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并非善類

說着,墨珏晔已然起身,柳依諾微微蹙眉,他們如今身處前院,平日依柳院用來待客的屋子中,而那小石桌卻是在後院,與她閨房極近,被人瞧見難免不說閑話。

翠竹臉上也是為難,見墨珏晔身影全然離了屋子,立時道:“小姐昨晚上……”

柳依諾聞言,一個眼風掃去,翠竹頓時不敢多言,依雲卻難得開口道:“奴婢曾與七皇子殿下有過交集,七皇子殿下并非什麽善類,小姐還是離遠些的好。”

依雲與墨珏晔有過交集?想到那晚依雲利落的翻窗離開,柳依諾眸光幽深,一言未發,跟着墨珏晔到了那池邊的小石桌前。

她又何嘗不知道墨珏晔不是善類?

前一世大盛王朝戰神般的人物,最難伺候的煞星,她又何嘗不想離的遠些?可如今,哪裏是她想如何便如何的?思及此,柳依諾不由自主嘆一口氣。

坐于小巧的石凳上,墨珏晔高大的身材顯得幾分擁擠,心底卻有幾分興味,畢竟是那小丫頭身邊的物什。

見柳依諾嘆氣,墨珏晔興致嫣然開口道:“趕明兒我出宮封王立府了,定然也要在王府修這麽個小物件。”

說到此處,墨珏晔頓頓,瞧了柳依諾一眼,帶着幾分笑意又道:“給王妃準備着。”

花草樹木,奇石流水一幹等風景物什,大都修在前院,柳依諾是由着自個兒性子修在了後院,京中卻少有貴女如此作為,墨珏晔這話什麽意思,在場哪兒有人不明曉,偏生這話又未曾挑明,柳依諾又不能明言,此刻憋屈的緊。

瞧了柳依諾神情,墨珏晔輕笑兩聲,安撫道:“又不曾在外頭胡言亂語,只在你院子裏頭說兩句,你便擺臉色給我看了?”

正是說笑着,底下一個小丫鬟跑來,傳話道:“大小姐,二小姐來了院子,就在院門口,說是來請大小姐您和七皇子殿下一同去用膳的。”

柳無豔來了?

柳依諾蹙眉,墨珏晔識相站起身來,朝外走去,嘴中嘟囔着一句,“你們相府午膳怎麽用的這樣早?”

“參加七皇子殿下。”

柳無豔顯然是回去換了身衣服,臉上妝容也是比之方才精細許多,此刻弱柳扶風般立于院門處,看着墨珏晔,柔柔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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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柳依諾哪裏還能不明白什麽,柳無豔這分明就是沖着墨珏晔來的。

平心而論,墨珏晔長得不差,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與衛郎的芝蘭玉樹不同,墨珏晔笑起來猶如豔鬼勾魂,哪怕教人明知眼前是無邊煉獄,也要随之而下。

更何況,墨珏晔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幺子,寵愛到,哪怕如今已然立下太子人選,可私下流言亦是言聖上最心屬這位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這樣一來,也就難怪柳無豔動心了。

柳依諾微微落後兩人一步,打算慢慢将他們三人之間的距離拉開,方才柳無豔看墨珏晔從依柳院出來時,那抹轉瞬即逝的僵硬她可收于眼底了。

可誰知,柳依諾落後一步,墨珏晔便好似不經意間也會停一瞬下來,以至于柳依諾怎麽也不會跟不牢兩人的步伐。

漸漸的,柳無豔也是察覺異樣,嘴角笑意都黯淡幾分,柳依諾看的心驚膽戰,倒不是怕柳無豔如何,主要是怕柳無豔誤會,她和墨珏晔的關系。

可是,墨珏晔此刻盯着柳依諾,似笑非笑間透着幾絲危險,柳依諾只能頂着柳無豔和墨珏晔兩人眼底的不善,面無表情往前走去。

柳依諾看見李氏那張僞善面孔的時候,目光從未有過的和善,反倒教李氏一怔,才笑吟吟道:“七皇子殿下和大小姐二小姐來了。”

柳無豔落于李氏身側,目光灼灼看着即将落座于身旁的墨珏晔,滿目欣喜。

柳依諾松了口氣,方才她與柳無豔正好走在墨珏晔兩側,此刻柳無豔落于李氏身側她亦是打算坐于墨清如身側。

誰知她還未走近之時,墨珏晔硬是先她一步落于墨清如身側。

這一步……柳依諾僵硬轉了腳步,不需側目,她都能感覺得到身側柳無豔吃人般的目光。

看着桌上的暗潮湧動,柳司明保持沉默,柳無豔還在恨恨緊盯着柳依諾背影,墨珏晔瞧着身側的柳依諾,心情極好的翹了翹嘴角,瞧着柳依諾身子僵硬的對周遭之事視而不見。

屋內一時寂靜無言,柳依諾奇怪朝着李氏的方向看了一眼,往常的李氏素來最喜歡在席間開口,總是借機端足了仿若女主人的架子,今日卻是心不在焉,像是有什麽心事一般。

“不知柳大小姐明日可有空閑?”到了最後,開口的竟是墨清如。

柳依諾頓了頓動作,猶豫一瞬後問道:“長公主殿下有事?”

她昨個兒剛放話要抽時間巡視各個店鋪,可到如今連賬本都還未打開過,有心明日好好翻翻。

“明日三月初三,恰好上巳節,柳大小姐剛祈福回來不曉得,本宮最喜在此日辦上一場賞花宴。”墨清如言笑晏晏。

三月初三上巳節,确是有此節日,如今雖已被衆人淡忘,可墨清如取了此日做賞花宴之期,着實巧妙。

不僅正值花期,且落于殿試後十幾日,正是每年青年才俊考取功名,意氣風發之時,墨清如可借賞花宴為由邀請,朝中世家若有有意拉攏這些未來官員,定會前來賞花宴一試,那麽該到場的自然會到場,這些權貴才俊一經到場,貴女們收了長公主請柬自然翩然而至,熱鬧非凡。

前一世,她與墨清如五年前落水,俱是懷了名聲,賞花宴也只那一場,自然沒了這一世的延續至今。

如今,柳依諾卻是頗有興趣,緣由無他,賞花宴這等在京中時興一時的盛事,衛郎身為榜眼,必會會去。

“長公主好意,臣女怎會不去?”柳依諾笑意盈盈。

墨清如亦是滿意,不過目光一掃,見了柳依諾身旁眸光驟然一亮的柳無豔,墨清如斂了斂臉上笑意,似漫不經心的開着玩笑道:“你明日可千萬別擺什麽架子,帶上許多人來,只帶你身後這兩個貼身丫鬟随行即可,本宮可是指着你提前來幫忙的,帶的人多了不止累贅,怕是還要壞事。”

這話是說柳無豔的,墨清如大抵是還記得五年前賞花宴上的那一出。

見柳無豔嘴角笑意一僵,柳依諾只做全然不曾聽出墨清如話中的隐藏意思,含笑回道:“長公主吩咐,臣女必當遵守。”

有了墨清如這話,第二日一早,柳依諾登上相府馬車時,看着面前一臉祈求看着她的柳無豔,滿臉為難推脫道:“不是我不肯帶上妹妹,只是長公主提前打了招呼,姐姐也沒法子。”

說完,柳依諾放下簾子,馬車緩緩而行。

“往日賞花宴,長公主從未給咱們相府遞過請柬,外頭都說咱們相府得罪了長公主,如今看來,長公主殿下分明只是瞧不上二小姐一個庶女罷了!”身旁翠竹恭維道。

先前她剛回來的時候,翠竹礙于她大小姐的身份給了幾分尊重,可要說別的,卻是沒有,只怕心還放在李氏那裏。

而打從她拿了賣身契,又與墨清如墨珏晔這等皇子公主混于一處後,翠竹這最是鑽營的人物,大致瞧着無甚差別,可該放下的姿态早就沒了。

這點比依雲呆板的性子強了許多,思及此,柳依諾自然将目光放在依雲身上,依雲這才回神道:“嫡庶有別,便是二小姐氣死了也沒用。”

“昨晚上若是不曾睡好,今日你同我說上一聲,便在屋子裏歇着就是。”柳依諾看着依雲認真道。

這些日子,依雲晚上總是要出去一陣的,剛剛恍惚,只怕是不曾休息好。

似是曉得柳依諾意思,依雲搖了搖頭,蹙眉叮囑道:“今日賞花宴,水深的緊,小姐千萬小心。”

這是知道什麽了,翠竹默然不語,只做什麽不曉得的模樣,柳依諾笑笑,倒是期待起依雲全盤托出後的情形。

與墨珏晔有過交集,懷有武功,依雲這個打小被娘親放在她身邊的人,身份可不是一般的不簡單。

“你放心吧,我知道怎麽應付。”

柳依諾剛說完這麽一句,就聽見外頭駕車的車夫說是到了。

翠竹先下了車,柳依諾跟着下去,就見翠竹呵斥道:“這離着長公主府還有一段路呢。”

柳依諾擡眸打量,确實還有一段路,不過瞧見四周的馬車倒也大致猜出了緣由。

後下車的依雲擺了擺手,示意車夫離開後道:“長公主府的賞花宴如今已是身份的标志,凡是家中有些權勢的,今天都會來走這一趟的,所以就鬧成了這副模樣。”

望着不遠處也只帶了一兩個丫鬟的各家貴女們,柳依諾微微笑了下,五年前可沒有這般熱鬧,将各家貴女堵在長公主府門口,親自走這麽一段路。

“聽說衛兄昨日去了相府?”

一道聲音吸引了柳依諾的注意,柳依諾聞聲望去,一眼便瞧見了被簇擁在人群中的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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