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除了大夜戲或者工作忙到半夜,晁野很少睡懶覺、賴床,但沒料到俞夏起得更早。

洗漱完推開門,酒店房間裏那張從沒用過的餐桌上竟擺上了早餐,俞夏端正地站在一邊,像一名稱職的管家,瞧見他時眼睛亮了幾分,上前一小步道“吃飯。”

晁野事事都親力親為慣了,突然多個人照顧,還真不太習慣,不過肚子确實餓了。

恍惚間拉開椅子坐下,發現桌上只擺了一個人的碗筷,食物也大概只夠一人份,兩個人吃稍微有些少,晁野疑惑地看向俞夏“你吃過了?”

“我不餓。”俞夏誠實道,他确實不餓,昨晚到現在什麽也沒吃,加上一晚沒睡,甚至有點反胃。

晁野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不贊同這種不吃早飯的習慣,起身走到櫥櫃邊多拿了一個盤子,将俞夏準備的食物平均分成了兩分,下巴擡起朝俞夏點點“坐下一起吃,本來傷就沒好,再不吃飯萬一低血糖暈倒,傳出去別人要說我苛待助理。”

俞夏自覺算晁野的粉絲,雖不混飯圈,但也知道在娛樂圈一點小事都會被放大的特點,不想讓別人逮着這點構陷他野哥,“哦”了一聲乖乖坐下吃飯。

只是始終胃口不好,吃得有一搭沒一搭,磨蹭半天也沒見他吃完。

看得晁野直皺眉,餓了就狼吞虎咽,不想吃就磨磨蹭蹭,怎麽幾年不見反而長回去了,比三歲小孩兒還挑食...

最終俞夏也沒把那點東西吃完,晁野幾欲開口,卻覺得自己沒什麽立場去管,索性閉嘴。

吃完飯俞夏也很自覺,主動把桌上的殘渣收拾了,碗筷撿去了洗碗池,看那架勢,是打算把碗也洗了。

一旁看着他忙碌的晁野啞口無言,反思自己哪點表現出了壓榨員工的老板态度,讓他把保姆的活兒一起幹了?

今早也沒有晁野的戲份,不過劇組拍攝已經到後期,安排所有飾演重要角色的演員都要拍一個番外小段子用作宣傳,一會兒會有車來接。

晁野正打算收拾一下随身要帶的物品,視線驀地觸及客廳茶幾上那一堆東西,瞳孔驟然緊縮!

“咳,俞夏,碗你用手洗,別用洗碗機,那玩意兒洗不幹淨。”晁野朝廚房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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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廚房傳來俞夏淡淡的回應,他本來也沒打算用洗碗機,不會用,甚至晁野不說他都不知道有這個東西。

覺得自己忽悠住俞夏的晁野連忙收拾茶幾上的東西,是他之前抱回來的那盒玫瑰。

那天看過姚子意發的視頻,把花拿回來後他就下單了幹燥劑和玻璃罐,并且好奇地想看看自然風幹的花和幹燥劑弄出來的有什麽不一樣,還分做了兩批,此刻都堆在這個小茶幾上。

一邊收拾,晁野一邊慶幸,俞夏昨晚來得晚,把人領進來簡單分配了房間就各自睡下了,應該是沒發現這堆東西的。

廚房傳來放置碗筷的叮當聲,想來俞夏快弄完了,晁野加快了速度,把這堆東西抱回自己房間,進了房間還是覺得不安全,又把這些花藏進了衣櫃下方的儲物櫃裏,這才放下一顆心。

做完這些導演助理文芋的電話打了進來,告訴晁野,車已經到酒店樓下,可以準備出發了。

夏天本就容易熱,動一動就出汗,更別說晁野血氣方剛,這一通收拾額頭已經起了薄汗,扯了張紙巾邊擦拭額頭,邊出門想叫上俞夏出門。

剛走出門,就瞧見俞夏彎腰從地上撿起一片幹枯的花瓣,捏在手裏發呆,似乎在思考是從哪來的。

“掉了一片花瓣,不知道哪來的。”俞夏說話總是慢吞吞的,清冷平緩,卻又帶着些南方口音特有的軟糯。

晁野不禁想起高二時,自己就很喜歡聽俞夏說話,但即使熟稔後,小冰塊的話也很少,因此,每當俞夏只是點頭或者搖頭作回應時,晁野就會佯裝生氣,皺起眉頭瞪他,俞夏就會怔住,随後乖乖道“好”或者“不行”。

縱然只有一兩個字,可晁野卻莫名覺得心滿意足。

從短暫回憶裏醒過神的晁野瞧見俞夏正歪着腦袋看他,眼睛裏藏着些許疑惑,似乎在打量他怎麽突然發呆。

看着呆愣愣、毫無察覺的俞夏,晁野那差點被抓包的慌亂頓時消散,心裏有些無奈又有點生氣,好像始終只有自己惦念着那點過去。

這樣想着晁野走上前一只手拉起俞夏的手腕,另一只手将花瓣從俞夏手裏抽走,揉皺後扔進了垃圾桶。

“可能是清潔阿姨換香包時從裏面掉出來的,走了,要遲到了。”

晁野沒發現他自此就一直拽着俞夏的手腕,拉着人一直進了電梯,下了樓。

一路上俞夏都安靜地望着抓着他的那雙大手,晁野的手修長、骨節分明,白皙的皮膚下蘊藏着脈絡分明的青筋,是一雙很有力量的手。

和被抓着的那只手截然相反,俞夏的手瘦得皮包骨,皮膚泛着青白,手指還有些輕微的扭曲...

觸及自己殘敗的手指,俞夏眉眼像被刺痛般擰起,覺得這只手是那麽醜陋,跟晁野的一點都不相配,他突然掙脫開來,有些慌亂地将手藏到了背後,使勁在褲子上蹭了蹭。

被晁野抓過的地方是那麽灼熱,燙得俞夏覺得自己快要燒起來了。

感到手上傳來一股掙紮的力,晁野才驚覺自己拽着俞夏的手這麽久了,被掙脫的一瞬間心裏生出幾分空落。

晁野本來還不錯的心情低落下來,臉上的表情也冷漠了幾分,他漫不經心地睨了俞夏一眼,把手塞回自己的褲兜,眼神冷凝,似在表達“你以為我願意牽你”。

但俞夏沒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塊發燙的皮膚上,覺得怪異又帶着一股奇妙的酥麻,想要再次被晁野觸碰,卻又自卑地縮回手。

好在劇組的車就停在樓下,打斷了這略微詭異的氣氛,兩人各藏心思上了車,俞夏才遲鈍地察覺坐在他身旁的野哥又生氣了,在心裏緩緩畫了個問號,俞夏暗自琢磨,現在的野哥比高二時還要難懂,真奇怪。

俞夏的小狗腦袋想得很簡單,野哥生氣就不要打擾他,保持了一貫的沉默。

殊不知身旁的人卻是越想越氣,在心底不停發問,把手抽回去什麽意思?不想被他碰?俞夏這條小笨狗沒發現他生氣了嘛?還是那副冰塊兒樣!悶葫蘆,話也不說一句...

俞夏不知道他的心思,熬了一夜,在車上卻有了困意,意識逐漸模糊,細密微翹的睫毛合蓋在一起,睡了過去。

不知怎麽,一向警覺的俞夏這一覺睡得又沉又好,竟一個夢也沒做,這一小段路的睡眠讓他精神恢複了很多。

醒來時,車已經到了劇組拍攝場地,晁野都開工了,留他一個人在車上沒叫醒他。

越過半開的車門看着不遠處高大的身影,鼻尖還萦繞着晁野身上那股木質香,俞夏突然有些恍惚,又有些心慌,生怕眼前一切都是大夢一場,醒來他還是在那個漆黑狹窄的小屋子裏過着不見天日、行屍走肉般的日子。

焦慮的情緒讓俞夏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感受到疼痛才放松下來,他不是在做夢,是真的在野哥身邊了...

拍小番外段子時何笠笠也在,自從他意外受傷回來後就收斂了許多,不再到處說晁野的酸話,傍大腿的心思越發活躍。

原因是他背後靠的金主最近似乎出了點事兒,說不好要倒,經紀人勸他趁早另謀打算,并有意無意把方向引導在了晁野身上。

還沒出院時,何笠笠的經紀人就拉着他尖着嗓子罵“你是不是傻,還到處說晁小少爺的酸話,不知道那才是枝繁葉茂的大樹?攀上一點半點關系,資源都夠你有的!”

何笠笠心裏腹诽經紀人活像古代青樓裏的老鸨,卻也覺得他說的話不無道理,他自己也多少有那個心思,加上背後的靠山開始松動,出院後就把苗頭對準了晁野。

這段時間何笠笠研究了不少晁野的喜好,雖然真實性情晁野藏得很好,但愛好這些很好打聽。

何笠笠得知晁野喜歡一些極限運動,跳傘、攀冰、滑雪之類的,總之什麽刺激玩什麽。

跳傘、攀冰這些他是不敢去,但滑雪還行,指不定還能讓晁野帶他,是可以産生肢體接觸的運動,何笠笠思索着弄了兩張室內滑雪場的票。

他問過導演,今天的小段子拍攝完後正好趕上端午節,劇組要放假,可以約晁野出去。

但晁野一來就直接進入拍攝,根本找不到機會把票給出去,況且自己這前後态度轉變太快,直接遞票給晁野必定會被拒絕,何笠笠眼珠子骨碌一轉,瞄上了俞夏。

之前俞夏來道歉,何笠笠才知道自己受傷并非意外,原本以為不會再在劇組瞧見俞夏,卻不料人被晁野留下了,看起來有幾分手段。

可何笠笠仍舊覺得,助理不過是助理,能厲害到哪裏去,“捉弄”了自己,不也還是得乖乖來道歉嗎?

“喂,幫我把這兩張票給你們野哥。”何笠笠對上俞夏漆黑幽深的眼神只覺得腿腳發軟,但還是強裝鎮定。

俞夏冷漠地看了眼遞到自己面前的兩張票,又看向何笠笠,眼睛裏的冷意化作冰刀,刺得何笠笠大夏天打了個哆嗦。

“就,就說我邀請他放假去滑雪,記...記得給他!”何笠笠頂着俞夏陰沉的眼神和周身散發的冷氣說完最後兩句話,将票往俞夏手裏一塞,飛快跑走了。

俞夏盯着手裏的票良久,手指微微發力,将兩張票往手心裏攥,很快就皺得不成樣子。

可又想到什麽,俞夏冰冷的眼神有一瞬間空茫,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會兒,又緩緩松開,勉強把兩張票捋平整,揣進了衛衣兜裏。

他記得野哥喜歡滑雪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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