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開辟鴻蒙,誰為情種?都只為風月情濃。
天地伊始,還未是如今這番模樣。然,萬物有靈,漸漸孕育出人、鬼、獸、妖、仙五族,彼此互不侵犯。而世界,因此分割,統稱三界。
名曰:仙界、人界、冥界。
仙界,唯仙人居處,掌管日月星辰,通萬物之言。
人界,由人、獸、妖三族組成,各族互不侵犯,自成一套體系。
而冥界,則較之特殊,仙、人同居于此,然仙已不算仙,人亦不算人。
我們的故事,于此展開。
那麽,現今,請聽我慢慢道來。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豐富,歡迎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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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酆都城
☆、第 壹 章
冥界,幽都。
幽都,主宰地上和地下。地下幽冥,故稱幽都。
世人都說,在幽都,擡頭,不見日月星辰,低頭,不見黃土大地。我迷茫地跟着前面的大部隊走着,入眼的盡是枯寂、寂寥的死樹枝桠,詩句中“枯藤老樹昏鴉”孤寂的景象,應該都比這裏美妙不少吧,畢竟,那裏面還有烏鴉不是?
這裏呀,真是連一個活物都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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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依舊還在向前走,我不知道周圍的人是否都和我一樣,擁有了部分意識。混混沌沌中,我有聽到那兩個遣送我們的鬼差叮囑道。
“我們知道你們如今已經擁有了部分意識,現今我就告訴你們一些事情。你們已經死去了,或許在這世上你們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但也不能回去了。你們現今只要記得,我們如今正在向還魂崖走去。過了還魂崖,喝了孟婆湯,這世的所有一切也就忘了,你們會投胎轉世,再世為人。”
我腦子還混混沌沌的,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把這句理解了。我邊跟着大部隊走,邊思考,為什麽還要喝孟婆湯呢?我本來就沒有關于自己的記憶啊。
道路歪歪斜斜通向前方,明明沒有平實的土地,腳下卻平平穩穩,若說是踏在地面上也不盡然,倒像是飄在地面上。若不是我根本無法低頭,我還真想見識一下如今自己是如何走路的,應該非常有趣吧。
我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死亡的,又是因為什麽而死亡,只記得自己剛剛獲得意識的時候,我已經走到了野鬼村。也不知道是不是鬼差很閑,在進入野鬼村之後,那其中一個鬼差竟開口道:“你們記得給那些過了惡狗嶺、金雞山後肢體不全的靈魂一些買路錢,否則自己的健全靈魂就會被奪走了。”
由于是剛剛獲得半點意識後聽到的第一句人話,哦,不鬼話,我深深記住了這個嗓音。至于緣由,我自己也不知道。
過了野鬼村,前方有一涼亭,亭內有一口深井,正冒出滾滾泉水,鬼差讓我們停了下來,無鬼能夠反抗。他們輪流為我們喂了一口泉水,我聽到有人開始說話,可是我卻聽不清,輪到我的時候,我有點抗拒,卻毫無辦法,泉水緩緩從口中咽下,鬼差停下來等我說話,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鬼差盯着我的臉看了半響,略有疑惑。“這位姑娘看來是善良至極之人,也不知為何會進了地府。”說完,又似是嘆息地搖了搖頭。“哎,現今這世道真是壞人長壽,好人短命啊……”他還繼續說着什麽,我聽不真切,只好作罷。
待我從回憶中回神的時候,已經到了一座城池前。
巍峨的石壁城牆上有一副對聯,上一聯:“人與鬼,鬼與人,人鬼殊途”;下一聯:“陰與陽,陽與陰,陰陽永隔”,上面沒有橫批,只有一塊寫着“酆都城”三個金漆大字的黑匾,挂在城中央。
我盯着那一對聯若有所思,直到看不到它,我才重新将心思放在走路上。然而,前方不知發生了什麽,隊伍竟緩緩停了下來。
我疑慮,望向前方。
那邊的鬼差與另外兩位奇怪人士在商讨着什麽。那兩人,或者根本不能算作人,他們的身體是人身,而脖頸上完全不是人臉,其中一個狀似鐵牛,另一個形似赤馬。我思忖,這就是所謂的牛頭馬面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那牛頭馬面的視線竟和我相交了,我本來是準備立刻避開的,但受到魂體的限制,動作沒有那麽順暢,用了半響時間才跟上節奏,我有點尴尬,感覺自己的體溫似乎上升了不少。
旋即自己就先呆了呆,我自己都是鬼魂了,哪有什麽體溫?
我再次看向那邊聊得眉飛色舞,根本就如同人類的四個鬼差,頓覺鬼也沒有什麽可怕的。鬼就鬼吧,也沒什麽不好。想到這裏,我便也釋然。
那邊的人已經向我這邊走來。
咦?他們為何要往我這個方向走?
還不等我好好思考一番,我已經被那一牛一馬拖走。
目瞪口呆地望着之前我呆着的隊伍與我漸行漸遠,我已經陷入了無止境的糾結。
這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我被他們一路帶進了酆都城,酆都城與外邊完全不是一番景象。更加确切的說,它和地面上所謂的城鎮布局竟然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只不過是看不到日光而已,此處暗無天日,就如同被一匹難以估計長度的墨黑錦緞包裹着的城池。
而遠方,隐隐可以看到五座高大聳入天幕的牌坊,只是這所謂的牌坊要比人間的威嚴的多。只見那上面分別鑲着三個金光燦燦的大字——桃止山、嶓冢山、羅酆山、羅浮山、抱犢山。
于它們的包圍下的,是一座拔地而起的殿宇,四周泛着隐隐的綠光,而那青灰色的殿脊、檐背上,九頭鳥與窮奇面目可惡,猙獰可怕。殿宇中央,是一塊匾額,上面的紅字奪人,名曰——酆都宮。
我依舊恍惚,待回神已經被帶到了酆都宮的腳底,近看,才發覺,酆都宮比之前還要巍峨,自己于它,仿若滄海一粟。
牛頭馬面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向前走,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緩緩停下,道:“姑娘,從此這裏便是你的住所。”
長距離的旅途讓我甚為疲憊,未來得急詳細詢問自己腦中的所有疑問,也未看清周遭的一切,我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昏睡之前,我只是想:怎麽能夠直接躺在地面上呢?真是不嫌髒。
然而睡意還是占了上風,我最終還是沒了意識。
朦朦胧胧中,我聞到一股溫暖的陽光的香味。暖和、安心,令人舒适。
……是誰?
身體飄飄浮浮,聚聚散散。一個激靈,我瞬間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是木制的房梁,我緩緩直起身,想起自己本不能動,微頓,攤開自己的手,甚為驚喜。“我可以動了?”又是驚訝,“我可以說話了?”
我套好鞋襪,于床邊走了幾步。雖還有點艱難,但有腳踏實地的感覺了。我左右看了看,房間無其他人,想了想,有點膽顫地走出了房門。
門外迎接我的,是一頭牛、一匹馬。我吓了一跳,随即冷靜下來。
看着那兩位鬼差面無表情,神情嚴肅,我嘗試着打了個招呼。“這位……兄臺,今日天氣不錯。”擡頭望天,萬裏無雲,卻是陰風陣陣。
我尴尬地打着哈哈,手腳無處可放。
那牛頭盯着我看了半響,直到我維持不住臉上的微笑,他才開口。“姑娘先好好休息幾日,不要出去走動,至于日常起居,我們會好生照看。”
“那小女子在此謝過了。”我急于溜走,當是答應了他。正準備關門,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停住了腳步,回頭。“小女子想請問下兩位兄臺,是何人将我截下?又是為何截下我這已死之人?”這無疑是我目前最為好奇的一件事情了。
那牛頭馬面對視了一眼,面有難處,我心道應該無從得知了,馬面卻突然開口道:“救姑娘你的乃是酆都大帝之子——閻羅,至于原因,我們也并不清楚。”
聽聞,我微愣,再次詢問。“那再請問一下,酆都大帝是誰?”雖說作為一名鬼,在無意識中已經被灌輸了許多常識,但還有有好多事情是不知道的。
牛頭馬面的臉上青紅交換,我立刻發覺我是問了一件多麽丢人的事情,那牛頭馬面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為我耐心解答。
“那人大人是主管冥界的冥帝。”
我不可置信。為什麽冥帝之子要截下我呢?難道我之前認識他?
恢複意識的第一天,我便對那位冥帝之子——閻羅産生了好奇。
我微微擡頭,看着那黑不見頂的天幕,充滿了期待。或許,見到他,便能知道自己死去的緣由,也能找回失去的記憶……更能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吧。
我本是這麽想的,可是在接連幾日的等待中,我已經失去了耐心。
我幾乎就是被關了禁閉,若是我一踏出房門,門口的那兩座門神便會請我進去,若是我說餓了,牛頭馬面就會給我食物。若是覺得無趣了,便會有一份禮品寄過來……聽說是閻羅給我的。
我手指扣着大理石桌,一聲一聲地打着節奏,煩躁至極。
即使我再怎麽自戀,我想我也不會覺得閻羅喜歡着我了,畢竟,他現在簡直是赤果果地妨礙我的自由。雖然,我對他的好奇依舊,卻已經沒了好感。
我正處于爆發階段,門外卻有人敲門。“誰?”
“姑娘,冥帝之子求見。”
“什麽?”我驚愕。
“冥帝之子求見。”外面的牛頭馬面怕我未聽清楚,再次重複了一遍。
我終于相信自己沒有聽錯,立刻打開了房門,開口。“快帶我去。”
牛頭馬面被我吓的目瞪口呆,好在他們訓練有素,立刻恢複了之前的嚴肅表情,伸出一只手。
“請随我們來。”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筆筆學業很重,但簽約之後為了上榜,我也要拼了命的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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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貳 章
他們把我帶到了一處涼亭,便是我之前走過的野鬼村前的那座涼亭。
四周,還是陰冷的可怕,黑暗蔓延,魂魄紛飛。牛頭馬面明顯沒有要跟過去的打算,我只能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閻羅還未到此,我只好先站在涼亭下面漫無目的地等待。
冥界未有日月星辰,卻有時辰。
這一等,便從未時到了酉時。
起先,我心道再等等,然而,時間雖一點一滴地過去,人卻并沒有來的跡象。憤怒只是其次,害怕才是重中之重。
我望着周圍四處悠然飄蕩的孤魂野鬼,已經膽戰心驚,如坐針氈。
“好你個閻羅!竟然讓我等這麽長的時間!你若來,我便把你大卸八塊!”我大嚎一聲給自己壯壯膽。
“哦?”身後傳來低低的笑聲,笑聲充斥着逮住了我豪情壯志的戲谑。“我倒要看你如何将我大卸八塊。”
我身形一頓,極為尴尬。怎麽剛剛不來,專挑我說你壞話的時候來?
思忖了一番,我終是回頭一笑。“剛剛所說,閻羅少爺不要在意,小女子只不過是随意說說罷了。”
這個稱呼,是我這幾日聽牛頭馬面所說。他們說,閻羅乃酆都大帝之子,冥界之人皆喚他閻羅少爺。我雖覺得這個稱呼極其詭異,但決定還是入鄉随俗,跟着喚他閻羅少爺更為妥當。
我垂頭,未敢大膽直視他的面龐。畢竟在人間,此乃規矩。
上方好段時間未有動靜,我有點懷疑那人是不是走開了。略有些好奇地向上瞄了眼,那人已經轉身向前走去。
“跟我來。”他背對着我說。
我未看清他的容貌,然他的背影卻已經深深镌刻在了我的心間。高大、偉岸、挺拔俊秀,必定是個俊俏郎。
他的黑絲長發在森然的霧氣中紛紛揚揚,錦色緞帶紮起部分黑發,柔順地披散在他的肩上。
我心神恍惚,直到他再次呼喚我,我才緊跟上他的腳步,小跑到他的身後,卻依舊看不清他的容顏。
一路無言,直到他停下腳步。
他指着那條奔湧不息的長河,突然回過頭,問道:“你可知這條河叫作甚?”
我未敢直視他,而是順着他的手指望去。一瞬間,驚為天人。
清澈而淺濑的泉水從山澗上流下,彙入那條不知通往何處的長河,而它邊上漫天的彼岸花直沖天際,有殘陽如血似的妖豔,也有潔白如雪般的純美。那河水有多洶湧,那彼岸花就有多麽豔美。
争奇鬥豔的彼岸花讓即使是終日不見日光的冥界也隐隐透出一絲壯麗的幽豔微光,微光包圍着我們兩人,瑩瑩透出花粉般的細珠顆粒,在黑暗中也同樣泛着零星的光彩。
我已被這番景象震撼,站于原地感受這獨特的美景。
原來,即使是在幽都,也有如此迷人的地方。
或許是未得到我的回答,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有絲許顫抖。“這便是忘川河,而在前方便是奈何橋,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便會忘記前世今生。”他頓了頓,不再說話。
我還是沒有看他,只是解釋。“我本就未有記憶,所以孟婆湯對于我來說不過是個過場罷了。”
上方再次沒有了聲音,突然間,我被他按住了肩膀,我吃痛,蹙起秀眉,随後微不可聞的退了一步,他的手僵在空中,但很快自然地放了下去,然後重複了一遍我剛剛說的話:“你沒有記憶?”聲音低啞,我疑慮他此刻這番話的意思。
最終我還是開口。“對,從一開始我便什麽也不記得了。甚至于我的名字……”
“……如此也好。”那人說道。
我因為這句話心髒劇烈一顫,帶着自己也不知道的落寞,我本意欲擡頭看他的表情,卻被他抱入懷中,溫熱的呼吸騷擾着我的耳畔,可這次,我卻不願離開他的懷抱,因為,他的身上有着太陽的香味。
原來,那個人是他。
他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從此以後,你便叫——清明。”
清明,因清澈而通明,不錯的名字,我想。
我道:“滿城風絮一層紗,寂寂青山不見家。料得百年身作土,人間孤月映梨花。名字很好,我很喜歡。”
本來,我是想要找回自己的記憶的,本來,我是想要問他為何要截住我的……本來,有很多個本來,可此刻我卻什麽也問不出,因為心中有個聲音隐隐告訴我——不要問。
也對啊,如果他願意告訴我,一開始便會告訴我不是嗎?既然問了不會有結果,那何必再問?
逃避,也是一種方式。
他讓我留下來,我便決定留了下來。我本就想留下來,只有留下來,我才能憶起自己到底忘記了什麽,而不是投胎轉世,忘記前緣。
那日過後,已經三日。
閻羅再沒來過,就連那日,我也是由牛頭馬面帶回去的。其實那日之後,每次想起這次會面,我都有點後悔,認為自己當時就應該大膽點偷偷看閻羅的容貌。
我有去揣測閻羅的想法,卻根本想不出一個所以然。我猜測,身前,我或許與他有過糾纏,所以他選擇截住我。至于緣由,我不敢妄加揣測。
喜歡嗎?應該不是吧。畢竟誰會把喜歡的女子關在一個地方,讓她閉不出戶,卻完全不來找她的?!
我氣悶,好幾次的逃脫失敗讓我非常挫敗。
桌上堆滿了這幾日送來的禮品,這裏面的銀兩都夠我在這裏生活好幾十年了,也不知道把這些東西給我到底是作甚。扭頭看向房門,牛頭馬面的影子印在宣紙上,就如牢籠一般。
我突然意識到,如今是午時,牛頭應該馬上就會進來了。果不其然,“清明姑娘,牛頭送飯來了。”
“進來吧。”我習慣性回答。
牛頭随即打開了房門,看我怏怏的表情,卻毫無反應,只是按照平時一樣,擺放好了飯菜,我正準備拿起碗筷,卻發現牛頭還立于原地。我疑惑:“還有何事?”
“閻羅少爺說清明姑娘可以随意走動了。”牛頭讷讷開口。
“真的?”我驚喜。
牛頭點頭。此刻,我覺得,即使牛頭的面目有多麽可怕,上下晃動的腦袋看起來也極為可愛。
畢竟心情好。
酆都城——鬼街。
迅速吃好飯,我立刻離了那個地方。
我雖不是第一次來到酆都城的集市,卻仍然頗為震撼。
當時被牛頭馬面拖着走過集市,根本看不清什麽。如今,手腳靈活,便能夠好好觀賞一番。酆都城的集市面前,其實跟人間也并未有什麽區別,木制牌坊雖然搖搖欲墜,卻出奇的令人感到牢固,古老莊嚴的牌坊上刻着兩個朱紅張狂的大字——鬼街。
牛頭馬面靜靜跟在我的身後,我是甩也甩不掉,便也選擇無視了他們。鬼街中商販甚多,叫賣聲于人間更甚一籌,倒是更有“人”氣。鱗次栉比的高樓畫棟蜿蜒起伏,處處透着一絲鬼氣,憂愁茫茫,卻令我心靜。
我問身後靜默不語的牛頭馬面。“這裏都是鬼嗎?”過于熱鬧的集市給我一種不真實感。
“對,他們都是留戀在幽都,不肯忘卻前塵離開之人。”馬面答道。
我尋思着看向那家雜貨店,那裏的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合家歡樂,而正坐在父親腿上的小女孩笑顏滿面,甚為歡喜。我往前走了幾步,又問:“他們真是一家人嗎?”
牛頭馬面快步跟上。“他們并不是真正的一家人,只不過相處久了,便也成了一家人。”
我未有止住腳步,卻陷入了沉思。誰道鬼魂無情,孰不知鬼更有情。因為,失去過一次,便會更為珍惜。
那麽,我也有情嗎?
腦海中突然想起那日,彼岸花海中那人緊緊擁抱住我,好似要将我融入他的體內……
臉紅,心亂。
我趕緊甩開腦中亂糟糟的想法,繼續向前走。
然而我才剛走幾步,就聽聞有人議論,我循聲望去。
“我跟你們說,今日珞霞仙子來到了酆都城。”那人內穿寫意花紋的赤褐色圓領布衫,外套一件圓領墨色長袍,兩簇胡須一抖一抖,其貌不揚。“聽說那珞霞仙子可是我們閻羅少爺的未婚妻,今日定然是來會情郎的吧。”
我一聽,心跌到了谷底,卻只是安安閑閑地走,視若無睹。
然,天不助我,竟讓我被鬼絆了一腳——也不知道前方到底發生了什麽,周圍的人突然增多了不少,就連牛頭馬面也被人群沖散,我四顧盼望,卻怎麽也找不着他們,也就是這一光景,一個不慎,便被人群擠得不小心跌了一跤。
我滿臉通紅,正欲爬起來,眼前卻忽現一雙芊芊玉手,那雙手,白如玉脂,纖細修長。我盯着那雙手看了半響,才将自己的手放入她的手掌中,道:“謝謝。”
她的手滑嫩得如同剛新生嬰兒的皮膚,吹彈可破,我幾乎害怕自己手勁過大弄疼了她。
由她扶起來的我,終于看清楚了她的容貌。果然與我想的沒錯,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她看起來成熟豐腴,眉似新月,眼若桃花,唇色朱櫻一點,绛紫色的衫子,雪色的裙,說不盡了妩媚誘惑,卻更有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姿,雖矛盾,卻又不矛盾。
我看得癡了,這樣的美人,即使是身為女人的我猶覺美麗動人,生不出半點嫉妒。
然而在見到我面容的那一刻,我眼前的美人兒卻突然失了血色。我疑惑。
她的櫻桃小嘴開開合合,最終顫抖着蹦出兩個字。
“你……是……”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作者說開頭什麽最難寫……可是筆筆覺得只有開頭最好寫。
嗯,前傳寫的是故事主線兩百年前的事情,是有用處的……很多事情要之後才能知道。
☆、第 叁 章
“啊?”看到美人扭曲的小臉蛋,我不知所謂。
她最終還是沒有說下去,皓齒緊扣下唇,像是隐忍着些許什麽,蒼白的臉蛋我見猶憐。
我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思忖自己是不是吃飯的時候掉落了一顆米飯在自己的嘴角。
摸了摸,幹幹淨淨。
我被她這麽盯着極為不舒服,朝她露出了一抹善意的微笑。“謝謝你幫了我一把,他日你若有難處,我自會相報。”我這只是客套話,說完,便準備離開。
人群包圍外的牛頭馬面終于尋到了我,擠進人群,氣喘籲籲。“清明姑娘,可找到你了。”
我朝那女子拂了拂手,然後對着牛頭馬面道:“我們走吧。”
走出人群,我轉身望向那女子,那女子身邊的侍女正與她說些什麽,我聽不真切,只好再次轉過身,向前走。走了幾步,我問:“那女子是誰?”我猜想,這麽國色天香的女子必然無人不知。
牛頭讷讷地回答:“那人是天帝的七女兒——珞霞仙子。”
我腳步微頓,忍不住再次回頭。四處張望,那人卻早就不見了蹤影,人群熙熙攘攘,看不清她的蹤跡。
鬼街上的叫嚷聲、叫賣聲依舊,那說書鬼也在那裏侃侃而談,街上的鬼魂川流不息,繁華昌盛,像極了人間。
我也理不清自己的心中為何雜亂無章,低垂眼睑,暗自神傷。“走罷。”
千言萬語,也只彙成了這一句而已。
七日後,閻羅依舊沒有來過這裏,就如同在幽都消失了一般。
禮品依舊每日不斷的寄過來,如今,我才知道,原來這禮品,并不是所謂的禮品,而是俗稱的祭品。
而那祭品,便是從供養閣中運來。
供養閣,是聚集鬼魂身前的家人運送而來物資的地方。在陽間,只要鬼魂還有尚且在世的家人,而家人又每年上墳供奉那人,那麽,那人便可以獲得家人寄來的東西。
而在幽都,一天為地上的一年。
所以,我天天會得到這些東西。看着每次寄來都鼓囊囊的祭品,我就不難猜測,地上的家人是有多麽想念,多麽愛我。
可是,如今,他們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這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不就是這個嗎?幽都,一天就是地上一年,那這祭品還能出現幾天?
我手中摸索着那些上好的衣服料子,惆悵萬分。
但還不待我好好感慨一番,外面就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我一聽這聲音,便知道我這家醫館總算是建好了。
說道建醫館這件事情,也是偶然。
前些日子,我剛剛被解了禁,便日日往外跑。
說那日,也算巧,我當時正在一個首飾攤錢與老板讨價還價,就在我身邊,有個女魂當街昏了過去,一時間,街上所有鬼都慌了手腳。
就是那日,我才驚覺,原來鬼魂也是會生病的,同樣也是那日,我察覺自己竟然有一身好醫術。
回到閻羅給我的房子之後,我就開始考慮建一家醫館的可行性。
我考慮了好久,覺得這房子空房間那麽多,自己之後的日子中總要有事情可做,便于牛頭馬面告知了這事,讓他們去問問他們主子的意思。不出一日,牛頭便回應我,閻羅少爺并無異議。
興師動衆了好幾日,好在閻羅認識的人多,集衆人的力量,不過五日,醫館便已經建成。
而今日便是開業的第一天。
鬼魂不比人,他們雖然是會生病,卻極少生病,比起脆弱的人類真是堅強了太多,所以,第一日,除了一些過來見識的鬼魂,還真沒有幾筆生意。
我本來就不是為了忙到找不到東西南北才建的這個醫館,如今的生意量于我而言再合适不過。
門外從來就是黑夜籠罩,森森然的黑幕透着靜谧。
如今已是戌時。
叮囑了這位病鬼好好服藥爾爾的話語之後,那鬼連聲道謝,我被他的熱情吓到,趕緊謙遜推脫。動了好大的嘴皮子才讓這位鬼魂打消了贈送謝禮的想法,那鬼才不舍地離開,我累得癱倒在了雕花木椅上。
我仰着頭,處于放空階段。外邊卻傳來腳步聲,我趕緊坐起來,心中疑慮,都已經到了戌時,怎麽還有鬼來?
“門沒關。”我道。
未有鬼開門而入。
我等了好久,終于親自走了過去開了門。
門外,是前些日子鬼街上遇到了絕世美人。
我愕然。
此刻,她是獨自一人,周圍并沒有當日一塊的侍女。我看她兩頰緋紅,完全不像是生病的樣子,我正欲請她進來,她卻先朝我露齒明媚一笑。“怎麽?不請我進去坐坐?”
我看得幾近癡了,我怕自己掉口水,趕緊回神。“哦哦,請進。”
她莞爾,極其自然地走進了醫館,找了個地大方地坐了下來。我摸了摸額頭,也坐在她的對面,隔離我們的只有一張楠木圓桌。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胡思亂想。仙女果然不一樣,就連坐姿都透着一股仙氣。
她又笑,我被她那似水柔情般的眼神看得身體一顫,懷疑自己的想法被她給看穿了,所以我趕緊轉移話題。“珞霞仙子近日來所謂何事?”
她沒有因為我知曉她的身份而感到驚訝,也同樣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自己抛出了一個問題。“門外的牌匾命名清明醫館,你可喚作清明?”
我點了點頭。
“清明啊……”她雖只是低頭喃喃,好似在消化我的名字,可眸光銳利了不少,看得我的心寒顫顫的。
我咽了一口口水,傾聽她接下來要說什麽。
她終于擡起了她絕美的臉頰,“我是閻羅的未婚妻,所以,你在這裏開了家醫館也是他告知的。”
指甲掐入了自己肉裏,我雖疼,卻還是面帶笑容。“唔,原來如此。”
她眸間有種看不清的水光涓涓流淌而過,看我的眼光更為深沉了。我被她盯着手足無措,卻還要裝作自然。
她終于打破了沉默。“你可想知道自己的前世?”
…………
一室寂靜。
她沒有管我是否答話,自顧自說了下去。“前些日子閻羅去經歷情劫,下凡後,遇到了你,他一直把你當做他的親生妹妹。然而,你為了救他卻丢了自己的性命。所以,閻羅很愧疚……”她欲言又止。
“原來是這樣。”我裝作不在乎地回應,然後再次說道:“我說呢,我每次見到他都覺得他就如同自己的親哥哥一般,好不親近。”
她聽我這麽說,也很是愉悅。“說到底,你該叫我一聲姐姐。畢竟,在人間,我們已經認識了。”
“啊?”
“當時我也去渡情劫,因為閻羅我認識了你,當時我們相處地如同親生姐妹。”珞霞仙子淡淡解釋,眉間帶着笑意。
我的心髒微微抽了一下。“姐姐。”我呼喊了一聲,“那麽說,你的情劫便是閻羅?”我的笑容依舊,自己卻知道是有多麽無力。
我到底是怎麽了,我明明已經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心還這麽痛呢?我對閻羅來說只是妹妹而已啊,我對他也只是兄長之情才對啊。
珞霞仙子略有些羞澀地點了點頭,“不過是情劫罷了。”
“那又怎麽了?”我一拍桌子。“你不是他的未婚妻嗎?總要和你在一起的嘛。”
她被我吓了一跳,随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望着笑得瘋狂的珞霞仙子失了神,心想,她即使是如此豪邁的大笑也是別樣的驚豔迷人,如同有毒的罂粟一般,将人逐個擊破。
這樣的人,值得別人對她好。
我再次笑了,這次,笑得真、心、實、意。
他們簡直就是天生璧人,門當戶對,金玉良緣,他們就應該在一起罷。
而我就該像妹妹一般,默默地祝福他們,退居他們的身後。
珞霞仙子笑得夠了,用她的纖纖玉指抹掉了眼角滲出的眼淚珠子,眼帶笑意道:“其實你本來的名字叫……”
她正欲開口,卻被我止住。“姐姐,我不想知道我原來的名字了。”
珞霞仙子微愣,随後坦然。“也對,你也算是獲得新生了。”
又說了一些別的,珞霞仙子表示自己一定要離開了,我也不挽留,送她到了門口。
我目送珞霞仙子離開,招了好久的手,卻根本沒有意識。直到珞霞仙子拐入了路口,我才回過神,望着自己依舊停滞在空中的手掌,自嘲了一番,進了房門。
坐在木凳上,我趴在那張楠木圓桌上,緊緊閉上了雙眼。
忘了罷,忘了一切罷。閻羅,他不屬于你。
“笨蛋。”我朝着空無一人的房間輕聲喃喃。
幽都的早晨從來未有陽光,晚上必然更是黑暗。光,無法穿透黑暗;風,無法透入冥界;生命,無法來到地下。一切的一切,是那麽寂寥無力,那麽形單影只。從今往後,所有的事情只能自己一個人扛,所有的苦只能一個人嘗。
空白的往事依舊沒有浮現在眼前,只有珞霞仙子剛剛所說的一切,讓我如珍寶一般銘記于心,永不相忘。
作者有話要說: 唔,前傳