的?”

“嗯,等我換身衣服。”

“好。”

沈望的眼睛幾乎黏在了他的身上,黏着他進了辦公室裏的卧室,等門關上了,他才恍恍惚惚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是真的,不是夢。他的心髒像是久逢甘雨的沙漠,又害怕又恍惚,怕是假的,怕夢醒了又是他一個人。但他通過疼痛得知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乖乖地坐着,等他換衣服。

幾分鐘像有一個世紀這麽長。他又想起他剛剛總是低着頭,不敢看他。他剛剛應該勇敢一點,臉皮厚一點,才能多看他幾眼。等顧重從卧室裏出來,沈望跟他四目相接,顧重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透了透身上的T恤:“穿西裝有點熱。”

“是應該少穿點。”

T恤、運動褲。像是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眼前的顧重似乎是初識的顧重,仿佛還是那個潑了他一身水的、自信的男孩。

真是好久不見。

顧重對他說:“我正巧有事想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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