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下

第二十八章 下

顧重好幾日沒來找他,他難得舒了口氣。這幾日他的幻覺朋友們都不來打擾他,所以他難得清閑地收拾了趟房間,而徐斯大部分時間都戴着副眼鏡,捧着個電腦寫稿子。

徐斯偶爾也會給他看稿子,小說的名字叫《無望》,講的是一個美麗卻孤僻的少女,身患癔症卻不自知,一邊找尋丢失的記憶,一邊走向滅亡的故事,女主人公的名字叫秋梧。小說的風格很壓抑,開篇的第一句話是“你怎麽能确信自己的記憶是真實的,你床側的戀人不是你美好的幻覺,你痛苦的往日沒有被壓抑在心底?”

而故事的結局裏,她身邊的朋友、戀人都是他的幻想,她從頭到尾都是孤孤零零的一個人,一個失敗而又困窘的女人,才會這樣逃避現實。

沈望看得很心酸,或許是和他太像。

但起碼他是自知的,而且他的幻象是可親的。

當他問起徐斯為什麽要寫這麽一個故事的時候,徐斯雲淡風輕地說:“騙騙小姑娘的眼淚。”

“結局呢?”

“她自殺了,就像是回到了秋天的懷抱。是不是夠浪漫,夠悲情?雖然看上去是個很壞的結局,但人不能決定自己的出生,為什麽不能決定自己的死亡?她從小被父母抛棄、被欺淩,臉和天賦都是最尋常不過的,無法為她悲劇人生挽回一點奇跡。結束人生何嘗不是對她是一種解脫?”

沈望無法說是,但感到很不安。

“不是只有光鮮亮麗的人生才是人生。”

徐斯換了下坐姿,側頭看他:“只有你這樣擁有才能的人才能說出這樣的話,這話要是換一個足夠平庸的人來說,就是一個自洽的玩笑了。”

沈望皺起眉:“我沒有什麽才能。”

“那在你眼裏,絕對音感和對音樂的靈敏性是人人都有的?”

“中國人本來就比起其他國家的人容易有絕對音感,這是由我們的語音決定的。”

“自學鋼琴、吉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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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感到心煩意亂,說:“我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一直都是,任何一個人在那樣的情況下,主要願意花點時間研究研究它們,都能跟我一樣。不要給我戴高帽。”說罷,沈望就回了房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火氣是哪裏來的,只是覺得有一團火在燒,但很快就有一桶水澆滅了它,最後只剩下粗灰色的煙霧。

晚上睡前,徐斯抱着個枕頭進了他的房間,沈望支起上半身,奇怪地看向他,徐斯卻理所當然地把枕頭放在了床側,說要陪睡,沈望板起臉讓他走,徐斯卻沒皮沒臉地鑽進了他的被窩:“又不是沒睡過。”

“出去。”

“好,我糾正,又不是沒睡在一張床上過,你又沒和他複合,用得着這麽避嫌嗎?再說,我又不是愣頭青,要跟他搶。”

沈望只問:“為什麽非要一起睡?”

“我就是看你一天天心神不寧的,你是不是……還記得那件事?”

沈望迷茫地問:“哪件?”

徐斯面上不表,但手上的動作卻輕松了不少,還替他們倆掖了掖被子:“沒,我随口一說,就我小時候欺負你的那些事。你不答應我還不是因為這個?”

“不是。”

“你下午的時候很生氣,如果你是想起那些事情的話,我跟你道歉。沈望,我活了三十多年,從來沒有比這個更後悔的事情,小時候的我實在是太猖狂,不管你要我做什麽,我都會答應你。”

“那些事情,我早就忘了,誰會抓着從前的一點小事念念不忘?我生我自己的氣,跟你沒關系。”

徐斯靜了一下,說:“那我依然要道歉,我收回我下午的話,或許你比誰都不想要那些無聊的才能。十八歲的你想要衣食無憂,那現在的你呢,想要什麽?”

“我想要顧重。”

沈望幾乎是脫口而出。

徐斯好笑地看向他,像是他說了一個笑話。但是沈望卻很認真地看着他:“我只跟你說一回,我真的很愛顧重,就是你很看不上眼的那種愛,只想跟他做,也只想跟他一個人生活,如果他願意接受我,我就和他好好過,如果他不想和我複合……”

“我就一個人湊合過過,反正我也不适合跟任何人一起生活。”

包括你。

徐斯當然聽懂了。

沈望也不開口。徐斯沒有像他預料得那般開他的玩笑,只是沉默地關了燈,然後握了握他的手。徐斯的手很粗糙,也很大,包裹着他的手掌,是一種類似于哥哥的溫暖。

徐斯睡前對他說:“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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