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為止
活到二十好幾, 第一次掏心掏肺地去愛,去倒追, 告白說得數不清, 睡也睡了無數次, 最後竹籃打水,一拍兩散, 栽得徹徹底底。
于褚恨不得亂刀斬亂麻,一個電話讓他滾蛋, 讓他這輩子都沒再出現在自己眼前,可又顧左顧右, 至今心有不甘。明明人已經開分了, 他的身體卻還記着,晚上睡覺總喜歡伸手去摸,劃開鎖屏總是要看一眼微信, 背臺詞總想着他會怎麽排, 才幾個月的時間, 也不知道是自欺欺人,還是真的中毒至深。
說來也是他自作多情、自作自受, 人家從一開始便從未說過喜歡,是他自己上趕子要貼上去,強求來一段脆弱的關系, 最後還連句分開的話都說不出口。
于褚在酒吧的小包間裏點了一桌的酒,喝得頭暈腦脹,卻怎麽都喝不出醉意來。老板跟他是老熟人, 親自過來陪他,無謂地說了一肚子安慰的話,最後把酒全部撤走,跟他說:“喝醉也沒用,不如早點回家睡覺,夢裏面說不定還好過些。”
于褚不肯,他跟白越澤冷戰這大半個月,心裏像揣着一包随時可能爆發的炸.藥,今天不喝個爛醉如泥,明天說不定便沖進白越澤家裏,把人灌了藥關起來,做出些什麽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老板不給他酒,他起身要去吧臺點,最後雙方各讓一步,桌上剩了幾瓶啤的,老板把包間的門帶上。
于褚一個人喝得索然無味,打開手機來,淩晨十二點,一條信息都沒有。他把聯系人列表從頭翻到尾,再從尾翻到頭,外面的服務員進來送酒,換了一個很清秀的男生,給他送的是蘇打和果盤。
于褚沒擡眼,那人把果盤擺下不走,道:“于先生,老板讓我過來陪你。”
于褚這才擡起頭來,男生穿着酒吧裏統一的制服,皮膚白皙,薄薄的雙眼皮,嘴唇上似乎塗了點唇膏,看起來很年輕,大概還是哪個學校裏的大學生。
他沒說話,小孩兒道:“我一直很喜歡你,你的每一部作品我都看了。”
說話的間隙他朝着他笑,嘴角兩個小酒窩,不卑不亢的,笑起來很陽光。于褚看了他半天,不太靈光的腦子裏突然想起來,原來自己還是個明星,還有數不清的愛慕者,路邊随便招招手都他媽是想泡他的人。
而他卻跑去泡一根不開竅的木頭樁子,他腦子有病。
男生又道:“我坐這兒好吧?”
于褚跟他說:“坐。”
兩人坐在同一排,隔了不到兩臂的距離,男生給他倒蘇打水,一直送到了他的嘴邊。于褚就着他的手喝了,蘇打水的味道淡到幾乎沒有,有些酸,咽下去之後又有些澀。
以前白越澤也在酒吧裏給他點了一杯蘇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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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把那整杯蘇打都喝光,靠在窗戶上問身邊的人:“怎麽稱呼?”
“蘇溪,”他說,“不是真名,我想你也不會介意。”
于褚點頭。
他道:“我在J戲大學音樂劇,你還算我的半個學長。”
于褚又點頭。
他笑了起來,又說:“你剛進來的時候我就看到你了,你看起來很不高興,是跟男朋友談崩了嗎?”
于褚這回不點頭了,他在想自己為什麽要跟白越澤搞緋聞,還搞得人盡皆知,出來豔遇都他媽要被豔遇對象問。
但蘇溪很快便把這個話題岔開了:“老板不讓你再喝,不過我跟吧臺的哥們很鐵,可以讓他偷偷送過來……別擔心,我不給你加料,我很喜歡你,想跟清醒的你睡一覺。”
于褚沒說話。
他給于褚點了雞尾酒,兩個初次見面的人漫無天際的聊,大部分時候都是小孩兒在說,于褚在旁邊心不在焉地聽着,有時候甚至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但身邊有個人,總比孤零零的一個喝悶酒要強。
喝到兩三點,于褚還沒醉,身邊的男生已經醉了,抱住他的手不肯撒手,嘴裏說着喜歡一類的話。于褚不算讨厭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很軟,甚至有點茸茸的,摸起來比白越澤要舒服很多。
操。
于褚把那三個字連同最後半杯啤酒一起潑了出去,蘇溪眼睛裏水漉漉的,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看,湊過來說能不能親一下。于褚沒動,他便自己擡頭親他,沒親嘴,親的下巴,還輕輕咬了一口,再慢慢地往嘴唇的地方移。
于褚緩緩地吸一口氣,又揉了揉他的頭發。男生受了鼓舞,低頭去咬他的紐扣,唇舌靈活,平時肯定沒少幹這些事情。
于褚裝作看不懂,單手抱着這個身材要小巧很多的男生,有些遲鈍地看着外面彩色的光,腦子裏面什麽都沒沒有。
一片空白,索然無味,只有酒精在鈍鈍地割着神經。
男生去咬他的皮帶的時候,于褚把人扶回了沙發上,給他蓋上了自己的外套。
男生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有些茫然地扯開衣服,看見于褚已經轉身走了,桌上留了一塊表。
這個時間點,哪怕是酒吧的門外也已經開始變冷清。于褚坐在馬路邊上抽煙,想吐,又吐不出來,靠着髒兮兮的路燈柱子,凍得臉都開始發僵。
他大概是真的喝醉了,又掏出手機來,把通訊錄來來回回地翻了兩遍,打司機關機,打朋友沒人接,如果打阿江的話,大概率會半夜出來接他。
但他不想打,他最後打了戚敏。
戚敏在夢裏面接了電話,于褚通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莫名其妙地問她睡了嗎,睡得怎麽樣。那頭的人聽了十幾秒,問他:“喝醉了?”
于褚說沒有。
戚敏又問:“你為了你的白大導演,居然大半夜跑去買醉?”
于褚被戳了心尖,閉嘴不說話。
她嘆了口氣,最後道:“地址給我。”
他挂了電話,把地址發給戚敏,戚敏轉頭便打給了白越澤,只有一句話“你男朋友喝醉了”,連答複都沒有等便挂斷,把地址發到了他的微信。
白越澤以為自己沒睡醒。
或者他從頭到尾就沒醒過。
他應該聯系林霖,或者聯系自己的司機,或者随便哪個軟件裏的24小時代駕,把地址複制過去,讓随便誰把人接走。
但他盯着那一長串的地址看了半天,裏面還有好幾個錯別字,估計醉得還不清。
他開車去了酒吧附近,找到于褚的時候那人正坐在電線杆下面抽煙,接近零度的子夜,那人連外套都沒有穿,只套了件黑色的毛衣,臉色慘白,再晚來一會說不定就把自己凍死在這路邊上。
白越澤沉着臉,搖下車窗,大半個月以來,說了第一句與劇本無關的話:“嫌自己命大麽?”
于褚眯起眼睛,像是不認識他,看了半響。
白越澤替他拉開了車門,于褚把煙扔了,站起身,卻沒有上車,就這麽搖搖晃晃的沿着街走。
站起來之後,路燈照亮了他下巴處的牙印和脖子上的吻痕。
白越澤被石頭堵住了呼吸的口,每一次呼吸都要用盡全力,他開車跟着于褚,跟了小半路,大腦像是被扯成了兩半,一半讓他一腳油門開回家繼續睡覺,還有一半咬牙切齒地想要把這人拉回自己的車上來,脫掉那件毛衣仔細地查上幾遍。他快要瘋了,或者冷戰的這段時間裏早就瘋得差不多了。
于褚又走回酒吧後門,還想再往裏面走。白越澤終于踩了剎車,開門,下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手腕一點溫度都沒有,凍得跟石頭差不多。白越澤把他往車的方向拉,他不肯,昏暗的光線裏面冷冷地瞧着他,道:“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
白越澤不想跟醉鬼吵架,直接把人攔腰抱了起來。兩個都是一米八幾的男人,遠遠地看上去不像是抱,是在打架,一路從酒吧門口折騰到車裏面。
白越澤把車門全部鎖了起來。
于褚知道出不去,反而不掙紮了,安安靜靜地坐在副駕駛裏,又冷又頭疼,吹着暖氣手腳都在發抖,靠在車窗上看着白越澤開車。
他在往大學城的方向開,這條路于褚已經熟悉到要吐了。
他腦袋裏沉甸甸地全灌着酒精,三分怒火三分挫敗三分屈辱,再加上一分亂七八糟的情意,全部混在一起,上下搖動,攪拌,點燃了積攢一個月的炸.藥。
他道:“白越澤,我他媽有的是床.伴,我兩到此為止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不夠,再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