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VIP]Butterfly
随着這樣的一句落下,不過須臾,車內頂廂的燈光也随着車子的抛錨熄火而驟滅。
窗外撲簌落下的雪敲打着車窗,連帶而起的風卷起凜然的呼嘯,自車身刮過,發出類似樹枝折裂的窸窣聲。
視野能觸及到的周遭,從前往後乃至左右,往來之間皆是重重疊起的樹色。
而周邊只顯現出沉沉山影,除了将更多的雪吸入并隐匿其中,再也觑不見半點光亮以及人影。
朝着車前擋風的玻璃往外看,層層堆砌的雪還杵在前方,因為燈光的折射而散出近似冰藍的反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葛煙的錯覺,沈鸫言之後再傾身,只随意地又試了幾次後。
每回都是稍有響聲後便徹底地歸于一動不動。
就像是漏了空而癟下去的氣球,再怎麽往裏注入新鮮的空氣,都是無用功。
這場意料之外的突發狀況來得猝不及防且沒有防備。
世界好似都在此刻安靜了下來。
葛煙再轉頭朝着車窗外往遠處眺望,這裏應該是深山內處,便是很遠的天際之上懸挂着的也是濃濃墨色,完全看不清稍遠地方的光景。
近處遠處接連成了模糊的一片。
“………”
該是怎樣的運氣才會碰到車子抛錨。
還是在這樣倏然而起的大雪天裏,一道近乎只有小路的山腳邊。
“這下該怎麽辦?”葛煙的第一反應也是懵了,只好去尋求沈鸫言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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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相當于是卡在了半路上,而被大雪阻隔的地方又很難讓人發現。
想要借助過路人的幫忙堪稱是天方夜譚。
不過即便是這樣隐蔽的小道,只要有通訊,總有辦法解決。
她沒等沈鸫言看過來,打開手機,剛要準備搜尋怎麽叫拖車的辦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手機玩久了的緣故,電量格那一欄在劃拉屏幕沒多久後便顯出瀕臨耗盡的提示。
正紅色的極細一條在小方格內閃爍幾秒,不過須臾,整個屏幕便暗了下來。
直接保護性關機。
“………”
萬萬沒想到是這種結局,葛煙盯着屏幕怔忪幾秒。
将希冀全然寄托在了沈鸫言身上,她轉眼便朝着他看過來,“我手機沒電恐怕叫不來什麽了,你的呢?”
沈鸫言自車內光亮也滅之後,便沒怎麽有動作。
此刻聽她問,倒也拿出手機,垂首望過去。
屏幕上顯現出的光亮淡淡籠着他的眉骨,他面上神情看不清,長指在屏幕上随意地劃了劃。
像是在搜尋着什麽。
眼見于此,葛煙倒是松了口氣。
他的看起來總不像是沒電的模樣……
不然接下來還真是棘手。
就在葛煙以為沈鸫言那邊有了解決的辦法,沈鸫言視線掠過中間的昏暗,就這麽朝她看過來,挑眉,“我手機沒有信號。”
“………?”
葛煙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有信號?”
“嗯,電話撥不出去。”
他說着擡起手,順勢将手機關了,再看過來時眸中恍若凝聚了雲霧,叫人看不分明,“也搜不到什麽。”
“………”
沒有信號的手機宛若板磚,确實是什麽都做不了。
而這一片堪稱得是上荒郊野嶺,信號時有時無再正常不過,大雪封路,指不定這邊附近的電纜都會受到影響。
葛煙倒是沒多想,只是最後燃起的希望就這樣被硬生生地撲滅,她也難得放空了思緒。
………在這樣前後無人經過的路上,兩人是注定要這樣幹等着嗎。
而觸及到另一面,如若一直沒有信號的話,他們要在車上坐一夜?
一時之間,兩廂沉默下去,原先車內還存留有的暖氣也一點點地消散。
稍顯昏昧的世界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裹住兩人。
不過晃神的功夫,窗外的雪好像落得更大了。
“把大衣穿好,我開車門。”
———沈鸫言倏地一句将葛煙的吸引力從車擋玻璃上收了回來。
她順延着左側望過去,正好迎上他睇過來的視線。
沈鸫言下颌擡了擡,再次示意她将衣領裹緊。
葛煙頓了頓,下意識便伸出指尖将大衣往內卷了卷,再擡起頭看過去,沈鸫言已經推開了車門。
他應該是要去前面探路,落下一句“你在車裏等着我”後,尾音便被阖上的車門徹底隔離在外。
沈鸫言沒走多遠,葛煙只等了一小會兒。
人再回來時,身上都攜滿了自車外帶入的涼意。
細看還能觑見他大衣上落有的雪花,在昏暗的夜色間,透着淡淡的晶瑩。
葛煙沒有細想,輕擡起手,指尖探過去便将他身上靠近脖頸那塊兒的雪花給拂開。
相碰的那瞬,冰涼在指尖倏地炸開。
她眼睫緊跟着一顫。
沈鸫言就在這時倏地轉眼,目光直直落在她面頰上。
黑暗中其實看不分明他的神情,可葛煙就是莫名被看得臉有些燒,輕聲道,“雪化得快……不弄下來你大衣就濕了。”
“知道了。”
沈鸫言應着揚了揚眉,随後只是任由她動作,“你繼續。”
聽了這話,葛煙動作還是小幅度地窒住。
心想他自己怎麽也不緊跟着動動手。
但畢竟是自己開的頭,沒法就此停下,她也就盡心盡責地将他大衣肩側落有的雪花全然拂去。
她捱得近,因為還要去拂另半邊的雪,有些夠不着,便稍稍地側彎過來。
身子在極為有致的起伏間,拉出極其柔軟的弧度。
悶然的車廂內,她身上凝着的那股香緩緩洇開,萦繞着散在空氣中。
像是随風散開的蔓沙陀羅,殊香過甚。
沈鸫言視線全程落于前方,只等她再坐好時,才出了聲,“前面都是雪路,稍近一點的地方沒有人。”
葛煙本來也沒對這邊附近的一圈抱希望,只是到了這會兒,她到底還是小聲地确認了一番,“那車呢……這車真的一點都不能動了?”
沈鸫言嗯了聲,“車上很冷,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準備再走遠點。”
頓了頓,他偏頭朝她看來,目光幽深,“如果沒有的話,估計要在車上待一晚上。”
葛煙下意識便應着,“待就待了……”
“你就不怕?”沈鸫言尾音稍稍拖曳着,在昏暗中更顯淳然。
聽此葛煙不明所以,她擡起長睫,“………我能怕什麽?”
這裏又不是什麽野生動物聚集區。
而如果要說真的需要怕的……
她不知道想到什麽,竟是沒忍住,擡眸觑了他一眼。
沈鸫言聽着她的反問,反倒是笑了下。
這會兒迎着她望過來的視線,竟是老神在在地任她打量。
只是時間不等人,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往下,複又在她的衣服上定了幾秒,确認穿好了也裹緊了,這才道,“我現在下車過去。”
沈鸫言話落,傾身往側邊靠,作勢要走。
推開車門的前一秒,耳側卻傳來一道稍顯急的嗓音。
“……沈鸫言!”
他偏頭不慌不忙地看過來,見葛煙正定定地朝着他望,示意她說下去。
“你一個人去嗎?”她問。
他下颌輕擡了擡算作是應。
“………那我陪着你一起吧。”見他清淩目光裏隐隐透過來些許亮,她垂眼,不知從哪兒随便撈來一個理由給自己傍身,“不然我一個人待在車裏,也害怕。”
這會兒他眉眼間聚斂着的都是淡淡的笑意,“這下又怕了?”
葛煙默了默。
說怕……其實也算不上。
這其中也有些說不明的因素在促使。
事實上,不提她是否留在車內,單單去往外面也很危險。
車前車側碾壓過的雪層時時刻刻有凝住的傾向,而山邊一側也時刻有積雪往下滑落的的趨勢。
他一個人要走遠,攤上的風險額外大。
在此刻,單獨行動不如兩人一起。
當然,她也莫名得,沒由來得,只是單純得不想他獨自前行。
再回過神,葛煙被他這略帶調侃的一句勾得耳根微熱,還要說些什麽,就聽他那邊應下,“好。”
---
大雪紛飛間,近處的深色山林也被罩上一層淺白色的紗。
像是憑空起了霧,近處鋪開成面的雪微微襯出近似朦胧的夜景來。
落腳踩在上面,不是想象中會發出的那般咯吱聲,反倒像陷入了碩大的棉花糖裏,綿軟之餘,盡顯輕薄。
最上面的那層雪是剛落的,還未凍僵成霜,着實輕盈不少。
葛煙亦步亦趨跟着沈鸫言,踩雪的同時還在想………
今天遭遇到的一切可謂是稀奇又神奇。
她實在是沒能想到,自己居然會在某一天的夜裏。
就這麽在往來的山間小道上,和沈鸫言一齊走在雪裏。
雪花像是撲棱着的翅膀,不斷地往下扇飛,冷風見縫插針便鑽入四肢百骸。
葛煙輕呵起一團白霧,再往身邊那人看去。
沈鸫言側臉隐在白雪獨特襯出的淡淡輝色中,勾出格外流暢的輪廓。
“………你的車就放在那裏,不怕被雪覆蓋?”她倏而開口。
比起要先将車旁的雪撬走,沈鸫言好像根本就沒管,朝着車外便來尋人。
“到時有保險公司。”沈鸫言看向她,順帶擡手将一片不知道什麽時候勾在她發間的葉子拿開。
葛煙沒察覺,低垂着眼睫點了點頭。
………或許都不需要保險公司。
沈鸫言車多到可以不重樣,大多是輪番換着開。
應該是真不在意。
想到這兒,她的心思不免跨越了時間,來到了之後。
待會兒要是回去,也不知道那輛車會變成什麽模樣。
他們倆說是要在附近找找人,順便看有沒有能夠落腳的地。
事實上葛煙真沒抱有希望,只覺得再往裏走沒多久,便要原路返回。
畢竟這裏人煙稀少,如果到時候真的找到了什麽,她反而會被吓一大跳。
不過這樣毫無束縛,也心無旁骛地走在夜間的路上。
哪怕風雪兜頭,寒意凜然,心情也是放輕無比的。
這樣一生都難有的夜晚,就這麽實實在在地落在了眼前。
反倒是讓她生出時間可以再慢些的感悟來。
淩晨往後的時刻,深深夜色就這樣包裹住了兩人。
到了後來,葛煙似是被雪絆住,差點沒栽一跤後,幹脆玩起了雪。
這裏道路兩旁緊緊捱着的都是樹木,低低垂着緊靠在一起的枝桠往道路上延伸,雪就這麽沉沉地壓墜在上面。
随着來人的動靜時不時地往下掉。
偶爾有一大片落在沈鸫言肩上,葛煙便稍稍帶了勁地去拍。
還沒返航,她卻是難得的越玩越入迷,近乎是不亦樂乎了。
那雙輕挑起尾梢的狐貍眼被滿目的雪襯着,哪怕是夜間,也清澈若溪,眸中倒映着星星點點的亮。
沈鸫言目光緊緊地便撂過來,像是覺得好笑,“你到底在笑什麽?”
葛煙在玩雪,也沒注意四方,只是道,“你猜啊。”
他唇角勾了瞬,“猜不到。”
“知道你猜不到。”葛煙還在拍葉子上的落雪,邊走邊道,“我只是在想,我們要是走在雪地裏突然昏過去了,該怎麽辦?”
話落,她倏而頓住腳步,就這麽朝着沈鸫言看去。
他似是有所察覺,也緊跟着停下腳步,“那不會。”
兩人目光憑空在落下的雪簾間交彙,沈鸫言擡了擡眼,“你就是在想這些?”
葛煙搖了搖頭。
………這又不是會不會發生的問題。
她只是突發奇想罷了。
垂眸往腳下的雪地望去,葛煙再擡起腿朝着前方邁時,笑意也随之綻開在嘴角,“我就只是想想啊。”
這樣朔朔而來的風,這樣雪深夜濃的天。
這樣走在無人往來的山林之間。
而一旦想着兩人因為雪而昏過去,待到第二天被人挖起再送去醫院的畫面。
她無聲之中不免頻頻失笑。
“不過……你說我們真的能找到嗎?”
沈鸫言步伐快,一直落于她右前方。
葛煙說完低着頭将葉子輕輕甩了甩,還沒得到答複————
前方那人卻在下一刻驀地頓住。
她來不及剎車,迎面當頭便朝前頂去。
一頭便撞入他的懷裏。
時間仿佛停滞,風雪也好似變得安靜。
熟悉的冽然浮在面頰之上,葛煙還沒有所反應。
只聽上方傳來沈鸫言清越嗓音,“葛煙。”
他喚了她一聲。
“………嗯?”她淺淺應下後,沈鸫言也沒推開她。
只是朝着某個方向指了過去,“你看那裏。”
葛煙順應着他所示意的斜前方擡起眸。
不遠處側首相對的矮矮山丘上,正坐落着一幢排屋似的房子。
在夜色中緩緩氤氲着光亮所滲開來的黃。
也不知為何這個點還沒熄燈,朦胧的一團落在深色的背景間。
極為顯眼。
像是往前航行中的燈塔,頻閃頻滅間,專門為人指引方向。
幸運在此刻仿佛真的降臨。
便是千言萬語也抵不過看見這般場景的震撼——
那抹隐隐透着人煙存在的光亮。
真的被他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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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屋并不是想象中的私人居所。
而相比起找尋到這處落腳地的幸運,更令人所驚訝的是,這竟是一家開在山間的民宿。
因為人少,所以哪怕經由石子路往上來至大門,待到再進入到大廳時,葛煙幾乎沒聽見多餘的聲響。
只大廳前臺後落座了一人。
看着便是昏昏入睡的模樣,大概只是尋了個坐在前臺的由頭百無聊賴地玩手機。
聽到動靜擡頭見到他們兩人後,似乎是沒想到這個點還會有住客前來,訝然得好半晌都沒眨眼,就這麽愣愣地盯着。
直到看這兩人又不慌不忙地往裏邁,這才張口吶吶說了聲歡迎光臨。
民宿的主人确實是驚了又驚。
認真說來,深深夜色裏,過了淩晨這個時間點再來民宿度過夜晚的男女并不少見。
少見的是………這是間山裏的民宿。
還是間往常并不怎麽有住客光臨,全憑房主近乎做慈善用一口氣吊着的民宿。
更別提這一對好看得幾乎不像是真人,兩人的穿着也似是剛從宴會上走下來那般,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乍一恍然的那一刻,民宿主人真的以為自己在做夢。
待到眼下回了神再望去,心神仍是恍惚之餘,總算是進一步看清了這對神仙的外貌。
大廳內設置的前臺足夠高,此時此刻落于男方的身前,卻是幾乎擋不住什麽。
他身形清挺,輪廓清癯,眉眼像是寥寥幾筆便流暢清晰地勾勒出來那般,清絕冷冽。
當然更令人震驚的是,這樣看似孤傲,風骨自成的人……
上來便是一句——
“你好,我們開房。”
“………”
好吧,神仙也有七情六欲。
店主被男方的這一句話打回了凡間,心中默念着嘟嘟囔囔,把「欲」那個字眼咬得格外重。
葛煙在沈鸫言話落後便默默地別開了臉。
她沒有想到他會這樣………
直接說要房間不就得了。
只是不容她再細想,店主已經率先于她回複,像是經歷了許多似的,早已見怪不怪,“這邊開什麽房呢?”
他說着從座位上站起來,往前幾步立于電腦間,噼裏啪啦地開始打鍵盤。
“但是需要事先提醒你們一下啊,我也不知道你們是不是特地過來玩打卡的,民宿有名的那幾間山景房早就沒了哈,預訂的人都是些驢友,差不多是在民宿這邊長居的,所以你們不僅是今天,往後幾星期都沒機會。”
民宿準備的房間本來就不多,而又因為過來得人少,微薄的業務全靠這些驢友支撐。
只是他們哪怕長訂了,隔三岔五也見不到人。
也是這裏稍顯冷清的原因。
另一方面,他們民宿也并不好找。
這邊附近有半開放的風景區,有一部分是預留幾月來山上拍照的,有一部分則是單純碰上運氣來到此的。
眼下看這情況,這對估計是後者。
想到這,店主簡要地說了下情況,“這幾天房間滿緊俏的,空房不多。”
“那現在還有什麽房?”沈鸫言複又開了口。
聽此,店主罕見得沉思了會兒。
除卻預訂出去的,剩下可以用來居住的,确實沒多少。
可再怎麽說少……滿打滿算其實也還有幾間。
只不過這一對都說了要來開房了,房主也心領會神。
再用餘光瞟一眼站在旁側由始至終都不怎麽開口說話,只視線格外躲閃的女方……
他都懂的。
是真不用推據和客氣什麽,還特意這樣詢問一番。
念及此,他大手一揮,信手便拈來,“就還剩一間大床房了,要不要啊?”
沈鸫言沒猶豫,直接将卡遞了過去,“就這間了。”
店主笑着便接過卡,想着還挺講究。
只是等到手不經意間挲摩到那張黑色鍍金質感的卡時。
他的目光再次恍惚起來,繼而像是飄起來沒了魂那般,走走晃晃地去了另一端,幽靈似的去刷了卡。
葛煙在沈鸫言遞卡的時候便往一旁的沙發走去。
她也沒坐下,只是身子稍稍往後傾,半靠在沙發靠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找到落腳處其實是好事,可之後恐怕就沒那麽幸運了。
怎麽就只剩最後一間房………
未免也太不巧。
葛煙還在這邊徑自凝思,等到沈鸫言交接完畢再朝她走過來時,修長指骨中夾着張房卡似的東西。
她原本略低着頭,視線自然而然落過去,率先看到的便是他的手。
自然也捕捉到了那張小小的卡。
眼睫還沒顫幾秒,沈鸫言的步伐在距離她往前幾步的時候便徑自停住,再也沒了動作。
葛煙心下疑惑,倏而擡眸,直接迎上他睇過來的目光。
似是打量了她許久,此刻他神态慵散,就這麽默默地盯着她。
不曾移動,也不再啓唇說話。
見他這樣看着自己,葛煙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你到底在看什麽啊………”
好半晌,沈鸫言才緩緩出了聲,“只是突然想起了之前那晚。”
聽此,葛煙更是一頭霧水。
答非所問就罷了,怎麽就突然想起之前了?
而見她疑惑,這會兒他的目光更是絲毫不加以掩飾。
沈鸫言好整以暇立在原地,漆沉視線撂過來時,帶了點難言的意味深長。
那晚那晚……葛煙開始反複琢磨着他的話語。
随後,像是落于地下的泥沙終于被雨水填充滿縫隙,她的腦海裏也終于冒出來一棵新芽。
哪怕他不再提醒,也不再接着往下說。
此時此刻的她,直接便參透了什麽。
沈鸫言上次讓她在華安庭成直接住一晚時,那回她雖逗留到很晚,卻是沒應。
眼下因為大雪和車子抛錨的重重因素相疊,歪打正着,反倒在今天無意間促成了。
心思翻轉,葛煙到此,好像才忽然意識到一個明擺在眼前的事實。
兩人今晚,恐怕是要一起過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