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黛玉她舅之二
老太太上了年紀,這次瞧着病得比以往還兇險些,賈琏跟他二叔賈政商量了一下,拿了名帖就去請太醫。
大管家賴大打發了伶俐又得臉面的家生子和大老爺的長随一起,往京郊榮府的莊子去請大老爺。
這會兒尚晖正窩在燕山山脈裏默默修煉,不過他神識一直籠罩住寧榮兩府,所以什麽事兒都瞞不過他,也什麽都耽誤不了。
老太太病了,于情于理他都得回去瞧一瞧,但是賴大居然派手下過來請他,而不是選個大管事過來,也是夠不給大老爺面子了。
對比一下就知道,寧府賈敬讓兒子襲爵,自己落得一身輕,長住京郊的道觀,整日裏修道煉丹,逃避現實,但寧府老太爺的架子總是足足的:無論出事還是來送東西,賈珍有空就親自過來,賈珍實在忙不過來就改由賈蓉出面……
雖然尚晖樂見賈家敗落,讓全家人感受一下人間疾苦,再提改進,但把依附賈家而生卻又毫不猶豫背主的蛀蟲們提早碾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尚晖笑了笑,自然而然地把主意打到了隔壁身上:榮府莊子的隔壁就是皇莊,還是個土地肥沃且包含溫泉,足以讓皇帝體驗田園悠閑生活外加療養老寒腿的好山莊。
別誤會,皇帝正值壯年,不過他三十多年的人生裏剛好戎馬半生——他還是皇子的時候就以善戰之名聞達于天下,老寒腿也是在西北積年累月坐鎮而落下的病根。
當年皇帝沒少從榮國公賈代善這裏取經,在皇帝心裏更是把賈代善當作半個老師,所以元春進宮後能如此風光有牌面,初封就是賢德妃不說,皇帝對她亦頗有幾分真心。
閑話一句,元春是真的心明眼亮,知道自己因何得寵,而榮府幾位王家女,包括薛姨媽和寶釵母女在內,可就不那麽明白了。
這次尚晖不打算給皇帝治病:在這個世界靈氣稀薄的前提下,神醫發揮餘地比較有限,皇帝未必言聽計從;而有神識“作弊”,再有微弱的靈氣引動氣機,當個說啥啥靈的神棍難度實在不大,找皇帝做利益交換也更容易一點。
只不過他一副沉靜的模樣,落在旁人眼裏,由不得人家不多思量。
他住着的這個莊子真不缺明白人,因為莊子的大管事老胡曾是老公爺賈代善的親兵。老公爺回京,他也拖家帶口地跟了回來。
這位胡大管事可不是寧府的焦大能比的,在忠心之餘不乏手段:整個莊子裏的人手包括莊戶在內都信服且聽命于他。
尚晖住過來不過幾天,胡大管事便對大老爺大為改觀:他跟着老公爺見過大世面,如今的大老爺總讓他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而一個多次經歷戰陣還能全須全尾回來的老兵,自然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榮府這次派過來的幾個人,還沒如何就先讓老管事的兒子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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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榮府來的幾個小夥子很不服氣,與老管事的兒子胡大郎起了口角之際,尚晖穿着件道袍翩然而至。
如今靈氣入體,不說馬甲現在有多強,只說氣質……是挺唬人:大概就是标準意義上的一舉一動通身仙氣。
尚晖開口聲音都有點缥缈,“這幾日不見,家生子們威風派頭比我都足。”
來人除了一個在長房伺候的長随,剩下幾個都是賴大的心腹。他們先是看自家大老爺看得呆愣了片刻,又被這大老爺教訓了一句……幾個人腦子裏一片白,膝蓋一軟,噗通一聲全跪了。
對,就是噗通一聲,幾個小夥子都挺年輕,跪地自然特別整齊。
尚晖見小夥子們不僅額頭見汗,肩膀都在微微發抖,就知道自己引氣入體後他對凡人的影響和威懾都比預計得更大一點。
不過剛好歪打正着,他往後還是會注意:要随時調整一下輸出功率。
卻說胡大郎望着尚晖雙眼放光,但卻小心翼翼地問,“大老爺……得道了?”我們全家是不是也能跟着雞犬升天啦?
話說胡大郎和他老子都不帶懷疑的:這父子乃至于他們一大家子都篤信老公爺,榮國府還出了位銜玉而生的哥兒……足見榮國府祖蔭和氣數俱在。
胡大郎雀躍和期盼毫不遮掩,尚晖一直都蠻欣賞這種直白,“得道談不上,只是略有所得。”他笑了笑,“罷了,你帶着幾個信得過的小子跟我回府走一趟。”說着掃了眼驚懼不已的幾個小夥子,他又補充道,“沒事他們也不會尋過來。”
尚晖坐車回府,胡大郎親自趕車。而那幾個再也不敢擡頭的小夥子面對尚晖的問詢,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胡大郎聽了都在咋舌:賴大前前後後竟獲利十萬銀子……膽子未免忒大了,簡直自取死路!
尚晖對一直立着耳朵靜聽的胡大郎道:“回去就收拾了這一窩蛀蟲。”
卻說尚晖趕回榮府,已是午後。賈母讓太醫瞧過,喝了湯藥,又歇了一會兒,此時精神頭還好,但人一病難免自控力略差。
猛一瞅數日不見的長子,老太太的表現也沒比那幾個找到山莊的男仆和長随強到哪裏去。
老太太目瞪口呆,扶着鴛鴦的手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兒來,她鄭重道,“你這是……得了什麽機緣!”
經歷過親孫兒生帶異象,老太太還能有什麽接受不了?!
尚晖笑道:“整日裏折騰古董典籍,總是有些收獲。”又替原主挽尊一下,“銀子不至于白花了,總不好當真一事無成。”
老太太嘆了口氣,顯然內心非常複雜,過了一會兒便徹底釋然,也笑了起來,“你啊……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所以老太太說是慕強大概沒毛病,哪個厲害哪個能耐就更偏心哪一個……也是夠真實的。
尚晖又道:“方子給我瞧瞧。”
鴛鴦得了賈母眼色,起身去拿。
話說她只在大老爺進門時匆匆瞥了一眼,就吓得她心髒砰砰亂跳:大老爺身周繞着一層金光!寺廟裏的神佛也沒這等威儀!
于是這個靈透的大丫頭就在無比努力地壓低自己的存在感:大老爺變化忒快,她根本就無所适從。這個時候別提什麽大老爺要她做姨娘……大老爺眼裏壓根就沒她這個人!
鴛鴦回來得很快,尚晖接過藥方看了看,“挺好。”放下方子,便對賈母道,“老太太去了心事,只要再靜養幾天便是。”
賈母笑着點頭。
尚晖話鋒一轉,“那順便把咱們家的蛀蟲挖一挖吧。”
賈母還沒老糊塗,哪裏不知道長子說得是誰,不過她保險起見還是要問一聲,“背主許是算不上,但若不是奉承足了王家,賴大也不敢如此得意。”
尚晖一針見血,“王子騰沒幾天好日子過了。”
那賈母還有什麽好說的?蛀蟲殺了,家裏怎麽着也能再好過些:家裏銀子見底……黛玉都能算得出進得少出得多,賈母從重孫媳婦一路混到老祖宗的,還能連黛玉都比不過?
說來也巧,王夫人帶着周瑞家的一起過來,說是拿了娘家嫂子送來的好藥給老太太——周瑞家的作為王夫人陪房,不僅僅忙着說嘴跑腿,更管着王夫人部分私藏。
來都來了,那幹脆把全家都叫過來,尚晖就對賈母道,“咱們弄得再熱鬧些?”
賈母擺了擺手,“你盡管做主去。”
王夫人都進了門才知道大老爺正和老太太說話,此時她不知為何就是心生不詳,嗓子也跟着又幹又緊,額頭立時就見了汗。
然而都進了門,她扭頭就走也忒不像話,起碼得跟老太太禀報一聲——從這一點就看出老太太認真起來,不必懷疑她對她自己地盤的掌控力。
王夫人一直低着頭,那莫名的預感讓她不敢擡頭去看大老爺;而周瑞家的偷摸瞧了一眼,就這一眼便讓這個伶牙俐齒的陪房像是被生生釘在了原地。
王夫人感覺不對,想了又想還是餘光掃了眼過去……她頓時頭暈目眩,心疼病都快犯了。
尚晖現在有點随時開啓荊棘光環的意思,對他懷着惡意,就會立時在精神層面受到反噬——王夫人和周瑞家的沒能當場暈厥,都是尚晖回府後刻意稍微控制了輸出的結果。
不多時,全家人齊聚賈母日常起居的大廳堂。
家人們到場見一眼尚晖,最輕也得懵逼一下……這都是小事兒,大家的注意力随後就全落在了被胡大郎親手捉住五花大綁又堵了嘴的賴大身上。
尚晖從袖子裏掏出剛剛在馬車上得來的口供,讓胡大郎站在自己身邊朗聲宣讀。
讀完,不待衆人有何反應,尚晖便端着茶笑道,“克扣貪污中飽私囊不算,他一家子頂着榮府名頭在外放印子設賭局外加坑蒙拐騙奪人家産,我粗略算了算,不算家産只說現銀,賴大手裏都不止十萬。咱家裏修了園子,孝敬完宮裏,四處結交維持人脈,到如今現銀還能有五萬嗎?”
要是還有幾萬現銀,鳳姐兒就不至于聯系鴛鴦典當老太太的私房來度過難關了。
話說尚晖說話本就帶有特殊的力量:非常讓人信服。如今他身帶靈氣,說得又是真相,更是沒人能生出半點懷疑之心……以及絲毫反抗之力。
所以賴大直接暈了過去:作為榮府家生子和多年大管家,他最後給自己留下的體面便是沒有當場失禁……
在場好幾位聽了尚晖這番話都面色慘白,周瑞家的在得了二太太和二~奶~奶反複的眼色後,硬着頭皮更克制不住顫抖地站了出來,“這樣背主的奴才合該打死!”
尚晖輕輕地“哦”了一聲,“老公爺在時,不守規矩的奴仆都是送官,你張口閉口就是立時打死……王家都這麽威風嗎?”
話音未落,周瑞家的兩眼一翻……步了賴大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