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VIP]Butterfly

晚春的深夜連風都是暖的,還未徹底迎來夏日,那樣自風裏喧嚣逢來的微熱,幾乎是滲在了空氣裏,緊貼于車窗之上。

遠處的汾江縱橫有跨江橋岘,往來霓虹燈暈,車流車起。

視線由着江面撂過,來到層層懸高着的樓宇之下,線條流暢的車靜靜停在暗處,低調奢華的純色反映着滔浪蹿起的江水蔓延。

沈鸫言話落便關了車廂內的頂燈。

驟然間陷入昏昧,葛煙眼前由他的半邊側影輪廓,變為暗影掠過的不分明。

連帶着餘光裏稍顯微亮的路燈,都和車內光亮形成極致的反差。

像是籠在了亮堂的世界裏,獨獨只有兩人落于暗處。

還是以這樣坐在他大腿之上的姿勢,皙白胳膊搭着半彎起,抵在他清勁的肩側兩邊。

視野裏他的面容靠近,複又半旋轉開。

相渡着的氣息被撇遠,很快又被推回來。

那樣濡着潤着的,來不及收回的水色就這樣緩緩淌下,順延着淺紅的唇往別處落,交換間很快又被勾着卷了回去。

大概是他的那句話帶有細微命令的意味,葛煙下意識便聽了話,竟是真的一直張着,只到了後來才有了反應。

那張清淩疏冷的臉,面無表情說出那樣的話時,原本就讓人無法抗拒。

而沈鸫言幾乎是勾着便不願意放的那類典型,頗有點像是揪住人便不放的那類,要麽就不開始,一開始真的很惑人。

終于被放開時,葛煙幾乎是有些磕絆,“都怪你,我感覺我好像說話都有點………”

他斂眸望着眼前的人,眸色微沉,“有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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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不知道是什麽嗎還非要反問。

她眼眶裏涔了層霧,徑自下了判斷,“你故意的………”

“是。”沈鸫言沒否認,“可你好像很喜歡。”

他半攬過她的腰,将人往身前的方向摁了摁,近乎是附在她耳邊輕語,“剛才主動迎着我,也沒放手。”

這說的是後來………她不自覺便将搭在他後頸的胳膊再伸開,将自己更為送近。

确實是一副沉浸于此的模樣。

微微惱的赧意幾乎是瞬間便攀爬至脊背和面頰之處。

葛煙默默地盯了他一會兒,随後用指尖去怼人。

她的勁兒根本不大,效果微乎其微。

倒像是狐貍尾巴略過時的毛絨感,撓得人心都泛起癢意。

沈鸫言從善如流捉住她,微微攥着她的腕骨送至自己臉側,偏過頭看她,“只會這個了?”

他眉眼舒緩,笑意清淺,“就沒有別的招數了嗎葛煙。”

別的招數有還是有。

但也只是江河入海,于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葛煙朝前傾了傾,用頭怼了怼他,兩人你來我往安靜地鬧了好一會兒。

到底是鬥不過他,任由着整只手都被他握在掌心裏放着,她終于問出了先前便有的疑惑,“………這樣會被外面看見嗎?”

“又沒做什麽,被看見了也沒事。”

他語氣輕緩,仿佛這真的不算什麽大事,只風一吹便能散似的。

“………”

這叫沒做什麽?

大概兩人所囿于此的範圍和界限不同。

以至于有人落于車中只覺今晚夜色甚好,一派閑散适意;而有人卻在暗自凝息間不斷轉頭去關注車外的周遭,略顯窘然。

沈鸫言是不是覺得真震了,才算是徹底地做了什麽?

葛煙聯想至此,倏而覺得自己的遐思好像跑得有些沒邊了,再轉眼回來又默默地弓起皙白指尖,在他冷白的頸上掐了掐。

沈鸫言卻無甚反應。

看她倏又沉默,他下颌朝着窗外輕擡了擡,“剛才看了,這附近沒什麽人經過。”

葛煙知道沒什麽人,畢竟這麽晚的點了。

可莫名之餘,就是不想順着他的話說下去。

她輕哼了聲,“沒什麽人就還是有人………”

沈鸫言倏而失笑,他朝前靠近,用額頭抵住她的,不緊不慢開口,“那之後盡量找沒人的地方。”

“…………”

就不該提起這個話題。

葛煙沒回應,只是緩緩別開臉,稍稍側過身,垂眼便朝着腿邊望去。

因為兩人是面貼面坐着,她又落于他的大腿之上,其實有點別扭。

而這樣貼近之餘,反倒更為催生這無光之下的昏昧。

想着也該下車上樓去休息了,葛煙搭着面前人的肩,試探着要半站起來。

她努力了會兒,只稍往上擡起,卻又因為車廂的阻擋,怎麽擡都尋不到好角度。

沈鸫言這車其實空間還算偌大,但主座上畢竟疊了兩個人,而更為寬敞的其實還是後座………

也算是時運不濟。

葛煙難得笨拙,見沈鸫言近乎是無動于衷的好整以暇模樣,頓了頓後,壓低了嗓喚他,“扶一下我,好像有點坐不起來了。”

他垂眼嗯一聲,頓了幾秒後,卻是輕笑了聲。

其實沈鸫言很少這樣笑,但這般模樣,還是惹得葛煙擡起長睫,平移着視線看向他。

他清淺笑意在面容上綻開,比起靜靜流淌的夜色還要來得蠱惑。

仍是沒有動作之餘,視線往下,只定定落在她的腿邊。

葛煙被笑得莫名,欣賞完了他這樣攜着笑意的模樣才開口,咬着唇望他,“………笑什麽啊。”

不幫忙就算了,還這樣笑人。

沈鸫言卻只是收回視線,“沒笑什麽。”

話落他又傾身朝前,在她鼻尖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下,“在笑笨狐貍。”

怎麽還和狐貍扯上關系了?

葛煙眨了眨長睫,再明白不過來,也能觑見點這話語中的意味。

總歸是在說她。

但此刻的她真的無暇顧及于此,也沒想着就此深讨一番,只是帶了點勁去推他,“別光看着不動手沈鸫言………”

而經由她的這語,沈鸫言不再出聲,到底還是附了過來。

看似要幫她一把的模樣。

有了助力,葛煙再稍稍擡起自己準備往旁側的副駕駛座上移,剛撐着他的肩側要轉回去。

那股助力不知怎的松了瞬。

不過片刻她便複又坐了下去。

沒有任何緩沖,快且迅速地落着。

而随着刺啦的一聲,這樣突兀且還算刺耳的音調在車廂內驟起。

直直讓葛煙心裏油然一股不算太好的預感。

她只稍往下瞥了眼,便直接觑見那樣因為裂了縫而敞着的腿側雪膩。

十足晃眼。

這裙子是她從棚內直接穿出來的,哪怕此刻周遭環境看不清,卻仍能感知到那樣純色的綢制在夜色中被顯現得更為分明的質感。

只是這樣的質感從腿側便開了衩一路近乎到了膝彎之上。

原本偏芭蕾式樣的,貼着身的半長裙堪堪變成了極為新奇的旗袍款式。

果不其然………

在剛才落座的動作之中,裙子被弄壞了。

而究極這樣的作品是如何展現出來的………葛煙顫着長睫擡眸望過去。

正好迎上沈鸫言睇過來的沉沉目光,似積雲壓了霧,直至落于地面才罷休。

………這人是始作俑者!

---

那天夜色晃晃,而她在終于脫了身之時,更顯恍然。

直至回到拍攝場地前,葛煙一直都在擔憂那樣的裙子該怎麽和人交待。

哪怕或多或少都有些沈鸫言的故意,但大體也能歸于是不小心?

只是那樣撕着扯開的弧度,真的會有人相信只是不小心嗎………

原本這樣試穿好的純白綢裙便是僅僅供給她所有,随時可穿的,可在葛煙原本的打算中,便是換下去再去見他。

哪曾想沈鸫言那樣等不及似的就将她招入了電梯裏。

半分緩沖都沒有的情況,而事态在此之後,也好似朝着不明的方向發展。

可真要說裙子壞了,也不是不行。

只是有些難以開口罷了。

心理這關總歸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棚內的工作人員待她都極為耐心負責。

而乍又收回關于這方面的聯想。

沈鸫言先前那股又吮又啜,堪稱是不停歇的勁,好似讓她在雲霧中參透了什麽。

是真的有些吃不消了………

而比起車內那天,無論是往前亦或者是再往後,她直覺自己近來,頗有些化成雪媚娘的意味。

被團着放置在任何只兩人可觑彼此的場所裏,反複搓着捏成肆意的模樣。

再論及和沈鸫言之間的見面。

好像很順其自然地便經由日歷的翻篇,倏而中斷開來。

葛煙是驟然間發現她好像有幾天沒再見到他了。

這陣子她忙于劇院的事,暫且擱置了大棚那邊拍攝的進度,只待下次到了時間再去。

原本林老師那邊的練習她都請了幾次假,前幾天剛去時………

好像也沒在那邊碰到他。

沈鸫言如若真的忙碌起來。

相見也成了件難事。

葛煙倏而有些理解先前他來棚內這層視察時,這邊工作組拍攝組的那些人員為何如此之興然。

确實是比較罕見。

斂眸再翻開手機,來到沈鸫言的那一欄。

仍舊是熟悉的枝桠。

只寥寥幾截,蕭瑟枯冷,是和眼下晚春完全相反的景象。

倒有些先前她在芬蘭街頭所觑見的樹景意味。

指尖再點入,徑自來到聊天的界面。

最後一條停在他那端所發來的信息。

多半是些日常問候。

雖然沒有相見,每天的聯系卻是必不可少的。

偶有時候他發語音亦或者是視頻,葛煙回複完再發去幾條咚咚相關的新表情包。

當然,也由此知道,他這幾天應該是去了隔壁城市談生意。

想着他的缺席而使她獨自一人陷于裙子事件的糾結當中。

葛煙在默默有了決定之餘,還是想着去問他。

格言從錄:「我的裙子因為你弄壞了。」

格言從錄:「沈總沒想過該怎麽辦嗎?」

意外的,近幾天神龍不見影只在晚上有時間的沈鸫言………

這次回複很快。

Yan:「是要我賠?」

………這是直接就快進到理賠這一步了?

按照以往葛煙肯定會跟他客氣,但是現在畢竟有所不同。

她勾了勾嘴角,擡起之間打字過去。

格言從錄:「要的。」

那端他的回複幾乎是沒有任何停頓。

Yan:「你要怎麽賠,我都可以。」

看着那句都可以,葛煙揉了揉面頰,繼續緩緩打字——

格言從錄:「………錢貨都講究當面交易呢沈總。」

格言從錄:「我們去哪裏交接?」

這一次則是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沈鸫言的消息才進入。

比起談話的內容。

這回他所發來的,是一串地址。

葛煙定睛看了兩遍,不管怎麽看都覺得極為陌生。

………洲灣嶺壹號?

葛煙愣愣地盯着,心想沈鸫言好像很喜歡給她發地址。

偏偏每次還不一樣。

她剛要打字詢問——

他的回複在即刻躍然于屏幕之上。

Yan:「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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