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VIP]Butterfly

室內的一切擺設透着十足得陌生,只有眼前的他,是唯一熟悉的人。

被這樣桎梏住腳-踝,她屏息稍稍用了點勁半撐起身子,但因為幅度擺開不了,盡力擡頭後,仍是幾乎仰躺在軟塌上。

什麽別亂動,她此刻就是想動也動不了。

先前被晾開的肌膚緊貼住微涼的空氣,哪怕這山莊內各房落有的是中央恒溫,都擋不住她因為這樣近乎曝露在眼前人視線裏的畫面而微微顫栗。

薄淚很快洇開在眼尾,入目的視野稍稍被模糊看不分明,可感知卻無比清晰。

沈鸫言仍是先前的動作,此刻身姿清挺半蹲在塌前,執着她的腳踝,就這麽垂首,斂着眉在察看。

葛煙的掙紮仿佛只是無用功,于他來說,只輕輕地往回擰,便能讓女孩乖乖地頓留在原地,往後逃脫不得。

捏完她右邊腳踝後,他擡眼,直面朝着她看過來,“是這邊?”

葛煙搖搖頭。

沈鸫言複又探向另一邊,動作後用目光沉默示意。

葛煙這回沒吭聲,但也因為他的捏揉而微微輕蹙起眉。

“那扭到的就是這裏。”沈鸫言下了定論,複又挑眉朝她看來,“這就是你說的沒事?痛成這樣。”

只稍稍用了點力,她就一副忍受不了的深情,泫然欲滴的模樣,連帶着要往後撤的時候,天鵝頸都漾出格外漂亮的弧度。

葛煙聽沈鸫言這樣說,倒是沒忍住地反駁回去,“剛扭到不都是這樣………”

那一瞬是最痛的,而這類扭傷通常最少也需要一段時間靜養,是那種循序漸進才會徹底好的典型。

再者她是真的很少讓別人接近,下意識便想逃脫開那般的觸碰,可這些對于沈鸫言統統不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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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大抵也是關心她的傷勢?

只是确實沒那麽嚴重罷了……

沈鸫言聽着眼前人的小聲反駁,沒再多說什麽,只像是覺得極為罕見那般,長盯她一眼後,清淩淩的目光就這麽定然鎖住她,視線未曾偏移,手間的動作也仍未松開。

直至葛煙被盯得率先招架不住了,輕聲問他,“………你好了沒?”

“你說呢。”沈鸫言這才垂下眼,不再言語。

他明顯要去尋些什麽,又不想給葛煙躲的機會,幹脆用一只手同時圈住她兩只腳-踝,旋即騰出另只修長骨感的手,探手便伸向旁側。

那裏立着一盞半透明的冰酒櫃,裏面落有琳琅滿目的洋酒。

都是冰過的。

沈鸫言随意挑了只容量較小的,再轉身過來後,徑自将她的腿搭在自己的膝蓋上。

葛煙愣怔片刻,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瓶冰酒已經輕輕疊放在她的左側腳-踝處。

瞬間被冰,那是比起他的指骨還要冷感的存在,葛煙纖細的腿下意識地彈了下,剛要往反方向縮,複又被他拉回了原位。

也不知道冰了多久,等到葛煙心緒恢複平穩,眼眶中的淚意也漸漸消散時,沈鸫言才想着要放手似的,朝着她看過來,“自己能扶好?”

那瓶洋酒看起來便較為輕便,她目光落在內裏略微起伏的棕色酒液,點了點頭。

沈鸫言這才交付給她,将她的腿複又放回至軟塌處。

他直起身,往後稍邁幾步,隔着并不算遠的距離,颀然身形就這麽立着,直直望向她。

随後又似是想起什麽,複又走過來将她的裙擺往下拉了瞬,只堪堪露出可以承載那瓶冰酒的地方。

---

家庭醫生緊跟着耿秘書趕過來時,曾在心裏設想過無數可能的畫面。

今晚還有晚宴呢!這麽火急火燎地叫他來是為了什麽?

………該不會是有什麽突發且緊急的狀況吧?

如若是這般,那可真是糟了!

思及此,他也顧不得朝耿秘書詢問什麽,邁過長長走廊時,額前竟然還凝了一滴冷汗。

而等到真正地推開門,入目呈現出的是眼前那般景象時——

家庭醫生再有心理建設,卻還是罕見地愣了愣。

和想象中的畫面不同。

房間裏靜谧無聲,兩兩相對的人竟是安靜無言。

再細看,軟塌上半坐了位穿着禮服的人………哪怕此刻垂目凝睫,都擋不住那嫩生到晃眼一瞥便令人感慨的削肩薄背,以及坐落于裙擺之間,卻仍勝過那着裝的面容。

家庭醫生的腦海裏當即能閃現出用以形容此刻感受的兩個字。

絕色。

他這廂罕見得沒了繼續的動作,內心裏默默驚嘆好幾聲,再轉眼去尋叫他來的人時,卻是直接撞入一旁沈鸫言探來的冷冽視線。

咳咳………

家庭醫生清了清嗓子,當即別開眼,手虛握成圈掩飾一番。

随後朝着另一旁不吭聲的耿秘書使了個眼色。

耿秘書倒像是習慣了那般,微微聳了聳肩,給了他一個自我體會的眼神,并未多話。

一副習慣于此的神情。

難怪………

家庭醫生不禁了然。

他就說沈總怎麽這樣吩咐他過來。

只不過沈鸫言沒給他再有多想的機會,直接道,“她腿扭了,去看看嚴不嚴重。”

“哦腿啊……怪不得剛剛經過宴會廳聽到有人讨論呢。”家庭醫生無心一句,卻是惹得還在軟塌上的葛煙擡眸望了沈鸫言一眼。

到底還是看傷要緊,房間裏四個人都沒再多有言語什麽。

家庭醫生細心地詢問了大致的狀況,這才拎着兩個藥箱朝前。

秉持着非禮勿視的原則,給葛煙進行一番察看後,他道,“确實像你說的沒什麽大礙,但我也知道葛小姐職業的特殊性,這對于腿部啊腳踝之類的地方,如果扭到了,還是得多加重視。”

葛煙心中明白,點了點頭。

看她這樣,家庭醫生打開藥箱,往裏摸索着什麽,“我這邊呢開了點抹藥的碘酒以及治療跌打損傷的敷貼,你前幾天用酒,後幾天用藥貼,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沒幾天就好了。”

頓了頓,他補充道,“如果到時候還是覺得不舒服且不放心的話,最好還是去醫院一趟,做個詳盡一點的檢查。”

葛煙感激地朝他笑笑,“謝謝,到時候我再注意一下。”

寥寥幾語的叮囑後,家庭醫生似是不太适應這裏的環境以及氛圍,尋個理由便溜之大吉。

耿秘書朝着沈鸫言颔首,随後輕聲道,“沈總,那人在找您和葛小姐,說是要親自來道歉。”

沈鸫言應一聲,目光仍是落在葛煙身上,徑自道,“讓他過來。”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耿秘書點點頭後,也随着家庭醫生的老路,很快将門打開,再關上後,身影很快消失。

葛煙手裏的洋酒早先便已經被拿走了,她的腳-踝被上了藥,複又被落下來的禮服裙擺穩穩地遮住,此時此刻半靠在軟塌的背側,腳尖輕輕點地。

見沈鸫言只是看着她沒說話,她反倒是朝着他看了過去,“我在這邊待久了會不會不太好?”

沈鸫言眉眼凝墨,“有什麽不好。”

能有什麽不好………

葛煙倏而懶得跟他掰扯了。

只是覺得再這樣掰扯下去,保不準又會談及其他的。

其實剛才那個家庭醫生的話她都聽到了。

也令她想起沈鸫言先前打橫抱起她的那番話。

可是不被放下來,就不會被讨論了嗎?

照樣是……

“我想現在就回去了……”轉而換了個換題,葛煙朝着他道。

“你現在能走?”沈鸫言揚了揚眉。

“當然能了。”

似是要證明給他看,葛煙半扶起軟塌的把手,試圖讓自己站起來。

倒也是成功了,只是成功的間隙不免因為發軟而踉跄了幾步。

沈鸫言眉目間聚斂淡淡的疏散之意,可那嘴角微勾的弧度卻洩露了他對于她此刻類似逞強的态度,“這就是你說的能走?”

在歷經要不要他幫忙扶的一番你來我往後,葛煙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走。

待到又跟着沈鸫言邁出房間,走向長廊時,她在呼進新鮮空氣的同時,原先大腦裏因為他而鈍鈍的思緒仿佛又變得清明些許。

那種像是踩在綿軟的海洋球上,漂浮不定的恍惚感,也終于在腳下踩着地毯的同時,終于有了實感。

盡力撇去方才那段記憶在腦海裏的緊緊盤踞,快要走到轉角,途徑的一個卧房半掩着,從內裏洩出隐隐綽綽的光,就這麽緩緩鋪陳在地毯之上。

葛煙腳步稍頓,再往前面的沈鸫言看去時,發現他步伐也放了慢。

其實先前沈鸫言抱她過來時,她就察覺到位于主幢樓旁側的這一幢,是較為私人,且是給山莊主人居住的區域。

往來幾乎沒有人影。

來時沒能觑見這邊有房間的門打開,現在卻又是這般,着實有些意外。

葛煙沒放在心裏,剛要随着沈鸫言再往前走。

自這十分窄細的門縫中,倏而透出點近乎拉扯的動靜,以及壓抑不住的女聲。

那聲音雖然被牆阻擋,幾乎聽不太清,可音調卻莫名得熟悉。

而身前的沈鸫言就在這時徹底地停了下來。

随着他轉眼朝着她往來的須臾,那道女音倏而揚起拔尖,就這麽穿透過門縫,清楚地傳入兩人的耳中。

“沈煜城你放開我!”

緊跟着而來的是另一道稍低的嗓音,複又說了什麽。

但似是不奏效,亦或者是激怒了什麽。

女音更為激揚地反對,“要不要我告訴你,我們已經分居很久了!以前也是,往後也是,你往你的逍遙大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葛煙莫名便屏了息,這個現場直播她聽得心慌忙亂。

而她剛才所覺這道女音帶給人的熟悉感,也并不是沒由來的。

………是林妘。

心下稍滞,她立即擡眸看向沈鸫言。

其實原先沈鸫言說林妘來了,但只是現在不在時,她的心底就存了疑,直至後來也未曾觑見林老師半分身影,她就更為疑惑了。

——眼下所有的疑惑似是有了解答。

此刻正好迎上沈鸫言朝她看過來的視線,葛煙慌忙上前幾步,壓低了聲音道,“那個,你要過去制止一下嗎。”

“不用。”沈鸫言并未有所動作,“林女士自己會處理好。”

像是已經習慣了什麽,也像是已然經歷了反反複複的無數遍………

葛煙卻是遲疑地沒要走,再三朝他确認,“………你确定不用嗎?”

“确定。”沈鸫言見她遲遲不跟上來,像是覺得好笑,視線緊跟着撂過來,“還不走,等着他們兩人發現你?”

“………”

那不行,那還是得走。

她可不願之後發生那樣類似被抓包的事。

葛煙沒再多有貪戀此刻不經意撞見的場景,連忙斂下眉眼,垂首拎起裙擺便緊跟上沈鸫言。

---

再次回歸到晚宴的熱潮之中,整座宴會廳歌舞升平,熱鬧非凡。

彼此之間談笑風生,杯間往來觥籌交錯。

透過菱形窗朝着窗外望去,雪好似下得更大了。

飄若鵝毛一般,撲朔朔便從天而降,砸出棉絮紛飛似的潔白世界。

而和室內的華服靓影相對,像是最深寧靜之中的最熱烈。

這樣的雪景,反倒是更加得引起了人的雅興。

而剛才在臺階之上所發生的那件小插曲,也好似石子落入大海,剛泛起漣漪便歸入了平靜。

雖說現在仍有人在讨論沈鸫言打橫抱起了葛煙便帶進了山莊內裏的這件小八卦,眼下再怎麽說也都算是沒了後續,複又被慈善晚會的項目所吸引。

晚宴這會兒已經正式開始了。

葛煙剛要去尋郝蘭蓉,耿秘書卻在這時不期然出現,領着一個人來到了葛煙面前。

她擡眸定睛一看。

………原來是先前在臺階之上的那人。

這會兒周遭圍繞着站了有不少人,見此情景都将目光撂了過來,竊竊私語起來。

男人這樣被圍觀,臉色看上去并不太好。

可現在是沒法也得有法,好歹先把這個歉給道了。

他羞愧之中又帶着無盡的懊喪,此時此刻再次見到葛煙,竟是憋紅了臉。

不過他也沒猶豫什麽,當即便朝着她略躬身道,“抱歉葛小姐,剛剛臺階上發生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在此先和您說聲抱歉和對不起了。”

“沒事。”葛煙垂下眼。

幾秒後她再擡眸時瞬間便轉移開視線。

不想把主要的心思放在無關人士上,她朝着耿秘書淡笑着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接受道歉了,耿秘書朝她颔了颔首,這才将人領走。

歷經這一茬後,葛煙輕晃了晃自己的腿。

先前那人緊緊圈住放置在上面時的觸感,仿佛還萦繞在腿側……

等到終于找到郝蘭蓉時,她這位老師關切地将頭探過來,也談起了這回事,“聽說你剛剛被人糾纏扭到了,沒事吧?”

“放心吧老師,沒有大礙。”她原本便心裏有數,再加上是家庭醫生都确認過了的事,也就更沒什麽了。

葛煙說着頓了頓,不知道想到什麽,連忙收回思緒,緊跟着郝蘭蓉去見她在維也納比賽的導師。

她的這位導師是維也納有名的芭蕾舞大拿,早先退居幕後,是曾帶領出無數世界級芭蕾女王的業界泰鬥,歷經他手出來的女演員,都是金獎拿到手軟且響當當的人物。

葛煙當年在芬蘭時和這位導師有幸相識,只是這位導師常年居住于維也納,葛煙便只能在每年前往各地參賽時才,能見他幾面。

“Hi,Yan.”

導師因奇滿面絡腮胡,冗長的白須延伸至下巴往上,看人便笑,一顆深深的酒窩便顯現出來,是名副其實的老頑皮。

這次他前往中國參加這次慈善晚宴,也是難得地給足了面。

“好久不見了親愛的因奇老師。”葛煙用德語親切回他,兩人來了場久違地擁抱。

貼面禮結束後,因奇朝着郝蘭蓉打了招呼又談論了幾句後,複又朝着她看過來。

言語間頗為遺憾,“原先你在芬蘭時,我還想着能夠有機會去見你幾面,親愛的女孩,往後我們只能在參賽時相見了。”

因奇是芭蕾國際組委會的分會長,參賽時他是賽方指定且認可的評委。

頓了頓,想起她回國已經有了段時間,他複又道,“你之後還會再參賽嗎?”

“看情況,有些比賽我還是會參加的。”葛煙莞爾,“我們以後能見的機會還有很多。”

“她大滿貫拿了不少,眼下回國這麽久,也就您盡心盡力還惦記着呢。”郝蘭蓉在一旁笑道,“我幫您督促她。”

因奇笑意更深,酒窩漾出深深的小坑,“Yan,目前除了你,別的………”

他說着哈哈大笑,順便只伸出食指,在空中搖了搖。

周圍人原本有不少人見因奇莅臨此場晚會,想要前來搭讪,奈何他态度足夠,卻不能夠深談。

這麽個小老頭,十分有技巧得将人擋在外,卻又不失禮貌。

眼下衆人看着他不僅和葛煙相談甚歡,甚至于到了捧腹大笑的模樣。

都不禁深深感慨——這國民天鵝的資質擺在那兒了,到底還是不一樣啊。

拜別了被晚宴主創人叫走了的因奇老先生,葛煙見郝老師去尋應以旸了,也沒跟着一起,只獨自前往各個分會廳。

慈善項目的具體展覽早先便已經陳列在位,也一一地展覽在玻璃櫃裏。

眼下只請人前往觀看,留意住自己格外滿意的。

再到之後的拍賣會,便能有機會拍得那份先前所鐘意的物品。

葛煙按着順序逛,等到最後才來到畫卷這一廳。

她原本今天來的目的便是見見老因奇,順便再和一些芭蕾界的老師探讨探讨往後的發展。

但她的視線還是被一張畫所吸引。

耳邊剛好響徹起的,是展廳分會場的講解員在此詳解的聲音——

“這幅畫卷呢,是匿名畫手捐贈送給慈善晚宴的禮物,畫功畫意了得,還沒有正式進入拍賣程序………”

葛煙聽着聽着,目光竟是凝着要跳入到那畫面之中。

夜晚深景。

霧色的煙霧之中,一只鷺鳥栖于生了楹芽的枝桠之上。

那鷺正對于江面,背影獨獨。

雖然作者的署名是佚名。

也哪怕這幅畫并沒有任何命名。

但葛煙知曉,一定是他。

這是旁人畫不來,且想模仿也模仿不了的畫風。

寥寥幾筆,簡約之中更顯意境。

原本此行無心于此,但未曾想到竟是歪打正着了。

葛煙就這麽定定地望着這幅畫。

視線半分沒有偏移。

---

這場晚宴時間稍稍有些久,待到快要淩晨才有了可以散場的跡象。

不知為何,原本葛煙還心心念念要來,想着到時候還要在鄞城逛着待幾天,奈何此刻思緒冗雜,腦海裏亂得要命。

散會散場後大部分人往側方的停車場走,推開門遙遙望去,大雪瓢潑般,兜頭便往下砸。

這場雪來得厚且重,是沒來得及化便堆積起來的驚喜。

歷經幾小時的堆砌,層層板磚一樣的,雪糕狀樣的積雪就這麽覆蓋住了整座山莊。

往來的路燈隐着身後的山林,樹影間燈光迷離,将雪都襯出幾分暈黃的朦胧質感來。

葛煙的心都被這大雪裹住,在即将要化不化的邊緣。

胸臆之間也因為這場雪的到來,加之今晚的事,種種疊加在一起,一時之間竟是有些難捱,就這麽愣怔在了原地,定定地朝着外景望。

率先打破這份難得寧靜的,是從旁側緩緩穿過來的腳步聲。

随着一聲熟悉的“葛小姐”,葛煙再回頭望去,耿秘書立在她身側,微微一笑。

“沈總那邊說要送你回去,你在這邊扭到了,他需要負責。”

又不是因為他而扭,他需要負責什麽?

葛煙還沒來得及說出聲,耿秘書已經伸出手請她,“葛小姐,跟我來吧。”

“………”

想着今晚他帶着她……她凝思了一番。

算了。

反正也不差這一回。

只是他不需要留在山莊嗎?

直至上了沈鸫言的車,葛煙還在疑惑這件事。

今天他又換了輛車,和以往的稍有不同,葛煙想着要不還是回汾城,剛好也不用他特意開到鄞城的哪裏還要再接着返還。

思及此,說了往常的目的地,她朝着那人看過去,“你不待在山莊裏,那林老師呢?”

“她留下來。”沈鸫言說着擡手便打開了車廂中央頂上的燈。

那光緩緩地落下來,襯着窗外飛舞的雪景,輕松地攏住他的側臉。

竟有股說不出的味道……

葛煙一時之間看得稍愣,只平平地哦了聲,也沒多問。

沈鸫言的車沒在停車場那邊,車子跨越過主門,很快便駛過山莊的廊檐,朝着山下駛去。

從鄞城的城郊再回到汾城注定是段很長的旅程。

葛煙和他聊了幾句後便拿起手機玩了會兒。

她其實有些乏了,但莫名得不想在這個時候睡過去……

雪天路滑,他又要開車,她還是陪着,起碼能醒醒神。

手機玩了沒多久,旁邊的沈鸫言就在這個間隙倏而出了聲。

“煙?”

葛煙下意識便轉頭過去,“嗯?”

………他這是在喊她?

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疑惑,沈鸫言側眸睇過來一眼,“剛才晚宴上聽人這樣喚你。”

“不是煙。”葛煙淺淺笑開,随後一字一句告訴他。

“是Yan,Y-a-n,我的英文名。”

“嗯。”沈鸫言應聲後,視線幽然在她身上停留了許久,這才複又看向前方,開始駛入盤山公路。

大概是越往山下面走信號越好,車子徹底駛出盤山公路後,複又來到通往大道的小道上。

車載電臺也自動接受到信號,播出一段音樂。

緩緩流淌着,聽起來很是耳熟。

坐了這麽多次,葛煙是第一次聽到沈鸫言這裏的車載音樂。

應該是上次聽完沒關,自動載入後便繼續往後播放了,所以也不是音樂的開頭。

見沈鸫言擡起手似是要摁掉,葛煙視線從手機上收回,連忙制止,“欸欸,這個不用關。”

“很喜歡聽這個?”恰好駛入到相對平穩的道路,車子不再跌宕,沈鸫言挑眉看她。

“算是?”葛煙這回話接得格外快,“這是我第一次參加芭蕾國際賽時獨舞的背景樂,對我來說挺有紀念意義的。”

說到有關自己的職業,她明顯來了興致,“這是什麽頻道,居然還能放到這種音樂。”

“交響樂演奏團。”

“你還會調這個頻道啊?”葛煙明顯詫異了。

“偶爾會聽。”沈鸫言神态疏散,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目不斜視。

葛煙想起林妘林老師……好像也沒什麽奇怪的。

不過既然都提起到人了,葛煙還是不放心,“不過林老師是真的不回汾城了嗎?”

“當然。”沈鸫言不知想到什麽,很輕很輕地笑了下,“如果你當時還留在那裏,她會讓你陪,到時走不了的是你。”

經由此話聯想起林妘平日裏對她的熱情……

倒還真有這個可能。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剛要說些什麽。

車子在緩緩刮開雪的路上遭遇到了阻礙。

這片小道上的堆雪比起大道化得更慢,而又因為往來車輛少,堆雪在被車輪碾壓着往一邊堆時,大概是旁側有山體相怼,堆砌的同時幾乎漫到了車前的引擎蓋上。

道路劈開前方道路進展甚緩的同時,竟是引得車子在後退且複又前進的檔口,就這麽慢慢地停了。

車身頓住後,發動機也似是熄火,嗡鳴幾聲後直接在粗嘎的拖曳聲中止住。

“………?”

葛煙轉頭看向他,面露疑惑。

沈鸫言擰眉,倒不像是着急的模樣,他往後随意靠着,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偏過頭來迎向她的目光,“車子抛錨,沒法挂擋。”

“怎麽說。”他散漫看向她,“這次好像真的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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