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烏雲徹底散去,皎皎明月高懸于天,月光流轉瀉下一地銀輝。

寶玉和黛玉下意識的放輕腳步,舍不得破壞這美景。等他二人慢慢步入亭中,一曲正好奏畢。那人聽得身後有人便轉過身來。

只見他長身玉立,目似明星,鬓若刀裁,面目清秀,年紀大約二十七八,看樣子應該是個書生。那只玉簫通體碧綠,隐隐光華蘊于其中,看來是主人的心愛之物,常常把玩的。握着簫的手指節分明,修長潔白,是雙很好看的手。

黛玉沒有作聲,寶玉先鼓掌笑道:“好曲!好曲!唐詩有雲: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不想我二人今日有幸,能聽兄臺演奏如此妙曲。”那人微微一笑,抱拳道:“公子謬贊。雕蟲小技,見笑了。”“兄臺好雅興,又何必自謙。”寶玉笑道,“在下葉海,京城人士,不知兄臺高姓大名?”那人笑道:“在下姓顧名君白,揚州本地人。”寶玉抱拳道:“原來是顧兄,幸會幸會。”

幾人互通姓名後,便閑聊起來。寶玉見他言談舉止不俗,更兼通身的才氣,便道:“聽顧兄方才所奏之音,固然是精妙絕倫,只是卻好似有絲絲愁緒夾雜其中,不知為何。是顧兄心中有不豫之事?”

顧君白面上有猶豫之意,寶玉忙道:“是我唐突了,不該探聽顧兄私事。若是不方便就罷了。”顧君白擺擺手笑道:“葉兄何必如此,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不過是偶有所感,一抒胸中塊壘罷了。”寶玉心中一動,道:“我看顧兄如此人才,絕非等閑之輩,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

顧君白只是淡淡一笑,道:“承葉兄吉言了,日後之事誰又能知曉呢?不過是寄情山水之間,閑散度日罷了。”寶玉不便再深言,又說了幾句便道:“今日天色已晚,再不走家中長輩該擔心了。”

顧君白知道其意,也不挽留,只道:“既如此在下也不虛留兩位了,後會有期。”寶玉心思轉了轉,又道:“今日我們結識實屬緣分,顧兄,日後若是有機會去上都,可去天香樓找在下,也讓在下略盡地主之誼。”顧君白笑着應了,寶玉黛玉便告辭走了。

二人施展輕功,不多時便回到對面岸上,找到自家馬車,那小厮等得着急,卻也沒說找個地方躲懶偷閑,足見林府治下嚴謹。見他們來了忙迎過來,口內道:“诶喲!我的小姐大爺啊,怎麽這麽晚才出來?可把小人急壞了,找又沒處找。”

黛玉笑笑道:“我們又不是不知天明地黑,怎麽會不懂得回來呢?你也是杞人憂天。”寶玉道:“他也是擔心我們,是個忠仆。好了,閑言少述,還是趕緊回府為是。”當下便駕車回林府。

這日之後又過了幾天,賈琏便說要起身回去了。林如海知道他們已經住了不少時日,再呆着就不合适了,故此并未多留,倒是黛玉頗為依依不舍,也無法可施。寶玉也是多少殷殷囑咐之語,無非是吩咐晴雯好生照看,又叮囑黛玉不可老獨坐悶着,武功不可荒廢,多出去走走,自己好生保重。

原來當日黛玉進賈府時帶了王嬷嬷和雪雁二人,後來寶玉将晴雯給她使了,那二人便被放在別處,平日也用不着她們。這次回來晴雯是自己要求來的,黛玉被她伺候時間長了也習慣了,所以王嬷嬷和雪雁都跟着回來也沒有換人。

王嬷嬷已經極老,便放回她家裏去養老,雪雁平日和晴雯在一處住着,只做些灑掃打水等粗活,貼身還是晴雯伺候。

又收拾細軟并林如海托他們帶回的禮物,堪堪忙了兩三天才收拾齊備,便忍痛別了林如海黛玉,往都中去了。

黛玉自寶玉走後很是悶悶不樂,覺得孤單單無人相伴,幸有晴雯在旁勸慰,方才略略好些,只是每日盼望着寶玉的書信而已。這裏寶玉賈琏曉行夜宿,過的二十餘日方入城來。見了賈府衆人不免敘些別後離情,又整頓房屋,晾曬行李,不消細述。

賈琏回來後見過賈母邢夫人便急急忙忙回了自己家,賈蘅幾月不見竟似長高了好些,巧姐兒也長開了不少,他先和孩子們親熱了會兒,一解離別之苦,然後才拉着鳳姐細細詢問別後之事,着重賈瑞。鳳姐十分得意的和賈琏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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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賈瑞卧病在床後一日比一日沉重,賈代儒夫婦急得無可奈何,請了多少大夫來,喝了幾十斤草藥也不管用,後來要吃人參,賈代儒家道貧窮如何有這力量?只得來榮府來尋,王夫人倒是樂得做好人,鳳姐又不管這些,倒給了他們兩斤。只是這病乃是心魔所致,賈瑞淫心不死,自然不能藥到病除,于是只是一日日拖着,現在還是在床上動彈不得,吊着一口氣奄奄一息,渾噩度日。

賈琏聽了雖覺他有些可憐,只是這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便也罷了。俗話說小別勝新婚,賈琏鳳姐雖說孩子都生了兩個了,可感情一直好得很。如今分別幾月有餘互相都甚為思念,晚間整治酒席,一家人用過之後孩子們有奶娘領去睡覺,賈琏鳳姐自是好好恩愛溫存了一番不提。

且說寶玉,一路舟車勞頓,饒是他內力渾厚也不禁有些疲乏,從賈母處回來就徑自回了院子。一進門只覺空空蕩蕩,心中若有所失,半晌悵然一嘆,讓茗煙鋤藥去擡了熱水來,沐浴過後便歇息了。

雖說是休息了一夜,到底心中不樂,次日便早早醒來。披上衣服也不喚人洗漱,先踱出房門,慢慢來至黛玉門前,推開進去,一切陳設未動,只是無人打掃,已落滿了灰塵

寶玉待要發怒,又想自己出門時将身邊人都帶上了,這府裏其他人哪裏還對這裏上心呢?也只索罷了。呆呆站了半晌,才出來喚人準備熱水洗漱。

茗煙來伺候着,寶玉淨了面,刷了牙,将布巾往盆邊一撂,對茗煙道:“你安排人将林姑娘的房間打掃幹淨,此後日日都要擦拭,不可偷懶。”茗煙知道這是二爺對林姑娘情深意重,不舍得搬動東西,忙應了,自端了盆下去,找人來打掃。

寶玉想想自己還要繼續讀書,明年就要準備考試了。可是如今黛玉也不在,兩人一塊兒住了這麽多年,突然就剩自己一人了,空蕩蕩的不知怎樣才好,實在是住的索然無味。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如去莊子上,那裏又寬敞又清淨,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與黛玉書信往來也方便隐秘。他坐在房中,越想越覺得這樣最好。只是這出去的理由為難,不過寶玉也想好了:就說是水溶相邀。拿定主意後他先去找賈琏,問問他願不願意和他一塊兒去。

賈琏正是春宵苦短,寶玉來時還未起來,睡眼惺忪,鳳姐還在床上躺着呢。大家雖是很熟了,到底不能這樣相見,他便高聲讓寶玉先坐在外間,自己忙披衣下去,鳳姐還在酣睡。

寶玉先是好好打趣了他一番,才将來意說了。賈琏想一想便道:“你一人去無妨,只是我這裏還有鳳兒和孩子們呢,這又剛剛出門回來,我可舍不得離開他們了。你還是自己去吧,我如今也大致知道學什麽了。”

寶玉點頭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麽着,也罷,我過幾天就去回老太太,自己去吧。”說罷便起身要出去,臨走時又回身笑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啊,可別用力過猛了,日子還長着呢!小心縱欲傷身啊!”說完便溜遠了。

賈琏被他說得又是臉紅又是好笑,搖搖頭繼續補覺去了。

寶玉離了賈琏這裏,便徑直往賈母上房中來。他畢竟剛剛回來,第二天就說要離府到別處去恐怕賈母動了真氣,故此心中計較,先緩幾天再說。

到了賈母房中先請了安,彼時王夫人邢夫人也到了,一道請了安,賈母見自己這孫子幾月不見又竄高了不少,人也顯得更精神了,便笑道:“果然出門歷練人,我看寶玉現在更長大了。”衆人都忙附和。

薛姨媽笑道:“老太太說的是,就是我那孽障自從上次出了趟遠門,整個人就長進了許多,如今有他在外面我也少操好些心呢!寶玉小小年紀更見沉穩,以後必定有出息呢!”說得賈母更是歡喜。

寶玉又湊趣說了好些沿途趣事,引得衆人都笑了一回,然後賈母邊讓他去找姊妹們,“這麽長時間沒見他們也很想你呢,快去說說話兒吧。”寶玉只得答應着前來。

一見姑娘們,便有探春惜春圍上來,纏着他給她們講講在外面都見了什麽,探春本就是性子活潑的,惜春年紀還小,自然就好奇些。迎春就是那種溫吞人,此時只是含笑看着她們笑鬧,寶釵也是穩重的。寶玉被她們鬧得無法,只得再講一遍,把她們樂得不行,都對外面的世界十分向往。

唧唧咕咕,吵吵鬧鬧,一上午就過去了。中午吃過飯後衆人正要回去,賈母向寶玉道:“對了,我明日就打發人去接你雲妹妹。她來過幾次見你不在可不高興呢!你既回來就讓她也來,住上幾日,你們姊妹們多玩玩。”

寶玉一驚:那史湘雲他可萬萬不想再沾了,別再被她纏住罷。如今看來只能快快禀明,早日到莊子上為好。當下卻先不動聲色,告退後自回房中思索。

也是事有湊巧,他們昨日入的城,今天水溶就得了消息。半下午時就差人送了信來,問他一路可好。寶玉這下覺得正好,回的信中先是道路上都好,又問候了水溶和水泓,接着又央他明日寫個帖子,就說聽說我要刻苦讀書特意邀他到自家園子裏,有不少名家大儒,對學業頗有進益,遞到賈政手中,要緊要緊。

水溶接信看後不解其意:他又想搞什麽鬼了?不過還是照他信上所說,寫了封帖子,第二日便派人送到榮府內,給了賈政。

第二天上午,賈政接着來自朝中炙手可熱的北靜王的帖子,納悶道:“這北靜王何時與寶玉這般相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洗了一下午衣服,手都要斷了......話說都快要不知該寫些什麽了,從開頭到現在沒有列過大綱,想到哪兒寫哪兒,要是情節有什麽不緊湊的地方請大家指出來。求評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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