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有二爺你這句話就行了。走,咱們喝酒去!”

郭飛鴻搖頭道:“我還有事,不用客氣了。此事我一定留心,只是你們可不能對外人說,否則這件事我就抖手不管了!”

曹、秦二人連連點頭道:“當然、當然!”

郭飛鴻寒下臉來,道:“那麽一言為定,有事不必來這裏找我,我自會去找你們二人!”

言罷轉身自去,曹、秦二人彎腰相送,等他走遠了,那秦二風才咧着嘴道:“我的奶奶,好難請的諸葛亮!”

閃電手曹金一只手摸着下巴,微微一笑道:“只要他答應了這件事、就不愁那女賊再能上天!看見沒有,人家那兩手,才叫做真功夫!”

說着他咳了一聲又道:“走吧,咱們去鬧他兩盅去!光愁也不是辦法!”

兩個家夥,心定了一半,真就喝酒去了。

※ ※ ※

郭飛鴻獨自在書房沉思着,書案上點着一盞明燈,今天晚上的豔遇,使得他平靜的心湖,起了巨大的波濤。

他真沒有想到,那個墜身青樓的芷姑娘,竟然會是如此一個不凡的人物,她美得那麽自然,不像一般女子那麽做作,更不像堂子裏別的姑娘,那般滿臉脂粉,滿頭珠飾,她只是那麽淡雅的輕妝,随便的衣着,正因為如此,她才更美得脫俗,美得出塵。

想到這裏,他內心不禁起了一種如醉如癡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他以往從來不曾有過的!

窗外蟲聲啾啾,窗內一燈明滅,這位多情的少年俠士,感受到一種難以排遣的空虛和寂寞!

燈光閃閃,搖曳燈花中,似乎現出芷姑娘那一張微微長圓形的粉臉,由她那沉郁的瞳子裏,似乎可以看出她那身世的不幸,她孤獨,她寂寞……這一切,似乎和自己是一樣的,似乎也只有自己才能體會她那種憂郁和不幸,也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去安慰她!

郭飛鴻禁不住長嘆了一聲,由這位芷姑娘,他又聯想則自己。

照說自己應該是一個幸運的人了,可是,那是不确定的,這麽大的一個家,并不能安下自己的一顆心。

十五歲離家,整整八年的時間,他想到,在天山的絕頂,恩師摘星老人是如何地造就了自己一身超人奇技,記得在叩別恩師之時,恩師曾嚴肅地對自己說:“人世上不平的事情太多了,你我的責任,也就是去人群裏化不平為平,化惡為善,立定一個目标志向,生死可以不計!”

“飛鴻你要記住,珍惜你這一身武功,好男兒志在四方,去吧!”

然後,老人家把他随身四十餘年的那一口“寒松劍”,贈予了自己,師徒一場,也就如此地告一段落,也不知何時再能見到他老人家。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走到了書櫃前,打開了櫃門,那口寒松劍靜靜地放在木板上,杏黃色的劍穗上,紮着核桃大小的一顆孩兒紅栅瑚結子,燭光之下,閃閃地發着紅光,這是一口殺人的利刃,它銳利的鋒口,不知飲過了多少惡人的血,可是當它屬于自己之後,竟把它束之高閣,無以為用。

郭飛鴻信手拿起這口劍,止不住長眉微挑,熱血沸騰不已。

他拇指緊壓劍上啞簧,一片絲絲聲中,抽出了劍身,只覺得冷氣森森,侵膚生涼,顫抖着的劍刃,微微發出龍吟之聲。

低頭撫劍,使他幾乎已冷卻的雄心壯志又升起來了。

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太消沉了,不禁曲指在劍上當!當!彈了兩聲,顫動的劍光影裏,這位身負奇技的少年俠士,慨然念道:“寶劍無羔,斯人沉醉……郭飛鴻呀,郭飛鴻,你的雄心壯志哪裏去了?”

頓了頓,他接下去喃喃地又道:“芷姑娘呀芷姑娘……似你如此的花容月貌,卻又怎會屈身在下流的風月場裏?”

“嗆!”一聲,合上了劍鞘,他悲憤地念道:“我們都是懷才不遇的人……我們都是囚于樊籠之內的……”

說到此,他苦笑了笑,把劍放回櫃內。

轉過身來,他搖頭一笑,道:“怎麽又想起她來了?莫非我真的迷上了她?迷上了這個僅有一面之交的妓女!”

“不!”他又改正道:“她不是妓女,她賣藝不賣身,那鸨母不是說過,她從不接客!”

“可是她竟然破例的對自己垂青,看來她确是別具慧眼,竟能識得自己這個英雄……”

想到這裏,他那微剪的長眉,慢慢地舒展開了。

可是,他又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忖道:“我真是意亂情迷了,那種地方又豈能常去?唉……我還是走吧!遠遠地離開這裏……”

右手驀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道:“走!”

燈光為他拍得跳了起來,他站起了身子,只覺得一腔悵惘消退不少。忽然,他耳中聽到一聲清晰的冷笑之聲,仿佛就在窗外。

郭飛鴻不由為之一驚,只見他左手向外微微一送,那扇窗戶,猛地向兩邊“呼”地一聲啓開。

冷月之下,他清楚的看見了一個人的影子。

那是一個娉婷的女人影子,她似乎有意要展露一下傑出的身法,窗門一開,她便纖腰一擰,施展“燕子鑽天”的輕功絕技,咻一聲把身子竄了起來。

這時郭飛鴻才發現她臉上,還覆着一塊黑色的面紗。

她騰身之勢極快,身形向下一落,便翩翩若一只大鳥似的,落在了屋頂的檐角之上,并由鼻中發出了一聲冷笑。

郭飛鴻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有夜行人,來到自己這個地方窺探,更沒有想到,來人是一個女子。

一個念頭,電也似的在他腦子內閃了一下。

他忽然想到了方才曹金、秦二風托囑自己的事情,難道這個女人是……

一念及此,他朗笑了一聲道:“好賊子,今夜你可是來得去不得了!”

叱聲中,雙掌一錯,直向那蒙面少女落身的屋角之上撲去。

蒙面少女一聲輕笑,就在郭飛鴻起身的同時,嬌軀向下一塌,以“淩波步”的捷出身法,再次縱起,向着一叢花樹間落去。

郭飛鴻不由更怒,冷笑道:“好個女賊,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

足尖一點樓角,這一次他提足了丹田內力,身形乍然竄起來,真好比飛鷹搏兔一般,身子向下一落,已到了蒙面少女身後。

郭飛鴻打量着夠上了步眼,口中低叱了聲:“倒下!”

右手向外一揚,骈中食二指,直逼前行少女“志堂穴”。

可是他顯然是太輕視對方了。

二指方要遞出,只聽那少女一聲輕笑道:“還差了一點!”

身子微微向前一跳,那姿勢美極了,郭飛鴻的二指果真是差着一點沒有點上。

他不由心中一動,右手向後一抽,就這剎那間,對方少女已如同風車似的,把身子又翻了出去。

郭飛鴻足尖飛點,第三次躍身審了上去,他顯然已為這個蒙面少女,把怒火激了起來。

可是這個蒙面少女,又豈是弱者。

就在郭飛鴻騰身半空的當兒,這少女猛然右足向前一踢,上身向前一塌,接着身形一轉、已擺出了一種“犀牛望月”的姿式。

同時她口中出聲嬌叱道:“打!”

這個“打”字一出口,驀地自其掌心內射出了一對光華燦爛的銀丸。

這一雙亮銀珠只一閃,便到了郭飛鴻面前,陡地向兩邊一分,分奔郭飛鴻雙肩穴道。

郭飛鴻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會有此一手,禁不住吃了一驚,随着他吐氣開聲地叱了聲:

“去!”

就這一剎那,他已氣貫雙掌,奮力向前一推,由掌心逼出的一股內力,把迎面而來的兩只銀丸,雙雙打得飛了出去!

蒙面少女,顯然為郭飛鴻這種超人的內功所震驚,呆了呆,旋即蓮足一頓,箭也似的又直竄了出去!

郭飛鴻冷哼了一聲,騰身就追。

皓月之下,這男女兩條身影有如星丸跳擲,幾個起落,已到了花牆的盡頭。

郭飛鴻不願對方翻出花牆,因為那麽一來,就難免要驚動宅內衆人,他猛然向前一欺身,右掌疾探,用“進步随身掌”直向少女後肩環上切去。

少女也似被逼得急了,她本來還存着幾分戲耍的意思,這時已沒有這種雅興了。

郭飛鴻掌勢一到,她口中冷冷一笑道:“不要急,找還不想跑呢!”

說着,身子猛地一個倒仰,竟用“金鯉倒穿波”的身法,倒竄了回來。

這少女這時是真怒了,只見她身軀一落,右掌斜着向外一領,“玄鳥劃沙”,五指如刃,向郭飛鴻胸前猛劃了過去!

雖然是面對面的立着,郭飛鴻仍不能看清她是什麽模樣兒,她面上挂着一襲黑紗,令人無法窺出她的廬山真面目!

郭飛鴻只覺得對方身材頗高,腰肢很細,那雙露在面紗之外的眸子尤其是黑白分明,透着智慧的光。

他實在不知道這個少女是誰,但既然她黑夜私入人宅,定必是一個賊子,也許正是那個懸賞緝拿的女賊,自己豈能放她逃走?

有念及此,他更打起了精神,要好好與她周旋一二了!

蒙面少女掌式逼到,郭飛鴻身形竟是分毫不動,容得她指尖幾乎已接觸了胸前的剎那,他才陡地向後一撤身。

少女口中“噢”了一聲,似乎已覺出了不妙。

只見她猛然擰身側閃,可是郭飛鴻的掌力已如同疾風驟浪似地推了出去!

蒙面少女足下一跄,雙掌同時向外一推,整個身子直被震得倒飛了出去,“碰”一聲,撞在了一棵樹上,樹上的槐花,就像雨似的落了下來。

這少女一聲咳嗽,道:“你……好狠!你……”

郭飛鴻正要第二次以“鐵背弓胎”的重手法,把她降服手下,可是想到對方是一個女流,他實在有些不忍心下此毒手,再者,這少女的話,也使他微微一怔。

因為,他突然覺得這語音有點熟悉。

他不由後退了一步,道:“你是誰?”

接着冷冷一笑,目射精光道:“如果你再不取下面紗說出來意,郭某可就掌下無情了!”

那少女聞言之下,呆了一呆,可是她仍不屈服,一雙妙目上下地打量着郭飛鴻,胸口頻頻起伏着,顯然方才一撞之力,相當不輕!

她微微冷笑了一聲,道:“想不到蘇州地面上,還藏着如此一個厲害的人物,我……”

郭飛鴻冷冷地道:“你莫非就是那個女賊?”

少女頻頻喘着道:“想不到你竟是……我看錯你了!你”

郭飛鴻一驚,道:“你是誰?我們以前見過麽?”

蒙面少女身形微微一顫,恨聲道:“我的事是不許你管的,如果你強自插手,哼!只怕日後會有人對你不利!”

郭飛鴻冷笑道:“如此說來,你确是那個女賊了?”

蒙面女微微顫抖一下,那雙大眼睛內,閃出了一些淚痕,她似乎被郭飛鴻這句話,觸動了傷懷。

只見她後退了一步,道:“郭飛鴻,今夜我不是偶然來的,我是來告訴你,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郭飛鴻朗笑了一聲道:“笑話,我豈是受人恐吓的人?”

少女恨聲道:“你的武功雖比我強,可是你絕不能與我為敵!”

頓了頓,才又道:“言盡于此,聽不聽在你,我走了。”

說着,她身子一晃,猛地竄了出去。

郭飛鴻早已防到了她有此一着,見狀一聲狂笑,身子霍地向上一騰,已翩若驚鴻地落在了她正前方!旋即雙掌一錯,直向少女兩肋上插來。

蒙面少女雖似身負輕傷,可是卻仍然不可輕視,只見她雙腕并舉猛揮,竟用“雙桃手”

的小巧手法,把郭飛鴻來犯的雙掌逼了開去。

她顯然是有些急了,杏目圓睜道:“你……莫非還不叫我走?”

郭飛鴻冷笑道:“你既承認是那個女賊,我當然更不能放過你了!”

少女猛然迎面擊出一掌,道:“快閃開!”

随着掌勢,她身子卻斜着向院牆上猛竄出去。

郭飛鴻哈哈一笑,身形再次騰起來,這一次身法更快了,只一閃,已先少女落身在院牆之上,同時右掌以五成內力向外一封。

蒙面女淩空的身子,吃郭飛鴻如此一逼,又複倒翻了回來,“噗”一聲,坐在了地上,她頭部重重地撞在了身後一塊假山石上,只覺得一陣昏眩,竟是再也站不起來。

郭飛鴻身子一飄,落到了少女身前。

他朗笑了一聲道:“對不起姑娘,我要瞻仰一下你的廬山真面了!”

少女猛地把身子一翻,可是她這時已沒有能力逃避這一劫難,郭飛鴻第二次探手,正要去揭她的面紗,就在這時,他耳中忽然聽到了一陣極為刺耳的怪異聲音!

郭飛鴻一聽到這種怪聲,便由不住打了一個冷戰,那聲音使得他全身的汗毛,一根根都直立了起來。

郭飛鴻為這一陣尖細的怪聲,驚得身子後退了一步,這時,那種聲音聽得更真切了。

忽然間,他看見一個怪異的影子。

就在對面的院牆上,出現了一個怪異的影子,那尖細刺耳的怪聲音,正是發自那個怪影子。

其實說是“怪影子”是不确實的,因為那影子并沒有什麽怪異之處,只不過是一個腰背佝偻的影子而已。

可是在此時此刻出現,再配上這種怪異的聲音,就顯得十分怪異恐怖了。

由于距離很遠,其間更隔着些樹葉枝桠的影子,郭飛鴻幾乎看不真切,對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更不要說對方的臉相了。

不過有一點,卻可以看得很清楚。

這個人手上拿着一根細短的竹管似的東西,湊在口邊吹着,那刺耳的嗚嗚之聲,顯然正是由這東西發出。

這種怪異的吹竹聲,使得郭飛鴻感覺到一陣說不出的恐懼與心躁,地上的蒙面少女,聽到了這聲音,卻掙紮着站起來,踉跄地向着那牆上的影子,疾速地狂奔而去!

郭飛鴻見狀吃了一驚,他豈能如此就放走了她,口中厲叱了聲:“站住!”

盛怒之下,他足尖飛點,竟然施展出輕功絕技中,一種最難練的“追風三跳”,這是一種全靠丹田真力提縱的功夫,非有極深的內功造詣,萬難施展。

郭飛鴻情急之下,生恐對方走脫,才施展出這種輕易不露的絕藝。

只見他身形狂飄而起,只一閃便趕到了少女身後。

他右手向前一探,骈中食二指,直向少女“三裏穴”上猛點了過去。

這時吹竹聲,突然又起,更加尖銳,卻是一個短節,方起即止。

随着一個極為沙啞的聲音,大聲笑道:“你是找死!”

這聲音竟比吹竹聲更可怖。

郭飛鴻不由為之一驚,同時間,他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勁力,有如排山倒海般,直向着自己身上撞了過來。

他雙掌向外一封,發出了七成功力。

可是,他的掌力,顯然無法與對方相比,他只覺得手掌一麻,心口一陣發慌,人已被彈了出去。

恍惚中,他似見一條疾快如飛的影子,自對面牆上猛撲了過來,還帶着嘶啞蒼老的低笑之聲。

這條人影只是一掠,便把那個蒙面少女抱在了懷中,郭飛鴻奮力向前一撲,卻只覺前胸氣悶,似要窒息。

可是他仍不願便宜了敵人,眼見那個佝偻的影子,正向斜刺裏猛竄,整個的左面,完全暴露。

當即雙掌一合,右膝一屈,施出了一招“寒山拜佛”,霍地雙掌齊出,直向這怪客左肋擊去。

他掌力方自擊出,那怪人已似有了警覺。

只見他身子微微一晃,被郭飛鴻的掌力,逼得轉了一圈,可是借着這一轉之勢,卻如同走馬燈也似,一下來到郭飛鴻面前。

朦胧夜色中,這人用他掌中的那支竹笛,向前一點,郭飛鴻早已昏眩欲倒,怪人笛到,他哪裏還能閃躲,萬幸他身子是在搖晃之中,這笛子本是奔他“心坎穴”死穴上來的,由于他身子搖動了一下,有了些偏差,這一笛就點在了他左胸脯上。

頓時,他全身一軟,再也站立不住,撲通一聲倒了下來。

迷糊中,似乎聽得那蒙面少女尖叫了一聲:“師父饒他一命。”

同時間,他便覺得一股極大的風力,由自己面門上擦面而過,風力使得他嗆了一下,并帶得他滾向了一邊。

又聽到一個蒼老啞笑的聲音道:“便宜了你這小子!”說時聲音已到了院牆之外。

院子裏蟲聲啾啾,失去了怪人與少女的蹤影,郭飛鴻雖幸未為那股風力擊中,卻也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勉強地坐起身子,只覺得眼前金星四射,百骸盡酸,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好像是一場惡夢。

他尚能依稀地記得,在千鈞一發之際,那個蒙面少女為自己讨饒的聲音:“師父,饒了他吧!”

随後那巨大的掌力,由自己臉上擦過,顯然是怪人聽了那少女的話,對自己留了情,否則此刻自己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想到這裏,他又禁不住連連打着冷戰,餘悸猶存,所令他懷疑不解的是,為什麽那個蒙面女賊,竟會對自己心存厚道,她為什麽為自己讨饒,這真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情!

他緩緩地站起來,身上總算沒受什麽傷,只不過是前胸有些覺得氣悶。

院子裏,滿是殘枝敗葉。

想不到這個女賊,竟會這麽厲害,莫怪乎江寧、蘇州無人能敵了。更可怖的,是那個怪人,他到底是男是女,是什麽樣的長相,自己看都沒有看清楚,想起來不禁暗暗道了聲慚愧。

他嘆息了一聲,正要返身回房,忽然,他目光接觸到了一樣東西。一個黑忽忽發亮的東西。

那東西略呈半圓形,正落在自己身前不遠的樹下。

郭飛鴻心中有些奇怪,走過去撿了起來,細細一看,非金非玉,分量頗重。

他忙走進房中,就着燈光再次觀看,依然看不出這是一個什麽玩藝兒!

那是一塊像盾牌似的東西,黑黑的,有點像古銅,只是分量比銅要重得多,其上刻着一些凹凸不平的字跡圖案。

郭飛鴻皺了皺眉,實在記不起自己家裏曾有過這麽一樣東西,愈發的留意觀看,見這牌子上,正面刻着一個展翅引頸的大鷹,鷹腹上有一個圓圈,其上有一個突出的“令”字。

郭飛鴻不由心中一動,暗忖道:“莫非……這是一件什麽信物不成?”

想着随手又翻到另一面,在生有骨色斑點的牌而上,有幾個字,細認之下,上面刻有八個字:

“令在人在

令失人亡”

這八個字,如非細看,不易認出,郭飛鴻不由又心中一動,如此看來,這不起眼的玩藝兒,确是一件武林幫會的信物令牌了。

他反複地在手上看着,只覺得這牌上的飛鷹,似乎涉及江湖上一個蜚短流長的傳說,可是細想下去,卻又想不起那故事的詳細內容。

他把玩了半天,不得要領,自己既無此物,看來這件令牌必定是方才二人之一失落的了。

想到此,心中不禁又動了一下。

可是這些事情,并不能引起他的興趣,當下他就随手把那牌子放在了桌上的筆筒之內。

第二天,他精神感到很是不振。

由于昨夜交手,使得他疲憊不堪,起床也就晚了一點。

他試了試身手,覺得骨頭還有點酸,當下推門走進書房,不由為之一怔。

原來書房內,已非昨夜情形,只見屜開書散,滿屋亂七八糟,像是為人大翻過一般。

他心中一驚,立刻打開書櫃,出乎意料之外的,那口“寒松”劍,竟然未失。

只是由劍身的位置看,顯然已被動過了。

他劍眉微微一皺,再看展內的金銀也被灑散了一地,點一點數目,亦是分毫不少,那麽,這個賊是來找一件東西了。

忽然,他想到了那塊令牌,于是立時走過去,拿過筆筒,伸手人內一摸,那塊令牌竟然仍在。

也許這個地方太顯眼了,對方反而沒有注意到。

他暗暗推測,必定是那師徒二人再次轉回,他們很可能是在找這塊牌子,他們沒有找到,想必誤以為在別處失落了。他認為這個推想是合乎情理的。

如果這一假設屬實,那麽這塊令牌,就有相當的意義了,自己倒不可忽視它了。

有此想法,他就不敢再随便放了,當下他小心的把牌子揣在了身上,這時想想,突然感到有些心驚。

同時,他也感覺到自己太大意,雖然自己是睡在內室,可是有人在書房裏如此翻箱倒櫃,自己竟是渾然不知,又豈是疲倦一詞所能自解的?

他對自己冷冷一笑,道:“好了,我們已經鬥上了,看一看鹿死誰手!”

本來這個女賊和自己并沒有什麽相幹,可是如此一來,彼此都不能就此放過了。

郭飛鴻這一霎那,雄心頓起,他立下心願,自己一定要探查出一個究竟,這個女賊是一個什麽樣人,那個吹竹的怪影子,又是誰。

他立下了決心之後,心情也就平定了不少。

晚飯後,他信步又來到了西大街,穿過十字街口,就看見那條幽暗的小胡同,紅綠的燈光一閃閃地亮着,絲竹聲,賣唱聲,隐隐地傳過來,有一番令人陶醉的意味。

郭飛鴻不禁停下了足步,想到了寶華班子裏的那位芷姑娘,禁不住有些神馳。

他想,眼下既然無事,何不去找芷姑娘聊聊天去,也許可以解除自己的煩悶。

想着,他就轉向那小胡同走了進去,寶華班的毛夥金虎,一眼瞧見了他,老遠的就大聲叫道:“郭大爺!郭大爺!”

郭飛鴻怪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道:“別叫!”

金虎咧着嘴笑道:“我就猜大爺你今夜準來,果然來啦!”

郭飛鴻含笑進了門,幾個妓女正要上來招呼,可是當她們認出了來人後,卻一個個撇着嘴又走開了。

金虎咧着嘴一笑道:“大爺,你快進去吧,後院裏那個姑娘可是等着您呢!”

郭飛鴻沒有理他,鸨母這時已聞訊自裏間扭着屁股走出來,道:“郭大爺來啦!”

郭飛鴻點了點頭,道:“芷姑娘在麽?”

鸨母皺了皺眉道:“在是在,不過她奶娘來了,也住在樓上……大爺非找她不行麽?”

郭飛鴻俊臉微紅道:“我與她談話投機,還想找她聊聊。”

鸨母賠笑道:“這自是好,只是大爺你花這麽多錢,什麽也沒有撈着……怪不好意思的!”

郭飛鴻微微一笑道:“沒關系!”

說着摸出了五兩重的一錠銀子,遞過去道:“你收下這個!”

鸨母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遂把銀子接了過去,小聲道:“大爺你可小心一點,她那個奶娘牌氣不大好,愛罵人,你不理她也就是了。”

郭飛鴻點頭笑道:“我知道。”當下就向着內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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