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金陵賈府裏，李纨心情大好。

賈蘭考完回來以後整個人都髒得不成樣子了，且看着憔悴了不少，李纨顧不上問考得怎麽樣，心疼的忙叫人來給他好好梳洗，又好好養着，不過經過這九天以後賈蘭倒好像褪去了些稚氣，穩重了，也成熟了，賈母見了也感嘆。

好好睡了一天以後賈蘭就恢複了精神，李纨悄悄問他考得怎麽樣的時候他就說：“兒子也不知道，自己感覺還行，不過人外有人，就算是落榜了也不奇怪。”李纨只聽了那句“自己感覺還行”，覺得自己兒子肯定是謙虛了，之後心情一直是晴空萬裏。

相比起來薛寶釵就郁悶多了。她還想着聖駕說不定會來金陵，到時候她說不定就能一朝遂願，飛上枝頭，結果這都考完了，她從一開始的激動、盼望，再到後來的低落、失望，到現在都要懊惱死了，而且聽薛蟠打聽回來的消息，皇上明明都已經看過了秀女，還指定留下了一些，結果就是沒有自己，這讓她不禁心灰意冷了。薛姨媽心裏也急，可看着女兒郁郁寡歡，又不好太表露出來，只是暗中嘆息而已。

倒是王夫人心思又活動起來了。寶釵若是沒被選上，那做自己兒媳婦多好啊，等寶玉回來以後可要好好撮合，若是高中的話正好把婚事也辦了，算是雙喜臨門。自古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老太太想來也是會同意的。

王夫人打着自己的小算盤，寶玉自然是不知情。賈蘭也參加考試的事他是知道的，不過也沒有太在意，盡人事聽天命，就算成不了文狀元，武狀元肯定是他的囊中之物，所以中秋過後的四天他每天無所事事，便趁空處理了處理兩個店的事，又讓人再找幾個好點的莊子買下，還要把聽霜吹雪再翻修一下，都好多年沒動過了，他也另有些想法。

很快就到了八月二十那天，這天先是考理論知識，像兵法謀略，排兵布陣之類的，這題卻是水泓請了老忠順親王水琪出的。他算是當年打天下得那一輩裏資歷最老的，經驗豐富，水泓早就想好了，在出京之前就讓水溶去府上請了老王爺出馬。

水琪很是爽快地就應下來，前不久才派人送過來。水泓遞了梯子，他自然要順着下才行。這麽一來皇帝在人前感激了他的幫助，為社稷做了貢獻，他也有了效忠皇帝的名聲，兩全其美。

這一天很順利地過去了，第二天一早水泓水溶林如海都到了瘦西湖的園子裏，賈琏帶着鳳姐黛玉混在他們後面，倒沒人注意，都來觀看寶玉的英姿——他們昨天晚上和他這麽說的時候他還很不好意思，一個勁兒的擺手——今天見到他們以後就臉紅了，反倒讓賈琏擔心他會不會因為不好意思影響發揮啊！

第一場是步射，每人射九支箭，靶子在十丈遠處，射中紅心五次以上的才有資格進入下一次比試，第二場是馬射，最少九矢中三，然後比力氣，先是拉硬弓，分八、十、十二力，還有舞刀，舉石，都有一定的等級劃分，都合格者才能最後進行校場比武。

寶玉自然是氣定神閑的。經過昨天一場文試，原本應試的幾千人也去了三分之一了。論射箭，他練功後雖然外表看上去還是文文弱弱的，但實際可有料得很，再加上比常人更好的目力和身體協調性，這些對他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論力氣，呵呵，就不說什麽了。

很正常的，步射的時候寶玉九箭全部正中紅心，馬射的時候依然如此。箭箭淩厲，兼顧準頭和力度，身姿矯健，動作行雲流水，場外觀看的人群不時爆發出陣陣驚嘆聲，等到舞刀的時候，他把最沉的一百二十斤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風，毫不費力，像是拿了一根細竹竿一樣，舉重若輕，考官們紛紛點頭，都認定這次的武狀元必定是這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的少年了。

舉石舉的是最重的三百斤，将石塊提至胸腹之間，再借助腹力把石塊底部座右各翻露一次，一次完成者合格。寶玉運起內力，大喝一聲，三百斤中的石頭被輕輕松松舉起來，刷雜耍一樣在空中漂亮的舞了幾個花又放下，一氣呵成。

等到這次完了，剩下連一百個人都沒了，頂多七十多個。

到了校場上，開始一對一的比武，先趴下起不來的或者出了場地的為輸。寶玉想着七十多個人，一個一個的得打到什麽時候啊？連飯也吃不上可就太慘了。不過主考官說上午的時間用完了，下午再比，這下他開心了，吃得飽飽的才有力氣嘛！

于是吃飯的時候水泓好好把寶玉誇了一頓，鳳姐都驚呆了，她從來都不知道寶玉居然有這樣的本事，剛剛舉石頭的時候她還跟賈琏悄悄說怕那石頭一下子掉下來砸到怎麽辦，“要是老太太來看非得吓壞不可。”她這麽說。

寶玉很淡定的微笑：“沒什麽的，很好舉，一點不費事。”一群人除了黛玉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等吃完飯再比的時候，水泓就在認真考慮若是寶玉文武都得了狀元的話該給他安排個什麽官職——這都是因為寶玉的表現着實有些驚到他。昨天那些人送來的第一批卷子裏他已經看到賈琏的答卷和文章了，估計今天就會有寶玉的了。

他在這裏邊想邊看，寶玉在臺上都覺得有些無聊了。他現在境界相當高了，這裏的人們武力值又偏低，幾乎是他們一動就能看到破綻，一拳一腳就能解決一個，一盞茶的功夫他已經解決了十幾個了。評審官們目瞪口呆，其他比試的人們有的氣勢已經弱到爆，有的則是一臉的憤怒和躍躍欲試，想要上去教訓他。

結果嘛，毋庸置疑，完勝，只有其中一個比較魁梧力大的稍微費了些事，用了五招才将他踢出場外。等最後一個人倒在地上以後，才過去一個時辰。寶玉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聲承讓，便懶洋洋走出了校場，嘴裏嘟囔着：“太沒勁了，哪怕來幾個像那年的黑衣人那樣的也行啊？”

場外靜了一瞬，然後就爆出雷鳴般的掌聲，還有口哨聲。席上水泓水溶笑着對視。賈琏黛玉也是一臉喜氣，同時也不禁覺得這些人也實在弱了些，都沒什麽看頭，完爆嘛！

當天晚上回了府，寶玉是早早就去睡了，賈琏還得把比試的情況寫信給賈府的人送去。同時第二批卷子也送到了水泓的案上，他一看，果然有寶玉的，就在開頭第一份。他粗略翻了翻便作罷，等着第二天再好好看。水溶也湊上前去打量了幾眼，被水泓拍着腦袋帶到椅子上，杜悅顏就在那裏坐着，聽他們給她說今天寶玉的表現。

眼見得時間差不多了，水溶就要告辭，皇後把他叫住，道：“我和你哥哥給你挑出了幾家的秀女，有畫像，你要不要看看？”水溶聽到這個就有些頭皮發麻，正想着怎麽混過去，水泓也開口了，笑眯眯道：“你放心，都是我和你嫂子千挑萬選出來的，家教好，人品樣貌也出衆，就看你喜歡哪一個了。”

水溶本來就答應好的，現在這樣已經算是寬待他了，只好僵硬地接過宮人遞上來的畫像，再僵硬地謝恩告辭。水泓和杜悅顏對視一眼，均是無奈的笑了。

不說水溶糾結這些事，沒過幾日各個考點的優秀考卷就陸續送來了，堆了兩個書房，林如海帶着人忙的焦頭爛額，每日看完以後都覺得眼前都是亂飛的小字，繞得人頭暈眼花的。

水泓正忙着給各王府的世子們賜婚，女子們出身都不算太高，就是六七品官員的女兒們，嫡庶不論，樣貌好的就行了，水泓沒那個精力再去打聽她們的為人怎麽樣，橫豎也翻不起什麽浪來。盯着水溶一個就行了。

那群世子們水泓以前也是都打過交道的，先皇在世時卡得很緊，不僅沒有分封世子讓他們開府，連世子妃也沒有指，所以現在他們雖然都有不少侍妾，但一直沒有妻子，連子嗣都還沒有，如今水泓賜婚也算是施恩了，過幾年就能給他們頭上戴帽子了，不過他還想再拖幾年，看看其中有沒有能用的，不然只有水溶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一大把的賜婚下去，京裏的禮部和工部就忙得不行了，又要測算吉日又要準備吉服，還要派人去各王府修葺新屋，都中氣氛高漲。賈政每日在工部大堂裏幫忙，累得夠嗆，不過半個月就接到消息，寶玉成為了今科的武狀元！

話說賈政其實是不怎麽樂意寶玉去考武科的，他總是認為儒家才是正道，那些武人們舞槍弄棒的，就是大老粗，登不上大雅之堂，但其他官員們可不這麽想，用腳指頭都能看出來今上對此次武舉那也是寄予厚望的，一開這個頭，以後尚武之風肯定會再刮起來，所以個個對賈政都是恭喜加羨慕，弄的賈政也有些歡喜起來。

賈環前不久才被解了禁足，不說悔改，還更消沉了些，聽說寶玉成了武狀元，妒火更是熊熊燒了起來，趙姨娘也是心中恨恨，背地裏不知罵了多少。不過沒讓他們怨恨多少天，賈母優待着一大家子人要回來了。

原來聽了消息以後賈母心中歡喜非常，讓人叫賈琏寶玉都回來，大家一塊兒回京去，結果兩人都寫信說不回去，揚州那地方好要多住些時日，等發榜了再走，賈母滿腔熱情被撅了回來，心中憋氣，便拉了衆人先回去了。

賈政又要忙着公事，又要收拾房舍準備迎老太太回來，分身乏術，索性把家裏的事情都交給了周姨娘。周姨娘是個性子和軟的，下人們時有磋磨，不過上手幾日後倒是覺得此人也是個精細的，不好糊弄，周姨娘為了壓服這些人還發話打了幾次板子，一時下人們兢兢業業，不敢再馬虎大意。

周姨娘也知道自己這只是暫時的，王夫人回來後就完事了，也不肯做得太過，不然到時候王夫人也擠兌她，下人們再記恨，那日子就沒法兒過了。這麽一來到讓底下的人和賈政都覺得這人挺知機，會做人。這且不說，趙姨娘自為自己更得老爺的心，結果就因為賈環犯事，連帶着自己也不招人待見，如今有了這管家的好事也便宜了周姨娘，恨得牙根癢癢，只想咬她幾口洩憤。

這邊是多少彎彎繞不能細表，揚州那邊是和風細雨，秋天到了，正是吃螃蟹的時節，水泓忙裏偷閑，惦記着瘦西湖的美景，自己悄悄帶了皇後去賞玩了一次。水溶就跟着寶玉和黛玉，讓他們不禁覺得這人也太煞風景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