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3）
在離開龍興鎮後，我跟随着領養我的婦人一起來到了一間房子裏。在那裏，我們一起進行了有計劃的采訪節目。在錄制節目的過程中，領養我的婦人居然哭了，她拉着我的手，嘴裏一直說着我可憐的身世。之前，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可憐，甚至還同情過其他沒有父母沒有親人的孤兒。如今，我才恍然發現，自己也是需要別人同情的，原來自己是那麽可憐，那麽無助。
于是，我聽着聽着自己也哭了起來。我想起了我親愛的奶奶，想起了從小一起長大的蘇啓陽，想起了手心溫暖的勞伊曼，想起了張揚卻也寂寞的戚菲菲，想起了總喜歡使用暴力卻也溫暖的施敘。我坐在那個婦人的身邊不停地抹着眼淚，直到節目錄制結束我的淚水依然在眼睛裏打轉。
真正回到婦人家裏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黑色的轎車将我們送到一幢別墅前停下。那位婦人拉着我手走到別墅門口，按響了門鈴。
清脆的鈴聲想起，我的心一驚，躲到了她的身後。她對我微笑，将我從她的身後拉出來。她溫柔地對我說：“雲外，不用害怕，家裏只有叔叔和哥哥兩個人。還有，以後叫我阿姨就好。”
我微微點頭，慢慢地走到阿姨身邊。
門“咔嚓”一聲被緩緩地打開，開門的是一個面容安靜的少年。我從未看見過如此漂亮帥氣的少年，他的額前有細碎的劉海，他的皮膚白的沒有瑕疵。我曾以為，這樣的少年只有在電視中才能看到。
看見我，少年顯然很吃驚，他怔怔地與我對視了良久之後才緩過神來，他對我身邊的阿姨說道：“媽，你回來了。”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
阿姨拉着我的手走進屋中，她邊脫鞋邊對我說：“剛才開門的那個男孩就是我的孩子，和你一樣大。”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這是客廳。”
阿姨走在我前面，帶着我走進了很豪華的房間。腳下踩的是棕色的地板，前方的牆壁是一幅漂亮的抽象畫。我的腳再走一步就是軟綿綿的白色地毯。前方是米色的沙發，那個給我們開門的少年此時整個人都陷進沙發中，手中握着遙控器，不停地換着頻道，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看到他，我突然想起蘇啓陽。同樣是那樣俊美的少年，可是他們卻有着不一樣的命運。也許就在此時，蘇啓陽正在為學費而煩惱，而這個少年卻舒服地躺在沙發中看着電視。
阿姨把我拉到那個少年面前：“穆梵，她就是媽媽收養的女兒叫默雲外，以後你們就是兄妹了。”
那個少年并沒有理會阿姨，眼睛一直望着電視的方向。可是我感覺到他的脊背變得僵硬了。也許，他很不歡迎我的到來。這樣的戲碼，我都覺得華麗也好笑。電視劇中不常常都會出現此時的情節嗎？
可憐的孤兒，豪門的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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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掐了一下我自己的大腿，希望這一場夢。可是，從大腿裏傳達出來的“疼痛”之感讓我深知，此時，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樣沉默了良久之後，那個少年終于擡起眼睛望向我。他遲疑了一下，然後伸出手：“你好，我叫洛穆梵。”
身邊的阿姨笑了起來。
我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剛想說話，他卻把手猛地抽回去。然後順手從紙抽裏抽出幾張面紙擦拭起來。
阿姨尴尬地解釋道：“穆梵有些輕微的潔癖。”
我笑笑：“好，我知道了。”
“爸爸說他明天才能回來。我睡覺去了，晚安，媽媽。”少年淡淡地說道，然後沒等阿姨多問什麽，就獨自走上了樓梯。
我望着他走上樓梯的身影，落寞的樣子又讓我想起施敘。我感覺施敘和他在某些地方會有相同的氣質。可是我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麽，因為對于這個少年，我還有太多的事情都還不夠了解。
阿姨拉起了我的手，笑着說：“來，雲外，阿姨帶你去看你的房間。”
我跟随着阿姨走上旋梯，然後再一件粉紅色的房門口停下。阿姨輕輕地推開房門，帶我走進我将要生活的地方。
粉紅色的牆壁，白色的家具，看上去柔軟舒适的床鋪。
簡直像做夢一樣，我不停地揉搓着眼睛，卻發現自己不自覺地流淚了。我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哭。這一切對于我來說都似乎太過奢華，我突然好想念我們的那個破舊的院子，好想念院子裏的桃樹，還有我栽種的花草。
阿姨帶我走進去，指着牆壁上空出來的格板說：“我也不知道你都喜歡讀什麽書，所以以後你自己買來填滿就好。怎麽樣，喜歡嗎？”
我哽咽着點點頭，說不出話來。
阿姨把我拉坐在床邊，她替我抹去臉上的淚水，然後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雲外，我知道你可能還有些不适應，你一定很想念龍興鎮那裏的一切。可是，來我這裏對你來說，是一個人生的轉折，這個轉折對我們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情。”
我安靜地聽着阿姨的輕聲細語。她說話的樣子很像我的媽媽，盡管我對媽媽印象已經模糊不清。
阿姨輕輕地攬住我的肩膀接着說道：“說實話，我并不否認我領養你也是為了我們的事業，因為身為政治界的人要做很多的慈善事業來充實自己的實力。當初選擇領養孤兒我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可是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了你這個孩子，看上去那麽善良，那麽純樸，而且又很懂事。”
“當然，還有另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阿姨若有所思地說，“我媽媽和你的奶奶曾經是戰友，在一次戰役中，你的奶奶曾經救過我的媽媽……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所以，雲外，你們家也是我們家的恩人。”
阿姨輕輕勾了一下我的鼻子繼續說：“所以，既然我們都選擇了這樣一個轉折，就努力地去經營好以後的生活吧！好不好？”
眼淚簌簌地落下，我重重地點頭，一下子撲進了阿姨的懷中。
來這裏之前，我做過無數個設想。我設想領養我的會是一個傲慢的人，會瞧不起我，會冷眼看我。可是沒想到，眼前的這個阿姨溫柔的讓我恍然間感覺就像媽媽一樣。她溫柔，她善良，她真誠地對我這樣地小孩子說出了心裏話。所以我，我感激她，我決定要好好地聽阿姨的話，從此以後好好地經營我們以後的生活。
我緊緊地抱着阿姨的腰。
“謝謝您，阿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