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齒痕
一晚上沒談出結果, 杜明江說要再想想,回去的時候坐的是于褚的車。
于褚這幾天都跟白越澤睡在一起, 阿江要蹭車, 他也不好太明目張膽地載人, 悄悄用手機發了一個微信:“今晚去我那?”
等了一會,那邊沒回。
杜明江這時開門上車, 坐在副駕上。他喝了點酒,大約是覺得暖氣太熱, 伸手扯開了衣領,靠在座椅裏面看着于褚的側臉:“你一個人開車來的?”
于褚調着車載音樂的頻道, 點頭道:“是啊, 所以沒敢喝酒。”
杜明江沒說話,偏過頭去看向窗外。
他要先送阿江回家,走的是城際高速, 路上有點小塞車, 于褚走走停停, 無聊地說着一些閑話,杜明江興致不太高, 有一句沒一句地,靠在車窗邊,撐着下巴。
于褚認識他這麽多年, 透過後視鏡看了他幾眼,問:“最近工作還順心吧?”
杜明江“嗯”了一聲。
于褚一時間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麽了,皺眉, 調了很柔和的鋼琴曲,閉嘴道:“你休息會吧。”
車內的氛圍有點冷,杜明江一直在看他,看着他又有些發腫的嘴角,心道他跟白越澤是做到了什麽地步,才會每次都腫着嘴、穿着高領毛衣出門?他會不會是躺在下面的那個?會不會抱着人撒嬌、或者邊哭邊搖頭?
那天他就不應該從于褚家離開,那天——哪裏是跟于烨華打架?十有八九就是跟白越澤鬧的罷。
杜明江像是坐在妒火燒的爐子上面烤,在于褚遇到白越澤之前,他在自己的29歲生日上面許下了願望,一定要光明正大地把蛋糕對面那個人追到手,不要再患得患失,也不要再顧此失彼,像一個正常人那樣,暗戀,告白,倒追,哪怕失敗了,以于褚的性格,大約也不會從此斷絕往來。
卻沒想,只是晚了那麽一步而已。
導航中的手機“嘀嘀”一聲,于褚空出功夫來看了一眼,最上方彈出某人的信息,信息內容“今天得再晚點,困了就先睡吧。”
手機夾在顯示屏前面,杜明江也看到了,餘光裏又望見于褚翹起了嘴角,眼睛微微地彎起來,一副熱戀時期的高興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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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節都捏得發白,開口時語氣倒很平靜,問道:“你把人追到手了?”
于褚笑了笑,道:“哪有這麽容易,還在努力。”
杜明江也笑了一聲,如果于褚回過頭來,就會發現他臉上半點笑意都沒有,眼睛裏一片黑沉沉的:“都追到了床上,早晚的事。”
于褚沉默了片刻,有些複雜地勾勾嘴角,道:“不相同的。”
“當初你追戚敏的時候,也沒現在一半的起勁,”杜明江開玩笑般的說,“真這麽喜歡他?”
于褚道:“不知道啊。就是挺想跟他待在一起,看到他就挺開心的感覺。”
杜明江緊緊地咬着牙:“……白導人挺好的,這個圈子裏難得一見的正直人。”
于褚側過頭來,看了好友一眼。
“你們到底怎麽認識的?我問他一直不跟我說。”
杜明江慢慢地吐着氣,安靜了好一會,看着于褚把車開離高速收費站,再往前不遠就是他的私人公寓。
“他大學學的金融,但對影視很感興趣,大三的時候投了我的一部電影,我兩一起吃過幾次飯,”杜明江說,“大學畢業的時候,他做了一個舞臺劇,是《野馬》的改編版——你還記得《野馬》吧?”
于褚點頭:“當然記得,你送我的大劇院第一排的票,我去看了好幾場。”
杜明江道:“他很喜歡《野馬》,在原劇的基礎上做了續,加了很多音樂元素在裏面,給我發了演出邀請。我因為檔期排不開,沒有全接。”
于褚問:“沒有全接,意思是還是排了?”
杜明江“嗯”了一下:“覺得他排得的确不錯,所以還是去做了B角,跟了排演和一場巡演,我們相處得挺愉快的。可惜後來他畢業就出國,之後聯系少了很多。”
一回國,便接了《縱酒狂歌》的副導演。于褚想。
他接《縱酒狂歌》的時候,唯一确定的男主演只有杜明江,那時候于褚還沒排開檔期。
于褚又看了一眼杜明江,阿江今天穿的是深咖色的長風衣,裏面配着淺色的襯衣,人坐在那裏,乍一看也許不是那種讓人驚豔的小鮮肉,卻是非常耐看的英氣,身上帶着沉澱過的氣質,哪怕不化妝不後期,即刻用最高清的攝像頭來跟拍,也不會讓人覺得違和。
從氣質上來說,倒是他跟白越澤更配一些,一個沉穩,一個安靜。
杜明江偏過頭來回視他:“怎麽?”
于褚笑着搖搖頭,沒頭沒尾地說:“我家阿江長得真帥,也不知道以後便宜哪家閨女。”
杜明江抿起唇,沒接話。
于褚也不再說話,側臉安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杜明江離他只有一臂不到的距離,看着他卻總有種摸不到觸不着的虛幻感,好像身邊這人坐在離自己極遠的地方,他所看到的只是一個虛影。
“于褚。”
“嗯?”
杜明江伸手,拉了一下他被掖進了領子裏的頭發,手指碰到了他溫熱的皮膚。
輕輕地一下,他縮回手指,不動聲色地說:“《化蝶》是你想演,還是他想你演?”
“我,”于褚扯了扯衣領,“大概率還是個舞臺劇,你不用太在意,随便看看就好了。”
“好。”杜明江說。
于褚愣了一下:“好?”
他點頭:“我一直挺想踏踏實實演個舞臺劇,影帝也拿了,想嘗試點新的東西。”
于褚正色道:“這個檔期起碼得半年,阿江,你別顧慮我,還是要考慮好。”
杜明江神色柔和了些:“嗯。”
于褚又重複了一遍,杜明江又“嗯”了一聲,于褚把他送進小區,看他下車,提醒他還是再好好想想,杜明江應了,站在車外看着他,見他準備調頭了,開口道:“于褚,你注意點兒。”
于褚正倒車,聽到這話沒聽懂:“什麽?”
“身體,輿論,還有自己的感情,”杜明江說,“你也不小了,別動不動就跟人掏真心,愛就要愛得死去活來的。哪有那麽多人是真心對你好?”
于褚愣了一會,然後笑了起來,道:“我不掏真心,怎麽去換別人的真心?”
杜明江的指甲一直捏進了手心裏面,他咬着牙,妒火中燒又不可奈何。于褚就是這樣,八年前這樣跟自己掏心掏肺,把他的真心給換了,把他捆住、綁住,在他身邊離不開了,他又能拿他怎麽辦?
他最後道:“開車小心點。”
于褚點點頭:“你回去吧。”
杜明江沒回去,他一直站在門口,看着于褚把車開出了自家小區,又拐了彎,一直消失在馬路盡頭。他想到白越澤,突然有點惡意的幸災樂禍,他不過是于褚身邊第不知道多少任男友之一,再過一段時間……
沒過幾天,林霖給于褚發信息,說杜明江接了《化蝶》。
于褚正在跟白越澤看音樂劇,中場休息,他靠近身邊人,小聲道:“阿江願意演《化蝶》。”
白越澤還握着他的手,兩人的手心都有點出汗,他點點頭,目光落在他臉上:“那挺好。”
于褚笑道:“你不是一直惦記着他,準備讓他演什麽角色?”
白越澤道:“你心裏早就有數了吧。”
于褚不滿意這個回答,他湊到他身前,白越澤下意識地微微低頭,以為他要吻他,卻沒想他一口咬在了他的下巴上,狠狠地一口,直接咬出了一排整齊的牙印。
白越澤:“……”
于褚又親了親那排被咬出來的牙印,聲音聽起來有點咬牙切齒地,貼着他的耳朵:“我要是想跟他演情侶,還要當衆做.愛的那種,你也同意?”
白越澤看了他一會,低頭吻了一下他的嘴角,又把他的手拉起來,在手背上輕輕地咬了一口。
燈光重新熄滅,下半場開始了。于褚聽見他說:“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于總is watching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