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信
何坤有些躁動，手上的和腳上的鎖鏈被他大力地牽扯着，眼中露出就連整個空間的氣息都變了。
段沛衍看向他的時候，他迅速壓下了心中的躁動。
“呵呵，看見我現在毫發無傷站在這裏，是不是挺後悔，那一刀沒有捅的更深一點。”段沛衍瞧着何坤現在狼狽的模樣，有些猜不透對方的想法。
既然那麽恨他，為什麽不下手爽快一點，那一刀的位置，明顯帶着猶豫。
“怎麽是毫發無傷，不是還瞎過一段時間麽。”何坤就看不慣他這副狂妄自大的樣子，更看不慣老天如此不公！
“不管你出于何種理由，我都該殺了你。”段沛衍轉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不過，我這麽就沒殺你，也是有私心的。”
“你是跟過我的人中最聰明，最有膽識的，我這人就是大度，你若是說出你心中有何仇恨，我便可以饒你不死，再重用你也不一定。”段沛衍知道何坤這個人，他記得遇見何坤的時候，何坤在山上為了救人身負重傷，被救的那個人棄他于不顧，後來跟在他的手下，只要在街上遇見乞丐，也都會給錢。
他也相信他看人沒有看錯。
如果何坤痛心悔改，他便饒他不死。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你休想我再幫你做事。”何坤頹然道。
“我是什麽人你也清楚，不知你為何這麽做。”段沛衍往椅子上一坐，翹起二郎腿，姿态悠閑極了。
他就是這個樣子，永遠像個天之驕子一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全然不顧他人的死活。何坤在這間銅牆鐵壁的屋子中關了幾個月，卻不是反省，而是無比地平靜。
饑餓，疼痛，這些都不算什麽。他心中是輕松的，除此之外，內心中唯一的波瀾就是，有時候後悔過，那一刀為什麽不捅的精準一點呢，這樣段沛衍死了，自己也能死。他也沒想到， 段沛衍竟然沒有怒火沖天地殺了他。
“你是什麽樣子！你做過的事情你都忘了麽？你們這些富家公子哥放蕩不羁的歲月，你傷害過什麽人你忘了麽？如果不是你，她……”
何坤話還沒說完，就被門外的聲音吸引住，剛剛那聲音停了一陣，現在又聒噪起來。
周蓮蓮也是着急，其實段沛衍走了沒多長時間，她就醒了，聽着他的吩咐等啊等，誰知道板凳都坐穿了，還沒等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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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個茶館的人說今兒個下午要講西廂記呢，去晚了可就講完了。
最後一咬牙一狠心，大不了挨頓罵嘛，周蓮蓮決定親自去找他，不讓進就在門外等着嘛。
殊不知上午段老将軍找她談話的事情早已傳遍了将軍府上下的每個角落，想想上午段夫人曬着太陽在花園賞花的模樣，誰還敢攔着她呢。
當然，也是因為小胖的允許，他們知道不會被主子怪罪，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周蓮蓮進去站在門口喊了幾聲，段沛衍沒答應，她就站在門口等了等，可是他竟然一直不搭理她，她偷偷打開一條門縫，就見裏面有個男人被鎖在牆邊，那個人臉上帶着輕蔑、鄙夷和不屑。
那個一定是讓段沛衍受傷的人，段沛衍現在一定很生氣吧，如果她陪在身邊，他就沒那麽生氣了，而且，萬一生氣了，就沒辦法和她出去玩了。
小柔小胖他們都這麽說過。
周蓮蓮委屈地沖着門縫喊，“我能不能進來嘛。”
段沛衍偏頭過去，門縫裏看不清傻子的臉，他的臉上卻挂了笑意，“進來吧。”
房間的光線不好，一股潮濕晦暗的味道，周蓮蓮不喜歡這種環境，所以有些蔫蔫地湊到段沛衍的身邊，握住段沛衍的手，小聲地說，“你不要生氣，我們還要出去玩兒呢。”
“恩。”段沛衍心頭一暖，其實他現在倒不是生氣，而是回想起受傷那一段，心中有些悶澀。“一會和你去玩。”他擡頭看向突然不說話的何坤，“怎麽不說了，因為什麽。”
聲音在何坤的喉間，想要呼之欲出，卻又如鲠在喉。
為什麽她只看了自己一眼，為什麽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帶着畏懼，為什麽她會在他的身邊？
她好像變了，和從前完全不一樣。
段沛衍嘴上哄着周蓮蓮，如鷹的眼神卻恰好捕捉到何坤的眼神。
眼神中的疑惑，憤怒，與迷茫。
他見過傻子，他認識傻子！頭一次，他有了不願相信自己精準直覺的想法。
“改日再說吧！”段沛衍臉色立刻黑了下來，他拍拍周蓮蓮得手，“你先出去。”
周蓮蓮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氣，乖乖地從板凳上下來，磨蹭着走了出來，反正那裏空氣也不新鮮，出來就出來嘛。
段沛衍作勢也跟着出去，剛走到門口，“如果我說出來，你能給我一個了結麽？”盡管何坤聲音盡量保持鎮定，音調也和剛才一樣低沉，卻着急到察覺不出段沛衍剛剛說的是你先出去，察覺不出段沛衍是在炸他，急急忙忙地開了口。
“不必你說了，我改變想法了，我大可自己查。”段沛衍嘴角勾起。
“何必廢那個力氣？你若給我個了斷，我便一五一十交代出來。”何坤嘶啞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故意的譏諷和嘲笑，他想讓段沛衍生氣，最好還他一刀，讓他現在死了。
“現在我想查了。”段沛衍把鑰匙扔給門外看守的人，“把門鎖上，別讓他死。”
一路領着周蓮蓮出了将軍府，她挽着自己的胳膊，聒噪個不停地，倒是沒什麽異常。
難道，他們相識在她失去記憶之前。
“你看見剛剛那個人了麽？”段沛衍低頭問道。
“看了一眼，太吓人了。”周蓮蓮想起何坤臉上的血痕和疤痕，就覺得渾身一個冷顫。
“你認識麽？”段沛衍牽着她的手，絲毫不介意有人發現他是段将軍。
“不認識，我怎麽會認識，我過去都沒來過皇城。”周蓮蓮有段沛衍跟着，比跟小胖出來老實多了，沒有東跑西竄，就乖乖地被牽着手，眼光四處流連。
段沛衍也大方，服裝店、首飾店、胭脂鋪子，凡是女孩子喜歡的，都一處處地逛完，順帶着按着自個兒的目光給她挑了十來套夏天的衣裳。
“這夏天都快過去了，買這麽多做什麽，得好幾十兩銀子吧，不，得好幾百兩把。”周蓮蓮拽拽段沛衍的袖子。
“哎呀，這位小姐。”服裝店的老板見過段沛衍兩面，自然認識，“段将軍挑的可都是好貨呀，單是這件衣裳，就二百多兩。”
“啊？”周蓮蓮瞧着那件也好看不到哪裏的花色，“怎麽這麽貴啊。”
“把我挑的準備準備，送到将軍府。”段沛衍挑完，就把周蓮蓮牽走。
整個下午，周蓮蓮想聽茶館說書也沒聽成，被段沛衍拉着去了一家家店鋪，不過也挺有意思的，她心中甜滋滋的。
段沛衍也是醉了。
整個下午，就聽見周蓮蓮說，“哇，這個好好看。”
“這個是什麽，我怎麽沒見過呢。”
“這個好貴啊。”
“我有簪子了啊，你上次送我那個，我可喜歡了，幹嘛還買啊。”
老板們見到段将軍這麽揮金如土，都巴不得把店裏所有好東西都推銷出去，奈何這位修了八輩子福的小姐，還一直不領情推推嚷嚷的。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還有送東西不想要的！！！
等到周蓮蓮回去，就看見了屋子裏堆了一桌子東西，衣裳，首飾，胭脂水粉，新奇的玩意兒，小柔正一臉羨慕地等着她一一查看。
段沛衍走了一下午，倒也不累，他回到院子先去洗了個澡，就去屋子的躺椅上躺下等着飯菜過來。
“主子，我已經派人請周小姐的兄長過來了，也派人在城裏找位置好的鋪子，等确定後就盤下來。”
“恩，十天之內将他們帶到皇城。”段沛衍把玩着扇子，他又何須辛苦調查呢，等到周威和趙雅茹過來，一問便知。
“何坤您準備怎麽處置？”小瘦旁敲側擊地問，聽說，今天何坤在地牢裏的反應很大，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先關着。”段沛衍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何坤見了周蓮蓮之後反應這麽大，難道是因為周蓮蓮才想要殺了他？
荒謬，他與周蓮蓮相識也不過月餘，怎會是因為周蓮蓮呢。
“我們吃飯吧！對了，我給了小柔一盒胭脂，她可喜歡那個顏色了，我看她的眼珠子盯着那盒胭脂都看直了。”
“恩，吃飯。”段沛衍看着周蓮蓮略顯青澀的五官，卻覺得橫豎都是舒心。
他相信她。
相信他的直覺，相信他的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