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唬住所有人

“是呂不韋啊!”

“他沒有死!”

“呂不韋還活着……”

廳中竊竊之聲四起, 李唯在衆人或驚訝或閃躲的目光中走入祠堂正中。

“不韋哥。”呂輕裳陰柔的臉上浮出一個笑容,一雙眼睛緊盯着李唯, “你回來了啊。”

李唯神色清冷,語氣平直,說出口的話卻仿佛與呂輕裳兄弟情深:“你這麽惦記我, 不回來不是要惹你傷心?”

她說完再不看他人一眼, 徑直朝呂莘走過去,低頭攏袖道:“父親。”

呂不韋曾說過, 他的父親很關心這個時代的李唯,即使将她送給別人撫養卻也時時刻刻關注、關心她的生活, 想來不認這個女兒也是有難言之隐。況且呂不韋待李唯極好,李唯視他為兄,他卻因李唯而死,故而無論出于何種原因, 李唯都會尊敬他的父親,保住呂不韋生前珍視的一切。

呂莘擡手将李唯虛扶一把, 在她擡頭的一瞬間,他竟然沒忍住,不争氣的哭了,還是嗚嗚嗚的哭出了聲。

李唯懵了, 這看上去精明又沉穩的父親,瞧她一眼就在祠堂的大庭廣衆之下落淚了,怎能不讓她驚訝。

“不韋……小唯……哎呀,哎呀我的天……”呂莘不但沒忍住眼淚竟然還越哭越止不住了, 一邊哭一邊用寬袖遮着眼角抹淚,越摸越花,不但李唯看得目瞪口呆,全祠堂的人都安靜了,就瞅着他一個人在那哼唧哼唧的哭。

“父親……”李唯心說總得勸勸吧,不然這,這争家産現場也太不嚴肅了。

“沒事沒事,為父這是高興啊,嗚嗚嗚……”呂莘一邊哭一邊費力的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回來了,你回來了就好,以前,以前都是為父對不起你啊。”

李唯是個冷清寡淡的人,心中的感情比別人薄淡,但饒是如此見了呂莘這樣的表情也很不是滋味。呂不韋死于非命,李唯作為私生女換臉取代兄長,這些呂莘已經從倩江影寫回去的信上知道了,大概是今日見了她想起兒子已死卻又失而複得召回了女兒,所以才哭成這麽個光景。

李唯勸道:“父親請安坐,這裏所有事都交與不韋處理,請父親放心。”

呂莘這時候已經是雙手捂臉“嗚嗚嗚嗚”了,見“兒子”這麽貼心還虛扶他的胳膊請他坐,他傷心激動之中又有升起一股難言的安慰和幸福感,竟然放開手瞬間不哭了,摸一把淚水朝李唯一笑:“好噠,不韋加油,為父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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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唯雷的外焦裏嫩,感覺剛才她沒進來時,那個據理力争、痛斥不公的呂父壓根不是眼前這個人。

“叔叔,叔叔快別哭了。”呂輕裳已經從族長身邊款步而來,手勢溫柔的拿出一方幹淨帕子來到呂莘身邊溫聲勸道,“叔叔是不是也沒想到不韋哥真的還能回來,所以見了不韋哥才這麽激動,原是如此。輕裳知道不韋哥安然無恙,在心裏也着實是又激動又高興呢。”

這話的意思就耐人尋味,要是呂莘哭着哭着稀裏糊塗的應了,還真就正中呂輕裳下懷。什麽叫沒想到呂不韋真的能回來,言外之意還不就是說呂莘打心眼裏就覺得兒子已死,此時見到不過是個意外,那麽之前那些指責他為了鞏固地位侵吞呂家財産,将産業傳給徒弟的話就一樣可以成立,這熱乎乎的屎盆子照樣可以扣在呂莘頭上掀都掀不下來。有了這個罪名,就算呂不韋回來,族中衆人也不會再放心把家族産業交到他們父子手中打理。

這呂輕裳長得陰柔俊秀,整個人也并不高大,單從外表看真的是個溫和恭順的良家子。可惜一說話,李唯就看出這個眼底深沉、略帶陰毒的呂輕裳,是個徹頭徹尾黑了心兒的男版綠|茶|婊。

但就他這個段位,李唯還真不怯,論争家産論內鬥,李唯才是專業的,當年RM集團一條血路殺出來,什麽奇葩親戚、牛鬼蛇神沒踩過,輪到他個小白臉在面前蹦跶。

李唯冷笑嗤道:“所以裳弟今日看見我,是不是也很想哭?”

呂輕裳眼神一變,但随即就恢複了無辜的清澈,揩了揩眼角不存在的淚水微笑道:“是,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為不韋哥擔憂,當初若不是不韋哥手把手教我,我又怎麽會做生意呢。”

李唯根本就不給他虛與委蛇的機會,點頭道:“可我也沒想到我能教出個白眼狼。看見我想哭是吧,應該的,我回來了,你的好籌謀就斷了,可不是得好好的哭一場。當然就算今天不哭,以後生意場上被我欺負了,也有的是哭的日子。”

呂輕裳眼底的陰寒在黑眸中一閃,随即起身委屈的負氣道:“不韋哥怎麽這樣說!說得好像是我要奪了叔叔的商社印信一般,這分明就是全族商議、族長決定的事情,不韋哥怎麽能怪到我頭上。”

李唯偏開視線,根本不想看他的戲精表演,冷淡道:“不必假惺惺,既然想要呂氏全部産業的經營權,那就盡管明說,我就喜歡別人明刀明槍的跟我幹——”

李唯說着一步上前走到呂輕裳的耳邊一字一頓的說:“看誰先,被我玩死。”

呂輕裳看到李唯那個冰冷卻隐含興奮的眼神沒來由打了個寒戰,那種感覺如同被狼看上的兔子,好似成為了別人緊盯的獵物,怎麽都逃不掉。

呂不韋變了。呂輕裳默默的垂下了眼簾。他的生意手段是呂不韋交出來的。在他印象裏,呂不韋固然是個對外精明、為人敬重的義商,但對他而言更是個關心有加從不設防的哥哥,所以即使他知道呂不韋可能沒有真的死在魏國也有信心騙過他,贏過他。可是他怎麽變成了這樣,變得那麽強勢冰冷,讓人畏懼。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呢,不韋哥。

呂輕裳再擡起眼睛的時候,裏面已經盈出了一片水汽,他忽然對組長跪下行大禮道:“族長祖爺爺,既然不韋哥回來了,還請您收回所決,由叔叔繼續掌管呂氏商社印信,輕裳只要以叔叔馬首是瞻就足夠了,絕無貪婪之意。”

臉上一塊大黑痣的三叔公見狀,指着李唯道:“不韋,你剛回來,無憑無據的這是怎麽說話呢!你看看輕裳這孩子多懂事,你回來了他什麽都不要了,哪裏就像你說的是要來搶你父親的商社印信,再說這印信是咱們呂氏的,也不是你父親一個人的,這都是族長和全族的決定!”

李唯望着三叔公負手倨傲道:“三叔公,方才我在外面看你們刁難我父親已經看了個大概,實在是為你這一把年紀還硬往前沖,上趕着給人當槍使的精神分外敬佩。三叔公,裳弟方才誘我父親入套的話難道你沒聽出來?若真是沒聽出來,那我倒可以理解你為什麽要撺掇族長把家業交給這麽一個處心積慮的小野狗打理了,無非就是愚蠢!”

“你你你,你說什麽你!”三叔公眼瞪得大如銅鈴,整張老臉都氣紅了,嘴上花白的胡子和大黑痣随着抽動的嘴角一跳一跳的,說不出來的滑稽。

另有與呂輕裳交好的年輕呂氏子弟也站了出來,義憤填膺道:“呂不韋!你怎麽跟長輩說話呢!”

“實話實說而已。”李唯不閃不避,望着衆人道,“族長方才言之鑿鑿說你們已懷疑我父親把持家業,那麽現在就算呂輕裳說要我父親繼續掌管商社印信,怕是你們也不肯了,他這麽說除了惺惺作态還有什麽?我父親的為人如何,你們都知道,衆人懷疑他必要推辭,那麽印信将會傳到我的手上。其實大家心知肚明,裳弟在上一次傳我死于魏國的時候,就已經将一般的家業商鋪握在了掌心,而我的經驗遠不及父親,他又出自我的班底,對我的行商風格和商業機密極為了解,對付我自然比對付父親輕松許多。所以就算我不是真的死了,他也不怕,雖然我死在魏國的消息就是他放出去的。”

原本衆人還沒有想的這麽深,現在被李唯點的明明白白,不禁驚訝的看向呂輕裳,哪想到這溫文有禮的文質青年能有這麽深的城府,背後做了那麽多算計。

“輕裳,不韋的死訊真的是你傳出去的?”滿臉皺紋的族長難以置信的看着呂輕裳,他一直都以為呂輕裳品性純良,行商義氣,是除呂不韋之外接替家業的最好人選。

呂輕裳眼中的水汽更濃了,跪伏在地死命搖頭道:“我沒有,祖爺爺,我怎麽會傳這種話,我從入行就跟着不韋哥,我只盼着他好。不韋哥,沒有證據,你不要憑白傷了我們的兄弟感情!”

一個男人,裝的一手好柔弱,到了這個時候整個人還拼命散發無辜的氣息,要不要那麽惡意虛僞。

李唯不屑的看着他戲精上身的激烈演技,輕描淡寫道:“不傷兄弟感情也行,你将另一半家業的掌控印信交出來,我們還做好兄弟,如何?”

“我……”呂輕裳的臉倏然變白,他猶豫了,那一半的家業才是他絕不肯放手的底牌,他絕不會答應。

三叔公剛才被李唯氣的差點站不起來,這會兒緩過了那口氣,趕緊給李唯添堵:“呂不韋!話都讓你一個人說了,你把族中長輩,把族長,把我,放在什麽地方了你!你說讓輕裳交印信就交印信了,憑什麽!”

“憑我可以将呂家的産業翻出十倍不止。”李唯堅定決然的掃視着衆人,目光所及無一處不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十倍,呂家布匹成衣和倒買倒賣各地珍寶的産業已經做的很大了,再翻十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啊,可呂不韋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說出來了!

“好!”呂莘忽然起身,在全族人震驚無語的氣氛中大聲鼓掌,一臉驕傲道,“不韋厲害!我兒子就是這麽有種!”

李唯一腦門黑線,心說她今天放話不過是為了震懾族人扯個犢子,沒想到老爹對她還真是盲目的自信啊。

上坐的老頭們差點被呂莘的一驚一乍吓出毛病來,齊齊用“就你能,就你會生兒子”的目光怒瞪他。呂莘這才發現自己氣氛烘托的太過了,尴尬的哈哈了兩聲又乖乖坐了回去。

這空當呂輕裳已經回了神,跪在地上,委委屈屈的出言道:“不韋哥,你話不要說得那麽滿,你真當各位族老叔伯是那麽好诓騙的嗎?”

李唯看也不看他,只對族長和其他族人道:“若是将完整的呂氏印信交于我,五年之內必翻十倍,呂氏家資人人皆可獲利目前五倍,敢問族長和各位,願不願意讓不韋一試!”

誰跟錢都沒仇,尤其商賈之家,人人逐利,呂不韋是家中子弟的翹楚,原本他經商獲利就是有目共睹的豐厚,反正家業交給他已經比交給別人獲利更多了,萬一又真的做到翻十倍了呢?那他們其他人不是傍着他躺成人生贏家了。

竊竊私語一番,大多數族人都動心了,看着李唯的眼神充滿了信任和崇拜。十倍啊,那得多少錢。

李唯何等的聰慧,看這場面已知風向一邊倒,于是對族長道:“族長,您覺得呢?如果還拿不定主意,可讓全族表決。”

現在的情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大家想讓呂不韋接手全部家業,族長是明白人,沉思片刻,用蒼老的聲音道:“既然如此,那阿薪将印信傳與不韋,輕裳,你之前從阿薪那裏得到的另一半印信也……”

“等一下祖爺爺!我,我有話說!”

呂輕裳慘白着一張臉猶不肯放棄,原本他想好了無數後招,今天勢必奪下呂莘手中的半數家業,就算不成也能坐擁另一半家業徐徐圖之,可他怎麽都沒想到,呂不韋才剛一出現,他辛苦謀劃的所有就全部落空,他就要什麽都沒有了!他不甘心,他怎麽可能甘心!

“不韋哥生意做的好,可我,可我做的,也不比不韋哥差太多呀!族長若是我也說能翻十倍家業,你們也會把家業給我經營嗎?你們不會,你們只相信不韋哥!可是這不公平啊,我也可以的,我也是為了我們呂家,為了這個家,我什麽苦都能吃。所以,三叔公,這不公平,這不公平啊!”

“對,這不公平!”三叔公的心思也活絡起來,在族長面前說道,“所以大哥,我覺得我們應該用一個公平的方式決定,誰才有資格掌握呂氏商社的印信。”

“那你們想怎麽樣?”族長蹙眉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真的好卡,為什麽一到這時候就抽,遲到了,抱歉親親們。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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